第三十三章 无迹
青色的块垒静静堆砌在张望舒面前，砖身上生出的碧色不知名藻类彼此缠绕，仿佛历经年岁磨损的老人们抱团取暖。
寂静狭窄的走廊里，张望舒艰难地吞了口唾沫。
敖兴怎么不见了？而且……这里刚才明明是岔路入口啊！
女孩的呼吸逐渐加重，幽闭的环境让她越发紧张，稚嫩的身躯里那颗心脏扑通扑通地疯狂跳动，似乎这样才能提醒这具身体的主人并不是在做梦。
“是幻觉么？”张望舒深呼吸了几口气，努力尝试着让自己惊慌的意识平稳下来，而后女孩伸出了道袍下那白嫩纤细的手腕。
冰凉的触感自指尖回返，如玉葱指在砖面上轻轻摩挲，抚过青砖上的裂纹，也抚过交织的藻类——森冷惨碧的昏暗光线下，秀气稚嫩的女孩伸出手触摸青色的墙壁，就像新生的孩子第一次触摸这个世界。
一股奇妙的感觉莫名涌现在张望舒的心间，就好像她曾在梦里见过这样的场景。
女孩一时间恍惚起来。
“你……回来了。”
就在张望舒沉湎思绪之际，莫名的女声响彻在她脑海。
女孩一个激灵，顿时退出了先前恍惚的状态，只觉得一股寒意游走于全身上下。
“谁！”她惊慌失措，回头大声喝问，“是谁在说话！”
质问声在狭小的走廊里被反复折叠，回答女孩的只有飘向道路深处的层层回音。
莫名女声没有再响起，而她的质问也像泛起涟漪的湖面，渐渐归于平静。
“敖兴！”张望舒小手握成拳头，猛地砸在墙壁上，剧烈的反作用力将没有功夫傍身的女孩震得生疼，但她依旧在冲着青墙大喊，“你听得到吗！”
“听到回我一下啊！”
女孩的叫喊像是一粒粒掷入沧海的石块，唯有触及水面的那一刹那方能掀起一丝波澜，而后剩下的便是静谧的幽暗。
在最后一次叫喊无果后，张望舒疲惫地倚靠在青墙角落。
一路上奔波的疲劳此刻如潮水般袭向年岁尚幼的女孩，她绝望地松开了捶打墙壁的手，捡起了地面上已然熄灭的火折子。
她掏出身上携带的火石，尝试在这处幽暗走廊里点燃火光。
火折子怎么都点不亮。
张望舒崩溃了，就像疲惫的骆驼于最后一次加码后彻底被压垮。
泪珠自她的眼角溢出，顺着脸颊在黑暗里悄然垂落。
“敖兴……”
女孩轻声呢喃。
………………
敖兴捂着左肩处涌出汩汩嫣红血液的伤口，警惕地打量着缓缓挪动的黑色甲士。
金色的光线在石质地面上随着甲士的脚步徐徐移动，直到行至那沾染了血液的铁戟处方才停下。令人齿冷的金铁交错声里，甲士缓缓垂下高大的身躯，握住了那杆厚重的铁戟。
“噔！”
铁戟在空中被甲士舞动，而后沉沉砸在地面，发出震耳的轰鸣。
完成这一切之后，甲士则如初见时一般沉静，拖着铁戟在地面上刮擦，一步一步走到敖兴身前不远处。
金色的光熄灭了。
敖兴长长呼出一口气，没好气地瞥了一眼前方不远处已经“关机”的甲士。
就在之前甲士掷出那杆铁戟打算格杀张望舒时，他临时发动踏前斩，以张望舒为坐标，瞬间闪烁至对方身前，帮女孩挡下了这致命的一击。
至于代价么……
敖兴瞥了一眼左肩处的伤势——原本森然见骨的创口现在已经愈合得仿佛皮外伤一般。
惊人的创伤愈合能力……少年若有所思。
“不过龙类果然是很有几把刷子啊……”敖兴回想起与黑色甲士的近距离对抗，眉头微微一皱——他能感觉得到，那副钢盔之下是一片虚无。
就像是一个不可见，不可触摸的幽灵被锁在黑钢甲胄之下，按照事先严格定义的开机与关机指令行动，拦截所有试图进入这条走廊的生灵。
“不过……”敖兴轻笑了一声，“只要目标脱离守卫的范围就立马关机，写这个‘程序’的龙族，脑子也不怎么好使就是了。”
少年提起长剑，岚切的锋刃在金光熄灭后的黑暗里宛若璀璨明亮的冷色翡翠，借着这光亮向通道深处看去，除了一些墙壁两侧的幽暗碧光，空无一人。
“人呢？跑哪去了？”
敖兴觉得有些不妙。
………………
死寂幽狭的墙角。
张望舒抹了抹小脸上的泪痕，她已经记不清自己哭了多久，只觉得当下泪已经哭得干净。
甘心死在这里吗？
女孩心中诘问着自己。
于是她缓缓转过身子，如墨晕开的黑暗立刻充盈着她的视线，幽幽碧光亮在她身畔两侧，如同漂浮在半空中的鬼火。眼见此情此景，张望舒本能地有些抗拒向前，她总觉得如果继续走下去，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可是……他好像真的和我分开了……”
沙哑的声音自女孩唇间吐出，在数不清多少次的叫喊后，她的嗓子也已经支撑不住。
是继续停留在原地，等待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甚至可能不会来的人……还是迎着黑暗，走向那条不知道终点有何物的道路？
张望舒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而后握着已经熄灭的火折子，转身在那面隔断她退路的青墙上写下了两个大大的字。
敖兴。
薪烬后的草灰被女孩操控着涂抹在青色墙面上，她写得那样认真，就像在这世间留下自己最后的痕迹一般。
少年的姓名笔画并不多，张望舒很快就写完了。她望着自己写下的文字，嘴角扯出一丝笑，而后掉头，握着火折子，沿着走廊的右侧墙壁徐徐前行。
惨碧幽光之下，熄灭的火折子像是沿着墙面爬行的壁虎，泛着清香的草灰沿着张望舒的足迹，留下一道长长的划痕，而后便在砖块的缝隙间缓缓剥落。
当她彻底踏进那片如猛兽巨口的黑暗通道时，她身后沿途的所有墙壁转眼就新如初见，连那面青墙上的少年姓名都没了踪影。
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女孩身后抹去了她留下的一切痕迹。
寂静狭窄的走廊里，张望舒艰难地吞了口唾沫。
敖兴怎么不见了？而且……这里刚才明明是岔路入口啊！
女孩的呼吸逐渐加重，幽闭的环境让她越发紧张，稚嫩的身躯里那颗心脏扑通扑通地疯狂跳动，似乎这样才能提醒这具身体的主人并不是在做梦。
“是幻觉么？”张望舒深呼吸了几口气，努力尝试着让自己惊慌的意识平稳下来，而后女孩伸出了道袍下那白嫩纤细的手腕。
冰凉的触感自指尖回返，如玉葱指在砖面上轻轻摩挲，抚过青砖上的裂纹，也抚过交织的藻类——森冷惨碧的昏暗光线下，秀气稚嫩的女孩伸出手触摸青色的墙壁，就像新生的孩子第一次触摸这个世界。
一股奇妙的感觉莫名涌现在张望舒的心间，就好像她曾在梦里见过这样的场景。
女孩一时间恍惚起来。
“你……回来了。”
就在张望舒沉湎思绪之际，莫名的女声响彻在她脑海。
女孩一个激灵，顿时退出了先前恍惚的状态，只觉得一股寒意游走于全身上下。
“谁！”她惊慌失措，回头大声喝问，“是谁在说话！”
质问声在狭小的走廊里被反复折叠，回答女孩的只有飘向道路深处的层层回音。
莫名女声没有再响起，而她的质问也像泛起涟漪的湖面，渐渐归于平静。
“敖兴！”张望舒小手握成拳头，猛地砸在墙壁上，剧烈的反作用力将没有功夫傍身的女孩震得生疼，但她依旧在冲着青墙大喊，“你听得到吗！”
“听到回我一下啊！”
女孩的叫喊像是一粒粒掷入沧海的石块，唯有触及水面的那一刹那方能掀起一丝波澜，而后剩下的便是静谧的幽暗。
在最后一次叫喊无果后，张望舒疲惫地倚靠在青墙角落。
一路上奔波的疲劳此刻如潮水般袭向年岁尚幼的女孩，她绝望地松开了捶打墙壁的手，捡起了地面上已然熄灭的火折子。
她掏出身上携带的火石，尝试在这处幽暗走廊里点燃火光。
火折子怎么都点不亮。
张望舒崩溃了，就像疲惫的骆驼于最后一次加码后彻底被压垮。
泪珠自她的眼角溢出，顺着脸颊在黑暗里悄然垂落。
“敖兴……”
女孩轻声呢喃。
………………
敖兴捂着左肩处涌出汩汩嫣红血液的伤口，警惕地打量着缓缓挪动的黑色甲士。
金色的光线在石质地面上随着甲士的脚步徐徐移动，直到行至那沾染了血液的铁戟处方才停下。令人齿冷的金铁交错声里，甲士缓缓垂下高大的身躯，握住了那杆厚重的铁戟。
“噔！”
铁戟在空中被甲士舞动，而后沉沉砸在地面，发出震耳的轰鸣。
完成这一切之后，甲士则如初见时一般沉静，拖着铁戟在地面上刮擦，一步一步走到敖兴身前不远处。
金色的光熄灭了。
敖兴长长呼出一口气，没好气地瞥了一眼前方不远处已经“关机”的甲士。
就在之前甲士掷出那杆铁戟打算格杀张望舒时，他临时发动踏前斩，以张望舒为坐标，瞬间闪烁至对方身前，帮女孩挡下了这致命的一击。
至于代价么……
敖兴瞥了一眼左肩处的伤势——原本森然见骨的创口现在已经愈合得仿佛皮外伤一般。
惊人的创伤愈合能力……少年若有所思。
“不过龙类果然是很有几把刷子啊……”敖兴回想起与黑色甲士的近距离对抗，眉头微微一皱——他能感觉得到，那副钢盔之下是一片虚无。
就像是一个不可见，不可触摸的幽灵被锁在黑钢甲胄之下，按照事先严格定义的开机与关机指令行动，拦截所有试图进入这条走廊的生灵。
“不过……”敖兴轻笑了一声，“只要目标脱离守卫的范围就立马关机，写这个‘程序’的龙族，脑子也不怎么好使就是了。”
少年提起长剑，岚切的锋刃在金光熄灭后的黑暗里宛若璀璨明亮的冷色翡翠，借着这光亮向通道深处看去，除了一些墙壁两侧的幽暗碧光，空无一人。
“人呢？跑哪去了？”
敖兴觉得有些不妙。
………………
死寂幽狭的墙角。
张望舒抹了抹小脸上的泪痕，她已经记不清自己哭了多久，只觉得当下泪已经哭得干净。
甘心死在这里吗？
女孩心中诘问着自己。
于是她缓缓转过身子，如墨晕开的黑暗立刻充盈着她的视线，幽幽碧光亮在她身畔两侧，如同漂浮在半空中的鬼火。眼见此情此景，张望舒本能地有些抗拒向前，她总觉得如果继续走下去，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可是……他好像真的和我分开了……”
沙哑的声音自女孩唇间吐出，在数不清多少次的叫喊后，她的嗓子也已经支撑不住。
是继续停留在原地，等待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甚至可能不会来的人……还是迎着黑暗，走向那条不知道终点有何物的道路？
张望舒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而后握着已经熄灭的火折子，转身在那面隔断她退路的青墙上写下了两个大大的字。
敖兴。
薪烬后的草灰被女孩操控着涂抹在青色墙面上，她写得那样认真，就像在这世间留下自己最后的痕迹一般。
少年的姓名笔画并不多，张望舒很快就写完了。她望着自己写下的文字，嘴角扯出一丝笑，而后掉头，握着火折子，沿着走廊的右侧墙壁徐徐前行。
惨碧幽光之下，熄灭的火折子像是沿着墙面爬行的壁虎，泛着清香的草灰沿着张望舒的足迹，留下一道长长的划痕，而后便在砖块的缝隙间缓缓剥落。
当她彻底踏进那片如猛兽巨口的黑暗通道时，她身后沿途的所有墙壁转眼就新如初见，连那面青墙上的少年姓名都没了踪影。
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女孩身后抹去了她留下的一切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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