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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神霄敕令(中)

    “喂……我没看错吧,怎么感觉那位天师连大蜥蜴的防都破不了……”

    敖兴挥剑割下身前死侍的头颅,湿漉漉的蛇人长发浸润了他的左手,黏黏的手感让人有种帮不讲卫生的小孩空手揩鼻涕的触感。

    少年异常嫌弃地甩了甩手,本想借着死侍的尸体擦擦手,转眼望到蛇人那浑身布满铁灰色鳞甲却不着片缕的异形身体,勃然大怒,一时间连恶心都忘了,动身一脚将无头蛇人踹出数米远,顺带砸到了好几头打了鸡血一样激动着往前冲的死侍。

    “小子,我劝你少说两句!这里这么多龙孽,站着不动让你一刀刀砍都能累死你!”

    一把雪银长枪自鳞片组成的坚硬面甲中央穿眼而过,径直将蛇人脑袋捅了个通透,于是万道金光中又熄灭了一束。

    李书文不知道这地方哪里来的这么多死侍,一个个血统还都不差,浑身被鳞甲覆盖的蛇人唯有那对招子是捅起来最方便的。

    虽说枪王的言灵是青铜御座这种听起来就像是给莽夫准备的硬刚型言灵,但他是实实在在受过正经武学训练的,杀人都讲究尽量用巧劲,跟某个仗着力气拿剑咔咔硬砍的家伙可不一样。

    “娘的,山彦你真是捡回来个怪物!”趁着将手中龙胆长枪拔回的功夫,李书文喘了口气,微微调整了搏杀中呼吸的节奏,随后转头低声和身后的路山彦说道,“黄金瞳都没开就险些给武国栋直接送去见皇太极,你跟我说他是头人形龙王我都信。”

    “他要是龙王,现在去见皇太极的就是你了……”

    路山彦应了一句,旋即举起折刀,划过身边一头死侍点燃的黄金瞳,浓黑的血液顿时自蛇人那坚如铁石的眼眶里涌出,而后他也学着敖兴一脚将对方其踹走。

    已经使用过爆血的他如今是三人里最虚弱的,用敖兴上辈子的话来说差不多就是游戏里的BOSS被玩家干碎了韧性条,状态大概只比那位差点被武国栋抬走的龙虎道子好一点,所以敖兴和李书文把他放在队伍的最后方,轮到他对付的死侍基本上都是蛇人大军里的臭鱼烂虾。

    不过同臣说的也不无道理……敖兴这小子着实是有点太离谱了啊!

    路山彦望着队伍前方大杀特杀的少年,心里暗自咂舌,刚与敖兴碰头的时候,因为事态紧急,三人也来不及多交流,只能简单的交代一下各自的经历。

    结果敖兴上来就放王炸,又是什么“青天子之墓”、又是什么刻画了宋夏大战的壁画、最后还石破天惊地来了一句救了龙虎山道子但让疑似武国栋的家伙跑了……

    原本他是不好意思让十几岁年纪的敖兴打头阵的,但一想到自己之前差点让死侍群耗死的经历,他也是腆不下脸硬上……不是李书文来得及时,他怕是当场就要帮狮心会的兄弟们试探一下血统精炼技术的极限了……

    “怎么样路山彦路老板,记得出去之后给我涨工钱啊!”

    “我这样既善良又勇敢还能打的好员工,外面眼馋我的肯定一大把!”

    豪迈大笑的声音自队伍前方传来,少年游走在蛇人的尸体之间,朗声大喊,岚切的青光在昏暗的天地间仿佛织出一张张包裹了四面八方的剑网,喷溅的黑血霎时透过剑网洒在空中,少年周身十数名死侍就这样被绞杀殆尽,不能近其身一步。

    路山彦并不知敖兴手中那柄碧色长剑是何来头,但对龙血生物有如此杀力,想来也是不亚于道剑纯阳这样的炼金武器……

    “真像一台绞肉机啊……”

    路山彦幽幽叹息,绞肉机是林凤隆他们家族首次制造的,发明者叫弗里德里希·冯·林德。林凤隆家在德国高低也算是个新贵了,属于是在混血种世界和科技领域两开花的存在——这是最近一个世纪以来兴起的欧洲混血家族的首要共同特征,与之相反的就是类似卡塞尔家这样在外人看起来可能有些因循守旧、抱着动不动就跟龙类拼了的指导思想,拿把刀直往前冲的家族。

    林凤隆家的绞肉机在德国上层贵族的厨房里很受欢迎,因为这可以极大缩短那些烹羊宰牛的高端宴会的食材准备环节,贵人们总是要挑剔肉质的口感与新鲜程度的,这一点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都一样。

    路山彦第一次见到绞肉机还是在梅涅克正式以卡塞尔伯爵身份邀请汉堡诸贵族的晚宴上,他在后厨里看到旋转的齿轮驱动前后锁扣的铁制链条,昏黄的汽灯下泛着寒光的锋锐刀片将一块块尚且残余血丝的赤红肉块切成等大的条状。

    那时的他震惊极了,他从未见过这种处理食材的方式,当大清的子民还抽着大烟用着磨刀石锉着沾了油的杀猪刀,心里还笃信可以辟邪的时候,德国人已经像开了挂一样以一种既高效又灵巧的方式在另一个维度做菜。

    在那次宴会之后梅涅克将林凤隆介绍给了他,对方当时穿着一件黑色的宽大袍子,戴着镶嵌金丝的单片眼镜,神色庄严又慈悲,让路山彦想到牛顿那种信奉神学的科学家。

    “大家都认识一下吧,这位是弗里德里希·冯·隆,狮心会的新成员,他叔叔去年成功入选了皇家科学院,山彦你感兴趣的那些技术他都懂得。”

    那是路山彦第一认识林凤隆,大清的愚昧落后充斥在他心间,他当时再次感受到如鸿沟一般隔在大清与列强间那令人绝望的遥远距离。

    “既高效……又灵巧啊……”

    男人甩开后脑粗大的长辫,凌空又挥出一刀,敖兴在死侍群里游刃有余的姿态,让他忍不住想起初次见到绞肉机的那天。

    “这小子确实杀得快……”

    李书文听到身后传来的低喃,瓮声瓮气地应道,自打少年开了无双一般大杀特杀,他与路山彦的压力都小了很多,这种战场上有人可以依靠的轻松感觉是多么宝贵,唯有真正触及过生与死界限的人才会懂得。

    ………………

    张百忍背着身上昏睡过去的女孩走回陈扶摇与鬼身边。

    “陈先生!”

    他一眼见到青衫胖子就叫出声来:“您就这么放着天师一个人去了?”

    陈扶摇头也不抬地在地上捣鼓着自己的阵图,铁质的八卦镇台如今已经被他以鲜红的贡血画出浩大复杂的神秘符号,错综复杂的血线交织缠绕,相互穿越,就像是古代道人在祈天求雨前做的法事一样。

    “我要先搭斫龙阵……不然甲子之约这么多年下来,鬼知道这小天地里埋了多少龙孽……”

    他低头嘟囔着:“表哥让我借斫龙镇台也是有这个考量……他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

    “你担心他还不如担心担心枪王能不能撑到我布完阵……”

    陈扶摇不愧是能当上家主的混血种,一心分作二用这种事情做起来简直得心应手,虽然嘴上解释了一连串,但手上功夫丝毫不见慢下,瓶瓶罐罐都被捣鼓得飞快。

    “那陈先生您还是画快点吧……”

    即便想到那个叫敖兴的少年,张百忍依旧觉得有些困难……诚然突破血统后的武国栋在对方手下都讨不了好,但谁知道昊王宫下面葬着多少死侍……对方再猛也就一人一剑……

    “要不我帮帮您?我虽然修的是雷法但多少也懂点画符的……”

    张百忍的话虽然有些轻佻但语气却很认真,天师府选出的道子是整座龙虎山上最天才的存在,他是真的三教九流什么都略懂一点。

    “别他娘的碍事了……你要跟老子姓陈还差不多……”

    陈扶摇闻言动作都为之一停,心说你他娘的张家人画画符还行,奇门遁甲这种普通人没个十几二十年都学不明白的东西你张百忍也会?

    虽说族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老子要是一边搭阵一边指点你,那我老陈家祖上传下来的那些压底裤的东西不全让你偷学去了?

    青年道士悻悻一笑,他让武国栋给打得命都快没了,现在是真的已经山穷水尽精疲力竭,属于是想帮点忙都不知道能干啥。

    “嗯?”

    倏然间,他眼角余光瞥见一个小麦色肌肤的女人正举着来福枪对准天空中高悬的飞廉!

    天尊在上!怎么自己一直都没有注意到这还有个人!

    张百忍和路山彦一样也是留过洋的,他知道西方混血种用贤者之石制出了一种子弹——在大清的屠龙世族里,他们一般都直接把那种血红色的材料熔铸至炼金刀剑里,那样的武器一旦破甲,对龙类就是致命的。

    “你是——”

    话音未落,鬼便扭头朝他做了个屏气静声的姿势,而后继续举着枪瞄着龙类。

    她的言灵只有一个字,叫做“冬”,这个言灵的作用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可以让混血种在某种程度上进入类似生物“冬眠”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下,自身的存在感将会被无限削弱,小到难以引起他人的注意,堪称是狙击手的绝配言灵。

    但现在的鬼依旧却无法锁定飞廉,打出那发由贤者之石制成的子弹。她可以让子弹穿透言灵领域的加护,但龙类的鳞甲与双翼依旧可以挡下精神元素的结晶。

    她只有一次机会用来穿透对方的黄金瞳——直接将子弹送入龙类的大脑,这是用贤者之石子弹杀死龙类的唯一方式。

    “我懂我懂……”

    张百忍摆了摆手,刚打算示意自己知道对方的打算。

    “吼——”

    好似静海上平起滔天巨澜,恢弘的叫声盖过了地面众人的低语,雄浑声潮自龙类长达近三十米的身躯里荡漾而出,传向这处尼伯龙根远方的极限。

    无尘之地的加护之下,飞廉肆意地喧叫,这是一尊活着的真龙在彰显它身为次代种的权威!

    在纯阳剑斩至无尘之地壁障的一瞬间,龙类那淡漠的双瞳射出了灼灼夺目的光华,无形的气势陡然散出,来自血脉的压制几乎压得众人直不起腰。

    晦暗的苍空宛如玄冥渊狱,不见天与日,飞廉那对燃烧着的赤金色龙瞳已然成了这个小世界里最醒目的光源。

    淡淡的息流从这方小天地的极限边界飘来,起初是如久行的游子归家省亲一般柔和,但很快,只是几秒不到的功夫,气息就积成洪流汇聚向飞廉。

    呼啸的风盘旋在它全身数十米,一个直径过百的庞大风元素领域倏然张开,厚重如铅的乌云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推搡着,在暴风里被聚集到龙类正上方。

    言灵·风王之瞳。

    季汉的军师孔明曾经通过炼金法阵在赤壁释放过这个言灵,东风席卷长江,所过之处烽火连天。

    而此刻飞廉释放的风王之瞳,却是连演义也无法形象出的末日之景,平日里怠惰的风之元素此刻仿佛被上帝的手拨动了某个禁忌的开关,愈发狂躁起来。它们不再呈现出稳定的状态,而是狂乱撕扯着构出了一圈又一圈硕大高耸的风暴。

    昊王宫的废墟之上,烟尘土灰一时间荡然无存,断裂的玄黑石柱与纯白的碎裂墙壁像是玩具一样被言灵之力掀起,裹挟着无尽的飞沙走石高速旋转!

    十数条席卷一切的龙卷像是太平洋夏季海面上才会有的飓风一样,盘旋环绕在飞廉四周。

    龙类扇动着庞大的青黑双翼,翼骨上覆盖着深黑色的骨膜,硬如钢铁的角质凸起像是群山的尖峰,布满在如山脉般蜿蜒起伏的羽翼边缘,随着飞廉的每一次扇动在空中划出幽幽的细线。

    风暴随着龙类的羽翼有节奏地律动,飞廉吐出的龙文像是将帅对士卒下达的军令,风元素们听到伟大生命的号令,于是纷纷向它诚服。

    “呼——”

    狂风大作,沉云欲雨。

    此时的张仁晸已然不复之前的飘逸出尘,他身上的道袍被坚固而锋锐的风之息流切割出了数道裂隙,隐约可见的血丝从他粗糙而苍老的肌肤浮现。

    龙类并不在意他是否接近自己,对方只需要用无尘之地包裹住自己,再用风王之瞳掀起的飓风逼走他就行。

    这是一位享有爵位的纯血次代种,它可以轻而易举地呼唤出混血种赌上性命也无法企及的狂风暴雨。

    但张仁晸未有丝毫退意,他单薄的衣衫在狂风中被鼓荡,束着发髻的道冠早已被吹下,纷飞的银发皓如白练。

    他今年甚至还未满六十,以混血种的生命尺度来看,他的人生才走了一半不到,但已满头白发了。

    悟真空,离世网,绝关机。

    “养吾浩气,驱雷役电震天威……”

    “虚靖祖师……这就是您当年面对的一切么?”

    老人牢牢的站在龙类后背之上,纯阳剑上雷声大作,电光火石间,他从怀中掏出一张古铜色的符箓,借着风势洒向乌云之间。

    “我知道你会呼风唤雨……你可是飞廉啊,风之王座一人之下的存在。”

    “行雨支风,驱雷策电,这本就‘你们’最擅长的……你怎么可能不用呢?”

    “我等的就是这一刻啊……”

    他低头望向龙类呼唤出的飓风,轻声念道。

    ——“神霄敕令·玄坛誓咒。”

    无数耀目的雷霆在一个呼吸的瞬间将这片至暗的渊狱撕裂开,乌云中传来轰鸣的雷声,整片天空倏然忽明忽暗,连人与龙的身影都被一闪一烁拉长。

    借着闪烁的雷光,符箓上的朱砂清晰可见。

    ——“公明公明,显迹青城。太上勃下,天师令行。师若负我,日月无精。我若负师,雷霆灭形。与师立誓,普救群生。天神地抵,人鬼咸听。急急如玄坛口誓律令。”

    张仁晸抛出的符箓一遇到半空中轰鸣的雷霆,便灼灼燃烧起来,蒸腾的火焰在一瞬间将符纸化为灰烬,像是被雷击中的朽木。

    霎时,风怒雷动,天与地之间都充盈着明灭的电光。

    犹如雷霆击碎黑暗,神祇降临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