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神霄敕令(上)
“好家伙！真是有缘啊！”
敖兴站在废墟之上，望着悬停于高空的飞廉，又气又笑。这条青黑龙类先是让他狼狈跳海，如今又断了他对武官斩草除根的计划，两次时机可以说是拿捏得恰到好处，简直跟他命里犯冲。
“昔穆王天子筮出于西正，不吉，曰：‘龙降于天，而道里修远。飞而冲天，苍苍其羽’……”
张百忍仰面惊叹，但由于背上还背着小女孩，整个人的姿态像驼着硬壳的老龟探出脑袋一样。
敖兴向来不喜欢这种不说人话的方式，他在昊王宫的地下陵寝里已经被张望舒科普了一路龙族常识，对方引经据典，说得他像个文盲，偏偏什么《圣义立海》、《文海》、还有那听起来就玄乎的龙虎山千卷道藏他是一窍不通，想当杠精都不知从杠起，只能忍着。
小姑娘也是个孤儿，看起来又可怜，忍也就忍了，结果现在欠了自己一条命的家伙也在这满口锦绣？
“张先生……不妨说明白点，小子目不识丁，手中宝剑也是听不得那些文邹邹的话……”
敖兴舞出一束剑花，纷飞的青光澄明如水，莹洁如玉的剑身上折射出少年不怀好意的危险目光。
张百忍尴尬一笑，他才想起来那天拜访路府，眼前少年很光棍地说自己是个孤儿，平日是在路山彦手下混口饭吃……想来跟随路山彦的时日也不长，幼时没有父母高人指点教导，目不识丁倒也正常。
眼看救命恩人脸色难看起来，青年道人也是直言不讳：“此龙名为‘飞廉’，方才我所言乃是宋时四大部书之《太平御览》中所载卦象，天师府道藏认为这是飞廉在周穆王时期出现的一种记载。”
“此龙最早兴起于商周之时，而后于中原销声匿迹千年，又在宋辽大战之时现身，被辽国太祖领军射杀，最后结茧沉寂。”
“我龙虎山虚靖祖师于宋哲宗元符元年亲赴宋夏前线降龙除孽，当时唯一漏掉的就是它……”
“甲子之约亦是因它而起。”
张百忍不愧是天师府二号人物，说起这种隐秘来确实要比张望舒一个小女孩懂得多，听得敖兴一愣一愣的。
这又是商朝又是周王、一会儿辽国一会儿宋夏……反正都是掺和了龙族的魔改历史呗。
“那看来虚靖天师确实很有两把刷子啊……”敖兴忍不住感慨了一句，他可是看到过地下陵寝里那一副副雕刻天授礼法延祚年间宋夏大战的石壁。
张望舒可说了，那都是西夏暴打大宋的场面。
想到这里，他瞥了道士背上的小女孩一眼，不过对方不知是不是受了惊吓昏了过去，沉静地躺在张百忍背上。
少年话音刚落，青年道士差点没绷住，他强行忍住自己语气里对文盲的鄙视，颇有耐心地补了一句：“虚靖祖师即便在混血种的世界里也是传奇一般的存在，我龙虎山当代天师就是因为能复刻他的神霄之法，方才称雄于南方。”
“确实厉害啊……”敖兴看着此时凌空踏步直奔向空中龙类的老人，应了一句，“光这一手飞天，我看路山彦那家伙这辈子都学不会……”
“嗯？”
张百忍一愣，而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知道张仁晸很强，但是面对一尊全盛的次代种，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家天师前戏都不做，直接就莽上去了？
那可是飞廉啊！不是什么臭鱼烂虾的堕落混血种……
不过张百忍很快就认清了现实，并且积极做出了应对。
“少侠既然是随路同知前来襄助我张家，不知可否为天师助阵一二？我观少侠武艺高深，血统强横，不妨借此战扬名，事后我张家必有厚报！”
青年道士说起话来丝毫没有道家出尘入世的风范，反而市井得很，教唆旁人卖命的话一套一套的。
“张先生怕是关心则乱了，老天师敢这么做，必然是有自己的把握。”敖兴白了他一眼，旋即挥剑遥指不远处的路山彦和李书文，“更何况，我还得先保住我老板的命，他可是我的第一张饭票，要是在这嘎了，有损我将来金牌打手的威名。”
少年随便找了个理由就回绝了——他又不姓张……他连混血种都不是呢！
“你带着张望舒先走吧。”
敖兴深吸了一口气，而后转身迎向如海潮般纷涌而来的死侍群，成千上万道炫目的金芒顿时落在他周身四遭，就像一场盛大演出里从天而降的幕光，璀璨而华丽。
“好叫我那便宜老板知道……碰到我，是他撞大运了！”
少年举起手中长剑，沐浴着金色的辉光徐徐向前，宏大的蛇人军队在天穹之下向他嘶吼咆哮，冲锋而来！
………………
张仁晸在半空中高速闪烁，左脚踩右脚一步步登上高天，就像他幼时扛着扁担在龙虎山那条入府山路上悬空而踏一样。
画本故事里多传道门羽化登天之说，究其本质，亦不过是借言灵之力，从而实现短暂的浮空。而通过事先被使用者借助强大精神力量封入“言灵·无尘之地”的符箓，无疑是最便捷高效的方式。
激荡龙血，与风雷共鸣，而后可借符箓之力，铸登天之梯！
张仁晸在高空极速冲向龙类，他没有分神去俯瞰地面上的众人，面对一尊从虚靖天师手下逃窜的次代种，他必须集中精神，以最严肃的态度去迎战。
猎猎狂风刺过他苍老的脸颊，霜白鬓发在风中摇摆，老人腔腹鼓动，凌空飞奔之际仍旧吐出古奥森严的音节。
赤金色的道剑纯阳之上立刻浮现出奔走的雷霆，它们如电蛇纠缠，似雷蚯交织，环绕浮沉在这柄吕祖佩剑四遭，巨大的尖锐刺鸣之声顿时响彻在天穹之上，其势之盛，随着老人极行愈演愈烈，好似成千上万的鸟群一同凄厉嘶鸣！
飞廉俯首望着于半空中奔向自己的人类，金色的竖瞳中倒映出张仁晸剑上交错的雷霆，低沉的龙语自它的口中吐出，而后，半空中符箓鼓起的狂风霎时静灭，言灵之力铸成的长梯一时间摇摇欲坠！
龙类夺取了这片空间风元素的支配权！
他供奉伟大的风之君主，他天然享有对一切混血种在风元素上的优先支配！
“明明道藏里是这么说祖师的……看来我还是不够快啊……”
张仁晸惆怅地长叹了一口气。
下一刻，他踩在最后一纸尚未彻底静灭的符箓上，凭空腾跃起数十丈之高，如插翅飞虎，携着轰鸣的雷霆，以比原先快数十倍，几乎要冲出音爆声的速度斩向龙类后颈！
绵长的残影在空中拉出一线雷光，仿佛整个路径上的空气都被抽尽！
“嗤！”
然而意料中的金铁交错之声未曾响起，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阵绵软音色。纯阳剑分明已经斩在龙类的鳞甲之上，却像被某种介质阻隔了一般，奔走的雷霆被阻绝于外，盛大的轰鸣一时间竟像是无能为力的怒吼。
一层透明的隔膜挡住了这一剑。
飞廉的眼中掠过一丝讥讽——它的目光像是这片天地的太阳，金色的光柱打在地面上，扫过如海的死侍、掠过厮杀着的众人，最后停留在不知尽头的远方。
龙类张开硕大的口，黑洞洞的腔体宛如幽冥，滚滚音浪似江潮拍击，自厚实的咽腔中排出，高昂的吟唱声填满了这方小天地。
仍旧是言灵·无尘之地！
空明的屏障凭空生出，贴合地包裹了龙类的整具身躯，就像一层熨帖透明的盔甲。这是对风之元素的极致操控，飞廉可以将其尽情排列，随心所欲地支配。
“咿——”
龙类歇斯底里地长鸣，尽情地嘶吼与咆哮，仿佛宣泄着酝酿无尽岁月的恨！
它的族群堪称神话，却几度埋葬在历史中，那些宏大庄严的传说已然久远，留给它的唯有漫长的孤独。
时隔千年，它以残党的身份在尼伯龙根里现身，却又像将帅般孤高骄狂，用最凌厉绝望的方式在混血种面前再次掀起滔天的伟力！
敖兴站在废墟之上，望着悬停于高空的飞廉，又气又笑。这条青黑龙类先是让他狼狈跳海，如今又断了他对武官斩草除根的计划，两次时机可以说是拿捏得恰到好处，简直跟他命里犯冲。
“昔穆王天子筮出于西正，不吉，曰：‘龙降于天，而道里修远。飞而冲天，苍苍其羽’……”
张百忍仰面惊叹，但由于背上还背着小女孩，整个人的姿态像驼着硬壳的老龟探出脑袋一样。
敖兴向来不喜欢这种不说人话的方式，他在昊王宫的地下陵寝里已经被张望舒科普了一路龙族常识，对方引经据典，说得他像个文盲，偏偏什么《圣义立海》、《文海》、还有那听起来就玄乎的龙虎山千卷道藏他是一窍不通，想当杠精都不知从杠起，只能忍着。
小姑娘也是个孤儿，看起来又可怜，忍也就忍了，结果现在欠了自己一条命的家伙也在这满口锦绣？
“张先生……不妨说明白点，小子目不识丁，手中宝剑也是听不得那些文邹邹的话……”
敖兴舞出一束剑花，纷飞的青光澄明如水，莹洁如玉的剑身上折射出少年不怀好意的危险目光。
张百忍尴尬一笑，他才想起来那天拜访路府，眼前少年很光棍地说自己是个孤儿，平日是在路山彦手下混口饭吃……想来跟随路山彦的时日也不长，幼时没有父母高人指点教导，目不识丁倒也正常。
眼看救命恩人脸色难看起来，青年道人也是直言不讳：“此龙名为‘飞廉’，方才我所言乃是宋时四大部书之《太平御览》中所载卦象，天师府道藏认为这是飞廉在周穆王时期出现的一种记载。”
“此龙最早兴起于商周之时，而后于中原销声匿迹千年，又在宋辽大战之时现身，被辽国太祖领军射杀，最后结茧沉寂。”
“我龙虎山虚靖祖师于宋哲宗元符元年亲赴宋夏前线降龙除孽，当时唯一漏掉的就是它……”
“甲子之约亦是因它而起。”
张百忍不愧是天师府二号人物，说起这种隐秘来确实要比张望舒一个小女孩懂得多，听得敖兴一愣一愣的。
这又是商朝又是周王、一会儿辽国一会儿宋夏……反正都是掺和了龙族的魔改历史呗。
“那看来虚靖天师确实很有两把刷子啊……”敖兴忍不住感慨了一句，他可是看到过地下陵寝里那一副副雕刻天授礼法延祚年间宋夏大战的石壁。
张望舒可说了，那都是西夏暴打大宋的场面。
想到这里，他瞥了道士背上的小女孩一眼，不过对方不知是不是受了惊吓昏了过去，沉静地躺在张百忍背上。
少年话音刚落，青年道士差点没绷住，他强行忍住自己语气里对文盲的鄙视，颇有耐心地补了一句：“虚靖祖师即便在混血种的世界里也是传奇一般的存在，我龙虎山当代天师就是因为能复刻他的神霄之法，方才称雄于南方。”
“确实厉害啊……”敖兴看着此时凌空踏步直奔向空中龙类的老人，应了一句，“光这一手飞天，我看路山彦那家伙这辈子都学不会……”
“嗯？”
张百忍一愣，而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知道张仁晸很强，但是面对一尊全盛的次代种，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家天师前戏都不做，直接就莽上去了？
那可是飞廉啊！不是什么臭鱼烂虾的堕落混血种……
不过张百忍很快就认清了现实，并且积极做出了应对。
“少侠既然是随路同知前来襄助我张家，不知可否为天师助阵一二？我观少侠武艺高深，血统强横，不妨借此战扬名，事后我张家必有厚报！”
青年道士说起话来丝毫没有道家出尘入世的风范，反而市井得很，教唆旁人卖命的话一套一套的。
“张先生怕是关心则乱了，老天师敢这么做，必然是有自己的把握。”敖兴白了他一眼，旋即挥剑遥指不远处的路山彦和李书文，“更何况，我还得先保住我老板的命，他可是我的第一张饭票，要是在这嘎了，有损我将来金牌打手的威名。”
少年随便找了个理由就回绝了——他又不姓张……他连混血种都不是呢！
“你带着张望舒先走吧。”
敖兴深吸了一口气，而后转身迎向如海潮般纷涌而来的死侍群，成千上万道炫目的金芒顿时落在他周身四遭，就像一场盛大演出里从天而降的幕光，璀璨而华丽。
“好叫我那便宜老板知道……碰到我，是他撞大运了！”
少年举起手中长剑，沐浴着金色的辉光徐徐向前，宏大的蛇人军队在天穹之下向他嘶吼咆哮，冲锋而来！
………………
张仁晸在半空中高速闪烁，左脚踩右脚一步步登上高天，就像他幼时扛着扁担在龙虎山那条入府山路上悬空而踏一样。
画本故事里多传道门羽化登天之说，究其本质，亦不过是借言灵之力，从而实现短暂的浮空。而通过事先被使用者借助强大精神力量封入“言灵·无尘之地”的符箓，无疑是最便捷高效的方式。
激荡龙血，与风雷共鸣，而后可借符箓之力，铸登天之梯！
张仁晸在高空极速冲向龙类，他没有分神去俯瞰地面上的众人，面对一尊从虚靖天师手下逃窜的次代种，他必须集中精神，以最严肃的态度去迎战。
猎猎狂风刺过他苍老的脸颊，霜白鬓发在风中摇摆，老人腔腹鼓动，凌空飞奔之际仍旧吐出古奥森严的音节。
赤金色的道剑纯阳之上立刻浮现出奔走的雷霆，它们如电蛇纠缠，似雷蚯交织，环绕浮沉在这柄吕祖佩剑四遭，巨大的尖锐刺鸣之声顿时响彻在天穹之上，其势之盛，随着老人极行愈演愈烈，好似成千上万的鸟群一同凄厉嘶鸣！
飞廉俯首望着于半空中奔向自己的人类，金色的竖瞳中倒映出张仁晸剑上交错的雷霆，低沉的龙语自它的口中吐出，而后，半空中符箓鼓起的狂风霎时静灭，言灵之力铸成的长梯一时间摇摇欲坠！
龙类夺取了这片空间风元素的支配权！
他供奉伟大的风之君主，他天然享有对一切混血种在风元素上的优先支配！
“明明道藏里是这么说祖师的……看来我还是不够快啊……”
张仁晸惆怅地长叹了一口气。
下一刻，他踩在最后一纸尚未彻底静灭的符箓上，凭空腾跃起数十丈之高，如插翅飞虎，携着轰鸣的雷霆，以比原先快数十倍，几乎要冲出音爆声的速度斩向龙类后颈！
绵长的残影在空中拉出一线雷光，仿佛整个路径上的空气都被抽尽！
“嗤！”
然而意料中的金铁交错之声未曾响起，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阵绵软音色。纯阳剑分明已经斩在龙类的鳞甲之上，却像被某种介质阻隔了一般，奔走的雷霆被阻绝于外，盛大的轰鸣一时间竟像是无能为力的怒吼。
一层透明的隔膜挡住了这一剑。
飞廉的眼中掠过一丝讥讽——它的目光像是这片天地的太阳，金色的光柱打在地面上，扫过如海的死侍、掠过厮杀着的众人，最后停留在不知尽头的远方。
龙类张开硕大的口，黑洞洞的腔体宛如幽冥，滚滚音浪似江潮拍击，自厚实的咽腔中排出，高昂的吟唱声填满了这方小天地。
仍旧是言灵·无尘之地！
空明的屏障凭空生出，贴合地包裹了龙类的整具身躯，就像一层熨帖透明的盔甲。这是对风之元素的极致操控，飞廉可以将其尽情排列，随心所欲地支配。
“咿——”
龙类歇斯底里地长鸣，尽情地嘶吼与咆哮，仿佛宣泄着酝酿无尽岁月的恨！
它的族群堪称神话，却几度埋葬在历史中，那些宏大庄严的传说已然久远，留给它的唯有漫长的孤独。
时隔千年，它以残党的身份在尼伯龙根里现身，却又像将帅般孤高骄狂，用最凌厉绝望的方式在混血种面前再次掀起滔天的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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