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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小娘子收留了他们

    听到已故的煌王时,管海心中一震,向管月夜看去,见他犹如五雷轰顶,呆住不动,阳光照在他头上,更是衬得他面色苍白,摇摇欲坠。

    中年乞丐看了眼管月夜,道:“小郎君,你脸色不对,是饿了还是病了?”

    小乞丐着急道:“这小子饿了病了与你老人家有何相干,你继续讲,却不要打岔。”

    中年乞丐不答应,把皮袋揣回怀里,伸手去摸管月夜的额头,皱眉道:“小郎君,你生病了。”

    生病之人乞丐们见得多了,见中年乞丐不肯讲故事,便一哄而散,到别处打听去了。

    “生病?”在管海心中,生病和死是一个意思,幼时,和他一起生活的那个妇人就是先得了病。他记得她躺在榻上,村里人来看过,说她病了,摇摇头便走了,他守着她,见她一日瘦过一日,不再说话,不再起床,不再进食,最后就不见了。

    他茫然坐到中年乞丐身边,呆呆地看着管月夜。

    他要死了?不是说好一起去银霜国吗?虽然他也不知道远在天边的银霜国是个什么地方,但一路走来,两人也算得上是相依为命,除了养大他的那个村妇,他还从未和人在一起生活这么久,管月夜在他心中,渐渐变得重要起来。他死了,他何去何从?一时之间,不由心生迷茫。

    就在管海没了主意,呆呆愣愣之际,中年乞丐却拿出一张辨不出颜色的席子,铺在地上,把管月夜抱了上去,对管海道:“去弄一张湿布来!”

    小绿本来藏在管海怀中,此时跳到了管月夜身上。

    中年乞丐诧异道:“鼍龙?我有好些年没看见鼍龙了。这是哪里来的?”说着伸手去捉小绿。

    小绿张大嘴去咬中年乞丐,中年乞丐捏住它的颈子,把它拎了起来,它晃晃悠悠,伸出尾巴尖去抽打中年乞丐。

    中年乞丐呵呵笑道:“小家伙还挺凶的。”

    管海道:“它叫小绿。”

    中年乞丐道:“小绿?哈哈哈。这小家伙是你们养的?养多久了?”

    管海道:“我也不知。”

    中年乞丐手一松,小绿便一溜烟藏到管海怀中。

    中年乞丐道:“鼍龙生于水中,却喜欢火,它口中吐出的汁液可以疗伤,现下还小,待成年后,有屋子那么大。”

    管海目瞪口呆,想屋子那么大的一个家伙叫小绿,确实有点好笑。

    管海去井边打湿布,中年乞丐将湿布放上管月夜的额头,又从怀里摸出一个积满污垢的小鼎,吩咐管海打水。管海打回水,中年乞丐从怀里摸出皮袋,往里面倒,一股酒香飘了出来,接着用火镰点火。

    管海这才知道,他那个皮袋里装的是酒。

    点好火,中年乞丐道:“小子,你来看火,我再去寻些药来。”

    管海道:“药?”

    那乞丐道:“这孩子饿了两天,身体掏空了,加上秋气入侵,因此病倒了,我去寻些薄荷、麻黄、生姜、桂枝、甘草,熬成汤药给他服下,过几天就好了。”

    管海道:“他不会死?”

    “死不了,服两三天药,再养个七八天,也就好了。”

    果然,管月夜第二天就退烧了。

    管海刚松了口,第三天夜里,管月夜不知梦见了什么,在梦里大喊大叫,再度发起热来。

    管海又问中年乞丐:“他会死吗?”

    中年乞丐正躺着睡觉,闻言翻了个身,背对管海道:“哪有那么容易死,要不是见你衣不解带,寸步不离,小媳妇似的守了他这么多天,还以为你想他死呢。”

    又过了两天,管月夜虽然还是昏迷不醒,人也瘦了一圈,但烧退了,看起来像在睡觉。

    管海隔一会摸一下管月夜的额头,焦躁道:“烧也退了,为何还不醒?”

    那乞丐外出一夜,不知去了何处,刚回到城墙边坐下,正摸出怀中皮袋喝酒,听闻此言,也发起脾气来,道:“我哪里知道,这个人啊,一旦心里有了牵挂,身体便不自由了。”

    管海瞪着眼问:“你说什么?”

    中年乞丐看他一眼,道:“孩子,你听我说,你这辈子,可千万别爱上什么人,一旦爱上一个人啊,就会变成天底下最傻的大傻瓜。”

    管海好奇道:“什么是爱?”

    “什么是爱啊,就是为了一个人,命都不要了,你说傻不傻?”

    管海瞪着他,中年乞丐突然愁眉苦脸道:“我在这里,已经无事可做了。我一夜跑了数百里,千里奔波,从铁海赶到边城,本是为救一个朋友而来,没想到他不肯跟我走。他要我去找他娘子,说,要走,就两个人一块走,不然,他娘子就会没命。这五天里,我和小仙把整个边城都翻遍了,哪里也没有他说的娘子。小仙都找不到他娘子,他娘子定然不在边城,我跟他说,找不到,我们先走,事情结束之后再来慢慢找。可是他说,要是他就这么走了,他娘子一定会死。要是他死了,他娘子反倒能活。唉,真是愚不可及。我不想看着他死,我要走了。”

    管海听着那乞丐满口的他没命,她会死,又是什么小仙,简直不知所云。

    中年乞丐说完,哭丧着脸看了会管月夜,对管海道:“等他醒了,你就带他来找我。出了边城,一直往北,走到铁海边,找一个叫沧龙的人。”

    中年乞丐冲城墙上叫了声:“小仙。”

    一个黄衣黄裳的小人跳了下来,停在乞丐肩上,身长只有四寸,不到中年乞丐的手掌长,却长着小女孩的脸和身体,一头银发束在头顶,白发红瞳,生得冰雪可爱,却不知是精是怪。

    看到这机灵古怪,似人非人,似女孩又非女孩的小仙,管海不由呆了。

    中年乞丐道:“这是泽精,名叫小仙,只要小仙看见你们,就会来通知我。”说完伸手摸了摸小仙的头,小仙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叫了一声:“叽嘘”,像鸟叫。

    管海想了想,问道:“那你走了,不替你的朋友收尸吗?”

    中年乞丐皱起眉头道:“小小年纪,不要那么迂腐,死便是死了,搞那些有的没的,没用。”

    中年乞丐拿起鼎道:“这鼎我还有用,要拿去酿酒。他睡的这张皮是个宝贝,不要丢了,这是是鲛皮做的,冬暖夏凉,刀枪不入,火烧不坏,水浸不湿,你好好收着。”

    中年乞丐把鼎放入怀中,又摸出一把短小的匕首,道:“这把匕首倒不算什么宝物,你拿去吧,兴许能用得上。”

    说完,中年乞丐附耳管海,念了一段口诀,道:“你看好了!”乞丐两脚交替点地,瞬间跃上城墙,三步五步,脚转得有如车轮,直到肉眼看不清楚,人早已凌空而起,如老鹰般飞过城墙。

    小仙跟着飞起,一眨眼就不见了。

    管海看得目眩神驰,跟着跑了几步,只见中年乞丐从城墙上空飞过,原本身材普通,长相平凡,丢到人堆里都找不着的一个乞丐,突然变得高大飘渺,快如闪电,神子一般掠过巨岩垒成的墙。

    正值灰蒙蒙的清晨,守城兵士大喝一声:“何人?”再定睛望去,什么都没看见。

    管海拿出匕首,刀柄上刻着一种奇形怪状的动物,生着尖尖长长的巨型嘴,嘴里有数百颗密密麻麻的牙,身体像鱼,尾巴像蛇,怪物身下波涛汹涌。

    他拔出裹在皮革中的匕首,刀身雪亮,锋芒逼人。

    管海眯了眯眼睛,这都不算宝物吗?

    管海怕自己忘了口诀,翻来覆去念了上百遍,直到将这几十个字烂熟于心,倒背如流,这才放心合眼。

    乞丐走后两天,管月夜终于醒了。

    管月夜醒来,第一件事就问管海,妘家可有消息了。

    管海这些天一直守着管月夜不敢远离,新县丞至城墙边宣读布告时,他知道管月夜肯定会问,便将布告死记硬背下来,当下一字一字重复道:“妘风里通敌国,按律当斩,收割季行刑,家属发卖,有登记的家奴充公,其余仆从及无关人等释放。”

    管海又道,“正值收割季,妘县丞已经问斩了。我去看了行刑,他已经不认识任何人了。”

    管海心想,不仅不认识任何人,大约也没有任何人能认得出那是妘风了,不过十来天,妘风如同换了一人,蓬头垢面,形销骨立,且疯疯癫癫。再也不见那一夜,指哪打哪的仙人之姿了,管海觉得,最好就只记得那一晚。

    管海不再多说,想必妘风自己也不愿让人记得他死前这个样子。

    管月夜又问:“那妘娘子呢?”

    管海摇头:“还是没有下落。”

    “妘瑕呢?”

    “县衙大牢外,那个卖饭团的女人说,县衙要卖掉罪臣之女为奴,说就是妘瑕,就这两三天。”

    管月夜大惊道:“我们两个一文钱也无,连个饭团都买不起,拿什么去买妘瑕?”

    管海看着他要哭不哭,半晌道:“放心吧,我有办法。”

    据管海这几日观察,发现那个看大牢的丘老狱卒每天天不亮就要来收净桶,然后拿出去倒。

    他又去守了一夜,在同一时辰,再次见到丘老狱卒打开牢门,拎桶出来,将桶中黄白之物倒入离大牢不远处的一个坑内。

    管海摸了摸怀中匕首,匕首贴胸放着,很安全。

    等丘老狱卒提着空桶回去牢房,关紧牢门后,管海上前察看,那里就一个大坑,坑上盖着一块石板,勉强遮住坑中肮脏之物,再往下看,就臭气熏得眼睛也睁不开了。

    坑四周光秃秃的,连颗树也没有。

    看好之后,管海舍不得用匕首挖洞,准备去寻一根合用的树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