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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女性优势

    这是汾阳路上人气最旺的一个酒吧,叫宝莱纳,那里的黑啤很出名。苏淡云要了一杯慢慢地喝了一口,然后点燃了一支紫罗兰。

    台上一支菲律宾乐队正在唱《茉莉花》,有醉酒的男人跑上台去边扭边唱,被服务人员架着赶下了台。

    “苏小姐,这么巧啊?”苏淡云抬起头,看见房少卿,还有身后站着的耿子航。她慌忙站起身来。

    “是啊,房律师,老板,你们也来这里啊?”

    耿子航上前一步,对她微笑着点点头,又低头看了看她桌上的酒杯,问:“你一个人吗?”

    “哦,本来是约了一个朋友的,可她刚刚打电话来说路上撞了车,正在警察局做笔录,不能来了。我想来都来了,就听会儿歌吧。”

    房少卿说:“既然都是认识的,就一起吧。Ken,你没意见吧?”

    “当然没有。”耿子航拉开一把椅子,紧挨着苏淡云坐下,房少卿也在苏淡云的另一侧坐了下来。

    苏淡云转头看着耿子航问:“老板和房律师看上去关系很好啊,经常两个人来喝酒吗?”

    “对啊,我们常来这里。只是不知道你也喜欢泡吧,下次我可以约你一起来吗?”他神情自然,嘴角有隐约的笑容,像是在说一个允许反悔的小玩笑。他的目光是一条直线,注视着她颈上的水晶挂件,米色,不规则的几何形状,悬挂处镶着几粒碎钻,和她身上淡粉色的长款吊带衫很配。

    “当然了,你是老板,你说了算。chess.”侍者送上一扎黑啤,苏淡云为他们俩分别倒了一杯后,举起面前的酒杯,三只杯子相互碰撞,苏淡云举起来一饮而尽。

    耿子航一边喝着酒,一边从裸露在杯子上方的镜片后看着苏淡云,目光深远。

    三个人一直在宝莱纳待到深夜,乐队结束了演出,苏淡云看看表,说:“很晚了,我该回家了,明天还要上班呢,你们再玩会儿吧。”

    耿子航说:“我们不用上班吗?一起走吧。”

    苏淡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酒吧区门外街边停满了出租车,一见有人过来,就招呼着他们上车。

    苏淡云停下来对他们说:“我打车走了,老板,房律师再见了。”

    “你今天没开车吗?”房少卿问。

    “在4S店修呢。”

    “我和Ken都有车的,我们送你就是了。你住哪啊?”

    “天山。”

    “哦,那和Ken是一个方向的,Ken,你送一下苏小姐没问题吧?”

    “当然。”耿子航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麻烦老板了。”苏淡云跟着他们来到停车场,她上了耿子航的车,两辆车一起开出地下室,在第一个路口处分开驶上不同的道路。

    耿子航打开车里的CD,问:“你一个人这么晚回家,老公没意见吗?”

    “我离婚了,没有老公。”

    “哦,对不起。”

    “没关系,现在离婚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只要老板不觉得我的婚姻状况会影响工作就行了。”

    耿子航呵呵一笑,转过头看了她一眼。

    “当然不会,你的工作能力我都看得到。不过,你能不能不叫我老板,和公司里的那些经理一样叫我Ken。”

    “好的。”苏淡云微笑着答应。

    苏淡云的手机在包中响起来,取出来打开,看到屏幕上是房少卿发的短信,上面只有四个字:“注意安全。”

    她按了删除键,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耿子航,然后悄悄地将手机放到身后的座位上。

    “麻烦您在前面小区门口停就行了。”苏淡云指着前方说道。耿子航的车在路边停了下来,苏淡云下车,站在车窗外和他道别。她目送着耿子航的车走远后,走上停在小区门口的一辆空出租车,对司机说:“请去浦东。”

    苏淡云回到浦东的家时已是凌晨两点,一进家门,立刻给耿子航打了个电话。她说:“Ken,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给你。我想问一下我的手机有没有掉在你的车上?”

    “在的,你放心好了,明天来我办公室拿吧。”

    “噢,那我就放心了。你已经安全到家了吗?”

    耿子航笑了起来,说:“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我一个男人有什么不安全的,像你这样的美女深夜回家才让人担心呢。”

    苏淡云也笑着回答:“老板在讽刺我啊,我哪里算得上美女。”

    “怎么不算,所以我才奇怪你为什么会离婚。啊,不好意思,我收回刚才的话。”

    苏淡云连忙说:“不用收回。老板能和我聊这些事,我很高兴呢。一直谈工作,弄得我一见到你就紧张。”

    耿子航哈哈大笑起来。

    “我接受你的意见,以后我们谈话就先聊私事,再谈工作,这样你就不会看到我紧张了。”

    “好,那就一言为定。时间很晚了,老板明天还有很多工作,我不打扰你休息了。明天见。”

    苏淡云和耿子航道别后挂上了电话。她看着那部黑色的电话机,忍不住微笑起来。电话机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忽然铃声大作,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有些恐怖。

    苏淡云接起了电话,听到房少卿的声音,“到家了吗?”

    “是的,今天的事谢谢你。”

    “谢什么,你能主动来找我帮忙让我很高兴,本来我还真担心案子结束后,就再也没借口见你了。”

    “房律师,你不要这么说。”苏淡云有些说不下去了,他知道她的初衷,她的改变是因为耿子航,这些他都心知肚明。这样的游戏,没有角色,只有规则,他是她的棋子,而她不知道是谁的?

    苏淡云一早走进耿子航的办公室,看到人事经理Tom正坐在他对面,她返身想退出,耿子航叫住了她。

    “Delphine,等一下,你是来拿你手机的吧?喏,给你。”他的手上拿着一个三星手机,粉红色皮套,很女性的设计。

    苏淡云走过去接过手机,转头看了一眼Tom。Tom低头看着眼前的笔记本,脸上没有任何不恰当的表情。

    苏淡云说了声“谢谢。”正想离开,只听到耿子航又说:“对了,我的N95总是自动关机,麻烦帮我找供应商看一下能不能修。”

    “好,等一下我就给你回音。”苏淡云从区总室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找出手机供应商的名片,她在电话中说:“王总,我是苏淡云,我想买个N95,多少钱啊?”

    王总笑着回答:“跟我还客气什么,马上叫快递给你送过去。”

    “那谢谢你了。”

    “谢什么,你能想到我是我的荣幸。苏经理这个星期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吧?”

    “好啊,那就明天晚上吧。”

    “太好了,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午饭前,苏淡云拿着崭新的N95走进耿子航办公室,她对他说:“Ken,供应商说修起来很麻烦,帮你换了个新的,旧的我问他先要过来了,我想你的资料还没备份吧?”

    “哦,对的。”耿子航随手接过两个手机放到办公桌上,这样的事情他已习以为常。耿子航站起来说:“我请你吃午饭吧,就算是表示我的感谢。”

    “老板干吗这么客气,为老板做事是我的职责啊。”

    “怎么又叫我老板,正好要找你商量新的人事架构问题,边吃边聊吧。”

    午饭后刚上班,纺织品部的经理,曾经代理过几天家电部采购经理的PMS第一美女江若水来找苏淡云。她在家电部入口处迎面遇到Tom拦住他说:“怪不得都说你是PMS的风向标,谁走红,你就往谁的办公室钻啊。”

    Tom也不生气,笑眯眯地说:“女人啊最要不得的就是嫉妒,这样容易老。”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哎,正想问你呢,我听说Soulet这次培训完就会调到香港集团总部工作,是不是真的?”

    “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深圳总部的纺织经理告诉我的。”

    “传得还挺快。”

    “那就是真的了。那他这个位置会从外面招吗?”

    “PMS文化很特别,外人来不一定能胜任,以前几任采购总监都是从内部升的,所以我看这次也是从内部升的可能性多。”

    “那Ken有没有跟你商量过人选啊?”江若水压低了声音说。

    Tom看了看她,又转头向苏淡云的办公室扫了一眼,江若水的目光也跟着他向前看去。

    “你说Delphine?她来了才半年,不会那么快吧?”

    “那你说以前Soulet休假都是由你代理他的位置,这次为什么要换成Delphine?这种时候坐上代理位置,代个三个月,只要没有大的失误,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扶正了。”

    “这是你自己的猜测,还是Ken已经向你流露过这种意思?”江若水紧张地看着Tom。

    “看来你对这个位置也很有想法啊,谁让你在这种时候休了个长假,白白葬送了自己的大好前途。女人啊,事业和家庭只能选一样,你已经有了美满的家庭,就不要再跟人家单亲妈妈抢了。”江若水脸上变色,愣愣地看着Tom,一时说不出话来。Tom看到前方有人走过来,急忙住了口,向江若水嘿嘿一笑,然后向自己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江若水看着Tom的背影,凝神站了一会儿,才向苏淡云的位置走去。

    苏淡云看到江若水,笑着说:“Ada,你来上班了,孩子好吗?”

    江若水神情木然,目光停在苏淡云的衣领位置。

    “我是来谈公事的。”江若水的话语里带着一种不容靠近的冷漠。

    苏淡云收起笑容,看了她一眼,也调整了语气说:“你对新的人事架构有意见,认为纺织品部的编制比家电少不合理。你是要谈这件事吗?”

    “你怎么知道?是Ken告诉你的?”江若水变得咄咄逼人起来。

    “是的。他告诉我的目的是希望我找你谈一下,他不希望采购经理一个个地都直接去找他谈话,而我什么事都不知道。”

    江若水心中一凛,苏淡云的话明显在提醒她不要越级汇报,并且暗指Ken在背后支持着她。

    “不好意思,我刚休假回来,还不习惯把代理总监当总监看,这点我会去向Ken说明的。”

    苏淡云露出一个微笑,她不喜欢被挑战,但也不讨厌被挑战,那说明自己还有价值。只是这个江若水,显然是那种喜欢宣扬强权的人,这样的人对任何的失去都很敏感,并且拼死护卫,和这样的人作战会很危险。但PMS早已是战场,苏淡云回到这里也意味着必须随时参战。

    “你忘记我刚刚说的话了吗?Ken不喜欢采购经理直接去找他,我虽然不是你的老板,但目前这段时间我会负责整个采购部的工作,所以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先来和我讨论。至于你有疑问的编制问题,是因为总裁很重视家电,把家电的budget(预算)又提高了几个点,几家新店的layout(陈列图)也已按照总裁的意思将家电改到了入口处,所以我增加了家电的采购名额,希望他们管的东西可以更细一些。你还有别的问题吗?”

    “有。按照新的编制我必须裁掉一名采购,既然家电要招人,能不能将这个名额从纺织转过来呢?”

    “这个没问题,你尽快确认人选就是了。”

    “那就Vera好了,她进PMS之前在其他卖场里做过小家电采购。”

    “可以啊,小家电部门正好缺个助理采购,你通知她过来见一下我,然后我安排她去Tom那里办转部门手续。”

    江若水说声“好”后离开了家电办公室。苏淡云看着她的背影,心中隐约地有些不安,像预感,又好像不是。那种感觉似曾相识,是某一年的夏天她在推开自己卧室门前的犹豫,她以为是在对无知未来做着探寻,却不料答案早已写在自己的手上。她看到自己的男人和他怀里的女人,他们四目相对,微笑私语,像任何一对不忍分离的情侣。她在对面惊慌的目光中慢慢关上门,走出了房间,她为自己介入了一个无聊的戏目并且沦为配角感到羞耻,所以急于脱身。

    她在门前的那一刻预感也让她感到羞耻,后悔自己因为那个人而耗费心力,连挽留的意愿都没有,只是觉得羞耻,好像自己已不再洁白。

    而此刻那样的情绪又在内心升腾,让她觉得羞耻和不再洁白的预感来自于已看不见身影的江若水。

    江若水站在总台的复印机前,手中拿着一叠待印的白纸,那时离规定的下班时间已过去了三个小时。

    她从出纸口拿起一张纸,放到眼前,但并没有去看,她眼角的光芒全部集中到肩膀的右侧,并凝神听着身后的脚步声。

    她知道他已到达她身后,于是转身,他们的距离恰到好处。

    她微笑,知道在走道里昏暗的灯光下这样的微笑会让自己看上去很美。

    “Ada,怎么这么晚还不下班?”

    “老板不是也这么晚吗?”

    “我没办法啊,你就不同了,早点儿回去照顾孩子吧。”

    她的微笑停顿下来,只是一个转念的时间,已经完成了一次心情的接续。

    她说:“最近这么多新店要开,也顾不上孩子了。”

    耿子航赞赏地点点头,回头对坐在总台位置上的保安说:“等一下派个人去纺织品办公室区域。”

    保安连忙站起身答应着离去。

    耿子航回过头对江若水说:“这么大的办公室你一个女孩子待在那里太危险了。”

    “谢谢老板。”

    “嗯,弄好早点儿回去吧。”

    “好的。哦,Ken,还有件事想向您请示一下。”

    “什么事啊?”

    “我想下周三去南京新店看看,那里的样品到货率很低,菲瑞和宜爽的合同也出了点儿问题。可是Delphine说您要求节省成本,建议我下个月再去,我怕到时候来不及,纺织品就要拖所有部门的后腿了。”

    “如果真的问题比较严重,你多去一次也没什么关系。下周三正好我也要去南京,你就跟我一起去吧,不过先要跟Delphine说一下。”

    “好的,我明天就跟她说。”

    耿子航点点头,向电梯口走去。江若水拿起那叠白纸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她看着电脑上的时间,猜想耿子航应该已经到了车库,于是关了电脑,拎着包离开了办公室。

    耿子航周三会去南京的事是他的秘书无意中透露的,江若水把这看成是一次重要的战役,只是她很重视的这次战役开局却出奇得不顺利,因为车子故障和堵车,当她一路狂奔着到达浦东机场的时候差不多已经停止检票了,不过这也让她多了一个和耿子航交谈的话题。

    到达南京店之后,耿子航一直和店长以及工程部人员开会,江若水再没有机会见到他。下班后,江若水请南京的几名地区采购去吃火锅,刚吃到一半,耿子航却突然打电话过来,江若水连忙走到外面接听。

    耿子航问:“Ada,你在哪里?”

    “啊,我带几名采购在家乐福做市调呢。”

    “还有多久结束?”

    “正准备回店呢。”

    “不用回店了,你马上来金陵饭店。”

    江若水一边答应着一边去前台结账,然后向采购们询问了那家饭店的地址后就匆匆离开了。

    当她走进酒店包房的时候,只看到满满一房间的人,都是门店各部门的经理,公关部经理Celline坐在耿子航的左侧。Celline是成都人,有着传说中成都女孩的秀丽容貌,明眸皓齿,巧笑嫣然,她在某方面的特质让她很适合现在的职位。

    江若水在仅剩的那个空位上坐下来,显然那是为她留的位子。筹备期中她来过这家店很多次,在座的大部分人都已认识。她坐下来的时候听到Celline正在对耿子航说:“耿总,你一定要多来我们店,多关心我们一下,这样我们才会有干劲啊。”

    “莫非我不来你就不干活了?”耿子航眯着眼睛看着她说。

    “当然不是啦。”Celline撅起嘴,娇态毕露,“你不知道我把你的照片当我的屏保呢,每天看着就好像你坐在我对面催着我干活。”

    四周发出一阵哄笑声。店长Alvin笑着说:“那我是什么呢?”

    工程部经理Jason替她做了回答:“你是墙纸,我是插座,我一拔,屏保和墙纸就都不见了。”

    这次连耿子航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Celline沉下脸,瞪了Alvin和Jason一眼,举起手中的酒杯对耿子航说:“耿总,我敬你一杯,祝愿我们店在您的带领下开创开业新记录。”

    耿子航笑着举起酒杯,Alvin说:“等一下,Celline,不能这么敬,要和耿总喝交杯酒才显得有诚意嘛。”

    Celline微笑着将手臂微微外伸,等待耿子航的配合。江若水注意到耿子航皱了皱眉,知道他是顾忌自己的身份,不想和门店的人玩这种低级的游戏。江若水拿着酒杯站起来,向大家说:“大家一起来吧,预祝我们开业成功。”在座的人纷纷站起来敬耿子航,Celline讪讪地收回了手。

    江若水也伸出手和耿子航轻轻碰了碰杯,注意到耿子航眼中的赞赏,向他报以一个微笑。

    这顿晚宴一直吃到深夜,Celline还未尽兴,又拉着Jason他们几个去了酒吧。耿子航到南京后,Alvin的汽车连带司机都给了耿子航用,江若水和耿子航住同一个宾馆,所以同车回去。

    耿子航似乎有点儿醉了,在车上不停地说话。江若水曾见过宿醉的男人,知道什么样的状态是醉酒。

    “老板的房间就是和我们的档次不一样。”江若水送耿子航进了房间,从冰柜里取出两瓶矿泉水,一瓶给了耿子航。

    耿子航试图接过她手中的水瓶,却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她微笑着抬头看着他,没有任何下意识地挣扎,似乎微笑才是她的本能反应。互望间他们已经达成了共识,成人间的懂得源于常识,和智商无关,和经历关系也不大。

    耿子航喜欢女人,但在公司里没有过他的女人,由此可见他对PMS这份事业的看重更甚于女人。可是这个江若水让他破了戒,她当然和Celline不同,也和苏淡云不同。他很欣赏苏淡云,可是他不会去碰她,他只和同样喜欢这个游戏的人入局,显然苏淡云不符合这个条件。他让她在身边帮他,同时也可以更近地欣赏她,她不是一幅画,更接近于画画的人,他喜欢看她运笔,然后拥有她的作品。

    江若水在耿子航的眼中无疑是美丽的,比苏淡云、Celline更美,他衡量女人美丽与否的标准是看能否激起自己的欲望。她没有让他止于远观,她掌握了让男人向她靠近的方法,而她的美在近看时也更为突出。

    江若水知道自己是美丽的,她的美并不平静,而是像仪器上不断波动的曲线,让人注视着她的移动,循环往复,永无止尽。那部仪器囊括了生和死的所有问题,但村上春树说过死并不是生的对立面,是因为生的一部分而得到永存,所以江若水并不是矛盾的,她也可以美得很和谐。

    这是这个战役中最具摧毁力的一击,早已在她事先的计划中,因为她了解耿子航的品性,她觉得自己应该有机会。她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让自己得到想要的,这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她想尝试。她要成为他的女人,这是一种失去,但是她可以让他慢慢偿还。

    耿子航果然没有错过她,她知道他心里现在有了欲望,虽然比她希望的晚了一点儿,但没人说得清什么才是最好的时机。她开始脱衣服,一件一件,他帮她,很熟练地知道哪里是暗扣,所以脱得很快。

    她不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也不是第二个,他知道自己的底线,所以他没有危险。

    他不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也不是第二个,她的身体早已不圣洁,幸好她并不在乎。她没有机会将身体给自己爱的人,某些时刻她以为她也有过那样的盼望,可是那个人一直没有出现,所以上帝应该可以原谅在那个人出现之前她已不再圣洁。

    她坚信自己的心是干净的,为了生存所付出的那些努力,常常让自己感动,所以她知道自己依然是个好女人。

    江若水侧过头将脸紧贴在他裸露的胸口,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不知道她是不是喜欢和他做爱。这成了一个永远的谜,他不会询问,自然她也没有机会回答。

    江若水在清晨醒来后离开耿子航回到自己的房间。她跳进浴缸,站在花洒下,把水量开到最大。兜头而下的水流让她有些惊慌,随之又很心安。她用自己带来的沐浴露仔细地涂抹着每一寸肌肤,又用清水洗了两遍。

    她关上水龙头,裹着浴巾站在浴室镜子前,松开手,浴巾从她的肩头慢慢滑落。她看着镜子中那个全裸的女子,那样潮湿,那样干净,她是懂得她的,她没有把这一夜称为代价,所谓代价必须有所得到,而她此刻还什么都没有,所以这只是一个游戏。可是她怕耿子航会忘记,玩过了,洗过了,就很容易忘记,她必须让他一直记得这一天的游戏中他遇到过谁。

    突然她想起了罗宾,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她在镜子里这样看自己的时候,站在门外流着泪的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