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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下定决心

    鲁定公十年,秋。

    时值仲秋,泰山南麓云雨变幻,群峰如黛,林茂泉飞,气象万千,一个小小的车队正在山阳道上行驶,正是闵子骞所说前来向各邑大夫借贷粟米的孔子一行。身材高大,面容谦和的孔子坐于安车之上;

    日前,孔丘已经给子路去信,让他尽力筹粮,运回曲阜,以解中都邑粮危之局。

    眉直眼阔,神情朴实可亲,衣物却颇有些陈旧的颜回为御手;留了一脸浓须,腰间还别着长剑的勇士子路手持长戟,安步当车行走于车侧。

    孔子的弟子虽多,但出门总喜欢带颜回和子路两人,有颜回则到了野地里也会被妥善照顾得如同在家一般舒适。

    有子路则恶音不闻于耳,子路有万夫不当之勇,能力搏泰山的虎豹,拔剑嗔目,甚至能吓退数十盗寇。

    不过此时此刻,耿直而忠勇的子路却梗着脖子,脸偏朝一边,气哼哼地踢着路上的石头泄愤,倒像个耍性子的未冠少年,不像四旬中年人。

    听到孔子的话后,子路气呼呼地说道:“此次前往山阳求粟米,诸邑大夫无一人愿借,夫子却还有兴致说什么‘泰山忽焉特起’?”

    孔子闻言也微微叹息,战乱之后郓城大夫治邑不力,导致民众南奔大野,东奔中都。

    孔子没有理由拒绝求活的民众,又暂时想不出法子谋取粟米,所以不得不让弟子们向邻邑借贷,自己也亲自上阵,来泰山之阳走了一圈,却一无所获,现如今却是白走了一趟。

    不过,子路生气的还不止这一点。

    他们的嘴唇都有些干涩开裂,原来昨日三人在夜幕之时走到了名为盗泉的地方,当时又累又渴,但孔子拒绝宿于盗泉,渴而不饮,是因为厌恶其名。

    子路口干舌燥,心情烦闷,所以这会耍起了性子,批评孔子道:“有是哉,子之迂也。”

    被最亲近的大徒弟说自己迂腐,孔子也不生气,他信奉的是“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他只是和颜回一起笑眯眯地“晒之”。

    “由,你不也和回一样,没有饮盗泉之水么?”

    子路哑然,他性情伉直好勇,表现在言语上就是从不掺假欺瞒如此,但其实是很尊敬和爱戴孔子的,曾经孔子疾病,子路请祷,愿意用己身代替,事孔子如事父兄。

    对待同一事物的对错,如果有他不同的观点,也会立刻提出来,与宰予、颜回不同,从不隐瞒,甚至会出言顶撞孔子。

    一会怀疑孔子的行为是否合礼,一会说孔子太迂阔,他甚至认为读书并不是成才的唯一路径,“何必读书然后为学”,遇到觉得孔子有不对的地方,总是第一个站出来阻止。

    如此坦诚直言,是其他弟子所没有的。

    颜回扭头说道:“夫子,子贡在郑国货殖,此时在郑邑经营产业,郑邑是天下之中,五谷交汇之所,若是向他求助,或许能解燃眉之急,让中都邑能撑到开春。”

    子贡即便只分了货殖收益的十分之一,但现如今身家已经十分富裕,他富贵不忘师友,不时会向中都输送一些外地的特产。

    面对子贡货殖的富庶,部分依然贫贱的弟子是有些吃味的,甚至有人认为子贡得富不仁,纵容赌斗、经营侈靡等事。

    对此,孔子保持了沉默,而颜回则对师兄弟们坦言道:“身为儒士,应当贫如富、贱如贵,人各有志,何必非议子贡?”

    事后孔子赞叹他道:“一箪食、一瓢饮,贫居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他总是笑盈盈的,是孔子和子路偶然冲突时的调和者。

    粮危之局,孔丘并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一家一家到鲁国大臣家中筹粮,结果可想而知。

    无奈之下,孔丘只能从自己节衣缩食开始,慢慢积攒下粮食,以此赈济灾民。

    鲁国动乱用好一阵子才平乱,许多国人虽然破产,但很快的,三桓似饿狼一般,将这些破了产的鲁人,变为了自己农奴,就连曾经在街头游恍的士也被三桓挑挑拣拣的接收了。

    孔丘发现自己对于鲁国或许没有那么重要,就连在许多鲁人心中,给三桓做事远远比国君来的体面。

    这场风波虽然没有看到许多国君的身影,但许多国人都认为,这场风波是国君导致的。

    毕竟加征税赋的令是国君下的,层层加派的虽是三桓,但人们还仰望着三桓,所以这个罪责最终还是要落到国君头上。

    灾难危机虽然平息了,可这却让孔丘更看到了三桓是如何贪婪以及危险,鲁国大大小小的事物都要看三桓的脸色,这不正是臣窃君权吗?

    一生致力于“克己复礼”,恢复礼制的孔丘却是认为这是鲁国灭亡的征兆。

    再有先后有齐桓公、宋襄公、晋文公、秦穆公、楚庄王等贤明的君主重用贤臣,使得国家强盛,成为一方霸主,这不仅让孔丘感觉到了紧迫感,更加地认为只要君主贤明,且听贤任明,鲁国一定会成为一个强国。

    孔丘听闻,就连他们的临国卫灵公都是一位贤君,他虽未能致卫国兴盛,但卫灵公好贤,致力于尧舜之道,这才孔丘看来,卫国已经有复兴强盛的趋势,如今的卫国只待一位如管仲一般的贤臣能臣辅佐,他相信卫国一定会迎来强盛之期的。

    相反鲁国虽有贤臣,但奈何国内并无贤君,况且国中大权却被三桓紧紧把握,这也让那些有心报国的贤人,毫无用武之地。

    可以说,鲁国造成今天的局面,完全是因为朝局被三桓这尸位素餐的庸臣、悖逆之臣造成的。

    想到这里,孔丘不得不想起来,子贡前一段时间来的书信,子贡在信表示,他此时在郑国行商,却遇到一位有趣的少年,他虽不愿提及自己的出身,可子贡却道他是出自周王室,虽不知是何贵族,但子贡却说他的谈吐非凡、见识远超常人,常发引人深之语,虽举止有些怪异,但却不失一位奇人智者。

    更重要的是,他对夫子之道,颇为赞同。

    子贡在信中言及,他颇为对夫子的举动,感到焦虑,并且在信中极力劝谏夫子,不要与三桓起冲突,当缓缓图之,若起了冲突恐怕与夫子不利。

    这一点孔丘起初是听了,但经历此事之后,孔丘却看到三桓已经严重影响到了鲁国的国家安危,这已经不是计较个人安危得失的时候了。

    此时,孔丘一想到这里,便已下定了决心,要削弱三桓势力。

    以至于众弟子和子贡的话语,却被他抛得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