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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殉葬陋习

    姬龄上台第一件事情,便是清理旧官吏,凡是不干事的,凡是不听从号令的,一律不管何人,通通罢免。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刚才那皂隶是在二进院子门槛边大声喊叫的。

    顾氏的三老、司马、司徒职位被新来的乡宰一翻手统统撸掉的消息,迅速传遍了顾氏四里。

    还有人,家主顾翁已经被气得晕死过去,家上下顿时一片惊慌失措。

    在顾氏宗族墓地里,一处刚掘开的殉葬坑内,一匹白马和一头黑犬已经被割断了动脉,粘稠的血浆浸透了坑底的泥土,也浸湿了坑内两名殉葬隶妾的鞋履。

    这是一对浑身缟素,被反绑住双手的隶妾兄弟俩,哥哥容貌清秀,弟弟眼珠乌黑灵光,两人正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突如其来的混乱。

    来手持铜瓜,准备来敲碎他们脑壳的顾氏族兵,也丢下了武器不知跑哪里去了。

    混乱中,弟弟悄悄吹起了口哨,那只一直由他养育的细犬,便从某个角落里钻了出来,它撒腿跑到坑内的母狗尸体处,悲伤地呜咽了一声。

    随后它又龇牙钻到兄弟俩身后,用尖锐的乳齿扯来扯去,咬断了缚体的麻绳。

    顾童摸了摸狄犬的头,道:“大哥,我们快逃吧!”

    秀丽的哥哥面带忧色:“能逃到哪去呢,整个乡都是顾氏的地盘,我们连墙垣都出不去。”

    顾童眼珠乌黑闪亮:“大哥!难道你真正想陪葬吗?我听乡里来了新的官儿,还是位仁慈君子,我们,就跑到他那里去吧!”

    到了傍晚,当顾氏内部的混乱终于平静下来后,那个负责杀死殉葬奴隶的族兵拎着铜瓜回来时,却发现那陪葬的童子都不见了踪影,地上只有两串带血的鲜红脚印,一路朝乡寺而去。

    昨天姬龄在乡寺发威,整个垣乡闻风而动,除了胡里外,另外两个里的里胥、族长眼见风头不对,就迅速抛弃了顾氏。

    现在,两人正肉坦着上身,牵着头山羊连夜赶来,匍匐在乡寺外请罪。

    姬龄并未打理他们,反而将他们在外边晾了半夜,才叫新任乡司徒胡沸出去带话。

    胡沸平日和这两个里胥是平起平坐,不时还会挨其欺负,今天却能狐假虎威一把,心里那个痛快啊。

    他腆着肚子,板起胖脸,先学着姬龄的腔调严词申责两人今天附从顾氏的行为。

    又言及好在乡宰大人宽厚,既往不咎,若有下次,决不轻易饶恕。

    同时,姬龄还要求俞里、桑里速速清点出里中丁壮,并携带一定数额的粟米粮刍,明日一早在乡寺外的打谷场集合上缴,供新任乡宰练兵防寇所用。

    两名里胥跪了大半夜,腿都麻了,这才如蒙大赦,差人搀扶着摸黑回到了各自的里中。

    他们连夜点着薪柴松明召集人手,选定族中丁壮,又拉了几车远超指定数额的辎重粮草,鸡鸣时便送至打谷场,和胡里的人汇合。

    姬龄也起了大早,穿着一身皮甲,未戴胄,披了那件南子赐予的朱色大氅,带着随从们来到打谷场。

    他对俞里、桑里知趣的表现很是满意,却也不夸奖半句,虽然才十三四岁,但姬龄身为上位者那威严和神秘的形象已经在众人心目中建立起来了。

    至此,垣邑七里中,已经有三个里投效了他,只有顾氏四里处于诡异的缄默状态。

    听昨天家主顾翁在失了职务后,气得晕死过去,他要是真死了倒也好,活着却是一件麻烦事。

    这老家伙虽然没什么功劳,但毕竟是卫国三朝老臣,还是个位居“下大夫”,年岁也高,卫君为公子时,也曾亲自亲自赐过鸠杖,碍于卫国尊老的习俗,姬龄还真不好把他怎么地。

    所以他也不将顾氏逼迫太过,先整合了手中的三个里,再收拾他们不迟,秋后的蚂蚱,长不了!

    召集垣邑丁壮操练,是以备盗贼为名进行的,三个里的青壮年男子加到一块儿,有近四百人,其中国人占了部分,大多数是奴隶、野人氓民。

    姬龄手里却只有五百人的编制,本着宁缺毋滥的原则,他将其中大半身体瘦弱、有疾病、家中独子的都赶了回去,只留下四百人中的精壮者。

    较之俞里、桑里民众只带了些农具和树枝来凑数,胡里的里百姓活得显然比俞里、桑里要好多了,他们大多携带剑戈,有衣有褐,精神面貌也最好。

    看来,胡沸虽然为人怯懦胆,但却也是个能让治下族人温饱的,当然,其才能也不过是能治一里、一乡,当不得大用。

    何况,姬龄虽然命他做乡司徒,但又让章恪在旁“拾遗补缺”,当一个助手段位、身份、受上司信任程度都远超你时,会发生什么?

    当然是被架空了!

    不过胡沸这胖子也有自知自明,他的心思,大概就是想当一当乡吏,抖抖威风,出一出被顾氏压制百年的恶气……

    今天要做的事情,是把里民按照各里的不同,排好队伍,打散重新编伍。

    是骡子是马牵出来遛一遛,到了这时就能明显看出,乡民们的素质较游村士卒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姬龄带来的二三十名士卒早已整齐划一地站好队了,而这边却还一片混乱。

    士卒们也颇有后世城里人看不起农村户口的心态,对粗衣陋服,扛着树枝农具的乡民很是鄙夷。

    也亏了姬龄昨日威行乡寺,他当时的排场震撼了乡国野,否则,按胡沸和顾巫描述,往年由顾氏组织的备寇操练,光排队就起码要一个上午。

    不过不要紧,姬龄手下还有新任的乡司马姬铎这位大能呢。

    姬铎身为周王室的宫廷戍卫统领,虽然周王室在败落了,且多年未大战了,可姬铎可是在姬龄这群人中,唯一系统学过《司马法》的,管理王宫近百乘的战车尚且应付得来,这点场面又算得了什么。

    姬龄在人群中逛了一圈,让乡民们敬畏地认了认脸后,还是理智地将指挥权交给了姬铎。

    一向话不多的姬铎拱手阐述向姬龄自己的练兵理念:“凡战之道,等道义,立卒伍,定行列,正纵横,察名实。”

    他迅速将三里百余乡民打散,编入游村士卒的队伍中。

    用了没多大功夫,各里的乡民都站到了指定位置,不复方才杂乱的局面,整齐了许多。

    就在姬龄暗自为姬铎的手段称赞不已时,却听到打谷场外,发出了一阵呼喊。

    “抓住了,抓到那个贱民了!”

    却见那两百余人从两侧分开,露出了里面的情形,一个身穿文绣皮冠,满脸戾气的青年男子,他手持一把青铜短剑,正揪着一位浑身素稿的柔弱少年死命殴打!

    男子先狠狠地扇了少年一巴掌,打得他嘴角流血,如同被巨大雨滴击碎的浮萍,随后猛地扯着他乌黑的头发,少年吃痛哭喊,像一株哀嚎的野心一般绝望嘶喊,惨不忍睹。

    远远能听见那男子骂道:“你们这贱民,竟然逃走?我非得将你在墓前剖心挖肝不可!快,那个养犬的顾童跑哪去了!乃公要把你们一齐带回去为叔伯殉葬。”

    姬龄走到场外遥望那边的情形,他对男子的暴行勃然大怒,有意过去阻止。

    顾巫凑到耳边低声道:“主上,那一脸凶相的男子正是前任乡司马,顾季!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姬龄看着那可怜的少年,心中有些犹豫。

    突然,从路边的灌木丛里钻出了一个蓬头少年,身后跟着一只黑色细犬。

    还不等山、章恪等人上前阻拦,少年已经咬着牙跑到姬龄的脚下,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腿!“大人,求大人救救我大哥吧,我们不想去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