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褪却华服
孔丘又再一次面见南子。
遥想上一次，与南子相见，孔丘与南子相处的不是很好，孔丘还对弟子们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如今卫灵公大权旁落，但作为国君，他依旧可以凭借着自己的喜好，封赏臣子。
孔丘因协助平叛，夺取匡城有功，被卫侯元犒赏六万担俸禄的官职，但是之后却发现，卫侯元并未授予实职，这是明摆着不让他参与政事。
孔丘并未在意这些，想比于虚名，他更在意的是卫候元到底能否维护周礼，匡扶社稷。
卫南宋社，屹立在洛水之畔，故又称“宋洛之社”。
过去二十年间，这是卫国宋人最重要的社庙，也是宋系陪臣们心目中的神圣之所。
宋国盛行巫蛊，巫蛊文化在宋人的文化中，就譬如周礼于鲁人。
他们的生老病死，娶嫁、丰收、灾祸，都离不开这座社庙，而自从周公旦的“天道”取代殷商的“鬼神”开始，宋人们便一边笃信“天道”、一边继续祭祀“鬼神”、“巫蛊”，自家臣企图以武力胁迫南子，南子率领一百骑，又向姬龄借兵三千，如今正在清洗这些“躁动不安”的家臣，为更好的指挥军队，南子特意将自己军帐设在这里。
现如今南子与一百轻骑常驻于此。此处不仅祭祀着殷商和宋人历代祖先，还有各路奇奇怪怪的神明。
玄王、后土、地主、司祸、人头鸟身的木神句芒、睢水河伯，都在这里受到供奉，黑色的屋顶，以蛤灰涂成白色的墙壁承载着宋地所有的神性。
孔丘来到这里，仿佛来到了宋国的社庙一般。
孔丘带着几名亲信弟子进入宋社正门，穿过桑林所夹的道路后，首先看到的是一处巨大的圜丘。
孔子不祭自家以外的祖灵和鬼神，所以也像敬鬼神而远之一样，敬各地社庙而远之。
他还是第一次来到宋社，远远看去，这广场圜丘高出地面数尺，地面上碎石看似随意布置，却与天上的星辰相印。
这些碎石的分布，即包含着宇宙间的大道，又星辰演变运行的规律，比起那些象征鬼神石头、奇木，这些看似不经意间分布的碎石，更给人一种神秘感，就连见广识多的孔门弟子们也不由受到些许震撼。
但孔子还算镇定，在他的一生里，已经无数次经历过类似的辩论了，与少正卯、与柳下季、与窦犨、与苌弘、与盗跖、与老子，多数时候都占优势，只是面对柳下跖的直来直往的强盗逻辑没起到作用。
虽然对外号称这次辩难是“卫人尽皆旁观”，但实际上，多数人都围在宋社大门之外，能入内旁听的不过数百，无不是卫国显贵，都围在北辰星旁，翘首以待今日两位主角的到来。
此时见孔子应诺而来，多数人都起身举袂行礼，孔子与他们见礼，径自在南方处落坐。
淡雅丝竹声间，偶有低声议论，此会由卫国执政，王孙贾、姬龄共同主持，他如今算是孔子半个弟子，唯有一旁旁观的孔囿神情傲然，使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忽然间，环佩叮当作响，王孙贾顿时骇然起身，神情庄重，众人回头，却南子在一众轻骑士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南子此时已经褪去华服，身着一袭素衣，脸上蒙着一层纱，让人再也看不见她娇媚的容颜。
就连孔丘见了，也不由连连点头。
南子不再妖魅，反而年轻了少许，多了一些英武和活力。
南子想必是沐浴斋戒过的，她手上戴着芳草织就的手环，散发出淡淡清香，也许还戴着许多能通灵的饰品，走起路来环佩叮当。
孔丘也是一袭素衣，腰配君子之剑，饰有美玉。
“夫子好久不见了！”南子的声音清泠，娓娓动听。
“鲁国孔丘见过卫夫人。”孔丘庄重的还了一礼，这一次不同于上次，孔丘不再抱有偏见，而是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像极了一个多年的朋友，上门拜访一般。
南子没有接着孔丘的话茬，而是对着他道：“孔夫人，不必再称我为夫人，我也不想当这个国君夫人了。”
“不行！你即嫁给我卫国国君，就是我卫国的国君夫人，只要君上未休妻，生便是我卫国的夫人，死也是君上之妻！”
孔丘没有出言反驳，而是看着群情激奋的卫臣不断出言咒骂南子。
有人骂南子为“妖妇”，也有骂南子为“褒姒、妲己在世”。
最后还是姬龄听不下去了，出言呵斥道：“住口！今日是来协调的，不是来闹事，况且南子还是国君夫人，不是我等臣子可以出言轻辱的！”
她闻言微微摇头自失一笑，深吸一口气后长身而起，揖手为礼，看着孔子朗声道：“妾身不才，敢请教！”
“天下女子与男子，何为重？阴阳之道，何为本？”
孔丘却不为所动，他跪坐在地上，认真整理衣着后，随后正视南子，难得地以凝重神情示人，认真说道：“老子曾对我说过，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夫人此问，暗和老子之道，丘以为天下男女互为相生，又互为相辅，正如阴阳，孤阳无阴不生，孤阴无阳不长，此谓阴阳同和。”
“妾在请问，听闻夏桀有妹喜，她本是夏桀派兵攻打施氏的战利品，但是因为她长得比较漂亮，被当时的夏桀看上了，而成了夏桀的妃子。
按理说像这样的女子其实是没有什么地位的，但是不知道是夏桀特别喜欢他，还是因为什么原因，对她百依百顺。
妹喜喜欢听名贵丝绸的撕碎声，而且身为一位女子还喜欢喝酒，更喜欢和一群人喝酒。特别是作为一名女子，还喜欢跟着夏桀去上朝，干涉朝政。故人们常说夏亡于牝鸡司晨。
后来的商又有媚妇妲己，而我大周有祸国褒姒，敢问夫子，这些都是真的吗？一个国家的兴衰，是否女子身上，而宠爱她们的君王是否有责？”
孔丘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知该如何回答。
遥想上一次，与南子相见，孔丘与南子相处的不是很好，孔丘还对弟子们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如今卫灵公大权旁落，但作为国君，他依旧可以凭借着自己的喜好，封赏臣子。
孔丘因协助平叛，夺取匡城有功，被卫侯元犒赏六万担俸禄的官职，但是之后却发现，卫侯元并未授予实职，这是明摆着不让他参与政事。
孔丘并未在意这些，想比于虚名，他更在意的是卫候元到底能否维护周礼，匡扶社稷。
卫南宋社，屹立在洛水之畔，故又称“宋洛之社”。
过去二十年间，这是卫国宋人最重要的社庙，也是宋系陪臣们心目中的神圣之所。
宋国盛行巫蛊，巫蛊文化在宋人的文化中，就譬如周礼于鲁人。
他们的生老病死，娶嫁、丰收、灾祸，都离不开这座社庙，而自从周公旦的“天道”取代殷商的“鬼神”开始，宋人们便一边笃信“天道”、一边继续祭祀“鬼神”、“巫蛊”，自家臣企图以武力胁迫南子，南子率领一百骑，又向姬龄借兵三千，如今正在清洗这些“躁动不安”的家臣，为更好的指挥军队，南子特意将自己军帐设在这里。
现如今南子与一百轻骑常驻于此。此处不仅祭祀着殷商和宋人历代祖先，还有各路奇奇怪怪的神明。
玄王、后土、地主、司祸、人头鸟身的木神句芒、睢水河伯，都在这里受到供奉，黑色的屋顶，以蛤灰涂成白色的墙壁承载着宋地所有的神性。
孔丘来到这里，仿佛来到了宋国的社庙一般。
孔丘带着几名亲信弟子进入宋社正门，穿过桑林所夹的道路后，首先看到的是一处巨大的圜丘。
孔子不祭自家以外的祖灵和鬼神，所以也像敬鬼神而远之一样，敬各地社庙而远之。
他还是第一次来到宋社，远远看去，这广场圜丘高出地面数尺，地面上碎石看似随意布置，却与天上的星辰相印。
这些碎石的分布，即包含着宇宙间的大道，又星辰演变运行的规律，比起那些象征鬼神石头、奇木，这些看似不经意间分布的碎石，更给人一种神秘感，就连见广识多的孔门弟子们也不由受到些许震撼。
但孔子还算镇定，在他的一生里，已经无数次经历过类似的辩论了，与少正卯、与柳下季、与窦犨、与苌弘、与盗跖、与老子，多数时候都占优势，只是面对柳下跖的直来直往的强盗逻辑没起到作用。
虽然对外号称这次辩难是“卫人尽皆旁观”，但实际上，多数人都围在宋社大门之外，能入内旁听的不过数百，无不是卫国显贵，都围在北辰星旁，翘首以待今日两位主角的到来。
此时见孔子应诺而来，多数人都起身举袂行礼，孔子与他们见礼，径自在南方处落坐。
淡雅丝竹声间，偶有低声议论，此会由卫国执政，王孙贾、姬龄共同主持，他如今算是孔子半个弟子，唯有一旁旁观的孔囿神情傲然，使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忽然间，环佩叮当作响，王孙贾顿时骇然起身，神情庄重，众人回头，却南子在一众轻骑士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南子此时已经褪去华服，身着一袭素衣，脸上蒙着一层纱，让人再也看不见她娇媚的容颜。
就连孔丘见了，也不由连连点头。
南子不再妖魅，反而年轻了少许，多了一些英武和活力。
南子想必是沐浴斋戒过的，她手上戴着芳草织就的手环，散发出淡淡清香，也许还戴着许多能通灵的饰品，走起路来环佩叮当。
孔丘也是一袭素衣，腰配君子之剑，饰有美玉。
“夫子好久不见了！”南子的声音清泠，娓娓动听。
“鲁国孔丘见过卫夫人。”孔丘庄重的还了一礼，这一次不同于上次，孔丘不再抱有偏见，而是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像极了一个多年的朋友，上门拜访一般。
南子没有接着孔丘的话茬，而是对着他道：“孔夫人，不必再称我为夫人，我也不想当这个国君夫人了。”
“不行！你即嫁给我卫国国君，就是我卫国的国君夫人，只要君上未休妻，生便是我卫国的夫人，死也是君上之妻！”
孔丘没有出言反驳，而是看着群情激奋的卫臣不断出言咒骂南子。
有人骂南子为“妖妇”，也有骂南子为“褒姒、妲己在世”。
最后还是姬龄听不下去了，出言呵斥道：“住口！今日是来协调的，不是来闹事，况且南子还是国君夫人，不是我等臣子可以出言轻辱的！”
她闻言微微摇头自失一笑，深吸一口气后长身而起，揖手为礼，看着孔子朗声道：“妾身不才，敢请教！”
“天下女子与男子，何为重？阴阳之道，何为本？”
孔丘却不为所动，他跪坐在地上，认真整理衣着后，随后正视南子，难得地以凝重神情示人，认真说道：“老子曾对我说过，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夫人此问，暗和老子之道，丘以为天下男女互为相生，又互为相辅，正如阴阳，孤阳无阴不生，孤阴无阳不长，此谓阴阳同和。”
“妾在请问，听闻夏桀有妹喜，她本是夏桀派兵攻打施氏的战利品，但是因为她长得比较漂亮，被当时的夏桀看上了，而成了夏桀的妃子。
按理说像这样的女子其实是没有什么地位的，但是不知道是夏桀特别喜欢他，还是因为什么原因，对她百依百顺。
妹喜喜欢听名贵丝绸的撕碎声，而且身为一位女子还喜欢喝酒，更喜欢和一群人喝酒。特别是作为一名女子，还喜欢跟着夏桀去上朝，干涉朝政。故人们常说夏亡于牝鸡司晨。
后来的商又有媚妇妲己，而我大周有祸国褒姒，敢问夫子，这些都是真的吗？一个国家的兴衰，是否女子身上，而宠爱她们的君王是否有责？”
孔丘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知该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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