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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章·景王崩

    景王二十四年,夏五月,景王病危,六月崩,太子猛继。

    六月飞火流星,周地大旱,太史伯上书曰:有贼星妨主。

    太子猛问曰:贼星何在?

    太史伯曰:南方。

    太子猛随以德薄才鲜之由,托政于王孙龄,命其摄政公,封‘霍侯’,让他效仿周公,辅佐王庭,百官以其命是从,执掌三军。

    如今正值炎夏,周王城的麦苗正值青绿,整个城邑宫室却被格格不入的素白色所覆盖。

    国人们一早醒来,就得知了天子驾崩的消息。

    对于周人而言,只要主政的还是左庶长,天子是谁?死了谁,都与他们无关。

    宫墙内外全然是两个世界,一边是钟鸣鼎食,灯红酒绿,一边则是忙碌生活,纵日不得空闲。

    所以得知这个噩耗后,对生活麻木许久的国人只是哦了一声,听从贵人的吩咐在里闾门口挂上白布黑布,又继续面无表情地投入到生活的忙碌之中,只是隐隐约约能听到宫里传来低沉的挽歌合唱之声。

    “南山烈烈,飘风发发。民莫不穀,我独何害!”

    “南山律律,飘风弗弗。民莫不穀,我独不卒!”

    这首《蓼莪》是用来抒发父母之死的悲伤,宗周的基础是宗法制,群臣和小宗都视君如父,君父之死如山陵崩塌,所以放眼望去,整个宫室都一片素白,头戴孝布,身披葛麻的卫士持着长戟静立在宫墙上,而大殿内外,成百上千的大臣、王族、公卿大夫同时啜泣。

    然而他们中大多数人的哀伤都是装出来的,唯一伤心的,恐怕只有周景王的太子猛。

    眼泪啪答啪答,从太子猛的眼睛里大滴大滴落下,滴在冰冷的地板上。

    虽然周景王有些偏爱王子朝,但毕竟是他的生父啊,而现如今整个宗周的担子,就压在太子猛身上了,再过几天,他就会成为新的天子。

    然而还不等太子猛哭够,宗周的宗正刘承却是大步走了进来,面色愁苦地在太子猛耳边说了如此这般。

    太子猛也顾不上哭泣了,瞪大了眼睛道:“楚国三万大军已至北邙!?”

    北邙,也就是邙山,位于洛阳之北,东西百里,十分出名。

    不但是一处天然屏障,更因为此地风水极佳,是理想中的埋骨处所。

    山岗上树木森列,苍翠如云,登阜远望,伊洛二川之胜,尽收眼底;傍晚时分,洛阳万家灯火,如同天上繁星。

    所以后人有言:“生在苏杭,死葬北邙”,白居易诗中也感叹说:“北邙冢墓高嵯峨”。

    这是平王东迁以来,历代周王安葬之所,就连刚死的周景王,他的陵寝也设在这里。

    然而天子还没来得及出殡,北邙便尘土飞扬,有一支大军从孟津处开来,打着赵国旗帜,直逼洛阳北门。

    这支三军三万余人,他们的出现可把宗周君臣吓坏了,太子猛也顾不上哭丧了,连忙把摄政公姬龄,来商议如何应付。

    “霍侯,刘公,单公,你们认为,楚军此来所为何事?”

    太子猛已经成年,但父王刚死,他来不及登基就遇上这种事,难免有些手足无措,便按照周景王临终遗言,想从姬龄、刘公、单公处得到一点建议。

    “自从楚国问鼎之后,楚军时常窥我周境也是常事。”

    单公瞥了一眼太子猛,嘟囔着说道。

    “那为何事先没有接到借道的请求?”

    太子猛不信,眼睛看向姬龄,他是宗周的摄政,其和妻子也是楚国人,与楚国也算打过许多次交道。

    姬龄喃喃道:“楚军若自己前来还好,恐怕楚军还携带了他人……”

    刘承面露踌躇,恰好这时候一位刘氏家臣过来对他耳语一番,刘承转忧为喜,对众人宣布道:“楚军那边派来使者说,他得知天子驾崩,特地来奔丧。”

    按照周礼,天子驾崩,诸侯有来都城奔丧的义务,还会提供一些下葬的钱帛,帮王室渡过燃眉之急。

    这本应该喜闻乐见的事情,然而太子猛打死也不相信楚军是恪守周礼的诸侯,更何况……楚国曾有过问鼎之事。

    “父王驾崩不过月余,楚军今日却已经越过邙山,直逼宗周,数万之众,至少是半个月前就集结准备好的。楚军若是奔丧,带着少量随从即可,何必携带大军?若是过境,却事先不借道,这与直接对周室宣战有何区别?”

    太子猛的担忧并不多余的,虽然成周依然是名义上的天子之邦,但经过箭射王肩、周襄王狩于河阳,王子朝行踪不明,有人传言,他逃到了楚国,被楚君潜藏。

    如今楚军突然行至,直逼周境,按说身为执政,又掌管宗周的大部分军队,楚军要想过境,必须要经过孟津渡口,孟津渡口有姬龄六千驻军。

    若没有姬龄首肯,楚军怎么可能渡过孟津渡口。

    不过姬龄把楚军引来,其目的是什么?

    难道是想废立我,另立新君吗?

    普天之下,再也没有山呼万岁,率土之滨,再也没有万邦来朝,甚至连贡物都已经中断百多年了。

    好在过去百年争霸中,齐、楚、秦、晋四强国也有不成文的默契,那就是普遍都遥敬天子,不轻易冒犯。

    夺取洛邑一隅之地,好处不见得有多少,却可能引发列强群起而攻之,利弊一目了然。

    所以楚国虽然眼馋王室土地,却只能通过侵食伊洛这种间接方式一点点窃取;秦穆公一直渴望东进,却宁可去郑国冒险,也不会入侵洛阳;楚庄王那么不可一世,也会在问鼎之轻重后,因为王孙满一句“在德不在鼎”而放弃了冒犯之心。

    毕竟他们也不能确保自己能力敌天下,尊王这面大旗,还是握在自己手里比较好。

    周王室能在虎狼围伺之下安然无恙存续至今,多亏了这种东西南北四大国的微妙平衡。

    不过也多亏于姬龄主政这段时间,周王室困顿的局面稍稍改变,六军的重建,更是让太子猛等人放心些许?

    姬龄毫不在意对太子猛、刘承等人说道:“我王勿忧,如今的洛阳早已今非昔比,城大高深,府库粮草充足,那怕楚军围城,也不必惊慌。”

    PS:感谢尾号4455和至道大同书友的大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