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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征战,血火河山 第二十六章:烽烟不熄

    李严不是天生喜欢打仗的,只是除了打仗以外,他几乎感觉不到生活的激情所在。记得孙传芳有句名言道:“秋高马肥,正好作战消遣。”当初李严读到时无非是感慨万恶的旧军阀灭绝人性云云,而如今自己步了孙氏“前尘”,亦为军阀,这才发现原来孙氏之言实在是有感而发,其中所谓消遣不如说是宣泄。

    李严作战室内已经换上了申州军事地理全图。赵匡凝自知强邻在侧,早已放弃争雄之心,为了表示没有异心,甚至自己主动献了地舆图给山南,只是李严却已经看不太上那样的抽象地图,只是以此为蓝本,着监察司与参谋司派人实地按照“山南制图法”重绘地图,历时三个月方才完工,堪称申州最详尽的地图。

    李胤烨虽然已经转职为特务,但兵事却依旧纯熟,寥寥数语便将他刚了解到的申州形势叙述得清清楚楚。

    和很多战争一样,此次河南与申州战事的导火索最初只是一个小冲突。虽然河南一直在申州边境保持军事摩擦,但烈度始终在双方的控制之中,这种几人到百人级别的冲突从年初开始一直持续到七天之前。当日有一百余河南兵准备越境劫掠,但很不幸地在双方摩擦线附近与数量接近,报有同样目的的申州兵一头撞上。

    双方的士兵都是老油条,甚至有人互相认识,见大家实力相近,自然不愿意动手,僵持了片刻,互相骂完娘,领头的便很默契地准备退回各自防区,谁知道在这时意外却出现了。一小队河南骑兵从旁路过,随着从马上飞来的一支箭,原本警惕着准备回家的两边士兵立即动手,仓促间双方各有死伤,因为对方十几骑骑兵瞬间即至,申州兵立即落入下风,一刻钟不到就死了大半,幸存的兵士纷纷逃命。原本事情到了这里也就该结束了,但那位射箭的骑士却是杀得兴起,径自追杀起来,战争的大幕随即拉开。

    射箭的这位骑士的军职虽然不高,却是葛从周的侄子,河南兵自然不敢怠慢,纷纷跟进想把这位从军不久的少爷拉回来,但事情已经不可挽回。

    折了百多人手倒是小事,但当一个血淋淋的少年校尉的人头被对方高高悬挂,河南当面守将张存敬惊怒之下亲率铁骑夺头——结果是申州兵又挂起了一颗首级。

    堕了颜面的河南方面再也忍耐不住,朱温震怒,丧亲的葛从周红了眼,披挂出征,在一篇煌煌檄文发布之后南伐申州。虽然申州兵作为秦宗权旧部,很多人又受过山南教官的整训,算是南兵之中战斗力不错的,而赵氏父子经营多年,掌兵有方,若是龟缩不出,倒也尚可一战。但申州地狭,在河南长期的消耗之下已经承受不起全面战争,因此在得到河南的消息以后,赵匡凝马上就想起了李严。

    特务的效率显然比正式渠道要快很多,申州来使还没到山南,李严他们已经坐在一起谈论起对策了。

    “孙儒在做什么?”李严自然不会相信河南方面会因为大将的一个侄子和一个并不重要的守将战死而不顾一切。为了两个脑袋发起战争的背后必然是寻求拔掉背后的一根刺,同时在山南、淮南间部署自己的力量以牵制两镇。既然开战,朱温必是后顾无忧——李严最先想到的是朱温的大患,名字古怪的土团白条军。这也是李严从大头兵变为军阀在思维方式上的重大变化——若是在两三年前,李严想到的八成是该怎么痛击河南兵之类战术层面的东西。

    李胤烨如同背诵一样地答道:“孙儒自五月间与朱温在涡水大战,被杨行密趁机袭取了扬州,已经元气大伤。连他倚为臂膀的刘建锋也差点丢了性命,所部只有马殷一部尚算完整,目下只能勉强自保,无力威胁朱温——但监察司在徐州方面刚刚布置,孙儒军内部还没有重要人手,以上只是表面上的判断。孙儒为人偏激,到底如何举措还不一定。”

    听到马殷的名字时李严皱了皱眉,尽管和他所知的历史有些出入,但割据一方的几位人物现在都基本上有点形状了——王建在酒宴上杀了鹿晏弘,窜入山南西道,占据洋州,兴元他不敢碰,便想东进金商和山南做邻居;“竹林兵变”照样发生,王潮和王审知、王审邽几兄弟杀了杀猪的王绪,占据闽地;钱镠虽然跟着董昌,但已经是半独立的军阀……只有这个马殷这个湖南王现在还死心追随孙儒,不过从表现来看他的才能的确配得上名声,估计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天下纷乱四起,李严自然是管不了那么多,他现在需要考虑的依旧是河南的那位“真命天子”。

    “以某看来,若朱温久不胜,则孙儒必出。”韩绰起身说道:“那是个癫狂之徒,断然要扳回局面的。”

    刘鄩点头,自夺取江陵以后,他和王贤都官复原职,已经是山南军官团体的旗帜人物:“朱温自然也清楚这一点,问题便在于,他会用多少人,计划多长时间来夺取申州,咱们又该怎么应对才能拖住他,让他陷在申州。”

    王贤领兵已久,卤莽之气少了许多,不再喊打喊杀,只是皱着眉头说道:“咱们恐怕不能和河南直接开战……单靠申州顶不了多久。”

    “…………”

    众人纷纷发言,只有韩建一直沉默不语。

    李严对自己这些手下的军事才能十分满意,也注意到韩建的沉默,当下问道:“韩副使是个什么看法?”

    见众人纷纷望向自己,韩建整顿了一下精神,方才说道:“咱们还要着手防务整顿,若是全力往援申州恐怕得不偿失……”

    朱温彻底翻脸对山南有百害而无一利。在座的诸位都是人才,自然知道这一点。因此对韩建所说的“废话”并不感兴趣。

    “如果执行防务计划,咱们能抽调的人手只有三千,去申州未必能讨得了好……因此某以为,咱们不如不派兵。而是出钱粮,即便是派出人手,也不要成建制地送去申州,而是派员协同组织。”韩建说道:“毕竟对于咱们来说,扩军之事方是燃眉之急——想那赵氏父子在申州盘踞多年,若是粮秣器械充足,朱温一口气怎么吃得下去?”

    李严点头,他也是这么个想法。战争在很大程度上打得是补给,朱温之所以摆出吃掉申州的姿态,就是吃准了对方地狭民贫、人心不稳。而在另一面,朱阿三恐怕也存了试探山南反应,作出对应举动的心思。

    除去现代军事理念,穿越前没作过指挥员,也没念过军校的李严能想到,在座位的人才自然也能想到。大家一番讨论下来,一致认为朱温真正的想法是试探山南,择机动手。

    山南对于朱温是在背的芒刺,只要山南这样的发展持续一天,朱温的后背就会多一份危险。

    此次若是山南真的派出人马直接参战,朱温就此全面开战的可能虽然不大,但趁机试探的目的完全可以实现,在局部上,山南因为兵力原因恐怕还会落入下风,至少在河南境内的郎山一线突出部很难保全——这也是朱温侵吞山南的第一步目标。

    即便山南不参战,袖手旁观,朱温应当有把握在短期夺取申州,否则也不会轻易翻脸。即便不能,李严努力想建立的山南中心就丧失了信义基础——毕竟申州是众所周知的山南仆从,影子藩镇。

    既然山南最终选择闷头发展,问题就是怎么援助申州,而申州是不是能够抗得住朱温的攻势了。

    李严的部队从来没打过坚城,但这并不妨碍山南团体对于攻城战的认识。在这个攻城器械落后的时代,攻城战一旦僵持,城墙就是血肉磨房,就是士兵黑洞。旷日持久的战事会吞噬大量的生命和补给……而对于军阀来说,后者更令他们头痛。

    朱温的信心从哪里来?李严不得而知。

    未知就隐藏着危险,这是山南团体的共识,因此,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李胤烨身上。山南需要准确的情报,一定程度上,自从上次突袭荆南成功以来,军方对于情报已经产生了很大依赖性。

    李胤烨知道大家的意思,但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

    监察司毕竟还是初设,虽然渗透到河南这一首要的目标的人手众多,但核心内线却始终找不到,只能展开一些外围的活动,所得的东西一直有限,加上河南也有自己的情报系统,因此山南监察司的河南情报工作一直都没能取得突破性的进展。

    “查不了河南就查申州,趁河南兵主力未到,立即去查!”李严有点不太好的预感,当下立即下令:“限三天内汇总——我还要河南兵的行军进度,每一天的!”

    李胤烨起身领命。

    “韩绰、刘鄩,你们回去立即拟订应对计划,我把去房州查帐的梁震叫回来,你再和他商议细节!”

    韩绰和刘鄩起身。

    “韩建,你立即开始新兵招募训练!王贤立即着手挑选素质过硬,忠诚可靠的中下级军官学习申州情况,三天以后要随时可以动身!”

    韩建没想到李严会让他做字面以外,如此重要的事情,呆了呆才反应过来,也躬身领命——难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韩建暗暗想道。

    “这是一道关口!”李严大声道:“全体山南同仁当竭尽全力!“

    “诺!”一群男人的回答铿锵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