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继室（2）
“公主，这人是文伯庸的继室。文大娘子前年病故了，文伯庸与亡妻伉俪情深，不愿再娶填房的。直到今年您提拔了文伯庸到汴京任职，文家宗族这才借着光宗耀祖的名儿说服了文大人。”
红麝边布菜边说着，沈麟歪头瞧百灵，平日里虽然俏皮，但大场面也是持稳的，眉目稍敛，欣慰身边人倒是没一个是那样的泼妇。
不悦的情绪朝着那道熟悉的油泼辣子呛人的口音暗自去渡去。
“照你这么说，这桩‘美事’还是我一手牵线搭桥给做的媒了。”
怪不得这文家继室要谢谢她。
不光是她提拔了文伯庸，还有借着文家升迁之由捡了漏？
沈麟不解，但似乎也可以理解....
古时鲜闻女性是不把婚配对等当做终身大事的。
但沈麟的终身大事，就只是除恶扬善。
在活着的时候是，在重生了也是。
＊＊
树影挂秋寒，斜阳脉脉。
她突然计从中来......
“哈哈哈哈哈......”
沈麟掩面而笑，爽直而不失温度，声音不大不小地，正好打破三房与这文家继室的争端。
一个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新妇，一个是战功赫赫之家的贵女。
自然是不相让的，但显然沈麟的盘算远不止于此。
不如就借着春风，让这燎原之火，烧的更旺些。
“这文大娘子说的也有一番道理。皇女虽贵为国戚，明面上是君臣之礼，可是下来却也是为人父母妻媳的，怎么做得好君主，却忘了自己还有妻媳的身份？”
沈麟笑眯眯赞同，那文大娘子找到知己似的，龇牙咧嘴，笑眼就差没挤到头顶上。
“坊间所言果然名不虚传。长公主乃至仁至义之辈。若是旁的人，有长公主这般从谏如流，我朝定能盛世永昌啊！”
文大娘子兴奋不易，直腰举袖挥舞，堪称疯魔。
“哼！我听说文大娘子自做了文家继室以来，这文府上上下下打理的是井井有条，男女老少无一不是叹服的......就连日夜悼念亡妻的文伯庸文大人也是收起了亡妻的画像啊！”
三娘子咬牙嗤笑，把‘继室’二字掂在牙尖狠狠打磨。
文大娘子笑的花枝乱颤，霎地被戳了短处，气血一凝，却仍旧自欺欺人般面不改色。
“三娘子说笑了！娡娘能陪伴文大人左右是长公主恩赐的福气，若是没有长公主的仁厚之举，我恐怕也无福入得了文氏族谱。即便姐姐不在了，但娡娘还是很感谢姐姐能把大人照顾的如此之好，但我的确也有私心——只是希望文大人不要一直伤心。相信姐姐在天之灵，一定也是这样期盼的。”
措辞委婉动人。
要是沈麟这会子才来，只怕她也会信了这娡娘的邪乎劲儿。
一口一个姐姐的、姐姐的喊着，话里话外却是文伯庸不忘了亡妻，这故去的大娘子好像也会伤心似得。
没想到古代也有这么会的......
“哪里的仁厚！不过是你们自己的姻缘罢了！不过这倒是说得好......‘仁为本，权为用，法为轨，术为诡，势为固权’，若是君王不仁不义，滥用职权，行为不端，仗势欺人。国破家亡也是不远了。文大娘子能借着对本宫的赞誉指出治国之道，可见对朝堂之事颇有见解，文大人应是与你无话不谈的吧！”。
沈麟说的极慢，如鱼鳞细割，一字一句挑着赞美，藏着暗箭。
可想而知；
娡娘被夸得云里雾里，心怀荡漾，哪里还会仔细去听弦外之音。
“长公主过奖了！娡娘不过是由小家及大家。平日里主持文家中馈，若再能替夫君分忧解难，自是欢喜不胜的。奴本是与墨府四房娘子的姑母交好，素日听说了几句墨家如今的难处，因而想着古道热肠，能帮衬着便是帮着，只是这墨家几房，除了太夫人与四房的忙里忙外，其余几房....病的病，玩的玩，科考的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唉......”
科考的两耳不闻窗外事？
座上华服贵女，朱粉薄面匀，双凤绣罗裙，只是面冷心热，目光狰狰。
沈麟突然灵光一现：
得想着法子震慑这自以为了不得的泼妇。
“哦.....这么说，文家大娘子不止把这文府整治的服服帖帖，暗里也是替文大人做官的，怪不得这朝堂之事信手拈来。坊间？我心想还是哪里神通广大的坊间......原来啊！是文大娘子与文大人的寝帐之坊啊！”。
墨府三娘子见缝插针，话锋正对着沈麟的心坎削了下去。
可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长公主力排众议举荐文氏。三夫人如何这样排揎我的？”
“够了！”，太夫人重重拍桌，“文大娘子与我墨家非亲非故的，却能如此倾囊相助，我们墨家无以为报呀！三娘啊.....我知你武艺了得，只是这内宅啊！老身是老了...不中用了....你嫂嫂又病着，你有空啊！多跟娡娘换个拜帖赏花品茶的，常来往....”
太夫人声泪俱下，硬气的话生生被她说的软绵不得。
三房家的脸从两腮红透到了耳根子。
虽说她是武将家出身，但也是极知书达礼的。
长辈即便是胳膊肘向外拐，面对这种情景也是不好去硬碰硬。
她捏着手里的帕子，粉莹莹的珍珠耳坠穿过红的滴血似得耳垂，三房家的又气又难受，话到了嘴边憋不住，只能往心里咽：
“什么臭鱼烂虾的，也敢掺和别人的内宅。蛊惑一家之主不说，竟然还拿着贵人给文家的恩典当做耀武扬威的免死金牌。果然是祖上没做过官的泼皮濑户，小人得志......真是应了那句‘凡鳞不敢吞香饵，知是君王合钓龙’①，溜须拍马......”
三房娘子与沈麟想到一块去了，只是作壁上观者内心毫无波澜。
沈麟照旧是以“哈哈哈哈哈”突然打断了这场多方博弈。
都说这墨无心发病时疯癫异常，沈麟觉着，除了墨无心，这里的人都不太正常。
她现在满心记挂的，是她好不容易做足了排场，又编了借口问候太夫人，兜兜转转只是想把那几口养鱼的大缸布到墨无心的院子里。
那个呆子。
莫不是要读书读傻了.....
放这些在书房门口，若是读书疲倦，推开窗就能看到。
除了鱼儿、花草；
她还要给这傻子再整点什么好？
在院子里给他养只鸟儿啊，猫的什么....其他小动物之类的？
不行，她得赶紧去看看去。
“太夫人你们且慢慢叙旧。我去看看我那缠绵病榻的姑母去.....”
小脸儿一皱，随意托辞，眼里尽是无可奈何。
……
月华楚楚，云霜淡。
唤起宫娥，抚着翠发娇额；
便轧着碎步，如戏角散场，一溜烟儿地，扬长而去。
①典故来源：大意为‘帝王君临天下，钓鱼自然不同于常人，一般的鱼儿连上钩的资格都没有，只有那神异的蛟龙才配上御钩。’此处借用典故暗讽文大娘子长袖善舞，虽不尽相同，但也学这个侍从一样抖机灵来借故溜须拍马。
红麝边布菜边说着，沈麟歪头瞧百灵，平日里虽然俏皮，但大场面也是持稳的，眉目稍敛，欣慰身边人倒是没一个是那样的泼妇。
不悦的情绪朝着那道熟悉的油泼辣子呛人的口音暗自去渡去。
“照你这么说，这桩‘美事’还是我一手牵线搭桥给做的媒了。”
怪不得这文家继室要谢谢她。
不光是她提拔了文伯庸，还有借着文家升迁之由捡了漏？
沈麟不解，但似乎也可以理解....
古时鲜闻女性是不把婚配对等当做终身大事的。
但沈麟的终身大事，就只是除恶扬善。
在活着的时候是，在重生了也是。
＊＊
树影挂秋寒，斜阳脉脉。
她突然计从中来......
“哈哈哈哈哈......”
沈麟掩面而笑，爽直而不失温度，声音不大不小地，正好打破三房与这文家继室的争端。
一个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新妇，一个是战功赫赫之家的贵女。
自然是不相让的，但显然沈麟的盘算远不止于此。
不如就借着春风，让这燎原之火，烧的更旺些。
“这文大娘子说的也有一番道理。皇女虽贵为国戚，明面上是君臣之礼，可是下来却也是为人父母妻媳的，怎么做得好君主，却忘了自己还有妻媳的身份？”
沈麟笑眯眯赞同，那文大娘子找到知己似的，龇牙咧嘴，笑眼就差没挤到头顶上。
“坊间所言果然名不虚传。长公主乃至仁至义之辈。若是旁的人，有长公主这般从谏如流，我朝定能盛世永昌啊！”
文大娘子兴奋不易，直腰举袖挥舞，堪称疯魔。
“哼！我听说文大娘子自做了文家继室以来，这文府上上下下打理的是井井有条，男女老少无一不是叹服的......就连日夜悼念亡妻的文伯庸文大人也是收起了亡妻的画像啊！”
三娘子咬牙嗤笑，把‘继室’二字掂在牙尖狠狠打磨。
文大娘子笑的花枝乱颤，霎地被戳了短处，气血一凝，却仍旧自欺欺人般面不改色。
“三娘子说笑了！娡娘能陪伴文大人左右是长公主恩赐的福气，若是没有长公主的仁厚之举，我恐怕也无福入得了文氏族谱。即便姐姐不在了，但娡娘还是很感谢姐姐能把大人照顾的如此之好，但我的确也有私心——只是希望文大人不要一直伤心。相信姐姐在天之灵，一定也是这样期盼的。”
措辞委婉动人。
要是沈麟这会子才来，只怕她也会信了这娡娘的邪乎劲儿。
一口一个姐姐的、姐姐的喊着，话里话外却是文伯庸不忘了亡妻，这故去的大娘子好像也会伤心似得。
没想到古代也有这么会的......
“哪里的仁厚！不过是你们自己的姻缘罢了！不过这倒是说得好......‘仁为本，权为用，法为轨，术为诡，势为固权’，若是君王不仁不义，滥用职权，行为不端，仗势欺人。国破家亡也是不远了。文大娘子能借着对本宫的赞誉指出治国之道，可见对朝堂之事颇有见解，文大人应是与你无话不谈的吧！”。
沈麟说的极慢，如鱼鳞细割，一字一句挑着赞美，藏着暗箭。
可想而知；
娡娘被夸得云里雾里，心怀荡漾，哪里还会仔细去听弦外之音。
“长公主过奖了！娡娘不过是由小家及大家。平日里主持文家中馈，若再能替夫君分忧解难，自是欢喜不胜的。奴本是与墨府四房娘子的姑母交好，素日听说了几句墨家如今的难处，因而想着古道热肠，能帮衬着便是帮着，只是这墨家几房，除了太夫人与四房的忙里忙外，其余几房....病的病，玩的玩，科考的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唉......”
科考的两耳不闻窗外事？
座上华服贵女，朱粉薄面匀，双凤绣罗裙，只是面冷心热，目光狰狰。
沈麟突然灵光一现：
得想着法子震慑这自以为了不得的泼妇。
“哦.....这么说，文家大娘子不止把这文府整治的服服帖帖，暗里也是替文大人做官的，怪不得这朝堂之事信手拈来。坊间？我心想还是哪里神通广大的坊间......原来啊！是文大娘子与文大人的寝帐之坊啊！”。
墨府三娘子见缝插针，话锋正对着沈麟的心坎削了下去。
可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长公主力排众议举荐文氏。三夫人如何这样排揎我的？”
“够了！”，太夫人重重拍桌，“文大娘子与我墨家非亲非故的，却能如此倾囊相助，我们墨家无以为报呀！三娘啊.....我知你武艺了得，只是这内宅啊！老身是老了...不中用了....你嫂嫂又病着，你有空啊！多跟娡娘换个拜帖赏花品茶的，常来往....”
太夫人声泪俱下，硬气的话生生被她说的软绵不得。
三房家的脸从两腮红透到了耳根子。
虽说她是武将家出身，但也是极知书达礼的。
长辈即便是胳膊肘向外拐，面对这种情景也是不好去硬碰硬。
她捏着手里的帕子，粉莹莹的珍珠耳坠穿过红的滴血似得耳垂，三房家的又气又难受，话到了嘴边憋不住，只能往心里咽：
“什么臭鱼烂虾的，也敢掺和别人的内宅。蛊惑一家之主不说，竟然还拿着贵人给文家的恩典当做耀武扬威的免死金牌。果然是祖上没做过官的泼皮濑户，小人得志......真是应了那句‘凡鳞不敢吞香饵，知是君王合钓龙’①，溜须拍马......”
三房娘子与沈麟想到一块去了，只是作壁上观者内心毫无波澜。
沈麟照旧是以“哈哈哈哈哈”突然打断了这场多方博弈。
都说这墨无心发病时疯癫异常，沈麟觉着，除了墨无心，这里的人都不太正常。
她现在满心记挂的，是她好不容易做足了排场，又编了借口问候太夫人，兜兜转转只是想把那几口养鱼的大缸布到墨无心的院子里。
那个呆子。
莫不是要读书读傻了.....
放这些在书房门口，若是读书疲倦，推开窗就能看到。
除了鱼儿、花草；
她还要给这傻子再整点什么好？
在院子里给他养只鸟儿啊，猫的什么....其他小动物之类的？
不行，她得赶紧去看看去。
“太夫人你们且慢慢叙旧。我去看看我那缠绵病榻的姑母去.....”
小脸儿一皱，随意托辞，眼里尽是无可奈何。
……
月华楚楚，云霜淡。
唤起宫娥，抚着翠发娇额；
便轧着碎步，如戏角散场，一溜烟儿地，扬长而去。
①典故来源：大意为‘帝王君临天下，钓鱼自然不同于常人，一般的鱼儿连上钩的资格都没有，只有那神异的蛟龙才配上御钩。’此处借用典故暗讽文大娘子长袖善舞，虽不尽相同，但也学这个侍从一样抖机灵来借故溜须拍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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