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救他
正疑惑一家子阳奉阴违，墨无心怎么没说话。
忍不住又拿玉著准备去戳他。
一抬头，一张煞白的脸。
墨云霄已是走到了东座前拱手。
“大哥哥从小便是学士们公认的天赋异禀，云霄埋头苦读往往只能望其项背，要是能同时进了荟英书院，不光是祖母会开心，大伯远在边疆也会大喜。有此喜讯，定能襄助大伯，若是间接地鼓舞了军中士气，大破蛮夷，大伯也能早日归来。”
学士们公认的天赋异禀，现在排在了他这个埋头苦学的后进生后面？
沈麟抿唇，凤眸微晲。
墨家二公子想说的是这个意思吧？
墨云霓略显紧张地跑过来，小声攀扯了一句“哥哥”。
便道：“若是大伯能早日归来，我们一家也能尽快团圆。可谓是第三道喜事！这段时间大哥哥一直在景明楼温书，我去了几次生怕扰着他，原是总爱哥哥妹妹们的一块玩耍，如今大哥哥是真的埋在书里了！而且我见着，大哥哥一连数月都没有......嗯...大哥哥身体健朗。所以，这次一定能考上！”
囫囵吞枣吃掉的“发病”二字，以及补充的那么一句...
懂的都懂。
就算不是故意的也能挤兑人。
果然，东座阴阴沉沉，温筠公主半晌没说话，太夫人一脸埋在酒鼎里。
沈麟要被这二房一家人蠢哭了。
什么叫一家子尽快团圆？
合着太夫人刚刚说的话是有意祛除了长房的存在？
再说了；
健不健康你不知道吗？
你去送葡萄，人家狠心拒绝，都说了旧疾复发。
这会儿装作不知道。
要是让你亲哥知道，人估计会骂你白眼狼。
......
沈麟在心里嘀咕着把这一家人损了几个轮回。
她都懒得搭理他们。
更何况墨无心？
斜眼瞟了一眼。
怎么这么爱出汗？
墨无心背挺得笔直，脸颊微微泛白，眉峰上凝着薄汗。
他刚刚不是和她一样，沐浴了方才准备过来用晚飨吗？
因是距离隔着近，空气中似有若无勾勒着皂角和香草的气味。
难道男人都喜欢出汗？
沈麟想起了那个健身房，又想起墨无心长跪正阳门那天，鼓鼓地胸口。
......
这晌未过，一直没说话的三房开启了下一篇章。
“睿儿。你看你的两位哥哥，若是你能把心思花在学习上，别整天舞刀弄枪的，我和你娘啊，可会省不少心。多跟着你哥哥他们学着点，若是能文武双全也是好的。”
太夫人颔首。
墨无心的三叔墨云逸摆明着做和事佬，话说的倒是合适，但因着自己老婆是武将世家出身，也或多或少没给岳家面子。
不过三娘子周氏心知肚明，也只是瞪了他一眼。
“爹爹说得对。睿儿也要多向大哥哥和霄哥儿学习。只不过睿儿平时也是读着些外传的，我记得着南朝义疏便说过‘君子思虑，当己分内，不得出己之外，而思他人之事’，睿儿虽平日里爱武，但却从未伤人毛发，当是做到了分内的事。”
全家大抵是当他还是十几岁的小孩。
太夫人笑赞，“嗯，有这份‘当己分内’的自省是极好的。咱们墨家的子孙可谓是各有所长，可造之材。”
在沈麟眼里，这可不是个一般小孩能说出来的话。
至少也算是个通透的明白人。
人家墨云霄的意思难道不是在劝诫大家管好自己的事不要对别人说三道四的，顺便也是暗示下他那个总爱做和事佬的爹，别总拿他做筏子缓解大家的尴尬。
实际上也没多少效果。
.....
温筠公主面色缓和，稳如泰斗；二房一家的受到如此器重眼里难掩得意，除了那个看起来不像亲生的二小姐.....
三房倒是坦荡磊落。
至于四房，摆着咱就是局外人的秋平之色。
沈麟觉着这墨府的个个都是人才。
“夜深了，免得大家染了寒气，只是怕长公主未曾尽兴，不如今晚且客留墨府小住。明日里再行宴请公主移步吃点心①，正好温筠公主也是病愈了，两位公主身体康健，同席编了那美祥如意同心结挂在书院里，也能为无心讨个好彩头，也算是就着这第四道喜事，承上启下了。”
太夫人这一段话说的有水平。
既是给温筠公主数月不露面找了台阶，顺便也肯定了墨无心在墨家的地位。
沈麟下意识瞧去西座。
二房家的正是小心翼翼收拾着不悦。
......
夜微凉，花灯绣屏，月华如练，斜访贵胄家。
太夫人可算松了口气，举杯邀众人，借月抒怀。
“叮——”
沈麟回头，小脑袋挡在了举杯的大袖之后。
墨无心没有举杯；
手指弯曲，显然桌上的筷子将将从他的指缝溜到了桌上。
“喂.....你没事吧？”
他的手指在发抖。
眉尖的薄汗滑到了脸颊上，沈麟看得很清楚。
突然联想到百灵红麝的话，她不免失色。
“你该不会是？”，沈麟关切道。
透着微微的着急。
她得替原主守好这个体弱多病的呆子不是吗？
墨无心没有回答。
“阿寅，我们回景明楼。”
身边的人像是立刻便明白什么似得，正准备扶起那白衫男子。
“咚——”
......
完了。
墨无心没站起来。
她眼看着他一手撑着桌案准备强站起来，结果没续上力气，一头栽了下去，桌子也翻了。
“大哥哥又发病了！”
四房的小丫头瞪大了眼睛看着沈麟身边乱作一团的席位，却没有惊慌失措，就好像在播报着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沈麟傻了。
熟悉的痛觉从心脏蔓延向四肢跑去，这不是她自己的感觉，她并不是这么想的不是吗？
她还没搞清状况。
这不是她的感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她会心痛？
“救他，快救他....”
有个熟悉的女声在她耳边回荡，那不属于她本身的疼痛从四肢向大脑冲刺而去，身体不听使唤似得。
沈麟在那一刻居然很想去抱住蜷缩在地上无法动弹的人。
“救他！快救他！”
她的脑袋缺氧般阵痛，许多零零碎碎的画面涌进脑子里。
沈麟努力去控制，却发现居然是活生生的事实....
正如眼前的一样；
手忙脚乱不敢上前的仆从们，闪烁着一双双惊恐的眼睛。
温筠公主捂着胸口急促喘气，仆从扶着她....
太夫人微微张开的嘴....
二房不见不快，一脸嫌恶，还有标志性的得意，二房小姐不敢上前地捂住嘴。
三房扯着要上前询察的墨云睿。
四房怀里抱着的小姑娘指着蜷成无骨凤爪似得墨无心....
“救他！快救他！！！”
耳际盘桓恳切，化作一声嘶吼，沈麟一惊，回过神，耳鸣嘶痛，听不见旁人的声音。
只看着地上那个酒水湮湿衣衫的少年，一脸倔强，唇边挂着咬破舌尖的血迹，目光清冷，与抽搐的身子形成了怪异的对比。
“别过来！离我远点！”
是在对她做着口型？
.....
他是怎么做到的？
身体这么诚实，嘴上却喊着不要不要。
沈麟越发觉着古怪。
墨无心发病了怎么就没人来扶一把？
.....
“咻——”
沈麟解下披肩的挽结，向空中一掸，一方宝蓝蜀锦如鸿毛落在墨无心身上。
她鬼使神差，拱手邪笑，向着列位懒洋洋赔着不是。
“让众位看笑话了。表哥与本宫打赌，若是谁输了便要任其处置。本宫本是要宴后点了表哥的穴位让他莫再熬夜看书好好休息一晚才是，没成想手误了.....阿寅，还不快扶着公子回景明楼歇息去。”
话已出口，俱是怔忪。
阿寅眼疾手快地招呼着景明楼的人将墨无心抬走。
太夫人趁机道：“对....大家赶紧回去休息吧！老身也累了！”
.....
这边温筠公主的侍从小声问道：“公主，咱们还晕吗？”
“不晕了！回去！”
于是不过一刻钟，该走的走，跑的跑....
只剩下二房坐在席上，闷闷地，也不知想着什么。
①宋代仍将中餐或者下午茶叫作“点心”，通常只吃两餐。一日三餐到了明代尚才普及。
忍不住又拿玉著准备去戳他。
一抬头，一张煞白的脸。
墨云霄已是走到了东座前拱手。
“大哥哥从小便是学士们公认的天赋异禀，云霄埋头苦读往往只能望其项背，要是能同时进了荟英书院，不光是祖母会开心，大伯远在边疆也会大喜。有此喜讯，定能襄助大伯，若是间接地鼓舞了军中士气，大破蛮夷，大伯也能早日归来。”
学士们公认的天赋异禀，现在排在了他这个埋头苦学的后进生后面？
沈麟抿唇，凤眸微晲。
墨家二公子想说的是这个意思吧？
墨云霓略显紧张地跑过来，小声攀扯了一句“哥哥”。
便道：“若是大伯能早日归来，我们一家也能尽快团圆。可谓是第三道喜事！这段时间大哥哥一直在景明楼温书，我去了几次生怕扰着他，原是总爱哥哥妹妹们的一块玩耍，如今大哥哥是真的埋在书里了！而且我见着，大哥哥一连数月都没有......嗯...大哥哥身体健朗。所以，这次一定能考上！”
囫囵吞枣吃掉的“发病”二字，以及补充的那么一句...
懂的都懂。
就算不是故意的也能挤兑人。
果然，东座阴阴沉沉，温筠公主半晌没说话，太夫人一脸埋在酒鼎里。
沈麟要被这二房一家人蠢哭了。
什么叫一家子尽快团圆？
合着太夫人刚刚说的话是有意祛除了长房的存在？
再说了；
健不健康你不知道吗？
你去送葡萄，人家狠心拒绝，都说了旧疾复发。
这会儿装作不知道。
要是让你亲哥知道，人估计会骂你白眼狼。
......
沈麟在心里嘀咕着把这一家人损了几个轮回。
她都懒得搭理他们。
更何况墨无心？
斜眼瞟了一眼。
怎么这么爱出汗？
墨无心背挺得笔直，脸颊微微泛白，眉峰上凝着薄汗。
他刚刚不是和她一样，沐浴了方才准备过来用晚飨吗？
因是距离隔着近，空气中似有若无勾勒着皂角和香草的气味。
难道男人都喜欢出汗？
沈麟想起了那个健身房，又想起墨无心长跪正阳门那天，鼓鼓地胸口。
......
这晌未过，一直没说话的三房开启了下一篇章。
“睿儿。你看你的两位哥哥，若是你能把心思花在学习上，别整天舞刀弄枪的，我和你娘啊，可会省不少心。多跟着你哥哥他们学着点，若是能文武双全也是好的。”
太夫人颔首。
墨无心的三叔墨云逸摆明着做和事佬，话说的倒是合适，但因着自己老婆是武将世家出身，也或多或少没给岳家面子。
不过三娘子周氏心知肚明，也只是瞪了他一眼。
“爹爹说得对。睿儿也要多向大哥哥和霄哥儿学习。只不过睿儿平时也是读着些外传的，我记得着南朝义疏便说过‘君子思虑，当己分内，不得出己之外，而思他人之事’，睿儿虽平日里爱武，但却从未伤人毛发，当是做到了分内的事。”
全家大抵是当他还是十几岁的小孩。
太夫人笑赞，“嗯，有这份‘当己分内’的自省是极好的。咱们墨家的子孙可谓是各有所长，可造之材。”
在沈麟眼里，这可不是个一般小孩能说出来的话。
至少也算是个通透的明白人。
人家墨云霄的意思难道不是在劝诫大家管好自己的事不要对别人说三道四的，顺便也是暗示下他那个总爱做和事佬的爹，别总拿他做筏子缓解大家的尴尬。
实际上也没多少效果。
.....
温筠公主面色缓和，稳如泰斗；二房一家的受到如此器重眼里难掩得意，除了那个看起来不像亲生的二小姐.....
三房倒是坦荡磊落。
至于四房，摆着咱就是局外人的秋平之色。
沈麟觉着这墨府的个个都是人才。
“夜深了，免得大家染了寒气，只是怕长公主未曾尽兴，不如今晚且客留墨府小住。明日里再行宴请公主移步吃点心①，正好温筠公主也是病愈了，两位公主身体康健，同席编了那美祥如意同心结挂在书院里，也能为无心讨个好彩头，也算是就着这第四道喜事，承上启下了。”
太夫人这一段话说的有水平。
既是给温筠公主数月不露面找了台阶，顺便也肯定了墨无心在墨家的地位。
沈麟下意识瞧去西座。
二房家的正是小心翼翼收拾着不悦。
......
夜微凉，花灯绣屏，月华如练，斜访贵胄家。
太夫人可算松了口气，举杯邀众人，借月抒怀。
“叮——”
沈麟回头，小脑袋挡在了举杯的大袖之后。
墨无心没有举杯；
手指弯曲，显然桌上的筷子将将从他的指缝溜到了桌上。
“喂.....你没事吧？”
他的手指在发抖。
眉尖的薄汗滑到了脸颊上，沈麟看得很清楚。
突然联想到百灵红麝的话，她不免失色。
“你该不会是？”，沈麟关切道。
透着微微的着急。
她得替原主守好这个体弱多病的呆子不是吗？
墨无心没有回答。
“阿寅，我们回景明楼。”
身边的人像是立刻便明白什么似得，正准备扶起那白衫男子。
“咚——”
......
完了。
墨无心没站起来。
她眼看着他一手撑着桌案准备强站起来，结果没续上力气，一头栽了下去，桌子也翻了。
“大哥哥又发病了！”
四房的小丫头瞪大了眼睛看着沈麟身边乱作一团的席位，却没有惊慌失措，就好像在播报着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沈麟傻了。
熟悉的痛觉从心脏蔓延向四肢跑去，这不是她自己的感觉，她并不是这么想的不是吗？
她还没搞清状况。
这不是她的感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她会心痛？
“救他，快救他....”
有个熟悉的女声在她耳边回荡，那不属于她本身的疼痛从四肢向大脑冲刺而去，身体不听使唤似得。
沈麟在那一刻居然很想去抱住蜷缩在地上无法动弹的人。
“救他！快救他！”
她的脑袋缺氧般阵痛，许多零零碎碎的画面涌进脑子里。
沈麟努力去控制，却发现居然是活生生的事实....
正如眼前的一样；
手忙脚乱不敢上前的仆从们，闪烁着一双双惊恐的眼睛。
温筠公主捂着胸口急促喘气，仆从扶着她....
太夫人微微张开的嘴....
二房不见不快，一脸嫌恶，还有标志性的得意，二房小姐不敢上前地捂住嘴。
三房扯着要上前询察的墨云睿。
四房怀里抱着的小姑娘指着蜷成无骨凤爪似得墨无心....
“救他！快救他！！！”
耳际盘桓恳切，化作一声嘶吼，沈麟一惊，回过神，耳鸣嘶痛，听不见旁人的声音。
只看着地上那个酒水湮湿衣衫的少年，一脸倔强，唇边挂着咬破舌尖的血迹，目光清冷，与抽搐的身子形成了怪异的对比。
“别过来！离我远点！”
是在对她做着口型？
.....
他是怎么做到的？
身体这么诚实，嘴上却喊着不要不要。
沈麟越发觉着古怪。
墨无心发病了怎么就没人来扶一把？
.....
“咻——”
沈麟解下披肩的挽结，向空中一掸，一方宝蓝蜀锦如鸿毛落在墨无心身上。
她鬼使神差，拱手邪笑，向着列位懒洋洋赔着不是。
“让众位看笑话了。表哥与本宫打赌，若是谁输了便要任其处置。本宫本是要宴后点了表哥的穴位让他莫再熬夜看书好好休息一晚才是，没成想手误了.....阿寅，还不快扶着公子回景明楼歇息去。”
话已出口，俱是怔忪。
阿寅眼疾手快地招呼着景明楼的人将墨无心抬走。
太夫人趁机道：“对....大家赶紧回去休息吧！老身也累了！”
.....
这边温筠公主的侍从小声问道：“公主，咱们还晕吗？”
“不晕了！回去！”
于是不过一刻钟，该走的走，跑的跑....
只剩下二房坐在席上，闷闷地，也不知想着什么。
①宋代仍将中餐或者下午茶叫作“点心”，通常只吃两餐。一日三餐到了明代尚才普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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