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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卖钱了

    薛成龙急匆匆去追薛父。薛父做人做事确实是让人没的说,但是对待家里人就有点问题了,他总是见不得家里人高兴。他见薛母、薛成龙高兴,他总是过去呲了两句,过过嘴瘾,不论你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没有理由,就是看不惯你在那高兴,看不惯你在那歇着,看不惯不干活。只要你不合他心意了,他就开始呲了人。

    而且,薛父有时候还特别的孩子气,非得跟家里人蹩着。你让他等会,他非得快快的走。你让他快点,他非得慢悠悠的。

    当然,要说薛父是个坏人,那肯定不是。

    他认干,肯干,不惜力气。顾家,顾孩子,与人为善,老实做人,的的确确就是一个标准的农村老实人。

    就说为啥薛成龙能担着担子还能小跑走撵薛父。

    那是因为薛父担了二十对土篮子。

    薛成龙嘛,只担了十三对。

    薛成龙有劲是有劲,就是没长劲,所以薛父才如此安排。

    还有,虽然追上薛父了,但是薛父还是要时不时等着他。

    因为薛成龙担着这些土篮子,还歇了好几气。没办法,薛成龙这家伙从小就没出过大力,浑身都是懒筋。

    薛父还时不时的呲了薛成龙。

    “也不知道你今年是怎么担着担子做破烂换糖买卖的。就这样,就你这样担一会歇一会的,还能赚到钱!”

    薛成龙根本不听薛父的这些话。他说任他说清风拂山岗,他吵让他吵明月照大江,对于薛父的一些话,薛成龙从来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全然不在意。

    去金坑集市里要走偏脸子,再往东南走六、七里地,就到地了。

    这一路要路过下沟和林场的地,再走上大路,然后过一座桥就行了。

    这是近路,虽然都是走田间小路,但是因为能近不少,所以大家赶集都走这条路。

    还有一条绕远的路,是走大道。走大路到下沟,到三角路口的林场检查站往南走。路过林场,再往南走出去四、五里有个三岔口,往东走就到了。这条路走的是大路,路好走,就是远了不少,得多走三、四里路。

    这挑担子走什么路都行,最好的、最省力的肯定是抄近路。

    走近路、走大道,都要过进金坑村的这座桥。

    这座桥薛成龙印象最深,小时候基本上每次去集市里都要来桥上玩。

    这座桥基本上是附近赶集的人见过的唯一的桥,虽然这林区哪哪都有河,但是有桥的地方不多。

    真的是大家见过的唯一的桥,起码对于薛成龙是这样的。

    薛成龙所在的村子,村前面就是河,每次过河都是夏天蹚水,冬天踩冰。上沟村、下沟村和薛成龙的村子的河是一条河,可是三个村一个桥都没有。

    从小赶集都是走小路,而且附近的人基本上都只赶金坑大集,薛成龙能见到的依旧是这金坑的这座桥。

    这座桥是真的气派,它有五米高,四米宽,十几米长,桥的两边还有围栏。小时候薛成龙每次都要在这个桥上好好玩一会,在桥上想些有的没的,这就是自己儿时最幸福的时候。

    为啥愿意在这玩,可能是羡慕这座桥是水泥桥的缘故。你想想,在满眼全是泥土房的地方,有这么一座气势恢宏的水泥桥,它就代表着先进,代表着进步,代表着的是资源。

    真的就是资源,这些水泥值多少钱薛成龙没算过,但是他知道他们整个村子都凑不出建造这座桥的钱。

    薛成龙对小时候为啥喜欢在这玩的原因有些忘记了,可能小时候是喜欢在这座桥上幻想、空想,也可能是妄想,是不是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也能造一座这样的桥,或者有朝一日自己能拥有造这座桥的资本。

    可是,小时候穷,长大了也穷,穷的买块桃酥都是一种奢望。

    小时候,薛成龙会拿着攒了半年的零花钱,屁颠屁颠的赶集,只为了能买一块桃酥。那是最好的时候,最快乐的时候,最享受的时候。

    但是攒够了钱,也不一定会舍得花出去。家里油盐酱醋都要钱,所以攒的钱基本上都交给薛母,薛母则用这个钱打酱油了。

    酱油拌饭比盐粒子拌饭好吃,用酱油拌菜也比盐粒子拌菜好吃。

    在童年的印象里,家里可以没油没肉,甚至可以没有盐,但是就是不能没有酱油。

    酱油就是东北农村家庭最重要的调味品。

    小葱可以蘸酱油吃,辣椒也可蘸酱油吃,就是咸菜用酱油拌一下也能好吃不少。

    为了能吃上酱油,小时候经常揣着自己攒了很久的零花钱,拿着瓶子到集市旁边的供销社打酱油。

    这就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有时候懂事会让人很难受,因为懂事的代价就是牺牲自己的开心,向生活妥协。所以,但凡有人夸自己懂事,自己心都会痛。

    所以,一般情况下,是吃不到桃酥的。

    但是,你可以盼着秋天的到来,秋天的时候一般就舍得买桃酥了。自己总是希望早点到秋天。

    只有到秋天才能买一块桃酥让自己解解馋,因为秋天能多挣钱,有更多的零花钱。

    秋天的时候村里的这些小屁孩可以去捡落在地里的的土豆、苞米、稻穗、黄豆。大人们会给这些小屁一些分个子作为奖励。攒个半个月,就能买点桃酥吃了。

    分个子,就是一分、两分的硬币。

    薛成龙秋天也就是只能买上一块桃酥,其他的钱也落不到自己口袋,基本上都让薛母去供销社买盐,买酱油什么的,基本上什么都剩不下了。

    自己到县里上学、求职,家里上下打点,把家里都掏空了,自己已经好久没吃过桃酥了。

    算了!不想了,这都是多少年前的回忆了。那时候还小,现在都快三十了,就不想了,想多了都是眼泪。

    还是找了个地卖土篮子实在。这个市场够大,但是卖土篮子、卖土篮子的还真没见到,薛成龙在这卖土篮子可以算是独一份了。

    随便找了个空地,就把扁担拿下来,把土篮子整理好,就准备开卖。

    薛父喊了两嗓子,还别说,这声音挺洪亮的,而且一点都不怯场。

    想当年薛父也是走南闯北的人,虽然没啥成就,但是做小买卖是不成问题的。

    之所以做不成,薛母说过,好像是薛父舍不下脸去要钱。那时候大家都喜欢赊账,薛父还拉不下脸去要钱,这赊的账越来越多,这生意自然及没法做了。

    薛父就喊了这两嗓子,就不喊了,撂下这一摊子给薛成龙,他就走了。

    薛成龙看着薛父去了牲口市场,估计是看看牛是什么个价。农民么,最喜爱的就是牛,牛就是财富,就是能耕更多田的保证。

    薛父作为一名老农民,当然也特别的想要买上一头牛。可惜,现在的牛最少要六、七百以上了,就是个小牛犊也需要一百多。薛父也就是去看看,其实啥也做不了。

    薛父都跑了,薛成龙没办法,就开始叫卖了。

    得,想来钱,就别要那个脸。脸皮要他有什么用,不当吃不当喝,你说是吧!

    “来一来,看一看,咱家的土篮子是加大的,最结实,三木拐的土篮子,保你用个四、五年绝对没问题。大家看见没,都是铁丝绑的,挑土担粪一点事都没有,就是你担石头也能使个两年。”

    “瞧一瞧,看一看啊!结实耐用土篮子,咱家可是都一份,保你一用就喜欢!”

    怎么好就怎么说。

    好话就往外说,一顿夸呗!只要脸皮厚,只要豁的出去,大家都能成为好卖家。

    反正,来讨价还价的,一律不卖,咱不费那个口舌。卡住这一对土篮子一块钱,就是不松口。

    这个时候的东北,编土篮子也是技术活,不愁卖不出去。

    这编条就村里附近的好,其他地方还真没有这么好的编条。

    更别说,这编条都是薛父用秘方炮制的,那比一般的土篮子要好用。这在附近的村子可是出了名的。

    还有这卖土篮子,在金坑的大集上咱是独一份,不怕卖不出去。

    大集还真就没有其他卖土篮子的。

    为啥是独一份呢?

    估计是那些会编土篮子的还不敢做这个买卖,毕竟这集市里可刚开不久,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再给这些小商小贩扣什么帽子。

    其实,有些人也能照着样子编这个土篮子。

    但他们自己编的薛成龙看过,真的太差劲了,用个半年绝对就散架了。

    咱家的不怕,用个几年绝对坏不了。

    一说是三木拐的薛家编的土篮子,大家都过来买。

    有时候品牌作用还是挺重要的,人的名树的影,薛家的土篮子最扛用。这就是品牌的重要性,当然还有是技术的重要性。

    薛父就是有办法让编条变得坚韧,就能让土篮子变得好用、结实。

    一块钱一对,那也是相当的贵了,但是还别说,大家都愿意买。

    也就是在东北会编土篮子的不多,能像薛父这么会编土篮子的更少。

    薛父为啥能毫无压力的留薛成龙一人在这卖框,这就是信心所在。

    没一会,大土篮子就卖完了。跟薛成龙想的一样,大家都愿意买大土篮子。

    小的土篮子带来十三对,现在还剩十二对,根本就没啥人买。

    大小是一个价格,这小的编着还费劲呢。

    但是买家就认为大的土篮子用料多,装土、装粪更多,更加实用。

    最重要的是给公家干活你会留些力气,但是给自己干哪个会留力气,都是死命干。

    不惜力,当然就都愿意要大的。

    最后,反正大的土篮子没了,这小的土篮子也得用,也渐渐卖出去了。

    当然,薛成龙肯定要多消耗些口水,比如轻来轻快,合理使用体力。

    好不容易,才把这种小胯篮卖出去了。

    中间还有一个小插曲,那就是有个买土篮子老乡的钱丢了。

    这是一位四十多岁的汉子,挑挑拣拣的。

    薛成龙也是闲的无聊,就想着聊两句。

    “哥,这都是好的,其实没啥好挑的。”

    “那还是有不一样的,你看这个就大一点,提梁更粗,编的更紧实,肯定好用。”大哥把挑出来的一个给薛成龙看。

    “哥,你看的挺细的么!来,看这个,这个是我编的,编的紧实,也好用。”

    “你编的,还差点意思。”大哥拿过递过来瞧了瞧,有些不满意,放到了一边。薛成龙这个气啊!咋地,这是看不上我的手艺呗!

    但是谁叫他是顾客呢!你能过来买咱的土篮子,咱肯定不能往外面撵,咱必须笑脸相迎。

    “那,你再看看哪个好点。”

    大哥没看中自己编的土篮子,薛成龙也不生气了,毕竟手劲还没练出来,和薛父薛母还有些距离。

    “嗯,我挑挑。你这单个卖不?”

    “不单卖,这都是成对的。如果卖给你单个的,剩下单个的就不好卖。”

    薛成龙现在做的是独家生意,肯定不能让人家拿住了,必须作为卖家的薛成龙说的算。

    “那我再挑挑。”

    “哥,那你挑。哥,你那也分地了吗?”

    “分了!要不怎么会自己买土篮子呢!”

    正常情况下,这土篮子都是有任务了,临时发给大家使用。使用完了,再原封不动的交回去,这个不留在自己手里。现在大家都分地了,自己要干活了,可是没有土篮子装东西,那就只能自己买了。

    “你是哪个村,分了多少地?”

    “二马沟的,一个人分了一亩地。”

    二马沟是金坑再往南的一个村,跟薛成龙的村子一样,都是在沟里面的村子,也是没通电。

    “怎么这么少?我们村还分了一亩半呢!”

    “嘿嘿!村里能给你分多少地,我们那都开荒,我秋天就开了三亩地呢。”

    居然可以开荒了,那是不是意味着薛成龙也可以开荒,这个得问清楚。

    “你们不怕开荒地被收回去吗?”

    “怕啥!南边汪庆那分地早,他们那家家户户都开荒,有的都开十几亩。”

    南边分地就是比黑省早,这个薛成龙也是有耳闻的。二马沟他们村更临近南边省,他们的消息更多一些。

    “没人管吗?”

    “谁管!现在是自己顾自己,没人管。更何况,南边都鼓励多开垦,鼓励你多种地,多打量,谁还管你。”

    “十几亩地啊!那不成地主了。”

    “十几亩而已。早前的地主哪个不是几十垧地,这十几亩算啥!”

    一垧是十大亩。

    “也是。不过十几亩也够种了。”

    “恩,三个劳力种十亩地刚刚好,再多就顾不过来了。就这俩,九毛怎么样?”

    “九毛?不行,不行。你都把好的挑走了,我没多收钱就不错了。”

    “可是,这土篮子太小了,干不了啥!”

    “以前不都是这种的土篮子,一样用。”

    “这怎么能一样呢!大的土篮子挑一趟是一趟,用小的土篮子最后还要多挑两趟,浪费那时间干啥不好。”

    “哪有大哥说的那么夸张,这个土篮子小,更结实,能多用几年就全回来了。”

    “行吧!就这俩个。你们下个集还来不,我要买几对大土篮子。”

    “来啊!肯定来。我就指望金坑集人多,能多卖点呢!”

    “还是你们会编土篮子的挣钱!不像我们只能花钱买你们编的。”

    “我们也都是赚的辛苦钱。起早贪黑的,编这些土篮子也不容易。你看看我的手,都破了好几个口子。”

    薛成龙把被编条剌伤的手给那人看。

    “谁都不容易啊!”

    “那可不!现在哪有容易的人。”

    “要说容易,还是供销社的那些售货员最容易。她们在屋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成天还吊着一张死人脸,也不知道给谁看的。”

    这位大哥对售货员的评价甚合薛成龙的心意,看来不止薛成龙被那些售货员羞辱过。

    “就是!那些售货员眼睛都朝天上看,把咱们乡下人都不当人看。咱们买个东西,就跟施舍咱们一样。”

    “可不咋地。我我记着前几年,我去供销社买双鞋,叫那售货员那双鞋让我看看,那人根本就不理我。我叫了好几次,那个售货员直接把鞋撂到我身上。哪有这么卖东西的。”

    “我还跟售货员打过架呢!”

    薛成龙听这位大哥还和售货员打过架,就来了兴趣。

    “跟售货员打架!为啥啊?”

    “还不是因为售货员的态度有问题。我想给我媳妇买卖点卫生纸,那人直接把纸扔到地上了。卫生纸脏了,我想让那人换。那人不但不换,还骂人。”

    “扔地上了,也没啥吧!”其实大家对售货员的容忍度还是很可以的,扔到地上都是她们的常规操作,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吧!

    “我媳妇来大姨妈了。这卫生纸是垫在那个下面的,脏了容易生病的。”

    “你还是挺疼你老婆的!”

    “没办法!我老婆有痛经,来了那个都能痛的晕过去。”

    “晕过去!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每个女人的体质都不一样,我媳妇她们姐妹几个都是痛经。但是其他人都没有这种病。”

    “那可咋整?喝热水,或者喝红糖水。”

    “都没啥用!最好的办法就是吃安乃近。”

    “安乃近?安乃近不是感冒药么?”

    “安乃近也能止疼,特别好使。光和你说话了,我给你钱。”

    大哥去掏裤兜,没掏到钱,又掏衣服都,还是没掏到钱。

    “钱呢!?就在兜里,买斧子的时候还在啊!”

    大哥这回是真急了,大冷天,脑门都是汗。他放下挑好的土篮子和买的斧子,把身上能放钱的地方都翻了几遍,但还是没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