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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提梁不够了

    三人围着灶台,借用灶坑里的亮光干活。虽然这个亮光不算明亮,但也算够用。

    为啥不用油灯?

    还是因为薛父薛母不舍得点那点灯油。

    不论是豆油还是猪油做的灯油,用的都是食用油。这些都是了不得荤腥,哪能这么浪费。

    煤油灯,别人家有呢!在供销社有卖的,价格两块多,特别的好用。不过,这个只有那些有钱的家庭买得起,用得起。

    一般的人家用的还是油灯。

    薛成龙家更是如此了,就是这油灯那也是能省就省,一点也不敢浪费。

    普通的油灯就是用棉花搓成灯捻子放到破碗里,灯捻的头要高过碗的边沿。如果太低了,这灯火挨着碗的边沿就容易灭。碗里加上豆油,这棉花有吸附液体的能力,这灯油就自己供应燃烧使用。这棉花捻子烧的的差不多了,再用树枝把捻子往上拨一下就行了。

    这就是农村的现状,薛成龙家里的现状只是比普通的农户更艰难一些罢了。

    搁在以前薛成龙三人肯定是是早早就睡了,就是为了节省这灯油,油灯这么金贵当然是能省则省。

    就是这灶坑的火,也不舍得一直烧,毕竟这柴火也要到山上拉回来的,也是要费体力的。费体力的活,一般就费粮食,浪费体力其实就是浪费粮食。

    也就是现在编土篮子卖钱才舍得继续烧火,要不早就铺炕睡觉了。

    三人就一直在灶坑边编土篮子。

    感觉这火不旺了,编筐都看不清了,薛成龙拿了根树根打算续火。

    “龙,别填了。晚上烧的够多了,这炕已经够热了,再烧晚上不用睡觉了。”

    薛母立即出声阻止。

    “我都看不清了,没法编了。”

    “点油灯吧!就放锅台上吧!”

    薛父一锤定音,谁都没意见。

    薛成龙起身就从屋里把油灯拿出来,伸头瞅了眼灶坑,看灶坑里没有明火了,就剩火炭了,没法点油灯。

    就在墙洞那拿出一盒火柴,抽出火柴棍就要擦着。

    “造孽!这不是有火炭么?用火炭点就不行么!”

    薛父指着灶坑里的火炭。

    “没有明火啊!没明火点不着油灯。”薛成龙也是有些不解。

    “这不就有明火了。”薛父不知道从哪找了片桦树皮,填进灶坑,再用力吹,这桦树皮就着了。

    “嗯!”

    薛成龙知道薛父是不想浪费那一根火柴。不过,薛成龙暗自腹诽,这扒桦树皮不是也费劲么,瞎折腾。桦树是东北特有的树种,干燥的桦树皮是东北人普遍的引火物。

    据说桦树皮不但能当引火物,还能把桦树皮做成弓囊、箭袋、水壶,最狠的是还能做船来打鱼。当然,薛成龙家里可没人有那手艺,所以这桦树皮就只是用作引火物而已。

    “这不就省了一根火柴了么!这都是用钱买的。钱都是省下来的。”

    薛父用桦树皮把油灯点着,又把薛成龙手里的火柴收好。

    薛成龙也只能继续干活,家里财政确实困难,能省则省才是穷人生存下去的唯一法则。

    其实,薛成龙想说,等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再卖麦芽糖啥的,家里日子就好过了。可是,等到春暖花开还要五个来月,中间还有春节,没有钱,这年都过不好,就别提撑到春暖花开了。

    你就说家里的窗口和门都呼呼的漏风,为啥没用塑料给蒙上,这都是因为没钱造成的。薛成龙也有些后悔,为啥当时收破烂的时候不把那些稍微好点的塑料布拿回家呢!

    如果当时把那些塑料布拿回家,门窗就能蒙上塑料布,就不用现在在屋里干活还冻手了。

    为了解决冻手的难题,大家时不时的把手贴在炕上暖和暖和。

    这回炕的热乎了,晚上烧了不少柴火,不用大半夜的再烧火了。可是,也就是炕是热的,其他的地方还是冰凉冰凉的,就是屋里的空气都是凉的。

    也不知道干到几点了,家里也没有表,大家都困的不行了,没法再编下去了。

    “爸、妈,咱睡吧!我实在是干不动了。”打了几个哈欠,薛成龙第三次说了这句话。

    前两次,薛母总是让薛成龙自己铺炕睡觉,他们再干会。薛成龙也不是那独自休息的人,只能继续干下去。

    这次是实在干不动了,编的纬线都弄错了两次,赶快打起精神才把土篮子编好。

    编好了这个,他才跟薛父薛母说该休息了。

    薛父薛母也干不动了,也是直迷糊。

    “干完手上的活,就睡吧!明天早起再干。”

    “那我去铺炕、打洗脚水。”

    薛成龙起身走了,薛父薛母手里的土篮子也都快编完了,也不用他帮忙,他就收拾为睡觉做准备。

    “爸,什么时候咱家也买个座钟表,干粮这么晚,咱们都不知道现在是啥前了。”薛成龙铺完炕,拿盆到锅里打热水。啥前就是几点的意思。

    “你就知道买、买、买!看来你是在城里呆久了,买卖做顺手了,心都长草了。咱家有多少钱,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后别说这些没用的。”薛父就好呲了人。

    “家里没有个钟表,连个最便宜的小座钟都都没有,也难怪没人嫁给龙了。”薛母接了句话。

    “有了座钟,人家姑娘就嫁给龙了。现在娶媳妇聘礼哪个不是三四百的,有座钟有个啥用。”薛父又开始呲了薛母。

    薛成龙叹口气,自己是又懒又矬又穷的,穷的连个手电棒都没有。电棒就是手电筒,最简单的家用电器,也是最便宜的家用电器。

    家里穷的,没有一件带电的东西。

    用家徒四壁那是毫不夸张。

    就是那吃饭的碗都是缺齿少牙、豁豁叉叉的,你说这得多穷。真是活该娶不到老婆。不过,咱能做生意啊!等到春暖花开时,咱再像今年挣个一两百,攒两年钱就能娶媳妇了。

    其实,他怎么不想想,你挣钱了,那别人就不挣钱了。尤其是现在放开了,挣钱的渠道多了,大家都有钱了,这彩礼肯定会水涨船高的,到时候就不是三四百就能解决的了。

    “太困了,赶快弄完睡觉吧!咱家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就是不知道这土篮子好不好卖。”

    眼看薛父薛母又要呛呛起来,薛成龙连忙转移话题。

    “肯定好卖,现在啥都缺,这土篮子肯定也缺。只是老头子,你说这一对土篮子卖多少钱合适?”

    转移话题很有效果,薛母就被带偏了。

    “五毛一对呗!以前就是这么卖的。”

    “卖高点不行吗?”

    “卖高点得有人买行。”

    两人就开始讨论这价格的事情,没讨论出个结果,三人就都进入梦乡了。

    干了一天的活,睡就是踏实。

    就是炕太热,中间被热醒了两次。

    只是薛母的睡眠确实不咋地,早上起来薛母又是无精打采的。这次不是脚凉睡不着,是因为薛成龙和薛父呼噜声太大了,薛母睡不着。

    打呼噜的人越是疲累的时候呼噜声越大。

    据薛母说,晚上都踢薛父、薛成龙好几脚了,让两人别打呼噜。哪想到两人转个身,又开始打上呼噜了。

    看来,今天得烧小屋,要不薛母老是睡不好,这可不行。

    睡眠不好太影响精神了。

    再有,光烧大屋,这大炕实在是太烫了,所以烧了两个炕,这样热量还能两个炕分担一下。

    还别说,烧两个炕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天黑了后,在外屋干活暖和多了。

    东北的气温昼夜温差其实是挺大的,别看东北的太阳像是挂在天上的灯笼一样,感觉没有一点温度。其实,东北只要这个像灯笼的太阳落了山,这气温和太阳没落山的时候差距特别大。

    太阳落山后,如果要在野外活动,那起码要多穿一层棉衣。

    白天你可以穿棉衣棉裤干活,到了晚上你就必须要在棉衣外面套上大衣防寒才能继续干活,要不人根本受不了。别以为太阳没用,说冬天太阳没啥用的人都是躲在有暖气屋子里工人、干部才说的话,但凡他是个野外工作者,都不可能说出这个话。

    当然,因为茅草屋的保温差,这天黑后,这屋里的温度自然就降了下来。但现在是有两个炕为屋子升温,比一个炕给屋子升温肯定强了不少。

    有了两个炕把屋里温度加持的原因,三人的手终于不冷了,也能伸开手了,这编土篮子的速度也上来了。

    就这样没日没夜的干了四天,就到了周六。

    周六是赶金坑大集的日子,怎么也得多弄点土篮子卖了换钱。

    前天就薛父提前定型的那三十个提梁用完了,昨天用的是用麻绳绑的提梁。

    昨天编好的这些筐,有两个麻绳崩断了,这土篮子瓢了,弯曲变形了。只能用粗的绳子绑住,正一下,然后用火烤干了,才把这变形的土篮子拯救过来。

    这提梁必须提前预备的,这回为了快只能用火烤干。

    费些柴火就费一些,到时候去北山捞(lao四声)就行了。住在林区的村子就这点好,永远不缺柴火烧,就是要费点工。

    柴火没了,花些时间到后山的林子里寻摸些,就够一家烧上十天半个月的。

    村子后面就是山,只是这山比较陡,没法种地,所以都是林子。

    只是那些老树、粗树都被砍光了,就剩下些低矮的灌木。但这些木头也够用了,毕竟咱又不是打家具非得用粗木头,细的灌木就够用了。

    家里柴火有的是,照这个使用速度,明年再拉柴火都行。

    至于打家具的木材,家里后院还真储存了一些,都是平日到山上扛回来的。也就是现在没钱,等有钱了,全部都打成家具。

    这个就先不说了,还是赶快编土篮子要紧。

    薛父薛母的手早都被农活磨出厚厚的茧子,这编土篮子对他们来说是相对轻松的一件事了,不会那么磨手。

    但是对于仍然还是细皮嫩肉的薛成龙来说,就要受罪了。首先,必须要磨起泡。泡消了,这厚茧子就慢慢起来了。这厚厚的茧子虽然很粗糙,但是能很好的保护手掌。

    为了能多赚钱,就是起泡、流血也不在乎了。有时候,人就是要有股狠劲,为了挣钱就得拼命。

    编了三十三对土篮子,大的二十对,小的十三对。

    编大些的土篮子,这还是薛成龙自己坚持的结果,因为他认为大的土篮子好卖。他到十里八乡做破烂换糖的生意,知道大家都有强烈的赚钱欲望,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力气,小土篮子太小了,配不上大家的浑身力量。

    要是听薛父的,都弄成小的,因为马兰河的土篮子都是小的。

    薛成龙就给薛父讲道理了。

    告诉薛父,现在都是自己挣钱养家,不是混日子的时候了,都开始死命的干活,肯定是大土篮子好卖。

    就拿薛母和自己举例。

    薛母和自己去砍编条一样,都是使劲干,都是弄得快扛不动了,才罢手。

    自己原先也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书生模样。你看现在呢!恨不得使出吃奶的劲,干活都不再吝惜力气。只要干不死,那就死命干。

    为啥?

    因为干了活,赚了钱,都是自己的,咱终于可以自己挣钱自己花,那肯定是要下死力的。

    薛成龙干活都是死命的干,再苦再累都不怕。

    这可比以前的时候下力气,肯吃苦。就是挑扁担,担的东西也比以前担的多多了。以前干活都是装个样子,都不使出全力,当然都是用小胯篮了。但是现在不是分地了么,都分到家家户户了,那还不得死命的干。

    就是薛成龙这个在马兰河拈轻怕重的人,也是硬着头皮担着编条回来了。

    所以,以后这土篮子大家肯定喜欢买大的,因为大的才能使出全身的力气,干更多的活,能挣更多的钱。所以这大土篮子肯定好卖。

    薛父虽然固执,但是还是能转过弯来的,就同意做一些大土篮子试试看。

    还有就是那些没定型的土篮子,都用墙上卸下来的铁丝给绑上了。

    绑上了就不会出现那种崩坏的情况。

    用薛父的话说就是。

    “做生意,信誉还是要讲的,咱不能做一锤子买卖。不能用麻绳糊弄事!”

    薛成龙也认为薛父说的是对的,到东屋王景柱家借的老虎钳,拆了屋顶上的铁丝,把提梁都定型了。

    周六大早上,天没亮就起来了。

    这屋外的星空还特别的漂亮,东方才有一丝丝的鱼肚白。

    东北的深秋就是这样,天朗气清、万里无云,让人神清气爽。

    薛母做饭,薛成龙和薛父就收拾土篮子。把土篮子都绑在一起,这样挑着能方便一些。

    “爸,要不咱们把那些定型的土篮子也绑上铁丝吧!我看着有的有铁丝,有的没铁丝,有些不得劲呢!”薛成龙看着已经绑好的土篮子,由于提梁都绑在一起,这土篮子的底有的有铁丝,有的没铁丝。

    “有啥不得劲的!都是一样的土篮子!”

    “爸,你说如果有人问起来,为啥有的土篮子绑了铁丝,有的没绑铁丝,咱咋回答?”

    “当然是,这绑了铁丝的是没定型~”薛父也突然意识到好像不能这么说。

    这么说了那等于是弄虚作假了,可是不说,那定了型的土篮子那就成了弄虚作假了。

    薛父在那嗫嚅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爸,要不咱们都给它绑上铁丝吧!”

    “这不是浪费铁丝么!作孽啊!”

    “不浪费也不行啊!要不没法卖,咱不能说这两种是一样的吧!就是说了,人家能信啊!只要睁着眼睛,大家都看出来,一个有铁丝,一个没有铁丝。”

    “用着差不多!”

    “人家不知道啊!再说,用了铁丝的,确是抗造。担石头都不坏。”

    “那不多花钱么!”

    这铁丝虽然是墙上摘下来的,但那也是钱买的,以后用铁丝绑也是要花钱的。

    “那就涨价呗!正好现在缺土篮子,咱把价格定高点。”

    “定多少钱?六毛一对?”

    “一块吧!”

    “啥!一块!都能买斤肉了,谁买啊!”

    “等着人家还价呗!给人让到八毛,人家得了实惠,指不定还高兴呢!”

    “定一块太贵了。不行!不行!”

    “试试呗!到时候咱们多让点,六毛一对就行了。”

    “这不是糊弄人么!”

    “糊弄啥糊弄,买卖买卖,一个愿意买,一个愿意卖,咱又不是逼着人家买。公平交易,怕啥!”

    “不行吧!”

    “有啥不行的。咱的铁丝可是粗铁丝,抗劲。比不用铁丝的肯定能多用两年。多用几年的土篮子,他们多花点钱咋了,没啥么!”

    “你爱咋弄咋弄!不管你了。”

    薛父就是这样,说不过别人就生气,就发脾气。背着手,哼哧哼哧去吃饭了。

    薛成龙没招,只能自己一个人在那给土篮子绑铁丝。

    绑铁丝也不能直接就绑,还得用刀在提梁的根部那削个凹槽,要不容易脱扣。

    三十多个土篮子,可是要费一番功夫。

    薛父吃完饭了,薛成龙还没弄完。薛父还在生气,也不知道生哪门子气,只要不合他意就生气。不过,他也不闲着,编筐去了。

    薛母看不过去,就过来帮薛成龙一块弄。

    两个人就是比一个人快,一个钟头就差不多弄好了。

    等最后两个的时候,薛母让薛成龙去吃饭。

    “龙,赶快去吃饭,一会你还得赶路,这两个我弄就行了。”

    “那行!妈,那我吃饭去了。”

    绑这玩意太浪费时间,得赶快吃饭了,眼看这太阳都升起来了。

    今天是苞米饼配土豆丝,这土豆丝切的跟土豆条似的,但是一点不耽误它好吃。

    薛成龙一家人都不会切土豆丝,一个是真切不好,另一个是家里的菜刀都钝了,根本切不了丝。

    嘁哩喀喳吃完饭,喝了点水,薛成龙站起来就要出发。

    “爸,走!”

    薛父拍了拍身上的灰,也起身担起担子,往外走,走的时候还不忘说一句。

    “起了个打早,赶了个晚集。”

    薛成龙权当没听见,也跟在后面赶路。

    “龙,等会!”

    薛母喊住薛成龙,往薛成龙怀里塞了一包东西。

    “啥?”

    “啥?啥!饼子呗!这一来一回半天就过去了,你不揣几块饼子,你还有力气走回来么!”

    还是薛母了解薛成龙,知道他只要饿了就走不动道,所以给他带上干粮。

    “还是老妈最好!”

    薛成龙心里、嘴里像抹了蜜一样,都甜得很。

    薛母听不惯这种油腔滑调的说话,打了薛成龙一拳。

    “快走吧!你爸都走远了。”

    “妈,我走了!”

    “路上小心点,看着点路。”

    “知道了。”

    薛成龙急匆匆去追薛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