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牛马市
薛成龙一个光棍汉，为啥能和他们在一起吹牛打屁，主要就是他自己其实也是他们的一分子，起码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
都是好吃懒做的人，都是好逸恶劳的人，都是没事爱溜达的人。
他们就是有些好奇薛成龙最近的改变。
“我说薛成龙，你今年咋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我们都快不认识你了。”
“我有啥变的？没变啊！我还不是原来的样子！”
薛成龙很是不解，怎么话题又扯到自己身上了。
“你还说没变。今年，你今年不是挖野菜，就是采蘑菇，听说你还卖麦芽糖了？挣了不少钱了吧！”
“问这个啊！今年不是市场搞活了么！我就想多挣点钱还账。你们是不知道啊，我这些年在外面不但没挣到钱，还让我爸我我妈在外面欠了一屁股的饥荒。”
“也就是你是独生子。要是我爸妈，早就不管我的死活了。”
“可是这饥荒虽然是我爸妈欠的，那还不是因为我么！每年过年的时候都是债主盈门，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今年，我是只要能挣钱的法，我都会干。只要能还把大家的钱还上，只要能让我家过个好年，怎么都行。”
“还的差不多了吧！我家的钱，你爸都还上了。”
“还差点。反正今年还了一些，过年的时候，大家不用去我家堵门就好了。对了，你们如果有啥来钱的活，跟我说声啊！”
“你不是在编土篮子么？应该能挣到钱吧！”
“这土篮子也不能一直编啊！还得想点别的挣钱的法。”
“有啊！都是现成的。你到林场买点柴火票，到时候倒腾柴火卖钱。”
“这是个法子。这个没人管吧？”
“只要不是倒腾成材的木头，没人管你。”
柴火其实就是砍伐木材时候的边角料，这些边角料只能当柴火烧，没有其他的用途。成材的木头都是直径十公分以上，可以破成木板的好木头，这个是限制采伐的。其实倒腾柴火也是薛成龙的一个计划，只是倒腾柴火需要车子和厚实的衣物，自己还没有这些东西。
“看来到时候只能租别人的车子了。我家连个带轱辘的都没有。”
“只要你肯吃苦，倒腾柴火还能挣点钱的。”
“是啊！只要肯吃苦，那就有吃不完的苦。我家为了还钱，是有的苦头吃了。对了，你们知道这柴火号多钱钱不？”
“两块钱吧！好像是这个价。”
“不便宜啊！”
“肯定不便宜！运到镇里就更贵了，好像要十二块吧！一牛车柴火，只要能运到镇里，你就能挣十块钱。”
“十二块钱一车柴火，这么贵，城里人会买么？”
“咋不会买。这柴火再贵，也没有那种黑不溜秋的煤炭贵。煤炭一吨要好几十，还不够烧一个冬天的。这柴火一车才十二块，两车柴火就够烧一个冬天的了。还是烧柴火省钱！”
“今年，你们干不？拉几车柴火，挣个零花钱，多好！”
“这个再说吧！开柴火号的时候是一年最冷的，一起也卖过柴火，差点没冻死。”
“也没多冷吧！多穿几件衣服就好了。”
“你是不知道，那几天冷的冻死人，尤其是沟里刮白毛风，你穿多厚都能给你冻个好歹出来。你知道为啥林场那个时候才开柴火号，是因为他们也受不住这沟里的白毛风，才给咱们一点挣钱的机会。他们也知道在这种天气，咱们也拉不了几车，所以才把柴火号放开了。”
“看来倒腾柴火，得穿厚点。”
“肯定要穿厚点，最好是穿那种羊皮大袄。羊皮大袄不但暖和还能防风，再戴上狗皮帽子，那基本上就不怕白毛风了。”
“这羊皮大袄不得老贵了？”
“肯定啊！一个羊皮大袄要用好几张羊皮，咱们小老百姓一家子挣上一年也就能买上一件吧！”
“羊皮就是贵啊！”
“羊皮贵，羊肉也贵啊！不过羊肉是真好吃，你们吃过吗？”
“没有。”
这个时候羊肉并不是大家主要的肉食，一般只有回族他们才吃羊肉。
“羊肉虽然膻了些，但是这肉比猪肉要细腻。用羊肉煮的羊肉汤，那真是好喝。放上点香菜、葱花，那味道真是绝了。”
“你喝过啊？在哪喝的？”
薛成龙有些好奇，毕竟这羊肉汤馆子在附近地区并不常见。
“就在镇火车站广场对面，叫回回羊杂汤，就是这个名字。”
大家纷纷说这个机会去喝点。
找个机会去，那得有机会去。有机会去，那得有钱才能进。有钱了，你还不一定舍得花。其实，大家也知道凭目前的情况喝羊肉汤基本上是白日做梦，但架不住大家都有一颗向往美食的心。
聊完羊肉汤，就是聊狗肉汤。他们说狗肉是大补之物，虽然有句话叫狗肉上不了大席，但架不住狗肉是冬季养气补血的好东西，还是男人们一展雄风的进补之物。
东北的满族一般是不吃狗肉的，可能跟他们喜欢带着狗狩猎有关。但东北的朝鲜人却非常喜欢吃狗肉，还特别的会做。狗肉火锅就是朝鲜族的特色美食，和朝鲜冷面一样的出名。
薛成龙所在的地区就是朝鲜族聚居区，往南更是吉省的朝鲜族自治州，这吃狗肉的风俗是特别的盛行。带来的后果就是，个人家养的狗经常被偷去吃了。
“真有人偷狗啊！狗不咬这些小偷吗？”
薛成龙家没有养狗，不知道还有专门偷狗的人的存在。
“肯定有啊！你忘了，那些知青在的时候，村里的狗经常就莫名其妙的没了，就是让他们套走了。”
“还真有。我们村丢了狗，都去知青去找。”
“知青偷狗都是用蛮力，没啥技术含量。最有技术的是那种坐狗人。”
“坐狗人？”
薛成龙对这个还真不了解，赶快虚心请教。
“其实就是偷狗贼，他们有一个行头，那就是盖过膝盖的大的老羊皮袄。他们总是在夜深的时候把烤熟的马肺子扔到地上，把狗给引出来。”
“为啥用马肺，用猪肺不行吗？这个马肺可是不好弄。”
“用猪肺可不行！必须用马肺，马肺烤熟之后，据说香味特别大，加上狗鼻子特别灵，在很远这狗都能闻得到。”
“哦！这样啊！”
“引过来了，还咋整？”
“趁狗寻找食物的时候，右手卡住狗的脖子，左手勒住狗的后腰，然后一坐，只听咯嘣一声，这狗的腰就断了。”
“狗的腰这么容易断吗？”
“没听过那句话么！叫什么来的。对了，叫铜头铁骨豆腐腰，说的就是狼和狗。你用棒子打它们的头和骨头，其实就跟给他们挠痒痒一样，你只有打它们的腰，才能让这些狼啊狗啊的失去战斗力。有时候没有武器，你就死命的踹狗的腰，只要踹上，这个狗就动不了了。”
“这样啊！那狗打死了，带走的行了。那羊皮大袄是干啥的。你刚刚还说，这是一个重要的道具。”
“羊皮袄大啊！把狗的两个前腿搭在肩膀上，把羊皮大袄穿上，啥都看不出来！”
“这些人还真缺德啊！”
“谁叫狗值钱呢！不但狗肉值钱，这狗皮也值钱啊！大街上的那些狗皮帽子的狗皮，可能就是这么来的。”
这个时候有人说了，这个狗肉腥膻，不如这驴肉好吃。这伙人也是真行，聊完狗肉汤，又聊驴肉汤了。有句古话，那叫天上的龙肉，地上驴肉。这驴肉才是人间的美味。
薛成龙只会只能听他们胡侃了，毕竟他不但没吃过驴肉，还没碰过驴。驴子是啥习性，这驴肉好不好吃，还真是一无所知。
通过他们的谈话，薛成龙才知道这驴子居然要一年才能生崽比牛的孕期还要长三个月，哺乳期也要有六个月。所以，驴比牛还稀有，一般人家是舍不得把驴杀了吃肉的。
大家也只能是谈天说地加流口水。
要不说，这些人都是爱吃懒做呢！说起吃就说个没完，一点都不谈农事。
真正顾家认干的人其实都和薛父在一起的这些老汉们，他们才是干活的主力，也是想要好好种地的典范。
薛父和那些人蹲在一根大木头上面抽烟。烟都是用报纸卷的旱烟，劲头大的很。这些人有一口没一口的吞吐着烟雾。说着明年的庄稼怎么种、哪块地会产量高、哪里的种子好。
其实，他们的眼睛都瞟着拴在树上的那几头大黄牛。
同时还有一些人是看大黄牛旁边的一些牛犊子。
那些羊根本没人理会，这些羊除了杀了吃肉，真的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还是这牛好，温驯、力气大，是拉犁丈的好手。
旁边的马、骡子、驴就差很多了。
因为薛成龙所在的地区属于长白山脉的余脉，这边的地也都是山地，地里还都是石头啥的。骡子和马走的太快，犁地的时候遇到石头，那会把骡子、马给累坏的。
所以，这骡子和马只能在好的长条地干活，山地是无法使用的。
驴就更白费了，平地拉犁都不行。
看骡子、马、驴的人基本上都是拿来跑运输的。
用马拉车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犁地差点意思。
骡子是有劲，长途拉个货物是最好的选择，但是这骡子是没有生育能力的，这是个缺点。
驴则是拉个小车还行，拉货就白搭。也就是拉个不重的商品，走街串巷卖个豆腐是最好的选择。
驴也是命苦，尤其是跟着做豆腐的主人，一般白天要拉扯赶路卖豆腐，晚上还要蒙着眼睛拉磨。
牛是这里农民种地好的选择，会下崽的大母牛就是最好的选择，因为下了崽子也是钱。就算崽子不卖，喂养大了也能干活，你说是不。
这地一分啊。
牛都分到给个人家了，最让人无语的是都分到了劳动力多的人家。因为劳动力多，平时挣的就多，分东西的时候就占便宜。
你说他们这本身劳动力就多，还分了牛，这让那些劳动力少的人咋弄。
这些家里人口少的，劳动力本身就缺乏，没有牛，种地都犯愁。
以前用的都是公家的牛，按两个人的工分计算。现在没了公家的牛，这以后趟地翻地可咋弄。
所以，大家都想弄头牛回去。这耕地光靠人，那得累死。
可是，这能买得起牛的毕竟是少数。有些人买不起大牛，就想着买头牛犊子回去，慢慢喂大，也是个好办法。农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慢慢养就行了，养个两、三年就能干活了。
那些原先看热闹的人，也都纷纷到市场上挑牛。
手头有钱的人就去看那种大牛，先看看牛的牙齿，再看看牛的蹄子，再和牛的主人谈谈价格。
手里稍微有些钱的就去看牛犊子，看看牛的牙齿，再看看牛的膘，再去和卖家谈价。
东北没有什么袖口里谈价的习惯，都是明码实价，然后双方再各让一步，交易就达成了。周围的人都能听到这牛卖的是多少钱。
好牛好价钱，孬牛孬价格，就是这么简单。
其实卖的最好的还是牛犊子。
没有什么太多的原因，就是因为便宜，这时候大家手里都没啥钱，买价格不算太贵的小牛犊子是最好的选择。所以，那些看起来不错的牛犊子，早早的就卖完了。
买牛和卖牛的有个特点，或者习惯。那就是牛纲绳不能随着牛卖走，都是卖家把牛纲绳解下来，买家把自己带来的牛纲绳系上，这样才算完成。
牛纲绳不卖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迷信，卖家怕把自己的牛纲绳卖了，自己的牛运就没有，自己家里就再也没有牛了。
村里的几户人家也买了牛犊子，跟薛父打声招呼就牵着牛就走了。
也有一、两户买的是大牛，买了大牛的话就能直接下地干活。那么就要买些配套的牛具，比如笼头、革头、抛杆、拉绳、牛套、木犁。
笼头是给牛嘴上戴的，主要是怕牛犁地的时候吃苗。
格头、抛杆、拉绳其实都是牛套的一部分，主要是让牛能在拉犁的时候使上劲。
木犁，现在大家用的还都是木犁，因为木犁便宜。
现在铁犁太贵了，一般人买不起。所以这木犁上面只有犁头是铁的，其他地方都是木头打制。
这些买完，其实还要给牛打上牛掌。
马掌是环状的，牛掌则是片状的。
牛马市场边上就是铁匠铺，卖五金的铁匠摊主是铁匠的儿子，铁匠就在这里给那些人打马掌、牛掌。
但凡你要让牛马干活，这牛掌、马掌就必须要打制。
尤其是跑运输、走长路的牛马，必须要打制。
因为牛蹄马蹄都是角蛋白，长时间的走路会把这层角蛋白磨没。角蛋白磨没了，你就剩下皮肉了，这牛马就废了。为了让牛马能长时间行走，古代人就想到了用铁代替角蛋白。铁毕竟比角蛋白要硬，磨损就慢很多。但是因为牛马的角蛋白是一直在生长的，因为铁掌的保护一直没有磨损。
就跟人的指甲一样，指甲长了就要剪掉。牛马也一样，角蛋白长的多了，就要剪掉，顺便也把铁掌进行更换。其实，跑运输的铁掌磨损也很快，也必须及时更换。
这铁匠铺的生意一直都不错，现在把铁匠铺归个人了，那铁匠干活的劲头就更足了，招待顾客的人的话语也好了很多。
原来这里的铁匠对人都是爱理不理，现在看着钱的面上，都是热情招待。
那些买牛的人，把铁掌打好，就走了。
牛马市里剩下的牛马也就不多了。
好牛都被人给买走了，就剩下的牛都不咋地了。
那些看牛的人也都走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买不起牛，在这里看热闹的。薛成龙和薛父就是这种看热闹的人。
看着别人买牛，薛父心里那是相当的火热。
薛父就和薛成龙说了，今年秋冬的时候多干点，看看能不能攒点钱，然后再到村里相熟的人家借些钱，也买一头牛回来。就是那种孬牛也行，回家好好养上一年半年的，就能干活了。
实在不行买那种年老的母牛也行，先将就干两年，等她下了崽子，到时候这老母牛就可以卖了。
最次，也能买头小乳牛，回家慢慢喂养，等大了干活也行。
薛父就盘算开了，一星期卖个三十来块，一个月就是一百多，能卖三个月那就是三百块，再借点钱应该能买头小牛了。
反正就是家里怎么也得买一头牛，这就是薛父的终极目标。
薛成龙和薛父的想法就不一样。
薛成龙更想要的是买铁牛。
这时候都把拖拉机叫铁牛，所以这里的铁牛指的就是拖拉机。
当然拖拉机也分好几种，有链轨拖拉机和胶轮拖拉机，薛成龙要买的是胶轮拖拉机。因为胶轮拖拉机更灵便，更符合小地块的农业生产。
薛成龙本来就是在农机站干活，最熟悉的就是农机，最清楚这拖拉机比牛可有力气，最重要的是拖拉机省心。牛还要天天放牛，耕地的时候牛还要吃些豆饼，补充体力。
拖拉机只要正常的保养，加上柴油，工作二十四小时拖拉机都不会累。
只是这拖拉机比牛可贵多了，以现在家里的经济状况，想都不要想。
不能想，不代表不去看看。
集市停车的地方，有好几辆拖拉机停在那里。
这里有手扶拖拉机和四轮车。
手扶拖拉机是那种小型的拖拉机，在东北的主要用途是水田耕作。
四轮就是春城28拖拉机，这可是公社的主力车型，算是东北最常见的胶轮拖拉机了。
都是好东西，但是薛成龙都买不起。
薛成龙过来，也就是过过眼瘾，看看就满足了。
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还是去找薛父去。
都是好吃懒做的人，都是好逸恶劳的人，都是没事爱溜达的人。
他们就是有些好奇薛成龙最近的改变。
“我说薛成龙，你今年咋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我们都快不认识你了。”
“我有啥变的？没变啊！我还不是原来的样子！”
薛成龙很是不解，怎么话题又扯到自己身上了。
“你还说没变。今年，你今年不是挖野菜，就是采蘑菇，听说你还卖麦芽糖了？挣了不少钱了吧！”
“问这个啊！今年不是市场搞活了么！我就想多挣点钱还账。你们是不知道啊，我这些年在外面不但没挣到钱，还让我爸我我妈在外面欠了一屁股的饥荒。”
“也就是你是独生子。要是我爸妈，早就不管我的死活了。”
“可是这饥荒虽然是我爸妈欠的，那还不是因为我么！每年过年的时候都是债主盈门，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今年，我是只要能挣钱的法，我都会干。只要能还把大家的钱还上，只要能让我家过个好年，怎么都行。”
“还的差不多了吧！我家的钱，你爸都还上了。”
“还差点。反正今年还了一些，过年的时候，大家不用去我家堵门就好了。对了，你们如果有啥来钱的活，跟我说声啊！”
“你不是在编土篮子么？应该能挣到钱吧！”
“这土篮子也不能一直编啊！还得想点别的挣钱的法。”
“有啊！都是现成的。你到林场买点柴火票，到时候倒腾柴火卖钱。”
“这是个法子。这个没人管吧？”
“只要不是倒腾成材的木头，没人管你。”
柴火其实就是砍伐木材时候的边角料，这些边角料只能当柴火烧，没有其他的用途。成材的木头都是直径十公分以上，可以破成木板的好木头，这个是限制采伐的。其实倒腾柴火也是薛成龙的一个计划，只是倒腾柴火需要车子和厚实的衣物，自己还没有这些东西。
“看来到时候只能租别人的车子了。我家连个带轱辘的都没有。”
“只要你肯吃苦，倒腾柴火还能挣点钱的。”
“是啊！只要肯吃苦，那就有吃不完的苦。我家为了还钱，是有的苦头吃了。对了，你们知道这柴火号多钱钱不？”
“两块钱吧！好像是这个价。”
“不便宜啊！”
“肯定不便宜！运到镇里就更贵了，好像要十二块吧！一牛车柴火，只要能运到镇里，你就能挣十块钱。”
“十二块钱一车柴火，这么贵，城里人会买么？”
“咋不会买。这柴火再贵，也没有那种黑不溜秋的煤炭贵。煤炭一吨要好几十，还不够烧一个冬天的。这柴火一车才十二块，两车柴火就够烧一个冬天的了。还是烧柴火省钱！”
“今年，你们干不？拉几车柴火，挣个零花钱，多好！”
“这个再说吧！开柴火号的时候是一年最冷的，一起也卖过柴火，差点没冻死。”
“也没多冷吧！多穿几件衣服就好了。”
“你是不知道，那几天冷的冻死人，尤其是沟里刮白毛风，你穿多厚都能给你冻个好歹出来。你知道为啥林场那个时候才开柴火号，是因为他们也受不住这沟里的白毛风，才给咱们一点挣钱的机会。他们也知道在这种天气，咱们也拉不了几车，所以才把柴火号放开了。”
“看来倒腾柴火，得穿厚点。”
“肯定要穿厚点，最好是穿那种羊皮大袄。羊皮大袄不但暖和还能防风，再戴上狗皮帽子，那基本上就不怕白毛风了。”
“这羊皮大袄不得老贵了？”
“肯定啊！一个羊皮大袄要用好几张羊皮，咱们小老百姓一家子挣上一年也就能买上一件吧！”
“羊皮就是贵啊！”
“羊皮贵，羊肉也贵啊！不过羊肉是真好吃，你们吃过吗？”
“没有。”
这个时候羊肉并不是大家主要的肉食，一般只有回族他们才吃羊肉。
“羊肉虽然膻了些，但是这肉比猪肉要细腻。用羊肉煮的羊肉汤，那真是好喝。放上点香菜、葱花，那味道真是绝了。”
“你喝过啊？在哪喝的？”
薛成龙有些好奇，毕竟这羊肉汤馆子在附近地区并不常见。
“就在镇火车站广场对面，叫回回羊杂汤，就是这个名字。”
大家纷纷说这个机会去喝点。
找个机会去，那得有机会去。有机会去，那得有钱才能进。有钱了，你还不一定舍得花。其实，大家也知道凭目前的情况喝羊肉汤基本上是白日做梦，但架不住大家都有一颗向往美食的心。
聊完羊肉汤，就是聊狗肉汤。他们说狗肉是大补之物，虽然有句话叫狗肉上不了大席，但架不住狗肉是冬季养气补血的好东西，还是男人们一展雄风的进补之物。
东北的满族一般是不吃狗肉的，可能跟他们喜欢带着狗狩猎有关。但东北的朝鲜人却非常喜欢吃狗肉，还特别的会做。狗肉火锅就是朝鲜族的特色美食，和朝鲜冷面一样的出名。
薛成龙所在的地区就是朝鲜族聚居区，往南更是吉省的朝鲜族自治州，这吃狗肉的风俗是特别的盛行。带来的后果就是，个人家养的狗经常被偷去吃了。
“真有人偷狗啊！狗不咬这些小偷吗？”
薛成龙家没有养狗，不知道还有专门偷狗的人的存在。
“肯定有啊！你忘了，那些知青在的时候，村里的狗经常就莫名其妙的没了，就是让他们套走了。”
“还真有。我们村丢了狗，都去知青去找。”
“知青偷狗都是用蛮力，没啥技术含量。最有技术的是那种坐狗人。”
“坐狗人？”
薛成龙对这个还真不了解，赶快虚心请教。
“其实就是偷狗贼，他们有一个行头，那就是盖过膝盖的大的老羊皮袄。他们总是在夜深的时候把烤熟的马肺子扔到地上，把狗给引出来。”
“为啥用马肺，用猪肺不行吗？这个马肺可是不好弄。”
“用猪肺可不行！必须用马肺，马肺烤熟之后，据说香味特别大，加上狗鼻子特别灵，在很远这狗都能闻得到。”
“哦！这样啊！”
“引过来了，还咋整？”
“趁狗寻找食物的时候，右手卡住狗的脖子，左手勒住狗的后腰，然后一坐，只听咯嘣一声，这狗的腰就断了。”
“狗的腰这么容易断吗？”
“没听过那句话么！叫什么来的。对了，叫铜头铁骨豆腐腰，说的就是狼和狗。你用棒子打它们的头和骨头，其实就跟给他们挠痒痒一样，你只有打它们的腰，才能让这些狼啊狗啊的失去战斗力。有时候没有武器，你就死命的踹狗的腰，只要踹上，这个狗就动不了了。”
“这样啊！那狗打死了，带走的行了。那羊皮大袄是干啥的。你刚刚还说，这是一个重要的道具。”
“羊皮袄大啊！把狗的两个前腿搭在肩膀上，把羊皮大袄穿上，啥都看不出来！”
“这些人还真缺德啊！”
“谁叫狗值钱呢！不但狗肉值钱，这狗皮也值钱啊！大街上的那些狗皮帽子的狗皮，可能就是这么来的。”
这个时候有人说了，这个狗肉腥膻，不如这驴肉好吃。这伙人也是真行，聊完狗肉汤，又聊驴肉汤了。有句古话，那叫天上的龙肉，地上驴肉。这驴肉才是人间的美味。
薛成龙只会只能听他们胡侃了，毕竟他不但没吃过驴肉，还没碰过驴。驴子是啥习性，这驴肉好不好吃，还真是一无所知。
通过他们的谈话，薛成龙才知道这驴子居然要一年才能生崽比牛的孕期还要长三个月，哺乳期也要有六个月。所以，驴比牛还稀有，一般人家是舍不得把驴杀了吃肉的。
大家也只能是谈天说地加流口水。
要不说，这些人都是爱吃懒做呢！说起吃就说个没完，一点都不谈农事。
真正顾家认干的人其实都和薛父在一起的这些老汉们，他们才是干活的主力，也是想要好好种地的典范。
薛父和那些人蹲在一根大木头上面抽烟。烟都是用报纸卷的旱烟，劲头大的很。这些人有一口没一口的吞吐着烟雾。说着明年的庄稼怎么种、哪块地会产量高、哪里的种子好。
其实，他们的眼睛都瞟着拴在树上的那几头大黄牛。
同时还有一些人是看大黄牛旁边的一些牛犊子。
那些羊根本没人理会，这些羊除了杀了吃肉，真的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还是这牛好，温驯、力气大，是拉犁丈的好手。
旁边的马、骡子、驴就差很多了。
因为薛成龙所在的地区属于长白山脉的余脉，这边的地也都是山地，地里还都是石头啥的。骡子和马走的太快，犁地的时候遇到石头，那会把骡子、马给累坏的。
所以，这骡子和马只能在好的长条地干活，山地是无法使用的。
驴就更白费了，平地拉犁都不行。
看骡子、马、驴的人基本上都是拿来跑运输的。
用马拉车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犁地差点意思。
骡子是有劲，长途拉个货物是最好的选择，但是这骡子是没有生育能力的，这是个缺点。
驴则是拉个小车还行，拉货就白搭。也就是拉个不重的商品，走街串巷卖个豆腐是最好的选择。
驴也是命苦，尤其是跟着做豆腐的主人，一般白天要拉扯赶路卖豆腐，晚上还要蒙着眼睛拉磨。
牛是这里农民种地好的选择，会下崽的大母牛就是最好的选择，因为下了崽子也是钱。就算崽子不卖，喂养大了也能干活，你说是不。
这地一分啊。
牛都分到给个人家了，最让人无语的是都分到了劳动力多的人家。因为劳动力多，平时挣的就多，分东西的时候就占便宜。
你说他们这本身劳动力就多，还分了牛，这让那些劳动力少的人咋弄。
这些家里人口少的，劳动力本身就缺乏，没有牛，种地都犯愁。
以前用的都是公家的牛，按两个人的工分计算。现在没了公家的牛，这以后趟地翻地可咋弄。
所以，大家都想弄头牛回去。这耕地光靠人，那得累死。
可是，这能买得起牛的毕竟是少数。有些人买不起大牛，就想着买头牛犊子回去，慢慢喂大，也是个好办法。农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慢慢养就行了，养个两、三年就能干活了。
那些原先看热闹的人，也都纷纷到市场上挑牛。
手头有钱的人就去看那种大牛，先看看牛的牙齿，再看看牛的蹄子，再和牛的主人谈谈价格。
手里稍微有些钱的就去看牛犊子，看看牛的牙齿，再看看牛的膘，再去和卖家谈价。
东北没有什么袖口里谈价的习惯，都是明码实价，然后双方再各让一步，交易就达成了。周围的人都能听到这牛卖的是多少钱。
好牛好价钱，孬牛孬价格，就是这么简单。
其实卖的最好的还是牛犊子。
没有什么太多的原因，就是因为便宜，这时候大家手里都没啥钱，买价格不算太贵的小牛犊子是最好的选择。所以，那些看起来不错的牛犊子，早早的就卖完了。
买牛和卖牛的有个特点，或者习惯。那就是牛纲绳不能随着牛卖走，都是卖家把牛纲绳解下来，买家把自己带来的牛纲绳系上，这样才算完成。
牛纲绳不卖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迷信，卖家怕把自己的牛纲绳卖了，自己的牛运就没有，自己家里就再也没有牛了。
村里的几户人家也买了牛犊子，跟薛父打声招呼就牵着牛就走了。
也有一、两户买的是大牛，买了大牛的话就能直接下地干活。那么就要买些配套的牛具，比如笼头、革头、抛杆、拉绳、牛套、木犁。
笼头是给牛嘴上戴的，主要是怕牛犁地的时候吃苗。
格头、抛杆、拉绳其实都是牛套的一部分，主要是让牛能在拉犁的时候使上劲。
木犁，现在大家用的还都是木犁，因为木犁便宜。
现在铁犁太贵了，一般人买不起。所以这木犁上面只有犁头是铁的，其他地方都是木头打制。
这些买完，其实还要给牛打上牛掌。
马掌是环状的，牛掌则是片状的。
牛马市场边上就是铁匠铺，卖五金的铁匠摊主是铁匠的儿子，铁匠就在这里给那些人打马掌、牛掌。
但凡你要让牛马干活，这牛掌、马掌就必须要打制。
尤其是跑运输、走长路的牛马，必须要打制。
因为牛蹄马蹄都是角蛋白，长时间的走路会把这层角蛋白磨没。角蛋白磨没了，你就剩下皮肉了，这牛马就废了。为了让牛马能长时间行走，古代人就想到了用铁代替角蛋白。铁毕竟比角蛋白要硬，磨损就慢很多。但是因为牛马的角蛋白是一直在生长的，因为铁掌的保护一直没有磨损。
就跟人的指甲一样，指甲长了就要剪掉。牛马也一样，角蛋白长的多了，就要剪掉，顺便也把铁掌进行更换。其实，跑运输的铁掌磨损也很快，也必须及时更换。
这铁匠铺的生意一直都不错，现在把铁匠铺归个人了，那铁匠干活的劲头就更足了，招待顾客的人的话语也好了很多。
原来这里的铁匠对人都是爱理不理，现在看着钱的面上，都是热情招待。
那些买牛的人，把铁掌打好，就走了。
牛马市里剩下的牛马也就不多了。
好牛都被人给买走了，就剩下的牛都不咋地了。
那些看牛的人也都走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买不起牛，在这里看热闹的。薛成龙和薛父就是这种看热闹的人。
看着别人买牛，薛父心里那是相当的火热。
薛父就和薛成龙说了，今年秋冬的时候多干点，看看能不能攒点钱，然后再到村里相熟的人家借些钱，也买一头牛回来。就是那种孬牛也行，回家好好养上一年半年的，就能干活了。
实在不行买那种年老的母牛也行，先将就干两年，等她下了崽子，到时候这老母牛就可以卖了。
最次，也能买头小乳牛，回家慢慢喂养，等大了干活也行。
薛父就盘算开了，一星期卖个三十来块，一个月就是一百多，能卖三个月那就是三百块，再借点钱应该能买头小牛了。
反正就是家里怎么也得买一头牛，这就是薛父的终极目标。
薛成龙和薛父的想法就不一样。
薛成龙更想要的是买铁牛。
这时候都把拖拉机叫铁牛，所以这里的铁牛指的就是拖拉机。
当然拖拉机也分好几种，有链轨拖拉机和胶轮拖拉机，薛成龙要买的是胶轮拖拉机。因为胶轮拖拉机更灵便，更符合小地块的农业生产。
薛成龙本来就是在农机站干活，最熟悉的就是农机，最清楚这拖拉机比牛可有力气，最重要的是拖拉机省心。牛还要天天放牛，耕地的时候牛还要吃些豆饼，补充体力。
拖拉机只要正常的保养，加上柴油，工作二十四小时拖拉机都不会累。
只是这拖拉机比牛可贵多了，以现在家里的经济状况，想都不要想。
不能想，不代表不去看看。
集市停车的地方，有好几辆拖拉机停在那里。
这里有手扶拖拉机和四轮车。
手扶拖拉机是那种小型的拖拉机，在东北的主要用途是水田耕作。
四轮就是春城28拖拉机，这可是公社的主力车型，算是东北最常见的胶轮拖拉机了。
都是好东西，但是薛成龙都买不起。
薛成龙过来，也就是过过眼瘾，看看就满足了。
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还是去找薛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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