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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唠嗑

    见到薛成龙过来了,薛父和相熟的几个人说了几句,主要是介绍一下他的儿子。薛成龙自小就没怎么在家呆过,不是在外面上学,就是在外面干活,在村子的时候非常少。本村的人还都认识薛成龙,但是外村的人对薛成龙就很陌生了,所以薛父得介绍一下。薛成龙自己也过去打了声招呼,有几个还不是很熟悉的人,薛父也给薛成龙介绍了一下。

    薛成龙就“叔叔、大伯、几姥爷、几爷爷~”的叫。

    啥都别说了,这里面最低的辈分薛成龙也得叫叔叔,也就是叔叔辈的人。剩下的还有有更大的辈分,什么舅姥爷、大老爷什么的比比皆是。有位斗沟子东边村子的长辈,比自己也就大个十来岁的居然还是老姥爷。

    自己这辈分属实是有点低了,据薛父说就是回山东老家在村里也是辈分比较低的,老家的那个村在附近来说辈分也是最低的。

    这辈分自己是一辈子也摆脱不了了,还是认命了吧!

    好的方面是,这些亲戚都离得比较远,血缘上和自己也是属于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基本上见不到,这次叫声长辈,下一次就不知道要多久以后了。

    “这是你家儿子吧!不是说在县城工作么?”

    这些人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一下子捅在薛父的伤心处。

    “哎!这小子不争气,没留在城里。回来帮我种地了。”

    “咋就回来了?”

    “城里那些人都安排不过来,咋可能要咱们农村人!”

    薛父不咋想提这个事,就找个理由敷衍一下。

    “是不是没使钱?城里人都认二十响、手榴弹,你没送?”

    “啥?手榴弹、二十响?这~”

    “你想错了。我说的是香烟和白酒。这二十响是香烟,香烟不是正好二十根么!大家就把香烟叫二十响。白酒的瓶子和手榴弹差不多,大家就把白酒叫手榴弹。是不是很形象?”

    “还别说,真挺形象的。”

    “那你到底有没有使钱啊?”

    “家里老底子都填进去了,可是不够啊!村里和老乡都借遍了,也不够用。一开始还有点希望,后来越干越没希望,这不就回来了。”

    “太可惜了!”

    “咱没有吃商品粮的命!说啥也没用!”

    “你儿子学的是啥?回村里能用得上不?”

    “学的是农机驾驶和维修。可是家里连一个带轱辘的车都没有,你说学这个能有啥用。”

    “慢慢就好了。对了,你儿子媳妇是哪的?有孩子了没?咋没听你说起过。”

    这些人这是咋了,一次次的往薛父的心窝子捅刀子。薛父最担心的就是薛成龙的婚事,最不愿提起的也是薛成龙的婚事,岁数都二十五往上了还没有结婚,说出去都丢人。

    “儿子还没结婚呢!家里太穷了,出不起那彩礼钱。你说彩礼钱咋一年一个价,现在结婚都结不起啊!”

    “谁说不是啊!现在彩礼那是一年一个价,一天都能三变呢!那谁家娶媳妇,媒人给女方向男方带话,一会要两套衣服,一会又要两套被面,一会又要十斤棉花。一会一个花样,可是把男方折腾惨了。”

    有个这结婚嫁娶的话题,大家就开始热烈的聊开了。

    “这算啥的!还有要二十四条腿的呢!”

    “二十四条腿,这是啥意思?”

    “啥意思?意思就是要有家具。桌子、椅子、炕柜、书桌、组合柜、碗柜,这些都要配齐的。你看看咱们的村里哪个人家能配齐?”

    “这也太恐怖了。我家里就一个炕柜,炕桌和条凳,其他的上哪弄去?”

    “这个就得靠你们自己了,她们女方是不管这些的。更有甚者,还有二十四条腿是支撑,三十六条腿是后备,四十八条腿是不嫌多!”

    “四十八条腿!这房子里也放不下吧!”

    当时的房屋面积都很小,哪有那地方放这么多家具。

    “那只能说你房子小,房子大点不就能放进去了。”

    “意思就是还要盖新房呗?”

    “回答正确!”

    “那谁能娶得起?”

    “在城里这都是基本条件,还没算额外的东西呢。”

    “还有?还让不让人活了?”

    “当然有了。知道什么叫三转一响吗?”

    “你干脆给我咔嚓了算了。三转一响,我知道。但是那可不是咱们乡下人能弄到的东西。手表、自行车、缝纫机、收音机,那都是稀罕货,城里人都要走后门才能弄到。再说,这里面最便宜的都要好几十,咱们可没那个钱置办这些。”

    “还有三转二响一咔嚓呢!城里人工资高的、收入高的有的是。既然有人提出标准,肯定是能置办齐的。”

    “这三转二响一咔嚓又是啥?”

    “手表、自行车、缝纫机、收音机、电视机,最后一咔嚓是照相机。”

    “得!咱们乡下人是置办不起!还是说些别的吧!”

    “咱们和城里真的没法比,这辈子我都没照过照片,他们都已经自己买照相机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这些人讨论来讨论去,最终的结果就是给儿子们结婚看来只能四处借钱了。

    “结婚这事自古都是难事,不是现在难,古代娶媳妇也难,估计以后也是一样。”

    “如果不是很挑的话,现在也很好找媳妇。”

    “咋找?你说说!”

    “娶寡妇啊!娶寡妇,只要你出点彩礼人家就跟你。前提是你别太挑了。”

    “其实也是个道!只要别带着孩子,娶回来一样生娃。”

    “哪有不带孩子的?我见过大大小小带了六七个孩子的寡妇,天天嚷着嫁人。相亲的知道这事,都撒丫子跑了,面都不敢见。”

    “也是啊!带一两个孩子还行,带多了谁都受不了。”

    “一两个你都受不了,你信不?”

    “信!碰到不知道感恩的,那就得养两个狼崽子出来。”

    “如果带个女儿还行!心好的,出嫁的时候给点嫁妆,就打发了。心不好的,还能弄点彩礼回来。”

    “这样的早嫁人了,还能留到今个!”

    今个,就是现在的意思。

    “听说,老家那别好娶媳妇。可以回老家那看看。”

    “那是老黄历了。老家比咱们放开早,人家那的彩礼早就起来了。”

    “山区那边就是放开了,那彩礼也起不来。一人就那一分、两分的地,就是放开了,他们能挣多少钱?”

    “那得分地方,山里边肯定穷一些,彩礼确实会少点。但你愿意出那路费不?还有,你有那口才不?到那来,你得能说会道。咱们这些人回去,人家问几句就漏底了,还咋让人家姑娘千里迢迢的来这山沟里。从那个山沟到这个山沟,人家又不傻!”

    “听说能花点钱买,有这事没?”

    “嘘!别乱说。我就当没听到。”

    “那是越穷的地方越拿钱买。咱们这还没到那个份上!”

    “谁说没到那个份上。我听说杨木那很多人家都这么干,还有人娶到四川的媳妇。”

    “这么远啊!”

    “那个四川媳妇我还见过,长得白白净净的,特别俊。”

    “还不是一个脑袋两只眼,能好看到哪里去。”

    “你这就孤陋寡闻了。有句古话,叫老不出川,少不入蜀。川蜀都是四川的意思。这句话的意思是,四川物产丰富,还暖和,是养老的好地方。天府之国知道不?指的就是四川。四川不但盛产粮食,还盛产美女,年轻人如果去了四川容易在温柔乡里被消磨意志,让他们乐不思归,成不了大事了。”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三国演义里的刘璋、刘备、刘婵,都在四川那称霸一方,最后哪个有好下场的,都是被四川的美食美女消磨了意思,最终都不得善终。”

    “瞎说!刘婵最后不是活的挺好的么?”

    “寄人篱下,天天让人拿刀子在你面前比划,那叫活的好。”

    这个时候三国演义的话本小说、评书特别的火,大家都爱议论这里面的人物。大家对三国里面的人物也是耳熟能详,大家讨论起来也是乐此不疲。

    真是看三国掉眼泪为古人担忧。

    这些人啰七八嗦的说了好一会才散了,薛成龙也听的挺过瘾的。

    这个时候没啥娱乐活动,除了听他们侃大山,还真没有啥好的娱乐方式。

    现在好的娱乐方式有看电影。

    去电影院看电影,这个选项直接划掉。农村人哪有那闲钱去电影院看电影,那里可是要电影票的,一张电影票好几毛,哪个农村人敢花这个钱。

    电影院不能去,那就去放映队在各村屯放的露天电影。露天电影就是在打谷场架上两根杆子把荧幕撑起来,黑天的时候放映机直接把影像打到荧幕上就行了。

    这种好事一般都轮不到薛成龙所在的村。因为村子太小,对放映队的人就招待不周,他们就不愿意来。薛成龙他们腰子屯的人就只能是听说别的村屯有放电影的,他们就呼朋唤友、拖家带口的去看。

    腰子屯就是薛成龙他们村。

    为啥叫腰子屯?

    因为他们这个山沟沟里面就三个村屯,他们屯子就是中间的那个村。腰子一般也比作中间,腰子就是长在人的中间么!所以薛成龙他们屯子就叫腰子屯。

    上沟村、腰子屯、下沟村这三个村又叫三木拐。

    上沟村他们村子大,经常有放映队去放电影。腰子屯和下沟村都是小村落,基本上都要走几里路去山沟村去看。薛成龙他们村离上沟村近,也算有些便利。

    如果看上了电影那是满意而归,如果没看上电影那就是垂头丧气,如果和上沟村打架了那就鼻青脸肿,如果和下沟村打架了那叫得意洋洋。

    上两种情况就不说了,很正常。有时候这消息是真的,那就能看上电影,如果消息是假的,那就白耽误功夫。

    后两种其实也好说。去上沟村看电影,那就是挤占上沟村的位置,特别容易出现打架的情况。你在别人的地盘上打架,怎么可能打得过人家,所以基本上都是被打的头破血流、鼻青脸肿。

    上沟村把好位置都占了,腰子屯和下沟村就只能争夺树上、草垛上这样的偏僻位置,有争夺就会出现打架的现象。但是因为下沟村离上沟村要远一些,去看电影的人少,打架的时候腰子屯总是能打赢,所以会趾高气昂、得意洋洋。

    这三个村屯总是打架,造成的后果就是孩子们上学的时候也分派别,三个村屯分三派,也是打来打去。

    看电影很是费劲,薛成龙最近还经常忙个不停,哪有时间凑那热闹。

    还有一种娱乐方式是听广播,通电的村屯都是用大喇叭广播,这也算是一种福利。但是薛成龙他们上下三个村屯都没通电,这广播他们是享受不上了。

    广播不行!那就听收音机。收音机可是宝贝,只有那些劳力多或当官的人家才有,只有他们才能时不时的听一听。这收音机用的都是电池,所以他们都不咋舍得听,更别说放给外人听。所以,这收音机里的放的广播啥的,也没薛成龙这些人啥事。

    还有一种娱乐方式是看小人书,又叫连环画,要到供销社去买。一本要一毛或两毛,一般人家都舍不得买。

    这样算下来,大家的娱乐方式就特别的少,而侃大山、唠嗑这种不花钱的方式就应运而生了,每个集市上都有一大堆的人蹲在一起聊个没完。

    其实,他们不是没啥干了,闲得无聊。而是,这就是他们的娱乐方式。

    但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时间也不早了,大家也都散了。

    薛成龙有些舍不得他们走,因为他们给他带来了很多新鲜的消息,了解了很多有趣的故事,更多的是让他找到了一些挣钱的灵感。比如,这放电影的时候人多,卖货是不是更方便。城里人有钱,卖货更挣钱。

    等这些人散了,薛父就和薛成龙说了明年的打算。

    “龙,咱们回村子得和有牛的大户商量商量,明年得借牛使使。”

    “借头牛,两个工分可能够呛了,估计得三个工分。”以前借牛的时候一头牛可以顶两个劳力的工分,其实出借的一方吃点亏,毕竟牛更珍贵、也更有用。不过那时候都是公对公,都是相互借,没人在意吃亏占便宜的事情。或者说,那些好处都让某些人占了,小老百姓没资格知道这事。

    现在,这些牛归个人了,出借牛的一方当然不能吃亏,肯定得加价。

    “谁说不是呢?愁人!”

    “看看大姨家的牛到时候能不能出借吧!”

    自己家亲戚都不在这个村,没有太相熟的亲戚,估计到时候借牛得排队,轮到自己家估计也得到最后了。

    这里的亲戚指的是薛父这边的亲戚。

    薛父是山东的,就他自己来东北,薛成龙的爷爷奶奶、叔叔姑姑都在山东。

    东北这只有薛母这边的亲戚。

    这里说的是近亲,不是说的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老乡亲戚。

    “到时候再说!”

    “咱们给现钱,应该能成。”

    “嗯!”

    “实在不行找老乡借一借。”

    “他们也都没有牛,上哪借去?”

    “要不咱们租拖拉机?”

    “租拖拉机?”

    “对啊!拖拉机他们耕地快,肯定有时间帮别人翻地啥的。”

    “他们会把拖拉机借给你用吗?肯定是连人带车的过来,这价格就高了。”

    “高了就高了呗!总比咱们用人力强啊!”

    “再说吧!倒时候再看!”

    这个时候及不说这愁人的话,要不弄人这个人都不好了。

    薛父对这个话题不太多说,薛成龙把自己差点被偷村里王老二偷了的事告诉了薛父。

    “ctmd,一个村的都下得去手,真特么的不是物!”

    不是物,就是不是东西的意思。

    “就是,我一开始没认出来,后来他跑的时候才认出他来。”

    “钱没丢吧?”

    “没!一分没少!草,差一点啊!差一点就让这王八蛋把钱掏走了。下回见到他,打不死他。”

    “回去我找王老头好好说道说道!看他生了个什么混账儿子。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他儿子居然偷到自己村里人了。以后看谁给他们说话。”

    王老二经常在外面偷,也会被人家撵到村里,大家也看到是一个村的,也会帮助说和说和。

    “嗯!就是。以后被打死了,也没人帮他说话。”

    “别被打死就行!”

    老一辈就是心善,见不得人死。

    说了这半天,等薛父消气了,薛成龙问薛父这牛现在是啥价。

    “爸,问了没,一头牛多少钱?”

    “肯定问了。真是太贵了。好的牛要五百多,便宜的都要四百多,牛犊子便宜点也得一百多。”

    “那咱们得编四百对土篮子才能买得起牛!我看今年够呛了!”

    在农耕社会,这牛一直是农民孜孜以求的畜力,那是相当的热爱,只不过钱不到位只能想一想了。

    一周也就能编三十多对土篮子,要攒够这些钱得编三、四个月的土篮子才行。

    “慢慢攒吧!”

    “爸,你不是说有一种编土篮子的架子么!咱们也做一个,看看是不是能编的快一点。”

    “做编土篮子的架子得用铁,这不得得花钱吗?”

    “爸,咱去废品站买点废铁,到寨子叔那借焊机用一下,花不了多少钱。磨刀不误砍柴工。你说是不?爸!”

    “快不了多少,别浪费那钱。还得求人!”

    薛父就是脸皮薄,不愿意求人。

    “快一点是点。我去求寨子叔。没问题的。现在挣钱要紧。等明年大家反应过来,就没现在这么挣钱了。”

    “那行吧!那就做两个。两个就够了。”

    这样薛父才勉强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