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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手电筒、马灯

    薛成龙卖完土篮子都会拉着车到镇里面逛一圈再回去。不是说干什么,就是看看这镇的繁华。

    这里有楼,这里有汽车,这里的供销社和五金商店的玻璃橱窗里摆了更多的好东西。

    只是自己家还没有能力在这里买东西,看着手里的块毛钱,哪里还有勇气去里面买东西。

    薛成龙都是远远的看着,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

    那里有卖电视的、收音机的、录音机的,还有不知道什么原理的洗衣机、电冰箱。洗衣机和电冰箱那都是好东西,可惜就是买不起。其实就算是买的起,他也用不了。

    村里连电都没通,买回去也没有用。

    这些电器还是不要想了,没有啥用。

    还是想想那些能买的起的东西。

    先把村里让买的布料、洗发香波啥的买好。之后考虑一下自己要买的东西。

    比如是不是买个马灯,马灯是赶夜路的必备之物。但是薛成龙看到手电筒之后又有些犹豫了。

    买马灯好,还是买手电筒好呢?这有点让人伤脑筋。

    马灯也是煤油灯的一种,是一种防风的煤油灯,因为马车赶夜路的时候多用它,所以就叫做马灯。其实在没通电的地方,带提梁,而且防风的马灯用的也特别多。

    上次薛成龙自己做的煤油灯,因为没有玻璃罩,就没办法防风。每次移动的时候都要一个手拿灯,一个手给火苗挡风,就怕一个不小心让风把火苗吹灭了。

    一只手在前面挡着风,这前面的路基本上就没有光亮了,弄不好就要卡倒。所以普通的煤油灯有很多的限制,用着没那么方便。

    这马灯就不一样,提着提梁随便去哪都没啥问题。不论是风吹雨打,马灯都能照亮。

    但是这手电筒也是好东西,也能防风防雨,也是赶夜路的好帮手。唯一一点不好的就是这手电的电池用完了需要更换,更换这两节大电池也需要不少的钱。

    但是手电筒怎么说也是电器吧!买个手电筒,家里就有了一种最便宜的电器了。

    这新的虎头牌手电筒,装两节电池的,要五块钱。装三节电池的手电筒要七块钱。

    那种马灯,如果是新的居然要十五块钱。

    手电要用电池,一节电池要五毛钱,三节电池就要一块五。

    薛成龙以前在县城农机的时候用过,两节电池手电的电池特别的不抗用,就这样赶夜路的话,每天用一个多小时,用两个星期就没电了。如果持续赶夜路的话,备不住一天就用完了。

    还有这手电的灯泡也不好用,要时不时的更换灯泡。

    三节电池的手电就特别抗用,综合算下来比两节电池要多用一倍的时间。

    就是因为三节电池的手电要贵两块钱,所以大家为了图便宜买两节手电的比较多。

    灯泡还分2.5瓦和3.8瓦的,都是七分钱。2.5瓦的灯泡一般用在两节电池的手电上,3.8瓦用在三节电池的手电上。

    最后,薛成龙还是买了一个三节的虎牌手电,花了七块钱。买了六节电池和两个3.5瓦的灯泡,花了三块一毛四分钱。

    其实薛成龙想要多买些灯泡的,但是一盒灯泡是五十个,实在是太多了。想了想,还是只买了两个。这灯泡的正式名称叫电珠,但是大家都叫它灯泡。

    买完手电,又买了两瓶罐头、两包点心,就往回赶。

    一个是黄桃罐头,一个是山楂罐头,是东北最受欢迎的水果罐头,当然也是最便宜的罐头。因为辽宁产黄桃、东北产山楂,本地产的水果罐头自然便宜。

    黄桃罐头的名字其实叫糖水黄桃,山楂罐头的名字叫糖水山楂,这四个字是最大的。为啥把糖水放在前面,那是因为大家缺糖,糖是现在最好的补品。

    当然价格一样的罐头还有糖水海棠和糖水苹果,但因为口感差一些,销量就差很多。

    贵的罐头当然是南方生产的糖水桔子、糖水菠萝、糖水荔枝这三种罐头,价格一块二三的样子。

    肉罐头只有镇里的供销社有卖,一个罐头要两块三毛,贵的要死,薛成龙是舍不得买的。

    买的糕点是炉果和长白糕。

    炉果和桃酥差不多,只是形状是长条的,放的油和糖比桃酥少些,是东北的特产糕点。

    长白糕就是牛舌状表面有砂糖的蛋糕,是本地区特色糕点。

    这四样礼品算是很好,是拿的出手的好东西。

    薛成龙拿着这四样礼品是去大荒地黄德龙家。

    薛成龙和黄德龙是老同学,也是好久不见了。

    薛成龙只是在上学的时候来过几次,他也是凭着记忆找到了黄德龙家。

    黄德龙家还是老样子,跟薛成龙家都一样都是茅草房,只是他家的墙院都刷了白灰,看着整洁不少。

    赶巧黄德龙正在院子里劈柴火,薛成龙上去打招呼。

    “黄德龙,劈柴火呢!”

    黄德龙听有人叫他,他就抬起头来。

    “我草,薛成龙啊!你咋来了。”

    黄德龙把斧子撂下赶紧给薛成龙开杖子门,让薛成龙进来。

    “赶快进来。你咋来了?”

    薛成龙把车子拉进院子,把给黄德龙的四色礼品拿给他。

    “黄德龙,好久没来,给孩子带了点吃的,没啥玩意,别嫌弃啊!”

    “来就来呗!拿啥东西!”

    “给孩子买的,赶快拿着就行了。咱俩又不是外人,别客气了。”

    “让你破费了。”

    之后自然聊了一些上学的事情,薛成龙看火候差不多,就把来的目的说了下。

    “黄德龙,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我来的目的就是问下,你们这柴火好卖不?我打算倒腾柴火赚点零花钱。”

    “好卖啊!必须好卖!我们村子啥都不缺,就缺冬天取暖的柴火。”

    黄德龙告诉薛成龙。

    “你尽管运,有多少柴火我都能给你卖出去,就是偷偷运些木材我也能找到加工厂给加工成板材。如果卖木材,我也能有门路。”

    “卖木材风险太大,我可不敢。先运点柴火试试吧!”

    “价格多少?我家只有架子车,一架子车的柴火多少钱?”

    “价格还是老样子,五块钱一架子车,如果柴火好还能加点。”

    确认好柴火的事薛成龙薛成龙就放心了,就向黄德龙告辞。黄德龙也没有留客,却给了薛成龙小半口袋大米,让薛成龙回去熬粥喝。

    大荒地盛产大米,所以黄德龙的回礼就是这大米。

    大米平时大家哪舍得蒸的米饭,那样就太奢侈了。最多就是成熬稀粥,混个肚子圆。如果可能再放点糖精,甜丝丝的老好喝了。

    大米太金贵,估计薛母会藏起来,留着以后谁生病了熬甜粥喝。

    到了公社,肯定还是要去李叔那看看。

    李叔那的废品站就是薛成龙的宝库,里面有很多的好东西。

    比如,李叔看薛成龙常走夜路,特地给他准备了一个旧的马灯。五十多年前的老古董了,据说是日本那时候的东西。原先的玻璃罩子坏了,李叔买了个灯罩给安上,就又是一盏好灯。

    薛成龙看了,这底座上印有美最时的繁体字。

    这种灯根本就不是日本的好不好,这是中国洋行在德国定制的。

    薛成龙为啥能知道这些?

    因为,在县城的时候,农技站有个万事通,这家伙什么都懂。而且薛成龙在县城用的马灯就是这美最时牌子的灯。

    一战的时候日本占领了胶州湾,日本就在那里大肆搜罗。胶州湾是德国占领并建设,所以这种德国产的马灯就流散到日本,日本又把这马灯带到了东北。所以东北也有很多德国产的好东西。

    别看这玩意都五十多岁了,但是保存的还是非常好的。铁皮还没怎么生锈,清理清理还能当新马灯使用。马灯的灯芯也还挺长的,继续用个十几年不成问题。

    李叔的意思是七块钱就能卖给薛成龙,算是便宜价。

    但薛成龙还是贪得无厌的讲了价,给谈到了五块钱。

    这二手的马灯五块钱和用两节电池新手电的价格是一样的。

    这马灯的优势就是它消耗的是煤油,而煤油比一号碱性电池要便宜很多,可以长时间使用而不担心煤油的消耗。

    这个时候工业品就是太贵了,赚的就是农民的钱,这就是剪刀差,让农民总是吃亏。

    剪刀差就是把农业生产产生的价值源源不断向工业和城市里输送。

    所以,因为剪刀差的存在,你在农村再努力,你也无法飞黄腾达,成为富裕的人群。

    薛成龙家现在编土篮子之所以能挣到一些钱,那是占了先手的优势,等到明年这土篮子恢复到正常的价格,那就挣不到什么钱了。

    工业品就没有便宜的东西,新的马灯要十五元,那价格更是贵的让人怀疑人生。

    这次五块钱就买到旧的马灯,虽然这旧马灯的年龄和老爸薛母差不多了,但是一样不妨碍使用。

    而且这旧马灯是德国产的,德国的工业品质那是有目共睹,所以这盏马灯还能使用很多年。五元买的旧马灯,很可能比新的还要抗用、好使。

    和李叔交易完毕,李叔看薛成龙买了手电筒,就开始给薛成龙传授些用手电的技巧。

    有时候这老人的经验是非常有用的,也都是经过历史的检验的。只要是有用的经验,薛成龙从来都认真听。

    李叔说了一些技巧。比如在电池外再包上一层报纸,这报纸可以防潮,也可以吸收电池的漏夜。这样不但能延长电池的使用时间,也能延长手电筒的使用寿命。

    第二个技巧是,这手电筒的后盖那留有一个位置,那个地方可以安放一个小灯泡。这手电筒的灯泡是钨丝,小灯泡和白炽灯泡一样,在电压不稳的时候经常坏。这后盖的小灯泡就是备用灯泡,以备不时之需。

    下一个技巧就是,这小灯泡不亮的时候,看灯泡有没有黑。如果没有熏黑,那就是灯泡里的钨丝没断。你可以试着弹一下灯泡,有很大的几率这灯泡就亮了。这主要是手电筒和灯泡的螺丝加工精度可能不够,造成接触不良。

    还有就是这电池快没电了可以在炕上稍微热一下,这样电池还能挺几天。

    最经典的地方,那就是实在没电了,那就把电池咬一咬,这样还能用个一次、两次的。

    最后了还可以在电池侧面用锥子扎个洞,往里倒一些盐水,再用棉花堵上,也可以再用两天。

    其实咬电池这个方法大家都会。如果你细心的话,你就会发现被扔的废电池上都是一个个的牙印。因为只要是扔了的废电池,都是被用到报废为止,咬电池就是最后的手段。

    上面这些技巧,很多薛成龙根本就不知道,所以说还姜还是老的辣,这知识储备不是小年轻能比的。

    交流完,薛成龙拿着李叔准备好的铁丝和钢条去了寨子叔那。

    薛成龙这回可是制作编土篮子的工具和插件。

    薛成龙给出的价格是十块钱一个,成本核算下来其实就只需要六块,这六块包括料钱、焊条和给寨子叔的好处。

    一个下午能做五个,薛成龙就能从中赚二十块钱,比编土篮子更赚钱。

    结算完费用,薛成龙拉着东西就是往回走。

    一路上薛成龙都在想事情。心头有事,才能忽略寒风呼啸,才能忽略那身体的疲惫,才能忽略那恼人的艰难。

    这几个月真的是特别的累,也特别的苦。

    当然这是相对于在县城学习、工作的时候,在县城当然是相当的舒服。

    就是回来后,干活其实也不怎么累。

    吃大锅饭,只要会偷懒,哪会累着人。就是分田到组也就是多干点,让人家不埋怨就可以了。

    可是现在分田到户,挣的钱都是自己的,为了多挣钱只能死命的干。

    有句话叫什么来的,只要干不死,就得死命干。

    有什么办法呢!老农民挣钱就是难,只能下苦力。现在编土篮子已经是很轻松的活了。等编条用完,家里三人要倒腾柴火去大荒地卖。上山拉柴火才是最累的。

    累有什么办法?

    只要能挣钱,累死也得干。

    家里穷的叮当响,你不下苦力,哪有好生活。

    老一辈说了,没有受不了的罪,只有享不了的福。现在福就不说了,还没到那个享福的时候,等到了再说。

    现在就是受罪的时候。没有受不了的罪,意思就是受罪死不了人。只要死了不,就得往死里干。

    其实薛成龙也是有自己的梦,一个可能挺大的目标。那就是能有一辆属于自己的车。这里的车指的是拖拉机。

    让薛成龙最心动的还是镇机公司那里摆着的手扶拖拉机。

    手扶拖拉机已经是最便宜的了,但对于很多的农民也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这种好东西动不动就是以千元计算,新的手扶拖拉机价格就更高了,将近两千元的价格不是一般人能买的起的。

    手扶拖拉机虽然很贵,但着实让薛成龙这个干过农机的人心向往之。

    这铁家伙比牛贵多了,但是也能干多了。只要加柴油、加水,都不用歇着,二十四小时可以玩命的干。

    你看牛的使用,你得去放牛吧!牛累了,得歇一歇吧!一头牛一天也就干了六到八个小时就顶天了。

    但拖拉机就不一样了,只要保养得当,可以给你连轴转的干。

    连轴干就是不歇息连续敢。

    这一个手扶拖拉机顶两头牛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很可能比四头牛还能干,因为手扶拖拉机不知道累,全天候的干活都没问题。

    可这手扶拖拉机的价格却是也太高了,也是牛的两倍以上,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的。

    现在家里的每一分钱都有用处,都要花在刀刃上。

    新的拖拉机也就只能看看,但是公社农机站的旧手扶拖拉机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这里有好几辆手扶、小四轮、春城二八、东方红五四拖拉机,但是薛成龙还是差钱。

    薛成龙算过了,自己家编土篮子和做些编土篮子工具,满打满算也挣不到八百。

    看来买拖拉机的事,还是等以后挣到大钱的时候再说吧!

    其实最想开的还是汽车。薛成龙每天都能看见林场的木材车。这些林场的汽车,飞驰而来,呼啸而过,那些坐在驾驶室的司机显得是那样高高在上。

    一到冬天,这地面冻结实了这些木材车天天从村里来回的跑,他们都是到红光沟里拉木头的。还有走在去往镇的路上,那木材车就更多了。马兰河有贮木场,镇上更是有个大型的贮木场,那里的汽车都是一排排的。

    林场的汽车主要还是大解放,春城第一汽车厂生产的。尖尖的头,绿色的身材,特别像军人。

    每次林场的汽车过去,薛成龙都会伸着头看看车头的位置,看看那汽车厂的铭牌。这可能已经成为一种本能或者习惯了,可能是对汽车的向往,也可能是对司机职业的羡慕。

    林场还有少部分蓝色的车,看车头上印着的是十堰第二汽车厂。

    据说这是二汽生产的最新型号的汽车,比大解放先进一些。

    如果不是薛成龙地理学的非常精熟,这十堰在哪可能都不知道。就是这样薛成龙也只知道十堰是湖北北边的一个地方,具体十堰什么情况还真不知道。

    十堰对于北方人是个陌生的城市,如果不是因为二汽,可能这辈子也都不会注意。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居然能生产出这么好的车,真是让人非常的惊讶。

    可是汽车对于一个农民来说还很遥远,也只能看来来往往的汽车过过眼瘾。

    自己梦想和愿景还是买辆拖拉机,拖拉机才是农民的好帮手。

    虽然手扶拖拉机和汽车根本没有可比性。

    一个地下的蚂蚱子,一个天上的大雁,根本不能比。

    但还是能想象一下的是吧!

    一会幻想着自己开着拖拉机在路上行驶,一会幻想着开着汽车、按着喇叭在马路上奔驰,一会又都觉得这些都只是梦,可能永远都实现不了。

    思想上的憧憬,内心里的纠结,让自己忘记了时间,也忘记了疲惫。就在这种胡思乱想中,已经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