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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琢磨倒腾柴火

    这段时间编土篮子家里确实挣了不少钱,一部分钱用在了购买日用品上面,确实改善了家里家徒四壁的窘境。

    而且,家里确实有了余钱,让薛父薛母高兴不已,他们都开始打听哪个媒人比较靠谱,打算给薛成龙说媳妇了。

    这个就先不提了,薛成龙不认为这么快就能娶媳妇,他现在考虑的问题是休息一下。

    为啥这么说呢!

    其实,薛成龙是扁平足,扁平足的他天天跑镇里真是很受罪。一开始他脚上长了燎泡,他用针挑破了,继续前行。后来脚上有了茧子,这脚底板好受了。但是又因为是扁平足,这脚后跟开始疼开了。为了赚钱,薛成龙就想了个办法,那就是把鞋底弄厚点,这样鞋就能软乎点。

    他想的办法就是用玉米皮缝个厚鞋垫,这样能好受点。确实是好受多了,但是这连续一个月没日没夜的干确实挺辛苦的,怎么也得休息一下。

    说到玉米皮了,薛成龙就要简单介绍一下。这玉米皮就是包裹玉米棒的那几层皮。这个玉米叶可是好东西,在巧手的农民手里可以做很多的东西,比如做个垫子,做个席子,做个鸡窝,做个小篮子啥的。但是,这玩意不抗用,在东北卖不出价格来。

    除了做这些手工,这玉米皮的用处还有当粘豆包的垫子,这个是不用加工,直接可以拿来用。

    还有一个作用是喂牲口。牛马骡子特别喜欢吃玉米皮,你不是一般的喜欢,而是特别的喜欢。

    当然玉米皮还有另一个特别重要的作用,这里要着重说一下,那就是当开腚纸。农村家里都穷,供销社那种粉色的卫生纸一卷要两毛钱,一般人买不起,所以大家就找替代品。

    有当官亲戚的人家就用那种旧报纸,有学校亲戚的人家用旧书,没有关系的人家就只能用玉米皮。玉米皮替代开腚纸比树叶子啥的好好很多,这玩意不剌屁股,擦得干净,还不容易破,是茅楼的必备之物。

    每年收秋的时候,各家各户都预备很多这玉米皮,薛成龙就用玉米皮做了两个鞋垫,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这段时间另一个收获就是薛成龙基本上把村里想学编土篮子的人都教会了,他们也帮着编了很多的土篮子,同时也他也弄了不少的鸡蛋回来。

    一人交了二十个鸡蛋,一共十六个人正式来学习的,薛成龙一共收了三百二十个鸡蛋。这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三百二十个鸡蛋,如果按一斤有八个鸡蛋算,这些得有四十斤了,现在把鸡蛋卖给供销社,一斤鸡蛋是一块三,那这些鸡蛋就是五十二块钱。

    这可是一大笔的钱。

    薛父薛母是舍不得吃这些鸡蛋的,让薛成龙再跑一趟镇早市里,把这些鸡蛋带过去卖了换钱。

    意思就是一个鸡蛋也别留,都换成钱,而且包括已经卤好的猪肺也一个别留下,全都卖了。

    薛父、薛母都是穷惯了,想钱都想疯了,根本没有享受的概念。他们根本就没想过把这些鸡蛋、卤猪肺吃了,他们只想着这些东西能换来多少钱,根本舍不得吃。

    其实有这种思想一点都不奇怪。自古,农民都把母鸡下蛋作为生财的一种方式。有句成语叫杀鸡取卵,意思是急功近利而少了长远的谋划。咱不讲成语的意思,咱就说这古代对待鸡蛋就很重视。

    古代如此,现在更是如此,大家把这个叫做鸡屁股银行,这些鸡蛋就是银子,就是家里活钱的唯一来源。很多时候家里的油盐酱醋就是来自卖鸡蛋的钱。

    农民一年中活钱的来源非常少,一般只有再秋收后才有用工分换来的现钱,其他的时候都指望着鸡屁股银行。

    其实薛成龙家以前也养鸡,但是去年的一次鸡瘟把家里的鸡全撂倒了。薛成龙当时一看情形不对,就在这些鸡还没咽气的时候全都杀了。

    这些杀好的鸡,自己也舍不得吃,全拿到城里悄悄的卖了,换来了一年的油盐酱醋和一些苞米面。

    当时薛父舍不得这些鸡,认为还能缓回来。薛父认为这些鸡只是病了,缓一缓挺一挺,坚持个一两天,备不住这些鸡就自己好了。

    但薛成龙觉得可能是得了鸡瘟,他把全村走了一圈,好几家都是这样的,这就更加肯定家里的鸡是染了鸡瘟。所以回来就告诉薛父这就是鸡瘟,如果你不赶在鸡还活着的时候杀,那就真的鸡飞蛋打了。

    如果鸡病死了,就没法给鸡放血。这种没有放血的鸡肉特别不好看,所以那种带血的鸡肉根本就没人买。

    当时为了卖个好价钱,薛成龙连夜杀完鸡,大早上就担到城里卖了。一只活鸡可以卖到一块五,一只鸡宰好的鸡可以卖一块八毛钱,家里有十六只鸡,一共卖了二十八块八。鸡毛薛成龙又卖了七毛四分钱,加起来一共卖了卖了二十九块五毛四分。

    这鸡毛也能卖钱,鸡毛可以做鸡毛掸子,鸡毛洗干净也可以当棉花用,可以起到保暖的作用。

    其实,如果是良种鸡的话,还能多卖点钱,良种鸡长肉,不像土鸡干吃不长肉。

    如果再晚一点,大家都知道有鸡瘟,那就不会有人买鸡肉了。

    卖完鸡回到家。薛母就告诉薛成龙,村里好几户人家都开始闹病了。这里说的是鸡闹病,不是人闹病。

    村里人都舍不得杀鸡,没几天大家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养的鸡死去。等大家想着杀鸡卖肉的时候,城里人也知道有鸡瘟了,也不买鸡肉了。

    农村人哪舍得把这些瘟鸡给扔了、埋了,最后其实都是自己吃了。村里一大半的鸡都病死了。所以村里一大半的人家都传来红烧鸡块的香味。多放大料、多放花椒,苦了多半辈子的人,根本不在意什么病不病的,能吃上香喷喷的鸡肉,死了也值。

    薛成龙一家就被一位长辈邀请去吃鸡肉。这位长辈养的鸡多,死的也多,自己家吃不过来,就邀请薛成龙一家子都去吃。

    接到邀请,薛父薛母当然是欣然前往。薛成龙则是有些犹豫,这读书人就是想的多。想着这瘟鸡吃着好像不太好,就不太愿意去。

    但薛父薛母都去了,他自己也只能跟着去了,想着大不了就不吃或者少吃就行了。

    可是闻着那肉香,他就不由自主的流口水,不由自主的开始吃上了。这鸡肉煮的是又烂又香,真是好吃极了。自己也不管这是不是瘟鸡了,好吃就成。

    这是自己吃的最香的一顿饭,也是终身难忘的一顿饭。

    小老百姓就是这样,明知道吃瘟鸡不好,但你只能在鸡瘟的时候吃上鸡肉,没得鸡瘟的时候谁也舍不得杀。这就是穷人的无奈,这就是小民的悲哀。后来听说,这瘟鸡只要不吃内脏基本上没啥大事。确实,当时薛成龙去吃的时候,这内脏都被丢弃了。

    由于这次鸡瘟闹得,薛父就不让养鸡了。这三年两头闹一次鸡瘟,养鸡不合适,也不合算。

    其实还是合算的,只不过薛父舍不得喂鸡的那些苞谷。

    这年头人都不太够吃,拿这些粮食喂鸡,薛父认为有些白瞎粮食。

    其他人可比老爸想的开,没有鸡瘟卖鸡蛋,有了鸡瘟吃鸡肉。村里绝大多数都养鸡了,就自己家和其他两、三户没养。

    由于没养鸡,今年一个鸡蛋都没吃过,也没卖过。

    薛成龙,他有个计划,这个计划是要出大力的,这些鸡蛋刚好能保证出大力的时候可以提供必要的营养。所以薛成龙想着把这些原因上交的鸡蛋都留下来,一个鸡蛋都不打算卖,都吃了。当然还包括在黄德龙那拿的那些猪肺,都是要吃了补身体的。

    之前也提到过,薛成龙准备进山拉木柴赚钱,所以这些鸡蛋就是为此准备的。

    薛父薛母还是觉得吃鸡蛋过于奢侈了,上山干活的时候多吃点饭就啥都有了,没必要吃鸡蛋。这鸡蛋太金贵了,吃这个跟吃钱有什么区别。

    薛成龙还是坚持把这些鸡蛋留下来,自己不去卖,也不允许他们去卖。这上山干活也是最出力的,没有营养人会累垮的。

    别以为多吃饭就能把营养补回来,没有油脂、没有蛋白质,光是玉米饼子、白菜叶子,根本顶不住。

    所以在没有豆油和荤油的补充下,这鸡蛋就是唯一的营养来源,肯定是不能卖的。

    编条没了。一开始薛成龙也想着到山上再割一些回来。可是等走下大路,薛成龙看到那齐腰深的雪,转了转后就失望的回来了。

    薛父记得红光沟里也有编条,虽然不是很多,质地也不是太好,但是也应该能用。沟里的路让运材车压的溜平,所以薛父就拉着车去上沟村沟里去看看。

    其实薛成龙也想去上沟村沟里看看,上沟村那里有个知青点,原先住的都是海市里来的学生,薛成龙也跟他们长了不少见识。

    现在这些知青都回城了,知青点也荒废,只是还想再去看看。

    其实不用多久自己也能见着,因为去拉柴火的时候就是去上沟村沟里。

    薛成龙则是有自己的事,那就是去林场问些事,主要是问一下,这山号什么时候开。

    一般是林场的人把木材运完后,就会把通往红光沟里的路打开。这个时候大家就能去沟里捡拾林场不要的枝桠和一些不成材的柴火。同时也可以拿着柴火号,往外拉柴火。

    去了林场的发柴火号的地方问了,给的信息很是模糊,只是说等拉完木材就山号就开了。

    薛成龙还指望拉木柴挣钱呢!必须要知道具体的时间。

    所以扭头就跑林场的供销社买了两包金葫芦烟,回去就塞到这个年轻的干部的手里。这小干部悄悄的把这两包烟就放进自己的抽屉里。

    小干部就把薛成龙带到外面避开人的地方,告诉薛成龙一些事。

    这位小干部也就是十八九岁的样子,比薛成龙小多了,但一脸玩世不恭的样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这种人,薛成龙在县农机局也见过,都是单位自家的子弟,上完技校接他们父母的班。

    这种人年轻,嫌累怕脏,单位为了完成工作,所以才招了那么多的学徒工。

    到了林业站也是一样,东北这些大企业、大单位都是这个模式,一瞧就知道了。

    这位小干部长的真是不赖,比薛成龙高一个头,就是有些瘦。蓝色的裤子、军绿的上衣,没啥特别的。但是他身上的羊绒衫确实很是显眼,虽然只漏出领子,但是这确实也让羡慕。

    这种干部家庭穿没补丁的衣服很正常,穿中山装也很多,就是穿毛衣的人也有不少。

    但是穿这种羊绒衫的人还真不多,毕竟这衣服特别的贵,好像要上百。

    你可以想象一下,三四个月的工资穿在身上,那是多拉风,多显眼的一个事。

    还有就是这个家伙身上居然是香的,因为他抹的头油太多了,虽然头发看起来光光亮亮,但是实在是有些冲鼻子。

    所以,薛成龙还是忍不住退了一步,这样能好受点。

    小干部也没在意薛成龙的举动,自顾自的从上衣内兜掏出一盒烟,用打火机点了一根。

    薛成龙看的分明,这家伙抽的居然是大前门,这可是高档烟。

    而且打火机这玩意也是高档货,跟他的羊毛衫、大头皮鞋、香烟一样都是好东西,对于薛成龙来说可都是不敢想的。

    薛成龙正愣神呢,小干部开口说话了。

    “兄弟,上过学?”

    “嗯!”薛成龙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只是应了声。“在县城上了几年学,没上出啥名堂来。”

    “那就难怪了,看你呆呆傻傻的。你下次给林场的干部送烟,别送这金葫芦烟,档次太低,没人抽!要不是我薛父抽,我也不会收!”

    “哦!这样啊!我知道了。那你们都抽什么烟!我下次买。不会是大前门吧!这我们老农民可买不起。”

    “你抽烟不?”这个时候小干部从外面的兜里又拿出一包烟,磕出一根烟。薛成龙看到烟盒上印着葡萄,好像是葡萄烟。

    “不抽!”

    “我告诉你啊!这抽烟的都知道这么一句话。怎么说来的?对了,叫省中华、市里牡丹,一般干部两毛三,工人兄弟握手烟。”

    见薛成龙不抽,又把烟收回去了。这个时候这小干部就给薛成龙上课了。其实东北人都爱侃大山,吹牛皮,这位小干部也不例外。

    “也就是说,这省级干部抽中华,市里级干部抽牡丹。这中华和牡丹都是甲级烟,咱们买不到,也抽不起。一般干部都是抽两毛三的烟。这葡萄烟就是两毛三一包,这种烟还有迎春、红莲什么的。工人兄弟就抽些便宜的,比如握手烟、战斗烟。握手烟,一毛四。你买的这个金葫芦是最便宜的,根本就没人抽。以后你要找人办事,最次的也要给握手烟,高级一些的就买葡萄烟。记住是带过滤嘴的红葡萄,不是那个不带过滤嘴的葡萄烟。我么,抽不惯葡萄烟,还是这大前门好抽!”

    “明白了。还是你们当干部的知道的多。”

    “行!你知道就行了!”

    “领导!那个。什么时候开山号?我想要买些柴火号!”

    “一些?”小干部看了薛成龙两眼,好像另有所指。

    “一些!”薛成龙肯定的点了点头。

    “我可不是领导。我叫张军强,你叫我张干部就行了。五天之后就开始卖柴火号,到时候你过来找我就行了。记得找我啊!找我!对了我抽的是大前门,上海产的大前门,林场供销社就有卖啊!”

    这后面又说了一句找他,他好像有什么话没说。薛成龙也没法问。

    这小张干部抽完烟,用鞋底把烟蒂给捻灭就回办公室了。

    看着已经往回走的小张干部,薛成龙有些想法。这小张干部会不会就是倒腾柴火号的那些人。如果是这样的话,好像有漏洞可以钻,下次就来找他。

    看这家伙穿的溜光水滑的,一看他那几个工资根本不够花的,肯定是在这柴火号上面做生意。

    还有,自己花了一毛六分钱买了两包烟,就问出了这一句话,是不是有些亏呢!

    算了。送都送了,还老寻思啥。

    只要他在柴火号上给行个方便,怎么都值了。

    就这样薛成龙就往家里走。

    这里是斗沟子林场,这林场不但有食堂、职工俱乐部、供销社,还有大花园,就是一个缩小版的小城市里。

    还有就是那一排排的汽车,真是让人眼热。

    那些司机一个个的都戴着一副白色手套,从车上下来,总是那么帅。

    这些人在农民眼里其实和开飞机的飞行员差不多,走到哪都高人一等。

    兜里的钱也都是有数的,刚刚买了两盒烟,已经花了一毛六了,就别乱花钱了。

    其实薛成龙最想的还是那些放在牛皮纸盒子里的桃酥,桃酥入口即化,又香又甜,想想都流口水。

    可是自己兜里的钱不敢乱花,都是有用的,还是往回走吧!

    恋恋不舍的回头看看供销社的大门,还是不去想了,这里不属于自己,家里的那个窝才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