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久别重逢
小县城里，陌生又熟悉的街景。
我循着记忆或者说梦境，来到那个早已荒废的旧车站，小熊一个人等在风里，满脸愁容。那个小时候跟在我们身后十万个为什么的小孩，也和我们一样，长大了。
小熊看见我，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笑容惨淡，比不笑还要冷。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都没有说，两个战士走向战场，沉默是最好的鼓励。
我：什么时候开始的？
小熊：有几年了。
我：真的那么严重吗？
小熊：嗯！
小熊是个话唠，但今天坐在副驾驶上的小熊，沉默得像一棵树或者一块黑沉沉的石头。我只好像个警察，做笔录问话一样，一问一答。
我：你结婚了？
小熊：孩子两个了。
我：家里还好吧？
小熊：就那样。
我：哪样？
小熊：我们都搬到县城了。
我：你姐一起吗？
小熊：不！她独居！
我：也在县城？
小熊：嗯！
我：你爸呢？
小熊：走了。
我：阿姨呢？
小熊：走了。
我：她为什么不和你们一起住？
小熊：她嫌麻烦我们！
我：为什么不找个人？
小熊：她怕耽误人家！
我：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小熊：她说还不算太迟！
我：我是迟到了吗？
小熊：我不知道！
我：为什么？
小熊：这个问题，我姐没有给过我答案！
我：还有多久时间？
小熊：我姐不让说，但我知道她肯定也预设好了。
然后小熊又补了一句：你就是剩下的时间。
我：这也是她教你的？
小熊：不！这是我自己的话！
天地苍茫一色，呼吸都痛。
她还是什么都没变，我心里想的，她的答案从来都是有备无患。
我曾问过她：为什么都喜欢把答案设设好。
她说：因为我是学霸啊！任何考题，包括你在内，我必须拿分的！
我：就没有超纲的题目吗？
她：除非我不在了！
该死，我又走神了！
该死，沉默，无比沉闷的沉默！
该死，我真该死！
车走的愈远，我心里愈沉。
半个小时后，我们在湖边一栋三层的小房子前停下。
我认出了这里，这里是幸湖，我们祖先离开和归去的地方。
房子被一圈栅栏围住，栅栏里有一个小花园。在萧条的冬天里，花园里的各色花朵，星星点点的开。栅栏门口立着一个墨绿色的小信箱。
远处的湖，黑蓝黑蓝的，黑多蓝少。
湖里的风有点大，卷起的浪花却非常的细碎，甚至到不了岸边。
我：有烟吗？
小熊：有！但不能给你！
我：这也是她交代的？
小熊：嗯！
说完，小熊走到信箱前，从里面拿出一封信，交到我手上。
接着他准备离开，房子后边的大石头处，有一辆小车停在那里。
我指着车子说：这也是她让你准备的？
小熊：嗯！
我：你不和我进去吗？
小熊：不去！剩下的，都是你的时间！
小熊驱车离开，消失在枯草连天的湖边，消失在阳光惨白、刀子一样冷的风里。
我抬头看向那个微微开着的门。
打开信封，里面滑出一张浅绿色的书签，那年高二冬天的那种。
分别在于，那一张冬天透出夏天淡蓝色的橘子汽水的味道，这一张冬天散发着秋天深蓝色的眼泪的味道。
书签上用熟悉的笔迹写着文字。
正面：
“如果可以，有一天，我们离开，走向远方，很远很远的远方，勿想勿念！”
背面：
“我从远方回来了”
“我好好想想见见你（化学反应式）”
“我好好想想见见你”——套用“2H2+O2=2H2O”化学反应式
1、2H2：我好好想想
2、O2：见见你
3、2H2O：想你x2
4、催化——点燃——消耗：一个“好”，一个“想”，两个“见见”
5、生成：水（泪水）
我好好想想见见你=我好想你
不知何时，早已失去泪腺功能的双眼，模糊一片。
第五步，预设的答案，化学反应完成。
我抬步走进栅栏，走向那个微微开着的门。
验证那个早已预设好的答案。
义无反顾。
夕阳西下，她从门后轻轻地走出来，站在晚风中，脸色一如那年冬天被冻的模样，素色的白裙和青青的发丝飘在风里，微微有些凌乱。
风声很大，远处的浪花声也不小，心跳更响。
但我们，安静得像一幅画。
我快步走上前，轻轻地拥抱她，这是我第一次拥抱她。
她靠在我肩上，自然、安静而柔顺。
柔弱的娇躯，一阵风似乎就可以刮走，完全没有往日站在高高的领奖台上，坦然接受全校师生掌声、目空一切的骄傲。她身上传来微微的温暖，淡淡的香水味道依旧是夏天的淡蓝色，褪去婴儿肥的脸颊反而多了几分清瘦之美。
妆容浅浅，时光也浅浅。
吴念，我回来了！
阔别十年之久，我们终于再见！
你还好吗？
我们四目相对，没有说话，只有内心在独白。
在我的侧脸，她浅浅地点了一下，犹如落日晚霞，吻的是我的脸，却在她的脸上落满酡红。
我轻轻地捧着她的脸，清瘦的脸颊闪着光，我轻吻了一下，这是我第一次亲吻她。
她真实地出现在我面前，而不是梦境里的水月镜花。
我亲近而真切地看着她，看着这张从少年时代就一直记住的脸，还有她眼里不曾消散过的纯真。空间也许变化过，但属于我们的共同时间，在很多年前可能就已经停止了。
那些懵懂的少年时光，心照不宣，不敢逾越世俗任何一步。我曾以为我们都互相走远，就会走远了，远到可以忘记、遗忘。如果还没有忘记、遗忘，那一定是我们还走的不够远。
但其实，我们可以一起走，一起走得足够远的。
那该死的骄傲啊！
她一样，我也是。
“以后，我都听你的，不再预设任何一个答案！”
她坚定的语气里，带着苦涩。
如同占星师的发誓，再也不泄露任何天机。
我们从庭院来到屋里，她坐在窗台，我们的手一直握着，彼此不愿松开。
我打量着她，想找出眼前的她与梦里的她，之间的分别。但没有用，记忆里的她与现实的她，一直都是划等号的，即便分开很久，她依旧是我心里的那个她。
我循着记忆或者说梦境，来到那个早已荒废的旧车站，小熊一个人等在风里，满脸愁容。那个小时候跟在我们身后十万个为什么的小孩，也和我们一样，长大了。
小熊看见我，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笑容惨淡，比不笑还要冷。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都没有说，两个战士走向战场，沉默是最好的鼓励。
我：什么时候开始的？
小熊：有几年了。
我：真的那么严重吗？
小熊：嗯！
小熊是个话唠，但今天坐在副驾驶上的小熊，沉默得像一棵树或者一块黑沉沉的石头。我只好像个警察，做笔录问话一样，一问一答。
我：你结婚了？
小熊：孩子两个了。
我：家里还好吧？
小熊：就那样。
我：哪样？
小熊：我们都搬到县城了。
我：你姐一起吗？
小熊：不！她独居！
我：也在县城？
小熊：嗯！
我：你爸呢？
小熊：走了。
我：阿姨呢？
小熊：走了。
我：她为什么不和你们一起住？
小熊：她嫌麻烦我们！
我：为什么不找个人？
小熊：她怕耽误人家！
我：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小熊：她说还不算太迟！
我：我是迟到了吗？
小熊：我不知道！
我：为什么？
小熊：这个问题，我姐没有给过我答案！
我：还有多久时间？
小熊：我姐不让说，但我知道她肯定也预设好了。
然后小熊又补了一句：你就是剩下的时间。
我：这也是她教你的？
小熊：不！这是我自己的话！
天地苍茫一色，呼吸都痛。
她还是什么都没变，我心里想的，她的答案从来都是有备无患。
我曾问过她：为什么都喜欢把答案设设好。
她说：因为我是学霸啊！任何考题，包括你在内，我必须拿分的！
我：就没有超纲的题目吗？
她：除非我不在了！
该死，我又走神了！
该死，沉默，无比沉闷的沉默！
该死，我真该死！
车走的愈远，我心里愈沉。
半个小时后，我们在湖边一栋三层的小房子前停下。
我认出了这里，这里是幸湖，我们祖先离开和归去的地方。
房子被一圈栅栏围住，栅栏里有一个小花园。在萧条的冬天里，花园里的各色花朵，星星点点的开。栅栏门口立着一个墨绿色的小信箱。
远处的湖，黑蓝黑蓝的，黑多蓝少。
湖里的风有点大，卷起的浪花却非常的细碎，甚至到不了岸边。
我：有烟吗？
小熊：有！但不能给你！
我：这也是她交代的？
小熊：嗯！
说完，小熊走到信箱前，从里面拿出一封信，交到我手上。
接着他准备离开，房子后边的大石头处，有一辆小车停在那里。
我指着车子说：这也是她让你准备的？
小熊：嗯！
我：你不和我进去吗？
小熊：不去！剩下的，都是你的时间！
小熊驱车离开，消失在枯草连天的湖边，消失在阳光惨白、刀子一样冷的风里。
我抬头看向那个微微开着的门。
打开信封，里面滑出一张浅绿色的书签，那年高二冬天的那种。
分别在于，那一张冬天透出夏天淡蓝色的橘子汽水的味道，这一张冬天散发着秋天深蓝色的眼泪的味道。
书签上用熟悉的笔迹写着文字。
正面：
“如果可以，有一天，我们离开，走向远方，很远很远的远方，勿想勿念！”
背面：
“我从远方回来了”
“我好好想想见见你（化学反应式）”
“我好好想想见见你”——套用“2H2+O2=2H2O”化学反应式
1、2H2：我好好想想
2、O2：见见你
3、2H2O：想你x2
4、催化——点燃——消耗：一个“好”，一个“想”，两个“见见”
5、生成：水（泪水）
我好好想想见见你=我好想你
不知何时，早已失去泪腺功能的双眼，模糊一片。
第五步，预设的答案，化学反应完成。
我抬步走进栅栏，走向那个微微开着的门。
验证那个早已预设好的答案。
义无反顾。
夕阳西下，她从门后轻轻地走出来，站在晚风中，脸色一如那年冬天被冻的模样，素色的白裙和青青的发丝飘在风里，微微有些凌乱。
风声很大，远处的浪花声也不小，心跳更响。
但我们，安静得像一幅画。
我快步走上前，轻轻地拥抱她，这是我第一次拥抱她。
她靠在我肩上，自然、安静而柔顺。
柔弱的娇躯，一阵风似乎就可以刮走，完全没有往日站在高高的领奖台上，坦然接受全校师生掌声、目空一切的骄傲。她身上传来微微的温暖，淡淡的香水味道依旧是夏天的淡蓝色，褪去婴儿肥的脸颊反而多了几分清瘦之美。
妆容浅浅，时光也浅浅。
吴念，我回来了！
阔别十年之久，我们终于再见！
你还好吗？
我们四目相对，没有说话，只有内心在独白。
在我的侧脸，她浅浅地点了一下，犹如落日晚霞，吻的是我的脸，却在她的脸上落满酡红。
我轻轻地捧着她的脸，清瘦的脸颊闪着光，我轻吻了一下，这是我第一次亲吻她。
她真实地出现在我面前，而不是梦境里的水月镜花。
我亲近而真切地看着她，看着这张从少年时代就一直记住的脸，还有她眼里不曾消散过的纯真。空间也许变化过，但属于我们的共同时间，在很多年前可能就已经停止了。
那些懵懂的少年时光，心照不宣，不敢逾越世俗任何一步。我曾以为我们都互相走远，就会走远了，远到可以忘记、遗忘。如果还没有忘记、遗忘，那一定是我们还走的不够远。
但其实，我们可以一起走，一起走得足够远的。
那该死的骄傲啊！
她一样，我也是。
“以后，我都听你的，不再预设任何一个答案！”
她坚定的语气里，带着苦涩。
如同占星师的发誓，再也不泄露任何天机。
我们从庭院来到屋里，她坐在窗台，我们的手一直握着，彼此不愿松开。
我打量着她，想找出眼前的她与梦里的她，之间的分别。但没有用，记忆里的她与现实的她，一直都是划等号的，即便分开很久，她依旧是我心里的那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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