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幸湖的年
转眼间，回到幸湖就近三个月了。
时间就在我们的彼此珍惜的小日子里悄悄溜走，寒冬也慢慢走远，而年关逼近。
元旦过了没几天，小县城里的春节过年氛围已经很浓郁，到处都是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
栅栏上的爬山虎开始恢复生机，角落花盆里的山茶花，粉的、红的、深红的，各自妖娆，更别提她窗台旁的那棵腊梅，凌寒独自开，陪了我们一整个冬天。
我们在一片喜庆里的红色里，从县城到市里，见到了不一样的白色建筑，白色墙，白色衣服，白色脸孔，和闻到一样的白色的消毒水的味道。
不同的是，小熊带着他的两个孩子一起来，姐姐吴以心，七岁读二年级，弟弟吴可今幼儿园大班！两个小家伙天真可爱，一路叽叽喳喳，小熊担心影响吴念休息，几次要揍他们。吴念倒是和他们亲近，接近两个小时的车程，车里都是欢声笑语，而吴念那张苍白的脸，被掩盖在笑容里，也掩饰在厚厚的腮红妆底下。
在那个白色房间，传来吴念和白色衣服的小声对话。
白色衣服：头发一定还要留吗？
她：要！千万要！
白色衣服：你想清楚了，哪个更重要！
她：头发，拜托了！
我和小熊站在楼道里，彼此都不知道该向对方说些什么合适。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兀自拿出一根自己抽了起来，我问他想要一支，他看着那扇白色的门说：可能我姐不答应！她会生气的！
我只好作罢。
我打破沉默：小孩的名字都是你姐取的吧？
小熊：嗯，我姐帮起的，你也知道我文化不高！
我：果然，像她啊！
小熊：名字怎么了？
我：她没有告诉你吗？
我稍稍感到惊讶。
小熊：没有，她在名字里也预设了答案吗？
我没有直接回答。
在小熊的烟盒上，我把两个小孩的名字写出来——“以心，可今”
可、以，是我。
今、心，是她。
小熊也看懂了，但似乎完全接受她姐的所有安排。我们同时看向不远处儿童游乐区里的两个小家伙，小熊看着他们是一脸的欣慰，我看着他们心里不知何滋味。
傍晚，我们又花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从市里回到县城，回到幸湖边上的独栋小房子。
临别之际，小熊邀请我们到他家里一起过年。
吴念没有答应，我没有直接拒绝。
小熊最后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从后备箱里搬出不少的生活物资放到房子里面，然后带着“我和她”两个小孩，消失在微微有些草绿色的幸湖边，留下叮嘱响在我们耳边：“最起码，年初一一起吃个开年饭吧！”
在车子消失的方向，什么时候起幸湖边竟然开始恢复了草绿色，在那些白色的日子里，我们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晚上睡觉晚安前，吴念鼻子灵敏地在我身上闻了闻，一会皱眉，一会疑惑，最终舒展表情。如同一台空气检测仪，最终确定了空气质量。最后说了一句：不许抽烟！
惊！幸亏小熊没有答应我。
也许缘于全球气候变暖，靠近年关，天气晴朗如秋。
上午气温没有升起来前，吴念待在房子里看书写字，偶尔带着耳机出门散步，或者给花儿浇浇水拍个照；下午我们一起到县城里置办年货，一番装饰，小小的房子有了年味，开始像个家。
与此同时，幸湖也迎来了变化。出于推广县城特色旅游，政府文化宣传部门打算在幸湖举办跨年活动，届时周边县市、乃至外省都会有一波的游客到此跨年狂欢。而跨年盛典的高潮就是燃湖，对于我们这些“湖人”来说，自己的风俗文化变成旅游资源，自然更是有着某种不可名状的自豪感。
闻讯，我和吴念对于今年的跨年，充满期待。
期待真正属于我们两个人的一次跨年，期待这场声势浩大的燃湖盛典，也期待从“你>我”那张纸条开始计数的第一个新年。
另一方面我也在担忧，作为幸湖边附近唯一的一栋建筑，人们到时候会不会失去理智地也把这栋房子作为打卡点。
很快这个猜测，不幸言中。
距离燃湖跨年活动的前一周，我们原本安静的小日子被打破，游客突然汹涌而至，每天络绎不绝，一开始还比较克制只是远远地看一眼，渐渐靠近房子拍照、合影，有大胆的还开始和我们搭讪，更直接地问我们进去房子转一圈要多少钱。
我每天都摆出恶狠狠的表情，拒绝所有正当或者不正当的需求，扮演绝对恶汉的反派角色。但吴念一个微笑，就让原本我与外界形成的剑拔弩张，消失殆尽。
不可以进入栅栏是底线，拍照、路过、围观、问路、讨水，看心情。
“晚上就是燃湖了！”我说。
“是啊，坏消息是今年就要过去了，好消息就是新的一年就要来了！”她回应到。
两个人的小桌子，一顿简单而温馨的年夜饭，我们看着彼此，比所有时候都感到安心。
从窗户望出去，来看幸湖的人潮越来越多。
伴随着阵阵烟火升空，燃湖与跨年庆典正式拉开序幕。那些星星点点的小船里、小灯里，载着一个个美好的祈愿。我们虽然没有去到湖心参与，也没有燃放小船与心愿灯，但祝福早已写进彼此的眼里、心里。
“像不像我们曾经参与过的燃湖？”我问。
“像又不像，就当作是记忆里的燃湖吧！”她回到。
“高中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参加过燃湖了！”
“我也是。”
我们各自不说话，欣赏着幸湖里的五光十色。
“你还记得朱自清说过的一句话吗？”她突然问起。
“哪一句？朱自清说过很多话啊！”我脑海在学过或者看过的朱自清的文章里搜索。
“你自己想想。”说完她看了我一眼，又把目光投向远处热闹的盛况。
我思考了一下，然后轻轻地默念出了那句话：“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
这是朱自清《荷塘月色》里的名句。
“虽然热闹是他们的，但我们也不是什么都没有。你说呢”
她轻轻附和。
“是啊，我们无缺、无羡！”
我不由得感慨。
“这也是我们最大的缺羡呢”说完，愉快地笑了起来，在不时亮起的烟火里，她的侧脸带着许许笑意。
黑夜里，月明星稀，只有灿烂烟火和阵阵旅人的欢声笑语，我们把所有的灯都熄灭，只留了一盏橘红的小灯，来融入这无边、巨大而欢乐的黑色里。
在黑色里，没有人惊扰我们，我们也没有问那些步履匆匆的旅人，他们来自哪里，身边又带着谁。但我们知道，人群中有我们的亲友、同学以及熟悉的人。
今夜的燃湖，属于幸湖，今天的欢乐属于幸福里的所有人。
时间就在我们的彼此珍惜的小日子里悄悄溜走，寒冬也慢慢走远，而年关逼近。
元旦过了没几天，小县城里的春节过年氛围已经很浓郁，到处都是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
栅栏上的爬山虎开始恢复生机，角落花盆里的山茶花，粉的、红的、深红的，各自妖娆，更别提她窗台旁的那棵腊梅，凌寒独自开，陪了我们一整个冬天。
我们在一片喜庆里的红色里，从县城到市里，见到了不一样的白色建筑，白色墙，白色衣服，白色脸孔，和闻到一样的白色的消毒水的味道。
不同的是，小熊带着他的两个孩子一起来，姐姐吴以心，七岁读二年级，弟弟吴可今幼儿园大班！两个小家伙天真可爱，一路叽叽喳喳，小熊担心影响吴念休息，几次要揍他们。吴念倒是和他们亲近，接近两个小时的车程，车里都是欢声笑语，而吴念那张苍白的脸，被掩盖在笑容里，也掩饰在厚厚的腮红妆底下。
在那个白色房间，传来吴念和白色衣服的小声对话。
白色衣服：头发一定还要留吗？
她：要！千万要！
白色衣服：你想清楚了，哪个更重要！
她：头发，拜托了！
我和小熊站在楼道里，彼此都不知道该向对方说些什么合适。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兀自拿出一根自己抽了起来，我问他想要一支，他看着那扇白色的门说：可能我姐不答应！她会生气的！
我只好作罢。
我打破沉默：小孩的名字都是你姐取的吧？
小熊：嗯，我姐帮起的，你也知道我文化不高！
我：果然，像她啊！
小熊：名字怎么了？
我：她没有告诉你吗？
我稍稍感到惊讶。
小熊：没有，她在名字里也预设了答案吗？
我没有直接回答。
在小熊的烟盒上，我把两个小孩的名字写出来——“以心，可今”
可、以，是我。
今、心，是她。
小熊也看懂了，但似乎完全接受她姐的所有安排。我们同时看向不远处儿童游乐区里的两个小家伙，小熊看着他们是一脸的欣慰，我看着他们心里不知何滋味。
傍晚，我们又花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从市里回到县城，回到幸湖边上的独栋小房子。
临别之际，小熊邀请我们到他家里一起过年。
吴念没有答应，我没有直接拒绝。
小熊最后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从后备箱里搬出不少的生活物资放到房子里面，然后带着“我和她”两个小孩，消失在微微有些草绿色的幸湖边，留下叮嘱响在我们耳边：“最起码，年初一一起吃个开年饭吧！”
在车子消失的方向，什么时候起幸湖边竟然开始恢复了草绿色，在那些白色的日子里，我们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晚上睡觉晚安前，吴念鼻子灵敏地在我身上闻了闻，一会皱眉，一会疑惑，最终舒展表情。如同一台空气检测仪，最终确定了空气质量。最后说了一句：不许抽烟！
惊！幸亏小熊没有答应我。
也许缘于全球气候变暖，靠近年关，天气晴朗如秋。
上午气温没有升起来前，吴念待在房子里看书写字，偶尔带着耳机出门散步，或者给花儿浇浇水拍个照；下午我们一起到县城里置办年货，一番装饰，小小的房子有了年味，开始像个家。
与此同时，幸湖也迎来了变化。出于推广县城特色旅游，政府文化宣传部门打算在幸湖举办跨年活动，届时周边县市、乃至外省都会有一波的游客到此跨年狂欢。而跨年盛典的高潮就是燃湖，对于我们这些“湖人”来说，自己的风俗文化变成旅游资源，自然更是有着某种不可名状的自豪感。
闻讯，我和吴念对于今年的跨年，充满期待。
期待真正属于我们两个人的一次跨年，期待这场声势浩大的燃湖盛典，也期待从“你>我”那张纸条开始计数的第一个新年。
另一方面我也在担忧，作为幸湖边附近唯一的一栋建筑，人们到时候会不会失去理智地也把这栋房子作为打卡点。
很快这个猜测，不幸言中。
距离燃湖跨年活动的前一周，我们原本安静的小日子被打破，游客突然汹涌而至，每天络绎不绝，一开始还比较克制只是远远地看一眼，渐渐靠近房子拍照、合影，有大胆的还开始和我们搭讪，更直接地问我们进去房子转一圈要多少钱。
我每天都摆出恶狠狠的表情，拒绝所有正当或者不正当的需求，扮演绝对恶汉的反派角色。但吴念一个微笑，就让原本我与外界形成的剑拔弩张，消失殆尽。
不可以进入栅栏是底线，拍照、路过、围观、问路、讨水，看心情。
“晚上就是燃湖了！”我说。
“是啊，坏消息是今年就要过去了，好消息就是新的一年就要来了！”她回应到。
两个人的小桌子，一顿简单而温馨的年夜饭，我们看着彼此，比所有时候都感到安心。
从窗户望出去，来看幸湖的人潮越来越多。
伴随着阵阵烟火升空，燃湖与跨年庆典正式拉开序幕。那些星星点点的小船里、小灯里，载着一个个美好的祈愿。我们虽然没有去到湖心参与，也没有燃放小船与心愿灯，但祝福早已写进彼此的眼里、心里。
“像不像我们曾经参与过的燃湖？”我问。
“像又不像，就当作是记忆里的燃湖吧！”她回到。
“高中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参加过燃湖了！”
“我也是。”
我们各自不说话，欣赏着幸湖里的五光十色。
“你还记得朱自清说过的一句话吗？”她突然问起。
“哪一句？朱自清说过很多话啊！”我脑海在学过或者看过的朱自清的文章里搜索。
“你自己想想。”说完她看了我一眼，又把目光投向远处热闹的盛况。
我思考了一下，然后轻轻地默念出了那句话：“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
这是朱自清《荷塘月色》里的名句。
“虽然热闹是他们的，但我们也不是什么都没有。你说呢”
她轻轻附和。
“是啊，我们无缺、无羡！”
我不由得感慨。
“这也是我们最大的缺羡呢”说完，愉快地笑了起来，在不时亮起的烟火里，她的侧脸带着许许笑意。
黑夜里，月明星稀，只有灿烂烟火和阵阵旅人的欢声笑语，我们把所有的灯都熄灭，只留了一盏橘红的小灯，来融入这无边、巨大而欢乐的黑色里。
在黑色里，没有人惊扰我们，我们也没有问那些步履匆匆的旅人，他们来自哪里，身边又带着谁。但我们知道，人群中有我们的亲友、同学以及熟悉的人。
今夜的燃湖，属于幸湖，今天的欢乐属于幸福里的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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