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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傻瓜,你真的真的真的很欠打呢!

    第二天,农历大年初一。

    天还很早,城里的鞭炮声就此起彼伏,睡是没法继续睡了。

    远处幸湖的朝阳已经升起,暖洋洋的,我们坐在靠窗的餐桌旁,认真又轻松地互道:“新年好!”

    我还特意给吴念准备了压岁钱红包,她开心得如同小孩。

    接近傍晚的时候。

    “走啦,去小熊家,看你和我!”

    她看着我愣了一下,然后笑了,把手伸过来,让我牵着走。

    我与她十指相扣,走出栅栏。

    天空已经开始暗下来。

    她穿着黑色的长款大衣,带着白色的帽子,手上是暖黄色的毛线手套,裹着红色的围巾。她走在暮色里,似乎照亮了整片天空,滴答滴答的长靴走在路面,是没有歌词的欢快旋律。

    前往小熊家的路上,吴念说:“好久都没有这样正式的过一个年了,和寻常人家一样,不必想那么多久远而复杂的事情。只关心朝夕,只关心栅栏里的花朵是否浇够了水,只关心明天是否出太阳,好把衣物拿到顶楼给阳光吻一下,只关心夜里是否还有老鼠到菜园里偷菜吃,这样快乐反而容易拾得。如果欲望或者目标是分母,那欲望少一点、目标小一点,知足多一点,那分得的幸福快乐也就愈大。”

    吴念像是和我说,又像是对自己说,我只是点头微笑。

    又是一道算术题。

    只是简单的答案,人们并不愿意相信。

    又或者,简单的答案,往往也需要拼尽全力。

    小熊和妻子,以及两个孩子等在小区门口。

    看见我们的车子缓缓到来,“你和我”瞬间小跑过来,小熊大声呵斥都没用。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小熊的爱人,林丽,一位和小熊一样安分、安静的中年女子。

    听说林丽与小熊是相亲认识的,当时介绍人为了撮合二人,就说:“小林子里,就缺一只看家的笨小熊!”二人听到,觉得特别投缘,就答应了。过程毫无波澜,就像日常平淡的小日子一样。

    姐姐吴以心和弟弟吴可今,分别被我和吴念拉着手往小熊家走去,小熊和林丽跟在后面拎东西,不时提醒两位小家伙注意脚下别摔倒了。在闲聊乃至吃饭的时候,“你和我”都在叽叽喳喳地问着吴念各种问题,吴念看着她的侄子、侄女,倒也很享受这样的家庭时光,不厌其烦地回答孩子们的问题。

    期间,林丽就像狱警一样,在给犯人放风的间隙,时刻提防两个小孩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大娘,你以后每天都住我们家好不好?”

    “我所有的玩具都给你。”

    “我的布娃娃也给你!”

    “大娘你可以教我数学吗?我这次考试才八十分!”

    “大娘我们明天去公园玩好吗?”

    “大娘你真漂亮!”

    “大娘,我的压岁钱呢!”

    ...

    晚饭之后,两个小孩都围着吴念,反而我们其他人是最不受待见的了。但当我把给他们买的礼物和衣服拿出来的时候,两个小家伙马上投敌叛变,又变成了我的“粉丝”,引起吴念也忍不住故作伤心状。

    这顿再寻常不过的开年饭,因为那声“大娘”的变化,而变得独特。

    吴念欣然接受。

    小熊和林丽也没有要求“你和我”改口。

    我默认。

    按照我们当地的习俗,如果弟弟先成婚生子,而姐姐、妹妹未出嫁,弟弟的小孩都统一叫自己的姐姐、妹妹为姑姑。如果出嫁了,姐姐要改口叫“大娘”,妹妹就要称呼“小娘”。

    上次一起去市里的时候,“你和我”还是叫吴念为“姑姑”,今天则变成了“大娘”。相信这是小熊、林丽的意味深长。

    回去的路上,天变成漆黑一团,风呼呼地刮着。街道上,人们依旧冒着严寒出来散步,年轻的男女互相依偎着,相熟的朋友路上遇到就会互道吉利的春节祝福语。

    穿过街区的时候,我把车速控制得很慢,车子缓慢平稳,和吴念从容不迫的语速一样。

    她:小孩子的话,你别介意!

    我:啥?

    我假装不知道。

    她:你就是坏,故意的吧?

    我:啊,大娘,你说什么?风声太大,我听不到!大娘你说话大声点!

    我故作姿态。

    她:你就是故意的!不理你了!

    嘴里说的是“不理我”,但在等红绿灯的时候,却叫我张开嘴,我说干什么呢?

    她笑嘻嘻地说,乖,大娘给你吃颗糖!

    我:谢谢大娘!

    她:甜吗?

    我:甜死了!

    她:不许说“死”字,春节不吉利!

    我:那,甜腻了!

    她:可以!

    我:你叫我干嘛?

    她:我不是叫你,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说“甜腻”!

    我:我知道啊,我故意的,哈哈哈!

    她:傻瓜,你真的真的真的很欠打呢!

    因为车比较多,红绿灯时间又短,我们排在后面,还得再等一次绿灯。

    她:你甜了,却不给我发糖!

    我:你也要甜腻一下吗?

    她:要!

    我:我这里有红糖、白糖、黄糖、黑糖、冰糖、蔗糖、喜糖,硬糖、软糖,你要那种糖?

    她:要荒唐!

    我:怎么个甜法?

    她:十分荒唐!

    我:那把手拿来!

    她:你真给啊?

    我:糖糖男子汉,言出必行啊!

    然后我在她的手心、手背,轻轻吻了一下,她脸飞红霞。

    我:甜吗?

    她:你猜!

    我:那你脸红干嘛?

    她:好腻!

    我:甜腻还是甜蜜?

    她:不告诉你!

    我:那我要继续发糖咯!

    她:哼,你要改名字了!

    我:大娘是取名高手,我期待哦!

    她:你叫,可恶!

    绿灯亮起,她还是把手伸了过来,让我发糖。

    对,我挺可恶的!

    大年初二,我们就按照医嘱又去了一趟市里。

    吴念低烧的现象越来越多频繁,那里所有的白色都是那么的刺眼,与之换回来的是蓝色、红色、黄色等花花绿绿的一堆药丸。

    一日三餐,一餐一把。

    这次小熊一家都陪我们一起去,林丽与我们同车,在后座照顾吴念,起先吴念还坚持要坐副驾,但低烧之下的头痛症以及吃药过后的昏睡感,都不允许她冒这个险。

    小熊带着两个孩子自己开车,“你和我”成熟得像个大人,不吵不闹,姐姐带着弟弟,问着小熊一些难解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