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花楼

    篝火集会的氛围一直十分融洽、热烈，说是集合更像是一个节日，聊着聊着就会开始唱歌，唱着唱着就会起哄让一些小伙子起来向心仪的对象表白，在那种既羞涩又直接野性的场合里，心绪总是痒痒的被挑逗。篝火集会的最后，俨然成了全场的狂欢，对歌、划拳拉开序幕，活脱脱的草莓音乐节即视感。

    更让我吃惊的是，现场居然还有人直播。

    皎洁的月色给这个安静的小寨子，增添了一抹欢乐平和，待人潮散去、篝火渐熄，星星也隐到云层里，小丘陵的花楼里不时传来月下对歌的声音，那声音在我理解应该是两个心上人之间的某种暗号，因为我和吴念就是这样约定的。

    我：我是喜羊羊！

    窗子里：美羊羊不在家，请改日再来！

    我：我是大灰狼！

    窗子里：小红帽棒打大色狼！

    我：我是多啦A梦！

    窗子里：滚你个蓝胖子！

    ...

    我上了好几组约定的暗号，她都不开窗，我知道她是有意捉弄我。突然隔壁远处的花楼里传出一句彪悍的女声：山炮，你真没用！

    原本还热闹闹的月下花楼对歌声此起彼伏，瞬间寂静下来，只有虫吟不合时宜的叫着，接着整个小丘陵爆发了阵阵大笑的声音——山炮，你真没用！

    然后我就站在梯子上，看着银白色的月亮，同样感到屈辱，窗子里还十分应景地传出一句好似充满幽怨的语气：傻瓜，你也真没用啊！

    颓唐！对，我只能这样形容了。

    我就看着月色，想着还有什么暗号可以施展。过了十分钟，依旧一无所获。

    这时窗子里再次传出她的声音：喂，傻瓜，你还在外面吗？

    我：傻瓜走了！

    然后我故意不理她。

    过了一会她好像自言自语说“难道真的走了？”

    她：那个人还在吗？

    我：不在了！

    她：去了哪里？

    我：找圣女去了！

    她：去死！

    吴念好似气汹汹的语气，然后突然开窗，我始料不及一个踉跄摔倒草丛里，动作不可谓不大，附近的花楼都听见了这边动作，对歌的声音也中断了一小会。

    山炮哥可能是担心我出事，第一时间赶上来，问我怎么了。

    我说，还行，还行！

    吴念从窗子里探出来头，急切地问：也不小心点，没摔倒吧！

    好在楼梯不高，我赶忙说，还行，还行！

    山炮哥见我没事，也就离开了，一路上又听到那句响彻山谷的“山炮，你真没用！”

    吴念见我还在窗下，娇嗔地说：还不赶紧上来，真想去找圣女啊！

    我小声地嘀咕：“倒是想，只是不知道圣女住哪间花楼！”

    “嘭～”吴念又把窗关上。

    过了一会又打开，笑呵呵说：“你还不快上来啊？圣女也在哦！”

    我二话没说，动作极其干净俐落地跳进窗子里。

    月色西沉，等到天微微发亮，一声布谷鸟叫声打破小丘陵的安静，我知道这时叫我们起床的约定暗号，于是我从窗子出来。然后不时就看到其他的男生也从窗子爬出来，趁着朦胧的夜色回到草场边上的小溪里梳洗。

    我们梳洗完毕在昨夜的集市上休息，彼此也不说话，各自沉思。

    不知谁开了口：“山炮，你真没用！”抓狂的现场又快控制不住。

    等到天逐渐放亮，太阳升起，女孩们才花楼里走出，暖暖的朝阳打在她们脸上、身上，像是沐浴着一层圣洁的光。

    篝火只剩一层白色的灰烬，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后面两天依旧在寨子里的青年们的带领下，参观体验了一番当地的一些特色民俗，还有学他们本地人做黑木雕。当然，晚上依旧还有篝火集市，也还是会住在花楼里。第三天的时候，我们心里开始长出舍不得的情绪，但又不得不离开。分别的时候大家心里都有些沉重，因为才刚刚和他们开始熟稔起来。

    车窗的风景不断往后倒退，我们告别了寨子、房东“山炮哥”，也告别了这场雨林沐风之行，吴念越来越容易感到疲倦，虽然表面上和常人无异，但我也明白一个事实，叫内部溃烂。

    就像一颗梨，表面再光洁鲜艳或完好无损，肉眼可见的，唯有最后溃烂的那一刻，那也意味着完全无救了。我无法顾及或思考太遥远的事情，活在当下，是我们对生活最好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