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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入藏,夏日雪区

    我们从西双版纳开始穿越整个云南西南部,过临沧、入怒江,后正式入藏,整个漫长的旅程,除了偶尔遇到真正值得停驻脚步的风景,或者定期到医院给吴念做检查、治疗和取药,我们基本没过多的停歇。

    海拔越往上,氧气也越稀薄,吴念的高反也开始明显,好在车上配备了专业级登山氧气瓶,还有不少抗高反的药物和衣物,同时也对车辆进行了整体保养。

    我们做足了准备,入藏。

    进入雪区后,青藏高原的风景如画般徐徐向我们铺开,路上遇到的海子,穿过山谷看到高空的雄鹰展翅滑翔,光秃秃的石头上蓝色、红色、黄色、青色的哈达、旗幡挂满整个小山,在野地的风里凌厉的乱舞。天空变得格外辽阔,我们在峡谷时天很远,我们在山顶时天很近,很接近我们理想中的天之崖。

    无一例外,不管是天空、哈达、旗幡或者海子,都蓝得摄人心魄。

    也会遇到一片草原,和一片羊群、牛群,牧羊犬和牧羊人跟在后边,骑在马上挥舞皮鞭,皮鞭在空气里啪啪作响,一个个简单的帐篷是他们临时搭建的家,遮风避雨。人们羡慕他们的自由洒脱,他们也渴望走下高原,看看长江流域的平原城市,那是高山雪水最终抵达的地方。

    夏日的雪区,是最美的,水草丰茂。

    有几日,因为路上玩的太过尽兴而忘记赶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运气好可以碰到藏民的牧羊帐篷,可以讨一碗酥油茶就着风干牛肉吃,运气差则只好把车子开到地势较高的地方。前半夜露营,看星空、看一望无际的高原、看萤火虫闪烁,感受夜里的山风柔软。后半夜我们回到车上睡觉,就会听到地面传来阵阵蹄声,像是藏羚羊、野狼、野鹿路过,远处的海子则是小动物出来饮水的簌簌细响。

    天亮一看,湿软的泥土上,是各种花骨朵一样的脚印。

    运气最糟糕的是,雨天又雨夜,车子在风雨里艰难前行,在视线里你可以模糊地看到很远的地方有一座房子一样的建筑,你以为遇到了人家,然后拼命赶去,结果到了近跟前,才发现是一座废弃的寺庙或者早已香火不旺的土地庙,模样可怖的藏地神,五官早已经模糊不清,但神韵依旧把吴念吓得魂飞尖叫,这时候我们鞠完躬就马上继续赶路,再找一个相对看起来安全舒适的高地安营过夜。

    次日,迎着晨起的淡淡阳光,继续向前,寻找大漠孤烟。

    一猫一狗,和吴念一样,挺过了最开始的高反适应期,也不再终日沉睡,趴在窗子旁,盯着外面的景色,看到在草地上奔跑的野生动物,就会兴奋得要破窗而去,吴念对着它们一顿暴打才会安歇。

    雪线已经很低了,一天到晚的气候可以变化出几个季节来,六月飞雪并不稀罕。由于地形的阻隔,冷暖气流的对流并不充分,所以往往你在山这边还在下雨、下雪,过完山那边则是艳阳高照,有些现象可以用地理知识解释,有些现象只能成为奇观。

    所幸入藏的公路比较顺,高铁、火车也会路上相逢,各自鸣笛呼啸而过,我们还依旧行驶在属于林芝的行政属地,按计划我们不会进LS去朝圣布达拉宫,而是直接穿过LS在日喀则短暂停留,然后转北从那曲入青海。

    视线的前方,或连绵的高山,或无边的山地草原,但方向永远是朝着西天,似乎我们要把车子开到天边去。终于又爬完一个盘旋山路后,开始下坡,山下的峡谷里是一片辽阔的草原,狭长的平原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古战场的军事要塞,零散的几顶帐篷错落在草原的不同方位,几户藏民升起袅袅炊烟,还有孩童与牧羊犬在帐篷附近嬉戏。

    落日余晖下,风吹草低见牛羊,牛群、马群、羊群慢吞吞地在草原上游弋,悠哉悠哉地吃草,显得十分的佛系,即使路边经常有汽车飞驰而过,也不曾打扰它们分毫。

    我们把车停下,站在这无边的夏日黄昏里。

    由眼入心,形成那著名诗句的画面:大漠孤烟,长河落日。

    我和吴念沉浸在这片黄昏的天色里,沉浸在这片混着牛羊马和炊烟味道的塞外草原里,沉浸在这片夹杂着话语声、家畜嘶叫声、马蹄声与孩童笑声的欢乐里,久久不言一语,也许沉默才是最好的回答。

    她:想不到在这里一次打卡了两个梦里的场景!

    我:哪两个?

    她:大漠孤烟直。

    我:还有呢?

    她:长河落日圆。

    我:要不怎么说是“诗画王维”呢!

    她:这狭长的草原,在秋季的枯水期未曾不是荒漠。那牧民升起的孤烟,也许和千年之前出塞的使者、诗人所见的,也没有不同。我们只是在时空的另一端,再次遇见,可我们却难以写出传颂千古的绝唱。

    我:所以我们成不了诗人!

    吴念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眼神尽是疑惑。

    她:我们总感觉这个画面、场景还有这片落日,都在等我们如期而至,假如我们行色匆匆的赶路,假如不是之前那阵雨放缓了我们速度,假如我们没有走这条路,我们可能就会错过,我总愿意相信天意和缘分。你看,这狭长的古道草原,不是更像一条干枯的河床所成吗?落日在地平线上,一点一点往下掉,所有的羊群都在往帐篷方向集中,也许在它们的内心里,那也是晚归的家之所在。

    我:所以我们来对了地方!

    吴念终于忍不住了:所以,不会说话,就别乱总结!

    我们似乎从未一下子说过这么长的一段话,就连肥猫、瘦狗都安静了下来,静静地听着我们大段大段的独白,风是瘦的,草是甜的,高反都变得若有若无。

    走到草丛里,原来看似平坦的草原也是坑坑洼洼,有些地方瘦高的草比我们都要高出许多,我问吴念是否打算完成另一个心愿。

    吴念摇了摇头,呵呵地嘲笑我:你的语文、地理、历史知识都还给老师了吗?

    我有些尴尬地笑着说:惭愧,惭愧,是我学业不精!

    然后,吴念又开始发挥学霸的本色,给我普及了一堂历史地理还有诗词鉴赏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