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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带上我,走下去

    其实很多人如果只是凭一句“苏武塞外牧羊”,就很容易把苏武牧羊的地点搞错,塞外是个泛指名词,XZ、青海、XJ以西的西域、楼兰、内蒙等地方,在古代的诗句里出现塞外,都可能只是一个喻指,确切的需要根据当时作者所处的地点、时代以及史记才好确认。

    目前关于苏武牧羊的地点,主要有两个说法,一个说法是在出使西域被匈奴俘后流放至北海,推测是今天的贝加尔湖;另一个说法是在今天的甘肃民勤县的白亭海,也成白海,音韵的变化导致后人传为北海。

    但不管是贝加尔湖还是白海,反正都不在雪区。

    而且通过诗句也容易推断,温庭筠《苏武庙》里最著名的两句是:云边雁断胡天月,陇上羊归塞草茵。

    第一是“云边雁”。

    在雪区,我们常听到的说法“雄壮的山鹰”,而不是云边雁。大雁是季节性迁徙候鸟,看到云边雁的季节一般在秋高气爽往南飞的时候,往南方意味着方位在北;雪区在西,候鸟是靠磁场定位方向的,不可能出现这样的反常。另外一点云边雁的“云”也是值得推敲,在雪区,因为海拔高,空气稀薄,低温高压,空气向外扩散,云层不易聚拢,所以你可能经常看到雪区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雁出现在云边的现象会比较少见;反之,如果是在甘肃境内,那边的地形,不管是盆地聚热还地面太阳辐射反射,都容易形成高温低压的气候现象,空气由外向内旋,可以聚拢大量云朵,这个高度大约在8000~10000米,也就是平流层,云朵最多的地方,大雁是可以飞到这个高度的,再结合视觉差,即使大雁只飞到5000~6000米,同样有“云边雁”的视觉效果出现。

    第二是“胡天月”。

    在历史课本和古诗里,我们常见与中央政权开战是两股势力就是“匈奴”和“胡人”,匈奴更多指的是北方蒙古一带的游牧民族,胡人则是对西域少数民族的统称,因此“胡天月”的“胡”显然就是甘肃、宁夏、XJ河西走廊一带,绝对不会联系到XZ来,因为XZ在唐宋的称谓是“吐蕃”,唐代诗人温庭筠作为当时的高级知识分子,不至于犯这么低级的笔误。

    第三是“陇上羊归”。

    古时候的“陇”就是今天甘肃的别称,而且陇还有一层含义,也可能是指另一个字“垄”的读音,在甘肃地区是存在田垄或者旱田,在这些地方牧羊相当于圈养,再结合“陇上羊归”四个字来解读,就是“羊归垄”,由此更好应证。而在XZ,更多是的高山草原,即使牧羊也是游牧的形式,而且除了青稞以外基本很少种植农作物,也不会常见有田垄。

    两句诗,居然可以解读出这么多内容,我高中的时候怎么就没有理解到这一层深意呢,也难怪毕竟我不是吴念这样的超级学霸。

    “我个人判断,还是甘肃的白海相对准确点,不管是结合诗句原意,还是当时的车马交通工具,接壤俄罗斯边境,那距离遥远得和生离死别差不多了,按照当时的信息传递速度,苏武的境遇还能短期内传回给汉武帝的,在甘肃白海的可能性会大许多。”吴念一口气说完自己的推动。

    我以虚心学生的姿态,表示受教了。

    然后吴念背着手把头一翘,骄傲十足,似乎还不过瘾,还要继续“指教”我这个笨学生,我只好硬着头皮接过话匣子。

    “你似乎不想听课了?”

    吴念眉头一皱。

    “没有,没有,学生洗耳恭听!”

    我赶紧抱拳。

    “那你可知,张骞与苏武有何关联?”

    吴念继续骄傲。

    “学生不知,愿闻其详!”

    我继续吃瘪。

    接着吴念又拖堂了几分钟,我和一猫一狗表情无比认真虔诚。

    很多人经常把张骞、苏武傻傻分不清,自作主张地让苏武出使西域、张骞出使XZ,或者苏武出使XZ、张骞出使匈奴。其实是苏武出使匈奴,只不过在西域往北方匈奴的路上就被俘虏了,而张骞出使西域,打通了西域与中央政权之间的政治经济文化往来,也就是赫赫有名的“丝绸之路”。而且张骞和苏武不是同时代的人,根据史书记载张骞出使西域的时候,苏武尚且还是几岁的孩童。

    “最后,出使XZ的是文成公主。布达拉宫是松赞干布献给她的爱巢!”

    叮铃~叮铃,我们终于听到了下课的钟声,一人一猫一狗,如释重负。

    后面的路上,也遇到过几次类似这样的景象,我们都没有再停留。同时吴念的身体状况,也愈加的不乐观,我甚至想就此打道回府,回到幸湖过安静的日子。

    但吴念总有自己的理由和坚持。

    她:你说过的,要陪我走海角!

    我:是的,我们去过了!

    她:你说过的,我们还要闯天崖!

    我:是的,我们正在路上。

    她:那你不能放弃!

    我:我不放弃!

    她:以前,我总是要跑在你前面,要你追、要你赶!

    我:我乐意!

    她:现在,我想慢慢走!不管前方天晴天雨!

    我:好,慢慢走!

    她:即使我没有力气了!

    我:还有我!

    她:即使我一步也挪不动了!

    我:还有我!

    她:即使我只有几秒的清醒!

    我:我也等你!

    她:假如我路上倒下了!

    我:不可以!

    她:你也要带上“我”!

    我:不可以!

    她:带上“我”,走下去!

    我:不可以!

    她:带上我...

    ...

    话音最后,变成喃喃自语,飘落在晚风里。

    出行以来,我们第一次直面那个未来的沉重话题。

    不觉间,我们已经从初夏走到了仲夏,盛夏也在随着海拔升高向我们步步逼近。但那个关于塞外茫茫苏武牧羊的画面,还没有从梦境闯入现实,我们唯有继续前行与等待。

    不幸的是,由于夏季多暴雨导致部分路段塌方,我们没有如愿从日喀则向北转向到那曲,而是只能继续西行,再选择合适的线路绕行,这意味着我们要多行上千公里的距离,同时西行的海拔已经升到四千米以上,对于我们长久生活平原的人来说是不小的挑战。

    尤其是吴念,尽管设备齐全,但是每上升一百米的海拔,都有可能引发并发症,而且藏地的医疗资源有限,我们之所以兜兜转转,很大程度上也是基于沿途医疗点来规划的。

    就这样又行了两三日,我感觉气温变得越来越凉爽,晚上的时候甚至已经是寒冷了,我才意识到,在前方隐隐约约看到的白色、灰色群山,其实就是珠穆朗玛峰群,那里的积雪常年不化,阳光镜面反射让那片天空显得特别的干净、湛蓝而高远。

    我决定不再继续前行,选择一些乡道立马转北去那曲。

    但风雪来得比我们要快许多,就在我们在一个藏民的小村落歇脚的一夜之间,气温骤降,第二天就大雪封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