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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独自承担

    ‘你大爷的,黑山童姥居然真的亲自来了,这回是要撕破脸往死里打啊!’

    ‘这黄有财和陈水花被杀之后,没有任何身外道行的价值,明摆着就是傀儡空壳!’

    阳犀玄心中暗骂两句,气势上却丝毫不虚,迎着漫天升起的红光人头,独自走向远方那支迎亲的队伍。

    黑风呼啸,迷雾升腾。

    阴寒肆虐的林地旷野外,冷风吹拂着阳犀玄的袈裟外袍,天地光线的明暗都受到黑山童姥的妖术影响,让迎亲队的每一步逼近都显得压迫感十足。

    下意识的,阳犀玄想找找附近有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地形或者道具,先趁机搞死黑山童姥身边的几个喽啰,总好过被一群妖魔围攻。

    却是不经意间,扭头看见那帮胆小如鼠的衙役尾随了出来。

    他们的脸上都挂着僵硬又恐惧的笑容,完全不像是来呐喊助威斩杀妖魔的,反倒像是监视自己独自赴死,给妖魔表忠认错准备求饶的。

    ‘呵,看来我还是手软了一点,这帮蠢货是真的没救了。’

    阳犀玄稳固心神,踏步靠近黑山童姥的迎亲队,可是还没等他找准机会先下手为强,那群纸人、尸体组成的轿夫和乐师,忽然全都停下动作,失去声音。

    张灯结彩的花轿落地,宛如一面邪气浓郁的棺材,避无可避地锁住了去路。

    几根黏着胭脂的手指伸出车帘,然后徐徐将那门帘拉开,轿中的女子戴着薄如轻纱的红盖头,似笑非笑地看着灯笼烛火范围之外的假和尚。

    阳犀玄对这张脸没有什么印象,不晓得这是黑山童姥的化形真容,还是她搞到的祭品。

    “看来,你就是阳犀玄。当初那丫鬟替姥姥收取血贡,没少对姥姥提起过你。”

    “本以为蹉跎百年,等得个如意郎君,没想到最终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你,可曾动过真心?”

    话音刚落,花桥旁的轿夫和乐师都朝着花桥跪拜呼喊,宛如一群哭坟刨肉的野狗,听得人心惊胆颤。

    这群鬼怪里似乎有红衫婆婆扮成的丫鬟,也有寻常尸骨和纸人炼制的傀儡。

    在没法近距离接触目标的情况下,阳犀玄也不知道这帮鬼怪的实力究竟有多强。

    不过黑山童姥一开口,阳犀玄顿时心中一动,若有所悟:他知道红衫婆婆是黑山童姥的分身,相当于黑山童姥借用了某个受害者的肉身,在和自己虚情假意的谈情说爱。

    而对方现在居然以一副“自家丫鬟被杀”的态度找上门来,这完全不符合他的预设。

    在阳犀玄看来,黑山童姥之前表现出的布局能力够硬,她不同于一般没有灵智的妖魔,还懂得消耗妖力制造声势,准备用这场杀戮来摧毁碣石城人族的反抗斗志。

    到时候自己里外不是人,耗也要被这群蠢货和妖魔给耗死。

    可她一开口,那铺天盖地的格局就立刻缩到了小家子气。

    明明深山祖神、姥姥传说都是可以拿来当杀人的理由,但她居然扯起了家里长短!

    思虑至此,阳犀玄也爽快地说道:“小僧承认红衫婆婆许诺描绘的长相厮守,很有诱惑力,毕竟我不同于常人,苦于这肉身的折磨久矣,多少年来都渴望破戒解脱。”

    “可是,这并不是她对我无缘无故动手动脚的理由。”

    “既然感情已经破裂,那小僧也只能留下一句爱过。”

    “姥姥若是专程来讨这个说法的,那还是请回吧,这破地方没什么招待您老人家的。”

    阳犀玄说完,盯着黑山童姥的表情仔细观察。

    他有些惊愕的发现,这妖魔似乎真的把那些年的感情,看得有些份量,因为她眼眸深处积蓄的恶怨和狠毒,已经不加掩饰的爆发出来。

    只见黑山童姥的上半身略微前倾,咄咄逼人地骂道:“好一句爱过。”

    “一句爱过,就把你杀姥姥丫鬟的事情一笔带过?”

    “姥姥那丫鬟早已不是活人,她行走人间受了城中浊气滋扰,行为举止自然需要发泄欲念,姥姥明明赐她一瓶丹药,叫她惹出祸端之后及时补救,你为何偏要杀人灭口?”

    阳犀玄听完,平静地说道:

    “原来如此,那看来是小僧误会了,好在那丫鬟的尸身,小僧也没有再多处置。”

    “小僧见姥姥法力无边神通广大,贯通阴阳自成领域,不知姥姥能否将那丫鬟起身回生,让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呢?”

    黑山童姥沉默,随即又是诡异地说道:“那丫鬟的残魂已散,当日的种种,没有记载得很清楚,毕竟你替姥姥办事多年,姥姥也不是很想错判一对佳人。”

    “既然你自认为问心无愧,那姥姥便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你若是肯入这移魂轿中,与姥姥那丫鬟的尸骨合葬,老身说不定就网开一面,成全你们一对,再找其他人顶替你的假和尚职位便是。”

    黑山童姥这一开口,阴风传音吹得所有在场的人都听到。

    那些面色苍白的衙役,脸上这才渐渐有了血色。

    肖炎躲在暗处,心中憋屈不已。

    他发现自己能在不远处安然无恙地窥伺妖魔,完全是因为碣石城常年以来对妖魔的供奉,以及这身狗腿子官服所带来的“庇护效果”。

    毕竟他说来说去,还是帮不上阳犀玄的忙,并且他的内心深处也因为天赋回归的原因,不想赌自己能在绝境中险胜妖魔,结果和这帮妖魔的狗腿子并无什么区别。

    回想起年少轻狂的那些话,一种强烈的羞耻和愤怒在心中酝酿成烈火般的苦酒。

    只见阳犀玄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一些衙役悄悄低下了头,一些衙役则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用一种坦然释怀的眼神,催促着阳犀玄快去送死。

    “尸骨合葬?听起来有一种纯真的美,真像民俗志怪里的那些故事啊。”

    “难道我也会从此流芳百世,被世人传颂忠贞不屈的人鬼情缘?”

    “不过我说,姥姥,你刚刚不是想知道那丫鬟是怎么死的吗?”

    黑山童姥一副见多识广、肆无忌惮的模样:“是呢,姥姥就在等你解释,你今天要是解释不清楚,那你就是不想尸骨合葬,也得跟着姥姥的花轿回去受罚。”

    “多谢姥姥信任。”阳犀玄微微一笑,炉火纯青的金身伏魔功法在体内不断运转。

    他身法不佳,仅能凭借着山岳步法的站桩蓄气加持,打出一套短时间内的爆发攻击。

    若是给红衫婆婆、黑山童姥施展身法遁术拉扯开来,那根本就不可能再有命中的机会。

    随着阳犀玄的靠近,花轿附近的鬼怪奴仆纷纷直起身来。

    它们直勾勾地瞪着一双双惨白的眼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仿佛要将他的血肉和骨头关节全部冻住,颇有一副挡在花轿之前、阻止他以下犯上的架势。

    这导致阳犀玄无法直扑花轿中的黑山童姥,被迫选中花轿旁的红衫婆婆,先灭掉这妖魔的鬼怪喽啰再说!

    “就是……这么杀的。”阳犀玄聚气爆发,镔铁铜杖猛地刺出,那没能反应过来的红衫婆婆愣在原地,登时被他一击打穿头颅,整个身子开始焚烧破碎。

    刹那间,花轿周围的鬼怪喽啰发出尖啸。

    像是触发了某种不死不休的忌讳,它们全都脱离了原本的动作循环,朝着阳犀玄扑来。

    阳犀玄额头微微冒汗,双手却有条不紊地抓住棍杖,将扑袭而来的鬼怪扫开,趁机保持距离,寻找着可以刺杀黑山童姥的机会。

    他开口说道:“哎呀,姥姥,这回就是你不讲道理了吧!”

    “我明明已经对你实话实说了,你怎么还放这些鬼怪咬人啊?”

    阳犀玄这突然的发难,把身后的衙役们都吓得浑身发抖。

    眼瞅着谈判破裂,这帮喽啰拿不下阳犀玄,导致他们也成为了鬼怪们扑杀的对象之一。

    黑山童姥的神色阴晴不定,暴怒怨恨之中似乎还夹杂着一种诡异的释然。

    她开口笑道:“阳犀玄,你说的确实是真话不假,不过你这般玩弄妖魔鬼怪的感情,那你被妖魔鬼怪报复,显然也是命数之中的事情。”

    “你该不会真的以为,动了姥姥手下的婆婆,就能这么安然无恙地继续过日子吧?”

    “一个丫鬟而已,平常叽叽喳喳的是有点犯,那一缕残魂确实对姥姥来说不算什么,但也不是你这流籍贱民,能够擅权做主的。”

    “姥姥对你网开一面,给你尸骨合葬的机会,你不领情反而后退,那便是自寻死路!”

    阳犀玄看着灵犀卷轴上获取的三年身外道行,心中仍然疑云重重。

    不过在他看来,黑山童姥这般从容镇定,也是一种露怯的表现,自己除了杀光对方,根本就没有任何选择。

    “既然如此,那便是没得聊了!”

    阳犀玄怒啸一声,金身伏魔功法运转到最强形态,使得他浑身上下都布满了真气形成的护甲凝胶,再度斩杀一只红衫婆婆。

    漫天的灯笼人头开始哭喊,但那股索命邪音无法穿透阳犀玄的防御,只是让那些衙役捕快心神失守,被鬼怪抓住破绽,当场扑倒在地,抓着脖子疯狂啃咬。

    肖炎不得不一路退缩,暗暗激发黑玉戒指里的力量,阻挡鬼怪和灯笼的袭击。

    “什么草台班子土鸡瓦狗,就这般雕虫小技的妖魔本事,也敢骑在人族头上撒野!”

    阳犀玄随口扯来一道旗号,佯装要对黑山童姥开始攻杀。

    实际上,他并未太多腾挪,只是一招又一招地撕破那些头颅,叫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丫鬟奴才,尽数被阳火烧得魂飞魄散。

    红衫婆婆的黑蛇与鬼爪袭来,打得那身护身凝胶不断激荡。

    好在阳犀玄精通调息护体的精髓,及时调整真气运转,没有给对方撕出罩门的机会。

    攻防之间,纸灰飞散、腐肉凋零,阳犀玄虽然满身污垢,但皮肉里却毫发无伤。

    “原来这就是金身伏魔?看来你这异人,在功法方面颇有造诣,偷偷练了很久吧?”

    眼看着自己的丫鬟奴才都被阳犀玄拆掉,只剩下些痴愚的低级鬼祟在追击衙役和肖炎,黑山童姥终于在叹息中站起身来。

    下一刻,一道道蓄谋已久的树根拔地而起,势必要将阳犀玄一招击毙。

    ‘果然,这老阴逼也在憋大招!’

    阳犀玄不敢怠慢,利用山岳步法固守住足下的寸土之地,全神贯注地引导着树根的袭击方向,在巨大的树根上擦身而动,借力打力地飞出去数十丈远。

    “今天,姥姥便要你阳犀玄的心头之血,祭天碣山脉的阴灵之恨!”

    黑山童姥挥手出招,碣石城外的旷野上的树根不断蠕动,宛如一条条巨大的触手在追捕阳犀玄,几乎就要将他瞬间碾碎。

    但每每快要被树根困住之际,阳犀玄都能凭借金身伏魔的底蕴,硬生生地破开一小段树根,从必死的围杀之中逃出身来。

    很快,阳犀玄便领悟到了一件事。

    他虽然插翅难飞,但黑山童姥的攻击,并不是想象中的狂风暴雨连绵不绝,而是很快就出现颓势。

    那些疯狂生长的树根开始硬化,即便是黑山童姥也无法收控自如。

    她蓄谋已久的爆发被自己化解,在她法力衰弱的时候,便是自己发动反击的时机!

    “哼,你这树妖也不过如此!”

    黑山童姥怒道:“你这秃驴不也只敢躲着走吗,你可敢接姥姥一招!”

    阳犀玄狂笑道:“有何不敢,吃你爷爷致命一招!”

    说罢,他将防御提高到极限,借助树根提供的推力,身形飞射向阴影边缘的花轿。

    “死!”一击,阳火纵横,连着黑山童姥带着花轿一齐捅穿。

    “不可能,你这狗奴才,竟然!”

    黑山童姥没能说完,忽然慌乱无比、真情实感地惨叫起来。

    仿佛在这一瞬间,她又变成了那些无依无靠,被迫成为血祭的受害者们。

    这声音穿透力极强,就连快要逃到碣石城的肖炎,也听到了这恐怖的动静。

    “当初你是怎么对碣石城百姓的,今天让你也尝尝这魂飞魄散的痛苦!”

    阳犀玄再度发力,将全身的真气转守为攻,硬抗了黑山童姥挣扎出来的一掌,也要将她钉死在碣石城外。

    很快,黑山童姥的魂魄消散,而她所创造的阴气领域和人头灯笼也失去依靠,纷纷从天空中狼狈不堪地坠落。

    那些破土而出的巨大树根迅速枯萎,像是一根根空心速成的桂皮,风吹之下就自然碎裂。

    调动着为数不多的真气,化解着黑山童姥拍向心胸的一击掌痕,阳犀玄刚刚轻松下来的笑容,渐渐凝成一团。

    【斩杀树妖姥姥的化身,总道行三百六十八余年,去除摸鱼度日的水分,浓缩为六十年年道行,此道行可以用来推演、修炼武学!】

    ‘怪不得这么好杀,居然又是一个分身,可她这次用的是姥姥的名号……’

    终于,阳犀玄明白了一切。

    这黑山童姥分明是做了两手打算:若他阳犀玄是不堪一击的,她当然就要继续逞凶,把自己杀了拖回山中合葬,从此魂魄尸骨永无宁日。

    若他阳犀玄强势过分,搞不好有镇魔司暗中支援,超出了她树妖姥姥愿意付出的代价,那么这精心筹划、唬人不浅的排场和派头,便是把阳犀玄架在火上烤的绝佳证据。

    这该死的树妖,竟然阴谋阳谋双管齐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来了一招盛大退场!

    自己若是向镇魔司揭穿树妖姥姥未死,那么必读引起天碣山脉妖魔的警觉,因为在它们的认知里,人族没有那么强的实力来看破它们的诡计。

    若是自己瞒而不报,装作糊涂地以为树妖姥姥死了,那就是放它遁入暗处。

    ‘这妖魔果真狡猾非凡,想一日之内把它斩草除根,也是我太天真!’

    ‘不过,她要是这样源源不断地给我送身外道行大补包来,又是正中我的下怀。’

    ‘她要是真给我喂出个几千年的身外道行,我不是爽得起飞?’

    ‘要是我自己就有堪比一方妖魔头领的实力,又何必寄人篱下,看人脸色办事?’

    阳犀玄心中的念头不断闪烁,想起流籍和异人的身份,终究还是决定不去声张追击。

    也就是黑山童姥不是真想和他爆了。

    他现在的底蕴真的没有那么足,再狠一点,他就得燃命才能继续作战。

    如此阴阳怪谋,终究还是被他阳犀玄捡了个便宜,让他第一次有了扯虎皮的底气。

    至少有城中百姓为他作证为人说话,他好歹是有一方阵营可以暂时依靠的。

    虽然还不能完全摆脱以前的污名和嫌疑,但是阳犀玄这波身份上升,已经在往好人阵营靠拢,流言蜚语的力量,也可以帮自己阻挡衙门和镇魔司的压力,将矛头对准屈服于妖魔淫威的内鬼。

    “那树妖姥姥,就、就这样被阳犀玄打死了?!”

    城门口的肖炎脑瓜子发懵,就这样失声喊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