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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重立宪中的激进示威运动

    且说又是夕阳西下的时刻,朱鸿玲独自一人立在“宁南号”的舰首甲板之上,背着的手上还捏着那本《醒世录》,任由海风拂过她的面颊,刘海中的一缕苍白反射着微弱的霞光。

    “怎么这几天每天这个时候都在这里发呆啊?”

    这声音有着很高的辨识度,毫无疑问来自与于洛箫霞,而听到她的声音之后,朱鸿玲也放松了下来,于是便将双臂交叠倚在了舰首的护栏上,随意地说道。

    “近乡情怯呗,要知道就大明来说,这林林总总的,我已经有三十几年没回去了……”

    听朱鸿玲这么说,洛箫霞也陪她将目光投向了并看不见陆地的海天一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过并没有过太久,就又有一些因混杂在一起而显得有些凌乱的脚步声出现在了甲板上。

    “殿下,我们来了。”

    没错,这次朱鸿玲可不止叫了洛箫霞一个人,看着人差不多齐了,她便挥了挥手,转身走向了舰艇中部的建筑。

    不久之后,一行人来到了会议厅,而门外布置的重重卫兵也预示着他们要谈论的不是什么家常小事。

    当先一句,朱鸿玲如是说道:“那天我拿到《醒世录》之后心绪一直平复不下来,便也没有多问什么,现在想想有一点我有些在意,当时文雯的脸色为什么难看?”

    其实沈文雯早就想和朱鸿玲说这件事了,不过当时朱鸿玲的状态怎么看都不正常,而且像有心事一般,她就想着反正旅途还很漫长,不如等殿下有心思想其他事情之后再说。

    只不过她没有想到这位公主殿下对那天自己的表现记得如此清楚,以至于主动提出了这件事。

    其实刚刚进来的时候沈文雯就愣了一下,她没有想到朱鸿玲会找这么一个看着就很正式,保密工作做得还这么到位的地方,现在想想,该不会这位公主殿下早就有所猜度了吧?

    不管怎么说,既然得了朱鸿玲的言语,沈文雯也是说出了实情,“殿下也看过了这《醒世录》了,但您又不太清楚国内的情形……

    就我看来,现在国内就像国姓爷预言的那样,科技和资本不断地发展,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旧势力,内部不安的同时外部诸国也是虎视眈眈,这一个不好怕是要落得一个五代残唐,任人宰割的局面!”

    见沈文雯是越说越严肃,朱鸿玲也是不由自主地进入了状态,并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所以你们就举行了罢学,上街游行什么的想要让封建势力保守主动让步,从而完成国家权力的和平转移?

    但我觉得一群学生的抗议好像不能对大贵族们产生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吧?

    还不如商人罢市,工人罢工这种直接影响税收和社会稳定的事情有用。”

    说起来沈文雯现在的感觉很奇怪,她有一种在和封建贵族讨论推翻封建统治的违和感,虽然事实上就是如此……

    但不管怎么说,从血缘上来看,朱鸿玲是更接近皇帝和皇后的,就年龄上来看她是会更倾向于年轻人的,怎么想都不可能在无数种可能中选择去支持太后吧?

    所以说朱鸿玲这个人她是必须要争取的,其身份的特殊性让其很有可能成为这个时代的关键人物,于是乎沈文雯直接说出了实情。

    “党魁交给我的任务本来就是在抵达大明之前为殿下说清楚如今形式,我……”

    “你等会儿……”

    听到了一个有些陌生的词汇外加一句让她有些在意的话,朱鸿玲心头瞬间浮现出来两个问题,可一时间又不知道该先问那一个,只能先上眼睛,又用指关节轻敲了几下自己的脑门儿。

    “你不是被绑过来的?”

    “是,但不完全是。”

    听见沈文雯如此回答,朱鸿玲将目光投向了洛箫影,但后者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我收到的是丁公公的命令,在向陛下请示了之后便执行了。”

    好家伙,还有高手?

    心思百转的同时,朱鸿玲问出了第二个问题,“你刚刚说的党是什么党,党魁又是谁?”

    这个问题沈文雯本来就没有回避的意思,于是回答得相当干脆,“大明社会民主党,党魁是您的母亲,当今皇后,宁金云女士。”

    在回答完这个问题之后沈文雯也没有急着继续往下说,她给了朱鸿玲充足的缓冲时间,不过也没过多久朱鸿玲就开口道:“继续吧。”

    “重立宪运动中的工人罢工,商人罢市,学生罢学都是宁金云女士牵头组织的。

    但有一点是很容易就能想到的,那就是这么做利益损失最大的就是我们自己,商业本就是我党的根基,而罢学更是影响了一些科研项目的进展。”

    “那为什么皇后娘娘还要那么做呢?”

    郑鸿祥几乎是下意识这么问了出来,而其他人没想到的是,第一个开口回答的人竟然是洛箫霞,“不管损失有多大,这种行为都是从最更本的纬度动摇了原有的统治。

    有什么比社会的每一个环节都在提自己的要求,都直接地把你的遮羞布给扒了还恐怖的事情吗?

    当然,就文雯刚刚说的情况来说,这的确是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而且就咱以前对文雯言行的观察来看,不出意外的话,这之间怕是出了点儿意外吧?”

    提到这件事,沈文雯的脸色立即就黯淡下去了,“太后……派她的虎贲军血腥镇压了一次游行,然后陛下就叫停了所有的罢工行为。”

    会议厅中的气氛一度十分沉闷,有人在回忆,有人在陈述,还有一个对这件事没有什么带入感动人问了一个问题。

    “那个……咱有一点不明白,不是说组织这次暴动的人是鸿玲她娘吗,为什么叫停的又是她爹了?”

    洛箫霞这么一问朱鸿玲也觉得奇怪了起来,于是她也将不解的目光投向了沈文雯,沈文雯则是在轻叹了一口气之后解释了一下其中的原由。

    “之前也说了,这件事本身对我们来说就不是什么稳妥之策,所以虽然党内一直都有激进的人想要这么做,但皇后娘娘都是压着的。

    直到那天晚上,陛下找她说了这事儿,承诺不让最坏的情况,也就是流血事件发生……

    当然,皇后娘娘还是一直持保守态度的,直到我……”

    说到这儿,沈文雯是再也忍不住,眼眶也是逐渐红润了起来,“在我无意间听到了父亲与丁公公的谈话,在知道了陛下支持这件事之后,我便自作主张组织罢学……

    之后皇后娘娘为了维护党内团结,自然是没法坐视不管,便组织了小规模罢工、罢市来声援我们。”

    听着沈文雯的陈述,洛箫霞竟是啧了一声,“啧,你这么一说就说明你自己心里也清楚那次你到底是不是误打误撞听到的,这可不是偶然,是一次有组织有预谋的屠杀。”

    洛箫霞所说自然是实情,但也恰好让沈文雯心里那最后一层本就摇摇欲坠的防线破了防,但她终究还是忍着没有哭出来,“小……小霞姑娘慎言……”

    看了一眼在一边想要安慰却只能不知所措的郑鸿祥,洛箫霞暗自摇了摇头,随后以手轻抚沈文雯的背脊,将语气尽可能放得和缓,“一时冲动是人之常情,每一个人都不可能将事事都考虑清楚,更何况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呢?”

    随后她又是话锋一转,微眯起了双眸,“不过不管怎么说,丁宾又给咱了一个杀他的理由……”

    迎着朱鸿玲带着些疑虑的目光,洛箫霞对自己刚刚的发言稍微做出了解释,“丁宾这种人甘愿做旧贵族的白手套,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权利,旧贵族也利用他完成了自己不便下场的‘调节’之举,那他最后的价值便是找一个良辰吉日去死,这样对大家都好。”

    不过朱鸿玲的关注点似乎并不在这里,她依旧以用带着疑惑的语气问道:“小霞这是想夺权?”

    被她这么一问,洛箫霞还真就愣住了,毕竟丁宾可是锦衣卫的最高统帅——指挥使。

    良久,似乎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洛箫霞这才缓缓开口,而且语气似乎显得有些没底气,“其实……也未尝不可?”

    然后她又是话锋一转,试图将这个话题一笔带过,“不管怎么说,文雯没事就好。”

    可谁知道她这一句话又不知道说到沈文雯的什么痛处了,后者竟是隐隐有了抽泣之态。

    这一幕成功地也让洛箫霞也不知所措了起来,她只能在心里默念了一句,“我有罪……”

    然后箫海梅也接了一句,“没错,你有罪……”

    当然了,沈文雯还是对为何她会有如此姿态做出了解释,“当时在金陵城由丁公公带队,锦衣卫一处的人逮捕了以我为首的游行学生。

    他们并没有怎么为难我们,因为我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名门子弟,这也是我们敢于在金陵城这个太后势力最为深厚的地方游行示威的底气。

    但听闻我们被捕之后,各地游行示威的范围却渐渐不受控制,有愈演愈烈之态,在形势越发紧张的时候,一群学生包围了金陵衙门总部,要求当局释放我们。

    衙门说他们在等圣旨,可还没有等到圣旨,他们先等了到了太后的言语,她说他们是暴徒,是被外国收买的走狗,她命令当时在现场维护秩序的虎贲军向学生开枪……”

    ……

    这次事件史称一一七惨案,事情发生在三年前1832年的11月7日,金陵衙门前,当局军警向游行学生开枪,导致十七人当场死亡,另有三十八人重伤不治,轻伤乃至残疾者不计其数,学生们的鲜血染红了衙门前的街道……

    一一七惨案是公认的重立宪激进示威运动结束的标志,而没过多久,历时经年的重立宪运动也落下了帷幕。

    以太后为代表的旧贵族保留了他们大部分的特权,新兴民族资产阶级也得到了他们想要的政治地位,这点从保皇救国党和帝国宪政党各自占据了内阁近一半席位,公阁席位的五分之二就可以看出端倪。

    而最受伤的当然就是社会民主党了,在一年之后的换届大选中,社会民主党的公阁席位只有五分之一,而更是只有宁金云一人进了内阁

    除此之外,社会民主党和帝国宪政党也是彻底闹掰了,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没看在那之后除了内阁例会,皇后都不在宫里呆了吗,更何况近一年来宁金云都几乎呆在东南。

    ……

    “所以鸿玲啊,你父母感的情好吗?”

    就洛箫霞这么一问,朱鸿玲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在支支吾吾了一会儿后她也只能耸了耸肩,“我哪知道啊,都离家那么久了,儿时的记忆都有些模糊,更何况小孩子能懂什么啊,不过我印象里他们相处得还是很和睦的。”

    本身洛箫霞也就是随口一问,她知道朱鸿玲估计得不出什么准确的答案,不过既然这么问了,肯定也是有她的理由的。

    “咱怎么感觉你父母只是在演戏,演给太后看,同时也演给天下人看。

    就咱听到的情况而言,太后是保守派,你爹是缓进派,你娘是最激进的一派。”

    “我怎么感觉是陛下要更激进一点儿呢?”

    在发觉有人打断了她之后,洛箫霞的绣眉便是毫不遮掩地皱了起来,毫无疑问的是,她喜欢打断别人,但并不喜欢被人打断。

    不过也就是在转瞬之间,她的眉头就又平复了下来,无他,打断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小影子,那没事儿了……

    “这种事情要透过现象看本质,皇帝代表的是基于资产阶级的新官僚,而皇后背后像是更为纯粹的资本,官僚会本能地追求稳定,所以会偏向保守,但资本追逐的仅仅只是利益。

    看到了百分之三十的利润资本就会蠢蠢欲动,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就能让资本铤而走险,而当利润来到百分之百之后,资本就能轻易践踏道德与法律。

    就鸿玲她娘的表现来看,瞎掺合重立宪运动这件事对他们来说利润为负,所以才会显得那么消极的。”

    听完洛箫霞的陈述,朱鸿玲不住点头,继而啧啧称奇,“这么说起来小霞还真是什么都知道一点啊?”

    不过洛箫霞却是不以为意,“这没什么,但凡是一个合格统治者都应该有所了解的。”

    话是这么说,但朱鸿玲却突然想起来不久之前发生的一件事,于是便打趣道:“那按小霞这么说,在青楼当妓女也是统治者的必修课之一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