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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蛮荒时代

    狐疑的看了李平一眼后,王队长终还是选择了离开。

    “直呼名字在这个时代可是很蔑视的意思,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俩有仇呢!”等王队长走后,李平有点没好气的说。

    “少扯那些没用的,我还是你上级呢!完全可以直呼你的名字。说正事。”赵进依然没有惯着李平,他的功课也没有少做。

    “还行,今天好多了,我感觉没什么大问题了,光骑不干别的肯定是行的。”李平只好认真的谈起了正题。

    赵进满意的点了点头说:“明天继续,别的你不用管,专心把骑马练好就是。”

    “嗯!”李平听话的应道。

    他心里其实很庆幸,如果不是以前有个战友好这口儿,没事就拉着他找地方去骑上两圈,这光景要是现从头学可真要麻烦了。

    瞟了瞟李平那干得有些厉害的嘴唇,赵进解下身上的葫芦说:“渴坏了吧!赶紧喝点儿。”

    两人的饮水工具并不一样,李平的水囊算是个好物件,大多数人用的还是葫芦和竹筒。

    咕咚…咕咚…

    李平也不客气,他接过赵进的葫芦后仰起脖子就一口气喝了个干净,完全没考虑给赵进留点儿。

    喝美了水,用手抹了抹了嘴唇,李平终于禁不住嬉皮笑脸起来:“今天气场不错,就是脸瞅着有点嫩。”

    赵进的脸当即一黑,小声骂道:“能不能正经点儿!我嫩?你更嫩!我现在一看到你这新兵蛋子似的脸在这里跟我人五人六,就特别想揍你。”

    见李平只是在那里满不在乎的撇嘴,赵进有些生气的对着李平的脑袋顶就是一巴掌。

    在李平“哎呦”的叫唤中,赵进阴沉着脸突然说:“今日的进攻又是无果,这么下去可怎么行!”

    李平一听,玩闹之心瞬间全无,脸上也马上布满了阴霾。

    他郁闷道:“我也仔细听了,今天的炮声比往日更稀,时间也更短,想来是攻势也更为羸弱,确实很不妙!”

    “你就没再想起点什么来?”赵进紧锁着眉头问。

    知道李平一直有闲时读读历史类书籍的偏好,所以赵进才会天天都问,也是希望能多获得点有用的信息。

    但李平却禁不住再次苦笑道:“大哥,我看书主要是消遣,也就能记住点超级重大的事件和历史走向。明末本就大战多如牛毛,这明军和农民军在朱仙镇大战,我是真的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唉!好好练马吧!关键时候好逃命。也不知老天这是开的什么玩笑!”赵进一脸的大失所望。

    咕噜~咕噜~

    李平的肚子在这时叫了起来。

    听到这不合时宜的声音,赵进也只能强颜一笑道:“走吧!先去吃饭。”

    此时,在帐篷旁一片空旷的土地上,全哨一百多号人已经规规矩矩的围坐成了十来个圈,所有人都在静静的伸脖等待着。

    李平一靠近也立即一本正经的盘腿坐到了一小块铺在地上的破方布面前,王队长正孤独的坐在那里。

    而赵进则威严的走入人群中巡视起来。

    民以食为天,这支散漫的军队在吃饭时到是规矩十足。

    李平所在的这个哨采用的是这时代很多流动作战的大明官军通行的营哨编制,而非卫所军的户旗制。

    全哨共有三队,每队有三什,每什有两伍,每伍有五人,共百十来人。

    再往上本应是五哨为总,五总为营。

    但因为他们这个哨是直属,所以他们只需听命于本营的游击即可,也因此赵进的这个哨长权威还是很大的。

    “开饭!”

    随着赵进威严的命令,地上的每一圈都站起一个人用一个堆满饭的大竹板开始给众军分饭。

    李平的面前并没有大竹板,而是一个比较讲究的木桶,并且也不需要有人分饭,他可以自己去盛。

    但李平和王队长却没有闻令而动,只是安静的继续等着,他俩需要等哨长赵进坐下先盛第一碗。

    这是规矩。

    封建时代本就极重视等级观念,封建军队自然更甚。

    米是陈米,里面甚至还混有少许的小砂石,吃的时候需万分小心才行。

    这一桶饭他们仨每人估计能差不多盛3大碗。

    除此之外,每人面前还放着两块硬得能把牙硌掉的肉干和两块半咸不咸的萝卜条以及一小杯清水。

    先把萝卜条当饼干嚼了后,李平又呲着牙咧着嘴动作飞快的干掉了两大碗米饭,然后才叼起肉干一边慢嚼一边动手去盛第三碗米饭。

    没有油水的食物根本无法补充他损耗的能量,他的肚子仍然空得难受,就是再吃上两碗也填不饱。

    只不过,这第三碗他还是犹豫了一下,并没有盛满。

    要不是今日齐队长不在,他本只能吃到两碗米饭,今天已经超量了。

    食物是有数的,也是定量的。

    普通的士兵们每餐才只能分到一大碗米饭外加一块萝卜条,水更是只有一勺浑水,即使一天不动弹也就混个半饱。

    他已经足够幸运。

    虽然明显还少了一个齐队长,而且赵进也应该并不知齐队长的去向。因为那一桶米饭明显仍是按四人份准备的,甚至多出的一份肉干和萝卜条也一直醒目的摆在那里。

    但赵进却视而不见,好像一切都很正常。

    李平斜眼看着也正欢快的盛第三碗的王队长,略想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今日齐队长又去哪里快活了?”

    王队长看了看赵进,迟疑了一下后还是禁不住满脸向往的羡慕道:“听说带着几个什长到别营中吃酒去了,还有粉头!…左拥右抱,把酒言欢,这才是爷们的生活!”

    说完,王队长还忍不住惆怅着叹起了气。

    看的出来,王队长对自己没能受邀十分的失落和遗憾。

    李平当即假装酸溜溜的也艳羡了几句,却对齐队长明着挖他的墙角没有表现出一丝的不悦。

    “小姐之事,尔等须要用心,方才不辜负游击的抬爱之心。对部下,一定要严字当先,有错必打,须得让他们有畏惧之心。否则,若哪日哪个兵卒不知轻重的冲撞了小姐,我等如何交代…”赵进这时突然没厘头的开始了训话。

    李平和王队长对视了一眼后,都只能不停的点头称是。

    他们这个哨的全部任务就是护卫小姐——游击将军的未婚妻,这也是他们被直属的原因。

    接着,赵进就那么很自然的在李平和王队长的注视下将齐队长那份肉干与萝卜条收到了自己一侧。

    ……

    吃好了饭,李平想起了什么,于是就先回了自己队内的区域。

    此时,一大帮蓬头垢面、脸膛黝黑、腮帮子干瘪的士兵们正聚坐在阳光下抓虱子。

    虱子被挤爆的“咯嘣、咯嘣”的声音不绝于耳,有的士兵甚至直接将抓到的虱子放在嘴中嚼了起来,好像吃零食一般。

    本一直想对这种痛苦视而不见的李平立即也浑身瘙痒起来,他禁不住“入乡随俗”的将手伸入身上的一处痒点,准确的抓出了一个黑色的小虱子,并随手撇到地上用脚猛的一踩。

    采用惯常的手挤法李平目前还是做不来,他可不想把自己的手指甲里也搞的全是血。

    看到自己的队长过来,士兵们纷纷向李平问好,只不过他们的身子却还是继续懒散的坐着不动。

    这到不是他们没大没小,而是他们真的并不懂得更多的规矩。

    这支军队的卫生水平和训练水平都十分堪忧。

    李平虽然觉得自己该适应了,但那些嚼虱子的嘴唇上布满的鲜血却还是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也让他对这些陌生的部下们更难产生什么亲近之感。

    “刘三,跟我来。”李平皱着眉头喊了一声。

    那个进营后接他骡子缰绳的傻乎乎大个子士兵立即从坐在地上的人群中眉开眼笑的蹦了出来。他正是刘三,一个南方兵,李平队里的兵。

    他们这附近的营盘里的很多兵都是南方兵,或者说是楚兵。

    准备转身时,李平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又召唤道:“段…段什长,你也来一下。”

    一个又黑又干但面相还算朴实的汉子也很快应声出现在了李平面前。

    这是李平队里剩下的那个什长,一个几天来都没怎么乱跑的家伙。

    用驾轻就熟的言语给这什长戴了几顶高帽后,李平又用护卫小姐责任重大点压了他两句。

    看段什长认真的满口应是,李平装出很满意的样子。

    虽然都是过客,但该演的戏却还得去演。

    就像赵进,该立威时必须得去立威,不管生有怎样的心思,基本盘还是得抓住,谁知道未来又会是怎样的变化!

    说完了话,李平没有留恋的转身就走,他可没有雅兴和大家一起抓虱子。

    巴掌大的地方,李平很快就到了赵进那个半个高的单人小帐篷旁。

    赵进不在,但李平还是钻进了帐篷,并很快从里面拿出一桶浑水。

    这一桶浑水刚好把刘三带来的两个空粗竹筒灌满。

    “一筒赏你,一筒去喂喂我的骡子,顺便匀出一点给段什长。”李平吩咐道。

    刘三一顿猛点头后就急不可耐的抱起一个竹筒开喝,糟糕的水质完全没有影响到他,他显然是渴坏了。

    突然,赵进出现在了他们旁边。

    正在痛饮的刘三一时没收住,被呛的剧烈咳嗽起来,然后一脸敬畏和哆嗦的看着哨长。

    但赵进只是板着脸而并没有说什么。

    李平摆了摆手,刘三立即拎着竹筒飞快的逃离。

    “给,把水囊灌上。”赵进盯着刘三的背影开了口。

    李平这才注意到,赵进手上拎着一个竹筒,里面是满满的一筒清水。这应该是刚从小姐那里搞来的,也只有那里才有这么多清水。

    等李平灌好了他的牛皮水囊后,赵进这才去灌他空空如也的葫芦。

    灌好了水,赵进竟又从怀里掏出两张呈灰暗色的面饼来。

    李平一乐,当即就接过一张开始大快朵颐。

    赵进也撕巴起剩下的那张面饼并就着清水不紧不慢的小口吃起来。

    面饼又干又硬,他可不像李平那样不管不顾。

    “那小子靠得住吗?”吃着时,赵进冷不丁的问。

    李平愣了一下,然后却耸了耸肩后嘲讽道:“一个傻子,有什么靠得住靠不住的,就是简单、好摆弄。”

    “你确定他是傻子?”赵进明显有些狐疑。

    “管他是真傻假傻,听话就行。”正使劲咀嚼的李平满不在乎的含糊说。

    看李平是这幅态度,赵进当即不苟言笑起来:“还是谨慎点好。”

    “有必要么!”

    李平吊了郎当的还是不以为然,语气也更加轻佻。

    “你怎么这么消极?”赵进拧着额头看向李平,语气也加重了不少。

    他有些不满了。

    李平注意到了赵进态度上的变化,于是咽下嘴中最后那一点食物后沉闷的说:“这样的新生算什么?不过是为了活着而活着。想那么多又有什么意义!”

    赵进一下被噎得不知如何发作,右手拿着正准备送入嘴中的一小块饼子呆住了。

    良久之后,他才一声叹息,并狠狠的将嘴边那小块面饼塞入口中。

    说明:

    明末官军的编制非常混乱,营哨制虽然通行,但也从不是一成不变和每军编成都相同的,可以说千差万别。

    而且普遍认为,南北军队的编组模式有着较大差别。这与朝廷未做统一要求,以及各部队的作战模式、地理环境、将领的个人习惯等等直接休戚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