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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不讲武德

    由于双方的距离已经很近,骑在马上具备一定高度的方国安一方的将领们可以很清楚也很容易的看到对面稀薄的长矛阵后方二十米开外肃立着几个衣甲颇佳的骑士。

    刚才一直企图阻挡他们的骑马小军官就在其中,位于几名骑士的最边缘。

    一小排应该是拿着唢呐类乐器的少年无甲士兵笔直的站在几名骑士的一侧。

    这几个衣甲颇佳的骑士应该是对方将领级人物,也应该是这里最大的官了。

    虽然面目也已隐约可辨,但他们是谁,方国安的将领们却一个都不认识。

    由于从前没有过交往,他们甚至不知道那最中间的正是游击李平。

    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那骑驴的老头会撒谎,也无法想像李平怎么会没有跑。

    五十米了!

    这时,骑在马上的方国安一方将领们清楚的看到那几个骑士最中间的一人挥了下手,然后那些拿着唢呐类乐器的少年无甲士兵立即整齐的吹出了一个响亮的长音。

    这乐器是军号,一个新玩意。

    方国安军中的很多兵将都听过赵进的队伍中时常吹出的这种声音,他们并不陌生。

    可他们吹号是打算继续玩什么花样?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不过这并不用想,方国安的兵将们才刚刚升起鄙夷之心就立即知道了答案。

    军号音当然是在下达统一的命令。

    那三个稀薄的长矛阵在号音刚一停下就将长矛全部平端起来并再次整齐的喊出“前进者死”的口号。

    与时同时,树林边缘的那些鸟铳兵们纷纷吹了一口手中的火绳,然后将其装入扳机的龙头式夹钳内。

    这些鸟铳兵们装火绳的速度非常快而且十分熟练,显示出训练十分精良。

    “你们想干什么?别胡来!”

    “快把兵器都放下,真伤了人可就事大了!”

    “你们还想玩真的不成!”

    好几名方国安一方的将领大声叫唤起来,他们已经感受到了威胁,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这太反常了!

    对方别看人少,但却有些过于坚定了,而且其态势也明显是真的准备要战斗的样子。

    更麻烦的是,目前也太危险了!

    他们有理由怀疑那些鸟铳内肯定早就压好了铅弹。

    现在火绳装好了,只需再打开火门,然后轻经一扣扳机,鸟铳就已可以发射。

    这可是坏规矩的事!

    先不论那些鸟铳兵们敢不敢真的开火,但那些鸟铳却至少已经具备随时走火的可能了。

    而在慌乱和压力面前,这种可能性更将被无限的放大,然后很有可能会将已剑拔弩张的双方引入灾难。

    但这个别人的警觉目前来说却并没有什么意义,他们的喝问也对当前的局势于事无补。

    甚至于这少量只是疑问和并不坚决的声音也被已经开始一直不断响着的“前进者死!前进者死!”的呐喊和已方更加混乱而剧烈的咒骂所掩盖。

    绝大多数人仍然在不削一顾,包括大部分各级将领,他们觉得这还是在吓唬人。

    只有他们欺负人的道理,你们人那么少怎么还敢反抗?怎么还敢先坏规矩,而且还是想给我们放血。

    这太可笑了!

    人多势众的心理优势和早已被激起的不可一世的情绪也进一步强化了这种认识。

    为表现出老子们不怕吓唬的气势,大多数方国安的兵将们甚至纷纷举着手中的兵器更加挑衅的舞动和吆喝起来。

    方国安部的整个大军也因此仍在继续缓慢的向前逼迫。

    不过,由于之前先停下来过和现在的缓慢前行,曾经在行军过程中前后散的很开的队形开始变得十分密集,甚至有些拥挤起来。

    四十米了,

    三十米了,

    一个方国安的部将突然有些惊恐的扯起嗓子大喊并挥舞起双手想要阻止已方人马的继续前逼。

    这是那个一开始就对这场行动有疑义的方国安心腹将领。

    他应该是想通了什么。

    但显然,他个人的努力在一时片刻间不可能在喧沸和庞大的人群中产生任何实质性的作用。

    与此同时,一直阴着脸的李平喊出了一声“吹号”。

    一向对李平的命令最为坚定无比的马永这时却令人意外的迟疑了,他十分不安的看着李平喊了一句:“长官!”

    马永的内心应该十分挣扎。

    “立即执行命令。”

    李平紧随其后的话很冰冷也很坚定,眼神更是十分凶恶。

    “是。”

    马永一个激灵后本能的还是选择了服从,然后咬着牙向那排小司号兵们下达了命令。

    二十米了,

    嘟…嘟…嘟…,军号声在双方的部队即将进入脸对脸的时候再次响起。

    树林边缘的那些鸟铳兵们在咋愣了下后纷纷将鸟铳上的火门盖打开,然后将鸟统平举了起来。

    一切都那么的突然,一切都那么的令人意外。

    方国安军队右前翼直面那些鸟铳的官兵有一些终于清醒了过来,他们几乎是本能的意识到要坏事了。

    太近了!

    这绝对是会死人的!

    一些人开始大叫起来并企图向后挤向后钻,想要逃离那近在咫尺的铳口。

    可更多的人还在不明所以,还在不当回事。

    混乱瞬间就发生了,但马上

    呯呯呯…呯呯呯…

    成片的鸟铳声猛然响起并终结了一切其他声音,让整个大地都出现了短暂的宁静。

    之后却是一片惨呼。

    密集而拥挤的人群让鸟铳的近距离齐射取得了最大的杀伤效率,带起了成片血雨,并造就出极为恐怖和非常直观的血腥画面感。

    方国安大军右前翼的很多人几乎是目瞪口呆的看着紧挨着自己的身边人血肉横飞,看着各种人类器官出现变形和残缺,看着血雾的突然升起。

    很多人当场就疯了,然后整个右前翼都直接炸开了锅。

    但大部分方国安部的士兵仍处于懵登状态之中,尤其是那些左翼和大后排的。

    铳声过后,他们大多傻傻的呆站住了,傻傻的看着一切,好像失了魂,好像根本无法相信所看到和听到的一切。

    “他们怎么敢?他们疯了吗?”

    这是无数人脑袋中冒出的想法,也是无数人都不愿意相信的事实。

    但这时,那些曾一直矗立不动的长矛兵们也端着长矛在一声声“前进”的口令下以整齐的队列沿地形平推着逼了上来。

    预定被欺负的对象是真疯了,而且好像还打算继续疯下去!

    “李平这二杆子连方无科都敢杀,还有什么他不敢做的!我们怎么能这么天真!”

    一些方国安部的将领在这一瞬间终于意识到他们之前一直忽略的问题,也是最不应该忽略的问题。

    可一切好像都晚了,也一切都来不及了。

    因为他们马上就发现问题比他们想像的更加严重,那一轮鸟铳的攻击根本就不是警告,更不是点到为止。

    那些攻击他们的鸟铳手所处的树林中突然又神奇的钻出了第二排同样多的鸟铳手,然后再次向他们开火。

    伴随着这轮火光,整个方国安大军的好多地方尤其是右前翼彻底的崩了,很多人开始哭喊着掉头,哭喊着向后拥挤。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是有预谋的,这是一个巨大的坑。

    这时,那些正平端着长矛前进的长矛兵们也逼到了方国安大军的眼前,并且毫不客气的对着广大完全懵逼了的方国安部官兵捅了过来。

    由于极度的拥挤,由于前面的大部分人拿的不是长矛而是腰刀,由于猛然间产生的恐惧正在压垮一切,整个方国安大军的前军在避无可避和没有任何抵抗之下哀嚎着倒下了一大片。

    以无备面对有备,人类神经的崩溃很简单也很容易。

    方国安的大军整体性的直接开始了崩溃,无数人哭爹喊娘的掉头开跑。

    一些仗着马匹可以撞入后队而躲过了长矛兵刺杀的将领在大骇之下,拼命的想要约束住身边的兵马,想要反击,有个别的甚至企图指挥一时间无法跑掉的士兵们冲向树林那边正在装弹的鸟铳兵。

    但这时,一阵马蹄声从鸟铳兵所在树林的后方响起,然后一大群至少上百骑的骑兵从树林一侧绕了出来。

    在一阵箭雨过后,虽然收起弓箭换上刀矛的骑兵还没有冲到眼前,但方国安大军中最后企图顽抗的群体也消失了。

    每个人都在拼命向后逃,每个人都在拼命踩踏挤压甚至砍杀着阻挡他们的一切。

    很多人因反应不及和太过拥挤而被猛然间的群体性慌乱所推倒,然后被无数双大脚狂踩并再也爬不起来。

    看着眼前方国安的三千兵马这么快这么容易就崩溃了,一直阴着脸紧张关注着战局的李平也禁不住瞠目结舌起来,这让他的表情看起来很古怪。

    这么容易就解决了当下的危机让他有些难以置信。

    方国安的部队也太水了吧!

    不过之后,他却冷笑起来。

    几千人前来找事,前来以众击寡,居然还幻想着别人会讲武德,幻想着别人会不动刀枪,幻想别人会乖乖就范。

    是你们的脑袋被驴踢了?还是我的脑袋被驴踢了?

    ……

    当天色开始渐暗时,发生在涢水北岸的战斗终于彻底的结束了。

    但其实这场战斗早就已经不可能再有疑义。

    只不过由于方国安的兵太多,又慌不择路跑的太散,而李平的兵又太少。这让追击不得不花费大量时间,并最终导致整个战场的散布面很大。

    李平当然没有见好就收。

    要做就做到底,决不首鼠两端,是李平一贯的风格。

    李平在方国安的大军崩溃之后果断下达了追杀命令,他希望给予胆敢来犯的敌人以最无情的打击,希望制造出最大程度上的恐惧,以此让任何企图胆敢找他麻烦的人胆寒。

    而他的目的也显然达到了。

    近三千方国安的军队死伤惨重,而且很多人还不是被杀死的,而是死于践踏和慌不择路的跳入湍急的江水中被淹死。

    被俘者不足一千人,侥幸逃脱者更是只有极少数。

    方国安大军来时所乘坐的船只更是很多刚一见势不妙就纷纷开船而跑,甚至大部分船只为了求跑的快和跑的远而直接向北顺江而下,生怕李平还会有什么阴招没出。

    甚至那些大着胆盘桓在附近江面上想要围观看热闹的别部船只在瞠目结舌的目睹了一切之后,也纷纷惊惧而走,也害怕被波及。

    结果,曾经不断有船穿梭的巨大江面竟很快变成了溜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