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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尽态极妍

    清音迈出了正殿,听到有人唤她便微回过身,“良人有什么事?”

    陈静姝走的近了,微微一笑道,“方才殿里未曾看清,妹妹果真是个美人,倒要谢过你为我添一碗茶。”

    她话里带着真诚,清音听罢愈发觉得她愚拙,可她竟然断送在这样的人手里!但也浑然压下去,留出一个温暖的笑来,“姐姐哪里的话,嫔妾既吃了昭仪娘娘的茶,哪里会不记得姐姐呢?”

    她是极不情愿唤姐姐二字的。可她要作一副十五岁天真烂漫的样子来。她的浔儿就这样葬在深宫之中,她要陈静姝还了她浔儿弑子的债!

    “那我就先回去了,妹妹也好生休息,明个儿要正八经去见皇后娘娘呢。”

    “姐姐慢走。”目送她离开,清音冷笑,眸光森然尽显,那样子知意见了也不觉打怵,“小主?”

    “无事,我们回。”

    二人一前一后走着,很快便也回了玉衡堂,知意才问出心底的疑惑,“小主为何不喝纪昭仪的茶?”

    “那茶是极好的茶。”清音啧叹道,“煮茶之人的心不是好的。茶中加了性寒凉的东西,寻常女子服用,虽不是什么堕胎毒药,日后也要影响身子。”

    知意低呼一声,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她们才刚刚入宫不过一日,便踏入这样的算计中!清音盯着面前的人,眸中炙热,却静静的说:“你莫要觉得我心狠,否则日后举步维艰的,是我们。”

    知意凝重的点头,她未曾想这杀机重重离自己不过咫尺。一股寒意迫来,深宫中杀戮初显。女人们争的不仅是皇上的宠爱,更是为了自身的性命与家族的荣耀,稍有不慎迎来的便是如猛兽般的吞噬。

    天色渐晚,清音用了些晚膳,早早沐浴便睡下了。这一夜并不踏实。她总是想起她上一世的父母,族人,浔儿。浔儿第一次开口唤出稚嫩的“母妃”,他还那么小,他究竟在陈静姝处受了多少委屈苦楚,为娘的竟半点欺负也不能还回去。

    而萧明瑾……她怀温存情意去爱慕的,言出必行的男子。帝王十指相扣不离弃的承诺,终成幻影。上一世的血海深仇,总要还的。总要还的。

    清音早早的起来,叫知意利落挽了一个明丽的妆容,提前守着时辰奔坤宁宫去了。坤宁宫的布局设计自然精致百倍,殿宇四角刻着浴火凤凰,运用斑斓精巧的点缀使之恢宏。

    她来的尚早,便静静的等着其他新人共同觐见。待到这些新晋宫嫔来的差不多了,妃嫔们也落座殿内有半盏茶的功夫了。见坤宁宫掌事姑姑墨雅唤众人进去,姑娘们自觉排成两列缓步进入。

    对皇后的大礼是极其严苛的,这不仅是妾室对正室的礼节,亦是君臣之礼。这位正宫娘娘端坐于上首,凤袍加身愈发端稳,鬓间珠钗环绕,面颊妆容得体。

    清音的心随着行礼而起伏,萧明瑾登基七年,虽只选秀两次,后宫妃并不少,祥霙将封号一事看的很重,甚至得了封号的人,与上一级的妃嫔平起平坐,但也因此得了封号的人寥寥无几。

    他早年无心生儿育女之事,登基后在两宫太后催促声中才有膝下一子二女。

    按说中宫无所出,其他妃嫔也不得诞下皇嗣,然而皇后费尽心思也只诞下个女儿,以云为公主字辈的嫡出皇长女云宛。宫中子嗣向来满周岁后才可排齿序,而云宛今年四岁,齿序为首。

    “这位是萧贵妃。”众宫嫔随着墨雅的介绍而行大礼。贵妃,夫人为正一品。夫人是要得了特殊封号才算的,因此正一品上只有萧槐安一位贵妃。

    她母家与先帝有着三角状的联系,颇有势力,曾与祝越溪共争后位。然而先帝究竟忌惮,最终一道封后圣旨降到太傅府。即便如此她不仅是皇帝身为王爷时的侧妃,还育有四岁二公主云岫。

    萧贵妃看也不看,微颔首便算应了。

    只得是皇后打了圆场:“起来罢。”

    “这位是唐良妃娘娘。”见皇后举言,墨雅继续向下宣读,却听见贵妃似有轻蔑的嗤笑一声。众人心思各异,复又行跪礼,唐疏怜弯唇一笑,“妹妹们请起。”

    她曾身为王爷侧妃,后封太子侧妃。皇帝登基后封了从二品淑容,熬了些日子,才位列从一品四妃,却也是最末了。

    “这位是应妃娘娘。”应如是身着正二品宫服,明眸皓齿,玉兰碎雪。生的极为出挑,更是诞下庶皇长子的女子,若非她母家地位不高,只封妃,怕这身份也十足的贵重,更不要提有多少王府旧人在她之下了。

    “这位是纪昭仪。”纪如许一如昨天的盛装,嘴角隐隐上扬,她的昭仪是近半年封的,自然少不了尚宫局献殷勤。

    “这位是叶昭容。”叶吟婵与应妃一样,是登基后选秀入宫纳的宝林,既不失宠,也不得宠。她余下一个温和的笑来,“往后这宫里,一天比一天有热闹了。”

    “说起来,本宫前些日子逛花御园,见那蓬蒿真是越长越多,不知宫人们平时怎么打理。他日得了空,请皇后好好过问才是。”

    她接过话柄掷给皇后。萧贵妃一脸淡然,仿若只是寻常家话。新进宫的几位小主一句也说不上,坐立难安的品着皇后的茶。

    祝越溪微微一笑:“本宫倒觉得御花园的景色悠然,未见什么蓬蒿之势,新栽植的花卉开的甚好。”

    从三品之上的娘娘们认真拜过,便是之下的小主们。皇帝妃嫔不多,只有秦氏,崔氏等位分中等一些的。皇后开张圣听,郑太后,也是皇帝的生母,素来不爱见人。

    于是众妃觐见的是先帝的嫡后钟氏。

    钟太后身边的姑姑名为桑榆,跟着她已有数十载。钟太后身子一向累弱,随后桑榆颁布了一道懿旨:皇帝恩赏,封号优赐。

    大致意思是,此前宫中并无有封号的妃子,太后已劝谏皇帝适当给予柔嘉表度的妃嫔们应有的荣耀。

    拜过主子们,便可开始将绿头牌放上来侍寝了。

    清音回到寝殿,累的四肢早已酸软,满心想着尽快坐下来歇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