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浅碧

    绕是这样细索半日，也没寻得是哪家娘娘丢了画。皇帝约约有不依不饶的心思，又被朝事弄的懊恼，晚膳堪堪动了几筷子，便去御花园消食了。

    苎萝在宫中新筑起的池边，双膝跪下来掬一捧水清洗自己泛红刺痛的面颊。止不住的，如小兽般呜咽。

    细碎的水珠落在她的发梢上，紧贴被池水浸润过的肌肤。身侧递来一张手帕，苎萝眼圈泛红，欲要说声谢谢，却惊吓失声跌在地上，“奴婢不知皇上在此！惊了圣驾请皇上恕罪！”

    帝王不怒自威的傲视，金丝龙云纹绣的玄色锦袍在昏暗天色里与夕阳融成一道，显得那么不真切。陈最将帕子递给苎萝，又派人将她扶扯起来，问道，“你为何在此哭泣？”

    苎萝将散乱的发丝理至一边，擦净了面上的水渍，皇帝方才看清她的姿容。娥眉微簇，面带忧虑，更称我见犹怜的秀丽容貌。惶恐不安的，一句话也吐不出来的宫女，皇帝见她眼熟，又一时恻隐，“朕记得你是，良妃宫里的，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陈最心底一动，却亲自上前默默将自己的手搭在宫女的衣袖一尺下扶起。

    苎萝轻声啜泣，难以言语，一副姣好容颜让人见了心生爱护之意。鲜红的掌印渐渐褪去，清晰可见。皇帝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苎萝。”自他发问那一刻，苎萝心知自己的机会十成十拿住了。

    “可有母家姓氏？”

    “回皇上，奴婢本姓颜氏。”

    “宫女颜氏，静容婉柔，丽质轻灵，即册封为更衣，赐居未央宫。”皇帝转过身去，映着稀疏光影的斜射，眼底夹杂一丝冷然，“陈最，你去回禀皇后，将她带下去好生安置。”

    唐疏怜晚膳时分左等右等也盼不得皇上来，心底有些焦急，但坐在椅子上不动，一味望着门外静静绽开的百合。直至宫人传来了苎萝被封为从八品更衣的消息，更是勃然大怒，一手将已盛放温凉的汤掷出去摔个粉碎，惊了无数躲在檐上栖息的鸟儿。

    册封宫女的消息传开，纪妃有孕之事便也被压下去几分风头。皇后将未央宫的浅碧馆拾出来给这位新封的小主居住，新晋妃嫔请安，只需给正宫娘娘，且从三品及以上才可受礼。

    清音知道此事时，已是第二日，她淡然捋了一把前些日子摘来的梨花，隐约透出些芳泽，又细细筛着，“她动作如此之快，可见是有本事的。”

    “小主，您怎么帮她？您自己呢？”知意有些恨铁不成钢，她家小主入宫有些日子，皇上虽然未召见任何新秀，也不能白白便宜了旁人呀。

    “急什么。”清音微微叹口气，又筛了一遍剩下的花瓣，“尚食局还没送过来糖么？”

    她知晓皇帝的气性，更知晓这宫中无宠的下场。“小主，尚食局的人说……”

    “罢了。我知道你为我好。”她打断知意的婉言，情绪平稳，她自然是知道的。若是无宠，便要拿银子打点，若是银子不够，那便是饿死，也算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