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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雪中春信

    如是的步撵回到未央宫,与她同住的分别有绮宝华,秦贵仪,颜采女。

    如许的话令她心口发冷,这绝非空穴来风。

    昔年她受过同样的暗害,巧妙之处在于身侧有一位懂医理的宫女,为自己梳洗时道出奇怪之处,她这才惊觉即使出于国师的预言,仍有人心怀不轨。与如许相反的选择瞒过任何人,再者萧明瑾几乎寸步不离,直至母子平安无事。

    她并非没有怀疑过与她同住的秦贵仪。

    然而彼时秦有晴还是美人,且从不往来,时日长久到她也打消这个念头,几乎就要认为那是一场无心之失。

    若如许认定是绮宝华所为……那么这两场祸事,无论如何也难以和秦有晴脱开干系。

    “晟儿,好晟儿……”如是坐在小榻上,望着窗外暮色,近乎皑皑的浅紫,手上的动作一刻不停地哄着睡眼惺忪的儿子,若有所思问道,“秦贵仪和绮宝华近日来往很亲密么?”

    竹流不知娘娘是否在问自己,她家主儿已经许久没有问过这些谁与亲密之事了,复又从一旁的珐琅香盒里抓了一把宁神的香添置在炉中。

    “竹流,”如是轻声唤她,生怕吵弄了孩童,“你近日见到她们常在一处么?”

    “奴婢不曾见过。娘娘何故问起她们,”竹流边扇着香炉边答道,“只有几次见到宝华身边的人与贵仪说话。”

    “你可听清说什么了?”如是,她有一种很柔婉的江南水气,就是发起怒来,也不叫人畏惧。

    竹流一时觉得她这样白皙的面容,含着一抹求知的神色,竟有些娇憨可爱。

    “大抵也都是些赔罪的话。绮宝华这样骄矜恣行,明暗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少不得底下人要替主子赔两句话。”

    如是不禁忆起某个仲夏的正午,太阳沸腾滚烫,蒸的人儿香汗频落。

    女史源源不断的送去冰块,免得主子们中暑。这大人不必费心,晟儿年纪尚小,一味浑热又不好用冰,如是愁眉莫展,自己更不敢用多。

    冰块这样夏日难得的东西,各有定数,为求公正都是宫嫔们去主位娘娘殿里自领。

    暄妍则是正午时分来的,太阳毒辣灼热,她的额上不见汗珠。听到孩童因暑热的哭闹声,眼见着堂堂的妃子与奶娘嬷嬷们乱作一团,不由口含尖刺,“娘娘这般如何带得好皇子呢?”

    应如是素来平和待人,焦头烂额也顾不上她的不敬,“若是拿冰块的,我怕化了放在偏阁,你自己找人抬回去。若有其他事,劳你稍等。”

    暄妍一贯擅与人作不爽,“好个不尽心的嬷嬷,怎的不知用扇子摇一摇凉气!”。

    “小主不知这扇子小巧,离得近了才会生风。”嬷嬷是宫里多年的老人,暄妍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品性,惹的心生不满,“易伤小殿下幼体。”

    暄妍提了一抹笑,“蒲扇也用不得么?”

    如是从未听过,则十分好奇,“何为蒲扇?”

    嬷嬷顿时身体绷的笔直,语气也有几分不自然:“娘娘,这蒲扇……”

    她讷不能言,这东西由蒲葵的叶柄制成,质轻价廉,是民间最为普及的扇子,亦称“葵扇”。

    “怎的说不出口来?”暄妍长眉微挑,口气促狭:“世间万物自有他们存在的道理。这样纳凉消暑的好东西,皇子怎么用不得?何况你知道,却不肯与娘娘提及,这难道不是你草率从事的过错么?”

    嬷嬷哑口无言,讪讪合上嘴。如是有一瞬失神,这样伶牙俐齿的美人,活像一只色泽鲜艳皮毛光滑的狸奴。

    “我与娘娘直说,这蒲扇,蒲葵随手一折,十分解热而不伤体。寻常百姓多用,并不算金贵的东西。想来嬷嬷觉得小殿下贵体不易用。”暄妍一双眼似笑非笑:“可如今娘娘知道了,由您做裁决,是愿试上一试,还是继续由着您儿子受热。”

    不记得那日她如何离开,如是信了暄妍的建议,果真晟儿得了丝丝凉风,不再哭闹。

    “她张扬并不跋扈。”

    竹流听了吃惊:“这也算不得跋扈么?”

    “就目前而言,她只是言语有几分激进,年轻的女儿们总是这样言辞爽利。”如是笑着拨开鬓上重重流苏,眸型纤长如绣幕芙蓉,“就怕她年纪轻轻失了颜色,否则时间久远,过不得日子的。”

    “派人留意秦贵仪的动向。”她又正色吩咐道,“竹流,你要替我去办一件事。且去司药司和司饎司查一查近日谁抓了丁香和杉木炭。”

    两年前,她的衣料染有十足,甚至过量的丁香。如是不敢打草惊蛇,如今再查当日是谁抓了药料已是十分艰难。

    拿丁香的人比比皆是,杉木炭甚少有人取索,却也是方中的一味,则会方便许多。告知她的人,正是娘家精挑细选出来侍奉她安心养胎的实诚姑娘竹流。

    雪中春信香,主要几味沉香、白檀、丁香、木香,甘松、藿香、零陵香。蒹葭宫内,轻理如许衣襟的指尖,她敛下眼睑,果然不错。

    冬日梅尖凝雪,视为春之信。

    清音近日总是梦到前世临死前的景色。奸人的恶毒本色,鸩毒灼蚀肺腑的剧痛,泛黑的血迹在地上滋滋作响。明瑾见着她稚嫩的脸上总是含情含泪,便十分心疼的将人搂在怀里轻哄。

    宣了太医来看,只说惊悸忧思,开了几剂安神的药方。明瑾则要日日陪着饮下药才肯离去,帝王对良娣的荣宠,再一次彰显。

    这样不透风声的关怀直至新年之际,年宴即是宫里的家宴,皇后打点的很是轻简。最终也没有见到如许的身影。

    近日听过两人曾是金兰之好的宫嫔,以及见到如是去了蒹葭宫的人们,无不都悄悄揣摩观量如是。似乎这样的打量几眼,就可以从中窥探她心里是否有窃喜,得意,亦或是伤心与惋惜。

    没有。惠妃,看不出端倪的清溪长流。她细嚼慢咽着一块八珍糕,香甜细腻,入口软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