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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下山女子,苑城医师

    杨府门口,宋忆幽拖着疲惫的身体仔细地打量着来人。

    其中一人脸上皱纹横生,与普通街巷之中的老妇无二,满是岁月痕迹。

    似乎是经过长途跋涉,整个人苍白劳累,无精打采。

    另一个为中年男子,身上满是风尘,却被他抛之脑后,脸上满是焦急神色。

    “二位是何人?”宋忆幽独臂相迎,礼貌相问。

    中年男子抱拳回礼道:“我二人来自太幽洞,是无名之辈,想尽自己一份力量,相助师居幽。”

    “二位的心意领了,但是否考虑周全?”宋忆幽眉头一皱问道,“师居幽在这个世上的仇人不少,二位若是相助与他,势必被那些仇人记挂在心。若二位只是个人,无牵无挂倒是无妨。但二位来自太幽洞,那么对于整体实力一般的太幽洞而言,能否承受住四面八方的怒火?”

    中年男人与旁边老妇对望一眼,从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决绝,然后道:“太幽洞虽然整体实力一般,但向来以正义门派自居,行得也向来是正义之事。我们身为太幽洞的人,若是因为害怕而不去做那些本就该做的事,岂不是与那些人无意?”

    “多谢二位,快些进屋。”宋忆幽露出一些笑意,将二人迎进府内。

    与此同时,时无水坐着马车来到了苑城大牢。

    苑城大牢在晚上的时候灯火通明,却偏偏充斥着阴诡气息。

    宣饮雪瘦骨嶙峋的脸上堆满了假意的笑容,客气地迎了出来。

    “是什么大风把城主大人吹到我这阴暗牢房来了?”宣饮雪站在马车旁,并没有动手去搀扶准备下车的时无水。

    时无水倒并不在意,下马车的时候动作有些缓慢,与往常的健硕截然相反,甚至于落地的一刹那,竟有微微一踉跄。

    尽管时无水立马调整了身形,让人无法察觉,但在宣饮雪眼里,却无所遁形。

    于是宣饮雪站在一旁,笑得更加灿烂。

    “什么事情让宣大人这么开心?”时无水笑眯眯地看着宣饮雪。

    宣饮雪的笑容上出现在一丝疑惑,本性多疑的他忽然在脑海里想着:刚才时无水那一踉跄,是不是特意做给自己看得?他今夜过来,是不是特意让自己觉得他伤得很重?他是不是特意让自己觉得,已经到了最佳的动手时机?

    这些想法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他便迎上去拉住了时无水的手,笑道:“想着能与城主大人不醉不归,便异常开心。”

    “今日倒是不能喝得太多,有些事情还是要做一下的。”时无水笑眯眯地跟着宣饮雪往大牢走去,边走边道,“苑城大牢在宣大人手中,变得越来越安静了,这一路走来,竟是听不见任何逆贼的哭喊之声。”

    宣饮雪笑着回应道:“咱们苑城在城主大人的管理下,越来越和平安康,怎么可以让我大牢囚犯的哭喊嘈杂声打破这平静?所以啊,我就只能想各种办法让他们安静下来。”

    “原来如此,这么看来,宣大人的手段不仅多,且十分有效。”时无水称赞一番。

    宣饮雪忽然问:“城主大人刚才说要来做些事情,不知是什么事情?”

    “三皇子不是来苑城了么,我自然是要来拜访一下的,岂能没了这礼数?”时无水认真说道,随后两人便入了苑城大牢。在宣饮雪的接引之下,来到了三皇子所在的房间。

    “找我何事?”三皇子淡淡道,“你作为苑城城主,有父皇特许,无需对我等皇子行礼。”

    “我听闻今日在蓝槿街与轻语巷交接口,发生了一场战斗。”时无水坐在一旁,喝了口茶道,“我还听闻,战斗中的其中一人是苑城大牢内的一个囚犯。而当时三皇子与另一个红衣女子在一旁观战。”

    “所以,你想知道战斗的双方是谁?战斗的结果是如何?我身边的红衣女子又是谁?”三皇子依然淡淡地道,“我可以告诉你这一切,只是我不想告诉你这一切。虽然皇权特许,你无需臣服我们皇子,但这也只是皇上不想你们与我们走得太近。并不意味着,你已经可以与我平起平坐。”

    “我是苑城城主,我有权知道苑城中发生的所有事情,无论事情的参与者是谁。而在我看来,想要知道这些事情,三皇子是最能够给我正确解释以及最快捷能够让我得到答案的人。”时无水不卑不吭地回答。

    三皇子皱了皱眉,有些不悦,两根手指敲着一侧桌面,若有所思。

    然后看向时无水道:“以你现在的能力,还能守苑城规矩多少年?”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时无水皱眉,同时皱眉地还有一旁的宣饮雪。

    宣饮雪的内心忽然有些紧张,这毫无来由地一问,让他听出了问题中的内容。

    时无水平静地回答:“以我如今的境界与身体状况,再守苑城规矩五十年绰绰有余。”

    “你与杨之手一战受了伤。”三皇子看着时无水的双眼说道。

    “无伤大雅,减去五年。”时无水回答。

    “与师居幽争斗。”

    “再减五年。”

    “修行者变数。”

    “再减五年。”

    “其他未知事情。”

    “再减五年,尚余三十年。”时无水满不在乎地减着能守苑城的年数。

    三皇子沉默片刻:“守城之人若是换成宣饮雪,几年?”

    宣饮雪张了张嘴,虽然他窥见城主之位已久,甚至一直在关注着时无水的身体状况,意图在某个时机取而代之。

    偏偏此时此刻,三皇子竟然直言不讳,将他心中所想,全盘托出。

    时无水嘴角戏谑地笑了起来,无声却胜有声。

    极尽嘲讽地道:“他守城之日,苑城便是大乱之时。”

    此言一出,浓烈地血腥刹那间充满整个房间。

    此时此刻的房间,就好似一口满是血浆的缸,三人如同缸中虫蚁,在血浆中翻滚摇曳。

    正是宣饮雪在听了时无水的一句话之后,爆发出了他所有的修为,将整个房间变成了属于他自己的战斗领域。在这个血域房间中战斗,他的实力能比巅峰再上三层。

    “你的意思,我与你有五十年的差距?”阴森且沙哑的声音自一旁传来,正是宣饮雪。此时此刻他连讲话都仿佛是骨骼间的摩擦,他怒不可遏。

    三皇子冷哼一声,整个房间的血域陡然破碎,恢复如初。

    “我在这里,你敢动手?”三皇子对着一旁收敛了所有修为的宣饮雪冷冷道。

    见他不敢言语,又对时无水道:“今日街角那一战,卖糖葫芦的男子并没有任何动作,与普通人无异。那忽然出现在扭曲时空,应当是隐藏在暗处的一位绝顶高手所为。至于那个白衣男子,确实是大牢内一囚犯。而我身边的红衣女子,不过是我一个妹妹。”

    时无水刚要开口,三皇子便打断他继续道:“我已经没有想从你这里知道的消息了,所以,你再问我问题,也得不到答案。接下来,你们若还有心情喝酒,便一醉到天亮。不过我估计,你们也没那个心情喝酒。”

    话音才落,宣饮雪冷哼一声,便径自离开,此时此刻的他,根本连时无水的影子都不想再见到,哪里还会与他喝酒。

    朝阳初升之时,时无水回到了城主府。

    在踏进他自己房间的刹那,他原本平静的脸色顿时惨白一片。

    “汤药已经准备妥当。”卫三阴静静地站在一侧,而时无水的一侧则放了一碗尚且温热的汤药。

    “宣饮雪虽然守不住苑城,但实力确实不容小觑。”时无水回想着之前那瞬间爆发的血域,“传闻,九层楼之上将拥有自己的领域,那宣饮雪不过七层楼巅峰的实力,有意无意间竟然向着领域这一方向修行。再加上我本身便是有伤在身,若非三皇子那一声冷哼,恐怕便要彻底暴露我的伤势。”

    “城主若在那时暴露身手,宣饮雪一定会毫不犹豫动手。到时候恐怕会两败俱伤。”卫三阴在一旁分析。

    “宣饮雪迂腐无知,实在愚蠢。倒是三皇子深藏不漏,一眼便知我有伤在身。他也是怕那时候若不制止,使得我与宣饮雪两败俱伤,苑城将混乱不堪,才隐藏了我的伤势。”时无水嘿嘿一笑道,“昨夜这一趟没有白去,至少三皇子相信我的话,相信只有我能守住苑城规矩。”

    “可惜,没能问出来是什么原因要去打那一战,也没问出来三皇子何时有个妹妹。”时无水不无遗憾地自言自语。

    随后在卫三阴地注视下,将那一碗汤药喝了下去。

    卫三阴这才将视线缓缓移开。

    “最近城里又来了一些不速之客,你去问问他们,有何打算。”时无水闭目养神起来。

    与此同时,怒不可遏的宣饮雪正在打虐着几个不老实的囚犯,将他无穷无尽的怒火,以最原始的手段,不断发泄在他们身上。

    惨叫声在整个牢房内此起彼伏,凄厉程度,堪比未曾见过的地狱。

    “发泄够了?”三皇子不知何时坐在了椅子上,悠然自得地喝着一旁的茶水。

    那些惨叫好似未曾入他双耳。

    宣饮雪再次狠狠抽打了几下之后,喘着粗气坐在了三皇子另一侧。

    “首先,我对于师居幽的态度与立场,你是知道的。”三皇子自顾自开口,见宣饮雪点头,又继续道,“但是苑城内外,很多人想要师居幽死。”

    “他不能死。”宣饮雪沙哑地道。

    “没错,他不能死。或者说,他不能死在苑城,一旦他死在苑城。那就是打我的脸,打皇城的脸。”三皇子依然淡淡地说着狠话,“皇城被打脸,那么那些动手打脸的人,都将承受怒火。而一旦他们承受怒火,连国便会大乱。”

    宣饮雪面色凝重地点点头,随即双眼一亮道:“那时无水偏要师居幽死,他似乎也想打皇城的脸。”

    “你这是想要借刀杀人。”三皇子一眼便看穿了宣饮雪的意图,嘴角微扬地道,“你首先要明白,时无水要杀师居幽,也不过是借刀杀人。借师居幽的刀,杀那些实力强大,尚且还能管,却快要管不住的人。”

    “说穿了,他做的一切,是为了皇城的实力永远排在其他修行门派之上。”三皇子叹息一口气道,“你不仅实力不如时无水,论目光远见,也远远不如他。”

    “万一师居幽真死在他的安排之下呢?”宣饮雪虽然对三皇子的话嗤之以鼻,有些怒意,却不敢造次。

    “若是有万一,那么时无水便是死罪。”三皇子起身离开,走出牢房前,深深看了一眼宣饮雪,“这才是时无水真正厉害的地方,他对于自己的命,对于自己的权势,毫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