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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公堂之上

    ……

    “大爷,大爷……”

    沈家大管家沈东来气喘吁吁跑进沈家大院,直奔书房,边喊边叫,惹得一群人下人驻足。

    见对方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沈家大爷心中紧张:“发生了什么事,你这么紧张?”

    “二爷,二爷……”

    听到又是自己二弟出事,沈家大爷立马站了起来,快步走到管家身边递上茶水:“老二怎么了,你慢慢说。”

    灌了一口茶后,沈东来才缓过了气:“二爷被衙门的人抓去了。”

    “衙门,他不是被关在院子里么,怎么会被衙门的人抓去?”

    “他跑出去了,家丁没看住。”

    沈家大爷闻言,气的直拍桌子:“这些没用的东西。”

    随即又看向沈东来:“那他怎么又被衙门抓去的?”

    “扰乱法场。”

    “什么!”

    沈家大爷吓得后退两步,幸好扶着书桌,不然身子都撑不住。这几个字太过于可怕,他实在没想到自己二弟竟会做出这等可能导致抄家灭门的罪过。

    沈家大爷说话都有些颤抖:“他怎么会去扰乱法场?”

    “不知道啊,我也是回来的时候遇到了前去看热闹的人,他之前受过老爷恩惠,见到场面不对就赶紧跑来告诉我的。”

    沈家大爷心乱如麻,急得来回踱步,几番下来也没个思绪,心道:如今之计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于是对管家说道:“你去准备些东西,随我去趟府衙。”

    沈东来答应,匆忙就去准备。

    ……

    从医馆出来打算回家的陈竹里正准备上马车,就看到一群兵丁押着一名年轻人往府衙方向走去。仔细一看,原来被押着的人正是前几日见过的沈家二爷。

    陈竹里唤来随车丫鬟问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丫鬟看了一眼沈家二爷,摇头道:“不知道,看他长的人模人样,却衣衫不整,估计又是谁家的登徒子。”

    陈竹里没有接话,上了马车就往家驶去。

    被押送的梁潢这次终于反应过来,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他不认为天底下有哪个影视公司敢拿人命去拍戏,想着那血淋淋的尸体,自己的双腿就忍不住的颤抖。

    而且现在更严重的问题已经来了,在古代扰乱法场是怎样的大罪他是大概知道的,况且从场景来看那就不是一般的法场,在没有人权的社会里,自己卷入这种大案之中,弄不好就是一个人头落地。

    他脑子里快速运转,想着如何破局,可是想去想来依旧没有一丝头绪,直到不经意间瞟到刚要进马车的那一袭白衣,他才想起来,自己被朱大夫确诊为失心疯的事。想到此处,他心中也有了主意,必须要把自己有失心疯这事坐实。

    虽然这个年代的失心疯不能彻底免去法律责任,但审判主官往往也要酌情处理。这个“酌情”二字可就有意思了,酌情酌情,那不就是你拿钱请我酌,我再还你点情么?

    梁潢不禁感叹,怪不得古代有“三年清知府,十万白花银”的说法,在没有完整法律规定之下,所犯罪行的大小全凭审案老爷来决定,这种情况下,连我一个小红旗生长的小树苗都有送礼的想法,何况是这些本就深受荼毒的人呢?

    当然梁潢的生死除了看财货外,还得求助于运气,如果运气好遇到一个良善官员,事情也好办得多。若是运气不佳,遇到一个心黑手辣的玩意儿,那就别说他梁潢,到时估计整个沈家都得遭罪。

    想到此处,梁潢便开始装了起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声道:“不走了,饿了。”

    为首的将领转过头,给了手下一个示意,于是二人就将梁潢架了起来继续前进。

    进了府衙,看着坐在地上胡言乱语的梁潢,将领就是一阵得意,似乎他看到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堆正在开口说话的银子,吩咐左右好生看管后就径直去了里面找主官。

    “大人,吴千户求见。”

    陈知府此刻正在和回家的女儿闲聊,听到管事来报,有些意外,便问道:“他不是巡防营的人么,来我这儿做什么?”

    管事的还没接话,只见陈知府女儿倒先开了口:“他呀,怕是来给爹您找麻烦的。”

    “这话怎么说?”

    “今日我从医馆出来就看到他押了一个人过来。”

    原来陈知府的女儿正是在医馆当学徒的女子,而她也刚好看到了吴千户押解沈家二爷来府衙的事。

    陈知府笑道:“他押解人过来想来也是犯了什么事,这不就是你爹我的责任么,到时候有错则罚、无错则免而已。”

    陈竹里也跟着笑道:“爹您这么说也没错,可问题是这个被押送而来的人,他可不是一个正常人。”

    听女儿这么说,陈知府也来了兴致,于是问道:“不是正常人?”

    陈竹里点了点头,说道:“说来也巧,此前我曾与师父出过诊,师父诊断病人是患了失心疯,我却觉得这个病人有些意思,因为我脸上这些脏东西有所好转,还是他给我说的法子。”

    “有这般怪事?”

    “嗯。”

    陈知府又问道:“你此时说这些,莫非你们出诊的病人就是……”

    陈竹里点点头,然后说道:“正是吴千户带过来的那人,他父亲就是江城里出了名的沈大善人。”

    陈知府点点头,说道:“原来是沈百万的儿子,我先去看看再说。”

    ……

    “吴千户久等了。”

    说是久等,陈知府脸上却没有一点的歉意。

    没办法,文官瞧不起武官这事从大宋以后就成了传统,所以吴千户对此事倒也不上心。

    “府台哪里话。”

    陈知府微微笑道:“不知吴千户前来有何贵干?”

    吴千户闻言,上前一步回道:“今日本是江口斩杀通敌囚犯,不料中途有人扰乱刑场,末将怀疑其有通敌之嫌,所以押来府衙请大人清查。”

    这话说的当真是有水平,既不说行刑前还是行刑后,仅仅以中途二字概括,那这罪名也就可大可小。如果是有心之人要算计,那这事往大的说,行刑前扰乱可就是劫法场的罪过,满门抄斩可是跑不过的。

    陈知府对于这些粗鄙兵丁没什么信任,况且之前女儿对自己也有所交代,于是说道:“带本府去看看再做定夺。”

    梁潢跟个猴子似的坐在大堂上,手指还不停扣着鼻孔,见有人来了便大声吼道:“你这丘八跑啥跑,还不给我没饭吃。”

    陈知府看向吴千户,指着少年说道:“这就是你说的扰乱刑场之人?”

    “是的。”

    陈知府心中不悦,对这些兵痞的行为更是不舒服,走到案后坐下,伸手就要去拿惊堂木,忽然想起自己女儿后堂说的话,于是又收回了手。

    “堂下之人,报上名来。”

    梁潢斜眼瞥向陈知府,眉似八刀,眼如日月,身穿官袍坐在堂上,好一个不怒自威。

    梁潢心想,反正自己是个傻子,只要不做过于夸张的行为,应该问题不大,于是说道:“小爷姓梁名潢,你又是哪里来的,报上名来!”

    见对方在百姓见了就要胆寒三分的大堂还敢如此嚣张,陈知府心中便已然判定女儿的说法应该没错,对方确实患了失心疯无疑。

    “那你又所犯何罪?”

    梁潢站了起来,一脸不屑的看着陈知府,说道:“我犯了个球的罪,先把饭给我端来。”

    公堂内的众人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家伙,皆是大气不敢外出。

    陈知府看向一旁的吴千户,质问道:“这分明就是脑子有问题的人,他怎么扰乱的法场?”

    吴千户见状,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反正自己只是想从沈家弄些财务,现在只要拖住,等沈家的人来了就行,便解释道:“大人不知,这人当时冲进法场的时候可不是这番模样,我手底下的兵丁可以作证。”

    陈知府当然不会愚蠢到去询问兵丁,于是问道:“监斩官何在?”

    见堂下无人答应,陈知府便将目光看向了吴千户。

    吴千户拿不准监斩官的想法,便尽量把这件事引到其他人身上,上前说道:“监斩官去刑部复命,就算传唤也得等些时候,但当时在场人群不少,大人若是怀疑在下与兵丁有所勾结,不妨找些百姓来查证。”

    陈知府见吴千户铁了心的要对付堂下之人,心中也略感无奈。不论如何,吴千户到底也是隶属朝廷,自己没必要为了一介商贾而伤了自己人和气。况且自己也只是听说沈百万素有名声,本身与沈家并无什么交情,也就没必要亲自去蹚这趟浑水,于是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差人前去传唤,犯人先行收押,等证人到齐之后再做审理。”

    梁潢就这样被两个差人押着去了牢房看押,就在离开大堂之际,恰好看到了提着礼盒前来的沈家老大。

    此时陈知府已经退到后堂,吴千户见肥羊已经上钩,便毫无顾忌的挡住了沈家老大的去路。

    梁潢此时已经大概猜出了此事的始作俑者,心知吴千户这一招就是想从沈家老大手中讨些好处,便想出声提醒,大声喊道:“那个谁……”

    沈家老大刚看到自己二弟,还没来得及搭话,梁潢就被吴千户眼神示意差人押走了。

    梁潢心道:完了,自己这个便宜大哥肥羊是当定了。

    吴千户笑眯眯的看着沈家大爷着急模样,心中是说不出的高兴,开口道:“这不是沈谦和员外么,今日怎么有空来府衙转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