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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宰羊

    沈老大不知眼前之人就是始作俑者,急忙作礼说道:“吴千户说笑了,听闻我那不成器的弟弟犯了些事,所以特地来探望探望。”

    听到对方这么说,吴千户心中乐开了花,既然你都觉得自己弟弟是犯了事,那这事情办起来就简单多了。

    于是吴千户装模作样说道:“嗯,是有这么回事。”

    沈谦和打探到:“不知家弟做了些什么,竟能被官府拿来?”

    吴千户故作高深,叹了口气说道:“这事可有点大啊。”

    听这语气,沈老大感觉事情不是那么容易,于是让管家退到一旁,只留下自己与吴千户二人。

    小声问道:“难不成还是什么要紧的大事?”

    吴千户四周看了看,作出一副神秘样子:“劫法场”

    “啊?”

    沈谦和听到这个消息,惊得后退两步,吴千户连忙一把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

    惊吓之下,沈谦和后背瞬间便被汗水湿透,但他丝毫没有察觉,继续问道:“不是说我二弟是扰乱法场么,怎么又成了劫法场?”

    吴千户皱眉,怒不可遏的骂道:“哪个王八蛋胡说八道的?”

    说完又补充道:“当时我就在法场,若不是我及时阻止,都不知道这事怎么得了!”

    沈老大惊恐到失魂,颤颤巍巍说道:“我……我二弟可是得了失心疯的,他怎么会劫法场?”

    吴千户闻言,冷哼一声:“大庭广众之中、众目睽睽之下犯的事,难道我还骗你不成?”

    沈老大心慌意乱没了主意,张口说道:“大人,这事我看一定有误会。”

    吴千户面色渐渐难看,一字一句说道:“难道上千人的眼睛都会误会?”

    沈老大闻言,咽了咽口水不知怎么替自己弟弟辩解。

    吴千户见恐吓已经差不多了,于是接着说道:“哎,其实沈老爷子仁义大名,这江城谁没听过呢?”

    “对对对……”

    沈老大赶紧附和:“先父素有名望,家里规矩也严,我弟弟断然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吴千户也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说道:“谁说不是呢?就仗着沈老爷子的名望,莫说令弟是劫法场,就算是真的劫走了犯人,兄弟我也会把这事儿烂在肚子里。”

    看着沈老大希冀的目光,吴千户心中暗笑不已,接着说道:“可我那些弟兄确实看得清楚,哎……你叫我怎么是好?”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就算是个白痴也明白了吴千户的意思,于是沈老大贴耳说道:“我懂我懂,大人自然是仗义,可也不能让手底下的人寒心,你看这样,我沈家向来仁义,今日愿为千户大人的兵丁出五百两上燕来楼轻松轻松,您看怎么样?”

    吴千户闻言,面容不悦,说道:“我堂堂巡防营的好男儿岂会去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

    见他这番作态,沈老大心知对方这是嫌少了,于是强作笑容,再次贴近一些,小声说道:“那就不去那些地方,我出八百两,请兄弟们喝顿好点的酒?”

    吴千户听到沈老大这么说,有些瞧不起对方的小家子气,谁不知道这姓沈的家财万贯,所以自己又岂会为这八百两银子心动,装作有些不耐烦,说道:“尽是商贾气,我巡防营男儿岂是银子能收买的。”

    语气虽然不善,脚步却没挪动半分,沈老大心知对方这是铁了心要吃死他,但如今沈家能动的现银确实不多,于是咬了咬牙说道:“一千,这是我沈家目前能拿得出手的全部了。”

    吴千户冷哼一声,他以为沈谦和这是在装穷,便说道:“原来你沈家满门只值这区区一千两银子?”

    “区区一千两?”

    沈老大也被吴千户的嘴脸整上火了,气道:“吴千户难道不知道这一千两银子在当前这个世道,就算上千个百姓家庭也不一定能凑得出么?”

    吴千户懒得理会,没有心软,反而冷嘲道:“可你沈家可不是普通百姓。”

    沈谦和听到这话,恼怒不已,但是想到一家人的安危,还是压了下去,平复心情后说道:“不知千户觉得我沈家应该出多少才算合适?”

    吴千户见对方说的如此敞亮,自己也不再藏掖,直截了当伸出一根手指:“白银一万两!”

    沈谦和倒吸一口凉气,他实在没想到眼前这个千户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张口就是一万两。一万两白银那是什么概念?换成现银堆在一处,都不是一两人能抬得动的数目。

    见对方心这么黑,沈谦和便觉得事情很难再谈下去,于是冷声说道:“千户胃口这么大,我沈家业小,素不奉陪了。”

    见沈谦和作势要走,吴千户的小人嘴脸直接发作,阴阳怪气说道:“你以为找知府大人有用?不怕告诉你,你二弟就是我抓的,证人也是我找的,别说你去找陈知府,就算你把事情闹到刑部,我也能把它做成铁案。”

    沈谦和闻言,气急攻心,哆哆嗦嗦指向吴千户:“你……你……你这般无耻,不怕报应么?”

    吴千户小人得志,笑道:“报应!穷才是报应,有钱了我还怕啥报应?”

    沈谦和气急败坏,又说道:“谦川有失心疯,这事已经朱大夫铁口断言,就算他有过错,也罪不至死。”

    “有没有失心疯,那得看证人怎么说,如果证人都说沈家二爷劫法场的时候没有问题,你觉得案子最终该怎么判?”

    吴千户目光阴冷,直勾勾的看向沈谦和,像是猎人正在观看挣扎的猎物。

    沈谦和刚接手家中大小事务,经验不足,到底还是没有直视对方的勇气,侧过身去说道:“千户一定要诬陷我沈家?”

    吴千户没有回话,沉默已然说明了一切。

    这重压之下,沈谦和的头脑反倒开始清醒起来,思索片刻后咬牙说道:“既然千户要我沈家家破人亡,那我也得提醒提醒千户,先父在世之时往来朋友虽然不多,不过也有些交过心的,而这江城的百姓心中,先父名望向来也不差,如果我沈家真因千户作梗而家破人亡,只怕千户将来的路也不太好走。”

    听到这话,吴千户的神情才开始有了变化,只听他一字一句说道:“你在威胁我?”

    沈谦和也不客气,冷笑道:“在下草民一个,怎敢威胁你堂堂千户大人,说这些话不过是想要千户明白一件事,你想要借此拿捏我沈家也不是那么容易。”

    吴千户闻言,面色阴晴变幻不停,又转过身去思量许久后,说道:“两千两,一分不少。”

    沈谦和当然不愿真的拼到鱼死网破,于是留下一句“沈家现银没那多,月底来取”的话后,就径直向府衙外走去。

    气的吴千户狠狠在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口中骂道:“什么东西。”

    ……

    休堂的时候,陈知府又来到了内堂,见女儿还未离去,便打趣说道:“以往也不见你来这里看看,今日怎么有兴致待这么久?”

    陈竹里没有直接回话,只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爹爹的案子审的怎么样?”

    陈知府叹了口气:“还能怎么样,那傻小子一看就是受了冤枉。”

    “那爹爹把他放了?”

    “那倒是没有。”

    见陈竹里不解的样子,陈知府抿了嘴茶说道:“吴千户这次是要拿捏沈家一番,为父虽不喜这些做派,但此时朝廷本就乱作一团,我不愿卷入其中。”

    陈竹里时常听父亲这么说,心中也是理解他的难处。

    “那沈谦川这次还能留住性命么?”

    陈知府放下茶杯,倒是有些好奇自己女儿怎么关心起一个傻子的事,于是问道:“你就这么在乎那个傻子的死活。”

    陈竹里一听,担心自己父亲误会,解释道:“说起来,确实有些关心。刚才给您说过,我这脸上有所好转,那傻子功不可没。况且听师父沈家老爷活着的时候做了不少好事,这江城百姓也多受其恩惠,如果父亲在这事上处理不好,我很担心您今后的风评。”

    陈知府听完,放声大笑一阵,然后说道:“傻女儿,为父又不是痴傻之徒,怎么会做那些蠢事。那吴千户不过也是想敲诈些钱财而已,届时他得手了自然也就不会追着这事,我再寻个由头放了便是。”

    “不过说起这事儿,为父也有些好奇,既然能给你说治病的法子,那他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陈竹里回想了一番几天前的经过,说道:“女儿觉得他是有时真有时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