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历史军事 » 说奇 » 第10章 再见陈知府

第10章 再见陈知府

    沈谦川可不敢让朱大夫碰到自己,不然以他现在那力道,自己的背少不得又要多休养十来天。

    “去去去,我这就跟朱大叔去,你别着急!”

    朱大夫被沈谦川的动作气得不行,都大祸临头了,这傻小子还关注自己那点皮肉伤。

    几人前后出了屋子,陈大夫先向人群赔了罪,然后又从柜子下面取出一方黑色盒子,接着就带着几人上了沈家的马车。

    一路上除了沈谦川还能气定神闲的坐着,其余人皆是焦躁不安。这倒不是托大,而是在他看来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毕竟年轻人之间有些小矛盾,那放在后世也是稀松平常,谁家大人会因为这点破事就上纲上线?

    可是他却忘了,在这个特殊的时代,十四五岁就可以嫁人,而现在他和陈竹里都是十七八岁的人,所以自然不会有人把这种矛盾当成稚子幼童的事来对待。

    到了府衙侧门,朱大夫先下了马车,前去找守卫通传。几人下车后,站在一旁。

    不一会儿,守卫便返回告知几人可以进去。

    朱大夫把黑盒给了沈谦川,又想了想,还是决定只带沈谦川一人前去,这样才会显得更有诚意。

    看着二人担忧的目光,沈谦川笑了笑,说道:“没事,你们好生在这里等候。”

    朱大夫曾经作为宫廷御医,也是经过风浪的人,见沈谦川一路过来都面不改色,不由得对他的心智称赞不已。

    二人随着守卫没走了一会儿就到了府衙花厅,厅内除了陈知府一家三口就没别人。

    陈知府见朱大夫带着一个少年郎,但是之前守卫来报却没有提到,心中有些犯嘀咕。仔细看去,那少年郎不正是之前挨了十鞭子的沈家老二么,却不知他二人为何此番一同前来。

    朱大夫带着沈谦川进了花厅,双方互相作了礼,等陈知府吩咐下人去泡了茶水,才开口:“贤弟气色不好,看来最近受了不少案牍之苦啊。”

    陈知府摆摆手,说道:“近来公务繁忙,若无朱兄你这妙手时常关照我这身体,怕是早已熬不到现在。”

    “贤弟谬赞了,愚兄这点本事也就你们这些老友瞧得上。”

    “哪里哪里。”

    ……

    双方你来我往的寒暄许久,就是没有主动引入正题。陈竹里全程侧身坐在那儿,不愿正面看向沈谦川。知府夫人倒是习惯了这种场面,只是安静的坐在一边,偶尔搭上几句不痛不痒的话,目光却时不时的瞥向她女儿。

    沈谦川站在一旁不得不感叹陈知府说话的艺术,你来我往的吹捧竟然没有一句是重复的。朱大叔则是听得有些面红耳赤,显然是有些招架不住。

    直到茶水见底,朱大夫才忍不住提道:“哎,今日前来打扰贤弟实在有愧?”

    陈知府知道这是进入主题了,看了一眼沈谦川,不急不缓说道:“你我二人本就相交多年,家女又是足下门徒,有什么愧不愧的?”

    沈谦川心道:这话说的当真是高明,既给足朱大夫颜面,又点明了关系只在你我,若是其他人的事,那就得另说了。

    朱大夫大概没有听出这弦外之音,便直接开口说道:“今日在医馆里,我这小侄嘴笨,说了些得罪令爱的话,所以特地带他前来致歉。”

    说完就给了沈谦川一个眼神,沈谦川会意,将手中黑盒呈到陈知府面前。

    “这……”陈知府指着黑盒,眼神不解的看向朱大夫。

    朱大夫笑道:“为兄深知贤弟清廉,这盒子里装的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几年前偶然得到这根有些年份的人参,我看贤弟气血似有不足,正好为你补补。”

    话说的轻巧,但在场众人无一不知这份礼物的贵重。陈知府双手接过盒子说道:“兄台厚爱,不收下就显得见外了,正好我也有几味北边来的药材,如今市场极为难得,待会儿还请朱兄带走。”

    朱大夫摆手说道:“不用不用,贤弟这样可就真的见外了。”

    陈知府闻言,便作势要将礼盒送回:“兄台若是不愿接受,那这份心意就请拿回去吧。”

    沈谦川心看在眼里,清楚陈知府的意思,你送我东西是人情,我回了你礼就是还人情,这样算下来仍是两不相欠,老狐狸做事果然滴水不漏。

    见朱大夫还有些迟疑,沈谦川深知已然没有必要,于是也开口劝说朱大夫:“朱大叔,陈知府心意难得,若是推辞,倒是坏了你们二人多年情义。”

    朱大夫听到沈谦川开口,又见对方眼神示意自己收下,于是只好作罢,应承了陈知府的回礼。

    陈知府这才饶有兴致的看向沈谦川,说道:“你没有失心疯?”

    沈谦川恭敬作礼,回道:“谢大人挂念,草民的失心疯已然痊愈。”

    陈知府有些疑惑,失心疯能有这么快痊愈的?但这种话也不便直接发问,于是就把目光投向朱大夫,希望对方能给他解解疑惑。

    陈竹里看在眼里,没好气的说道:“还不是父亲您的功劳,现在别人都说是你那十鞭子抽好了沈家公子的失心疯,相信要不了多久,父亲您的名头在杏林可比师父的名头响亮。”

    听着女儿的阴阳怪气,陈知府无奈的向朱大夫作了一礼,说道:“小女刁蛮,兄台受苦了。”

    然后又看向沈谦川,问道:“说说看,你是怎么得罪我家女儿的?”

    沈谦川看向陈竹里,目光刚至,对方就立马将头转到另一半,这个小动作其余人倒是没怎么注意,不过却引的陈知府夫人眉头微蹙。

    沈谦川也不是虚伪之人,就一五一十的说起了过程。

    不料刚说到含沙射影陈竹里面容一事,“砰”的一声,陈知府就打碎了桌上的茶杯。

    沈谦川心里“咯噔”一声,心道不好。这知府大人平常高高在上,如今竟然当场发火,看来是自己之前的判断出了问题,对方根本不是把这件事当作小孩子的玩笑对待。

    朱大夫也是心中不安,眼看这位手握大权的京都府真的动怒,急忙解释道:“贤弟切莫动怒,都是娃娃之间的口角矛盾,没必要,没必要。”

    陈知府没有回应,反而是冷眼看向沈谦川,说道:“百姓口中称赞的沈百万就是这样教育儿子的么,还是说你姓沈的家大业大,给了你底气来挑战我陈某人的威严?”

    陈知府久居高位,盛怒之下自有一股威势,惊得在场众人胆寒。朱大夫坐不住了,赶紧开口道:“贤弟,请……”

    陈知府立马抬手打断了朱大夫的话:“你我兄弟情义归情义,但是在这件事上,兄台还是不要插嘴,我倒要看看这小贼能说出什么道理来。”

    沈谦川有些后悔,自己当时气头上,说话哪能想到这些,没想到对方却将其视为挑衅。赤裸裸的威胁就像一把出鞘的刀子,紧紧贴在自己脖子上。但是此刻后退已然无用,于是沈谦川冷笑道:“既然大人的女儿伤不得,那百姓的女儿可就伤得?”

    陈知府眼皮下垂,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眼前的少年还敢嘴硬。

    “百姓的女儿自然伤不得,但是本官的女儿更伤不得。”

    “大人是想以权谋私?”

    陈知府冷声道:“我就一个女儿,为了她以权谋私又如何?”

    陈知府把这话说的义正言辞,明明满是漏洞,沈谦川却又找不到一点可以反驳的地方。

    就在陈知府又要开口之际,知府夫人却率先开口打断:“老爷,今日这事你着实不该有这么大的火气。”

    陈知府有些意外的看向自己夫人,平常她对女儿的疼爱可是比自己还深,今日女儿受了这般委屈,怎么反倒帮起对方了?

    只见知府夫人看了一眼沈谦川,微微笑道:“我瞧着这少年也不过十六七的年纪,说到底,这事也不过是两个小孩子闹点矛盾,年轻人嘛,都是些很正常的事。”

    朱大夫见有人帮忙,也急忙跟着附和。

    见陈知府就要反驳,知府夫人急忙又说道:“老爷爱女心切,妾身又岂能不知,只是这沈家孩子也是疯病初愈,难免有时会胡言乱语,老爷切莫往心里去。”

    “夫人……”

    知府夫人见自家老爷还是不答应,于是只好说道:“不如这样,我就此拷问这少年三个问题,如果这少年答的你、我和女儿都满意,此时就当揭过,你看如何?”

    陈知府不明白夫人为何三番五次阻止自己,但他夫人向来不做没由头的事,何况如今还有在人场,也不便抹了她的面子,便默认了这提议。

    知府夫人又看向陈竹里,问道:“女儿,你觉得呢?”

    “母亲说什么就是什么,问女儿干什么。”陈竹里语气冷漠,似乎在说一件漠不关心的事。

    不过这倒让陈知府犯起了嘀咕:自己这女儿发脾气的时候,说话都是阴阳怪气、冷嘲热讽,怎么今日却转性了?

    知府夫人点点头,随后看向沈谦川,问道:“沈家小郎君,你是否愿意?”

    沈谦川搞不懂萍水相逢的知府夫人为何会帮自己,但她都给了台阶,自己不下那就真的是蠢蛋。

    “晚辈愿意。”

    陈夫人微微一笑,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要提这第一问了。之前你说知府的女儿是女儿,百姓的女儿也是女儿,请问这句话应当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