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单位每年的转正名额只有一个，但是排队等转正的人有很多，我以为只要我足够努力就能争取到转正的名额。
第一年名额给了一个干了很多年的老员工，第二年名额给了就业局局长的小姨子，第三年名额给了不知道哪位领导转业分配回来的儿子。
第三年刚开年时听说正式员工年终有机会分到家属院，我铆足了劲想要转正，单位举办的活动和比赛只要我有资格全都参加，虽然不是样样第一，但都能排在前几位。同事需要帮忙，领导安排工作我都爽快答应，绝不敷衍，我几乎没有休息过。名额公布前，大家都来提前祝贺我，说今年我肯定能转正，我心里也一直认定今年的名额非我莫属。
名额公布的前一个月，储蓄所新来了一个小伙子，是转业分配来的，呆呆的不爱说话，什么都不会也不爱学，到点下班就走，我完全没把他放进我竞争对手的列表里，直到他转正后的半个月我才听说他爸好像是某位大领导。
家属院分房子的时候大家都很兴奋，茶余饭后聊的都是以后和要好的同事当邻居的美好生活，我差一点点也可以成为他们的邻居了，可是差的这一点我这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补得上，没有资源我的努力就是一文不值。
我不想听见有关家属院的事情，更不想看见那个“假老实”，我算了算之前加的班，鼓起勇气去找领导补假。可是加班容易，补假难，领导只用一个理由就把我打发了，确实挪不出人手，我要是走了，其余同事压力就大了，我又实在不好意思为了我自己休息麻烦别人，只能作罢。
后来林妙一句话点醒了我，“难道你加班不是因为别的同事请假了吗，你不好意思麻烦他们，那他们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呢？”
我想着上次去要假被拒绝了，直接狠心晚上不吃饭，连洗了几天冷水澡，最后发着高烧去请到了假。
请完假我就去诊所输了液，下午精神恢复了许多，我便给颜俊柏打电话说准备回家一趟看看我妈，他在电话里听见我的声音有些沙哑，一直逼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耐不住他的攻击说了实话。接到电话时他刚下火车，急匆匆地赶到我家，见我烧已经退了只是还有些咳嗽才放心了些。
我本来已经收拾好的回家的行李被他扣下，非要让我感冒好全了才能走，我没有反抗，躺回床上很快就睡着了。等我被他炒菜的声音吵醒时已经是傍晚七点多了，他帮我把前两天不舒服扔在盆里没洗的衣服都洗好晾到了阳台，里面还有我的贴身衣物。我看着阳台上挂得整整齐齐的衣服，不禁有些脸红。
我踱步到厨房，他听见我的脚步回头看了我一眼说：“马上就好了，你在外面等一下，厨房里呛得很”
我没理睬他的话，走进厨房拿了两副碗筷出去。碗筷摆好后又走回厨房准备帮他端菜，他放下手里的锅铲双手轻轻抓住我的肩膀把我推出了厨房。
为了照顾我咳到沙哑的喉咙，他只熬了一锅稀饭，炒了两个看着很清淡的菜，嘴里本就有些苦涩的我看着这些东西更没有食欲，随便吃了两口便放下筷子去旁边打开了收音机。他见我没有要继续吃饭的意思也放下了筷子，端着我的碗走到我旁边，温柔地说到：“柳柳，再吃点吧，我出差几天没看见你瘦了这么多”
“我吃不下了”说完，我又猛咳了几下。
他轻轻拍打我的背回答到：“吃不下也再吃一点吧，不然等你回家你妈看着多心疼啊”
我想着他说得有道理，要是妈妈看见我瘦了这么多，肯定会觉得我在这儿过得不好又该劝我回县城了。想着，我接过他手里的碗坐回到饭桌前，磨磨蹭蹭吃完了那一大碗稀饭。
吃完饭收拾完，我准备去洗个澡，冲一下上午输液时发出来的汗，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向他说到：“额，我准备去洗澡了，你”
“啊，你洗吧，我帮你烧水”说完，他很自然地走进厨房开始放水。
“没事，我自己来吧”我伸手准备拿他手里的锅，他一偏便躲开了我的手。
“你去休息吧，水好了我叫你”
“真的不用了，你先回家吧，我自己可以的”
“我今晚不回家了，我给我妈说了，我就留这儿照顾你”
“不用了，我感冒都...”我被他的话震惊到了，话没说完又咳了起来。
“你都感冒成这样了，我能放心让你自己在家？为了请假都能不吃饭还洗凉水澡的人能照顾好自己？”我被他的话堵住了，没再回答。
他帮我准备好洗澡水后，我进房间打开衣柜准备拿衣服时，发现几件他的衣服整整齐齐地排在我的衣服旁边，他似乎听见我打开衣柜的动静，在房间外对我说：“我出差带的衣服，都是洗干净了的，今天没来得及回家先放在你这里吧”
“哦”我小声回应。我把平时睡觉喜欢穿的比较凉爽的裙子放到了一旁，从衣柜里找出一件睡觉能穿的短袖和短裤，把贴身的衣物包在外衣里走出了房间。
我刚脱下衣服准备把热水往身上浇时，他又在外面说：“旁边的锅里都是热水啊，水要是冷了你就往里添，别再着凉了，洗快点”
我第一次光着身子听见男人的声音，即使我们之间隔着一道毫不透光的门，但我还是羞得说不出话。
我很快洗完了澡，并且洗澡的同时在里面洗好了贴身衣物，只把外衣放到了盆里。我出来后，他径直走向那个装了衣服的盆，不顾我的百般阻挠蹲下去便认真地用肥皂开始搓。我只能长吁一口气，还好今天自己把贴身的衣物洗了。
“你赶紧吃完药先去睡吧，把灯关了，我有手电筒”
“我再听会儿收音机”
“行，那你躺床上把被子盖好听吧”
“好”我提着收音机进了房间，关了房间的电灯。电台主持人的声音很催眠，趁着药效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间我听见颜俊柏进了房间，轻声走到我旁边关掉了收音机，确认我睡着后绕过我这一边走到床的另一边，掀开被子躺下了。感觉他躺在我旁边，我瞬间就清醒了，心跳急剧加速，但为了不被他发现我已经醒了，我保持着原来侧躺的姿势没有动。我听见他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慢慢挪到我背后，伸手摸了下我的额头，又将我的头抬起来放到了他的手臂上，另一只手臂轻轻地搭到了我的腰上。
我从没和男人有过如此亲密的距离，我感觉我全身都在发烫，手心捏出了汗。但他的动作在将手臂搭到我的腰上之后就停止了，过了片刻我听见他轻微的鼾声，轻轻翻身过去，他的脸就贴在我面前，我借着窗帘缝里透出来的一丝月光观察者他的五官。不知道是我翻身的动静太大，还是贴得太近我的鼻息吹到了他的脸上，他醒了，看了我一眼又闭上了眼睛，原本搭在我腰上的手拿起来摸了摸我的头用疲惫的语气说到：“快睡吧，太累了，我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说完，我耳边很快又传来他轻微的鼾声。
第二天我睡醒时，他还在旁边睡着，我趴在床上看了许久才起床洗漱下楼买早饭。桌上还有昨天他熬的稀饭，我就买了几个包子和一些咸菜。上楼拐过楼梯间便看见他站在阳台上刷牙，探头往楼下看。
“你看什么呢？”
“啊，我看你回来没”
“赶紧刷完来吃早饭”
“好嘞”
今天的我的精神状态比起昨天好了很多，苦苦哀求他才答应我让我回家，但前提是他要和我一起，理由是不放心我生着病自己去坐车回家，我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了。
出发前他去商场买了许多礼物，还从家里拿了不少国外进口的零食。路上我才第一次向他说起我家里的情况，听我说完他轻轻捏了捏我的手说：“以后都有我陪你了”，我心里一阵感动不知道怎么表达，沉默许久，我凑到他旁边轻吻了一下他的脸颊。
回家的路程比以前轻松了很多，不到半天时间就能到，我没有提前告诉妈妈我要回家，避免她去买很多我不喜欢吃的东西堆在家里。
纺织厂的房子拖了很久才下来，后几年效益不好，房子大体都完工了剩个顶一直盖不上，最后政府出面解决了，没花多少钱但是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
今年年初终于搬进去了，搬家后我没回去过，这是我第一次回新家住，周围邻居都是熟人，见我带男朋友回家还拎着那么多他们没见过的高级礼盒，急忙凑上来嘘寒问暖。妈妈听见外面的动静出来看见我们，才把我们从人群中解救出来。新家的面积不大，没有装修，保留了原始的水泥墙和水泥地，妈妈置办了一些简单的家具，我也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房间，虽然没有我想要的透光的大窗户，但能够拥有独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已经让我很满意了。
妈妈一个人住家里没有准备可以招待人的菜，妈妈见到颜俊柏很是满意，去房间衣柜的夹层里拿了一些钱准备带我们出去下馆子。颜俊柏看了眼墙上挂的时钟说：“阿姨，现在时间还早，我和柳柳去买点菜中午我给您露一手”
妈妈连忙摆手道：“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做呢，我去买吧”
“阿姨，您就让我好好表现一下吧，不然怎么能让您放心把柳柳交给我照顾呢”说完，颜俊柏便给我使眼色让我带他走。
刚一下楼他就牵住了我的手说：“紧张死我了，你怎么都不帮我说话？”
“你还需要我帮你说话，我看我妈对你满意得不得了，脸都快笑烂了”
“那当然了，这么好的女婿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
“打住啊，什么女婿不女婿的”
“行，随你怎么说，把你妈搞定了害怕你不答应？”
中午吃饭，妈妈拉着颜俊柏东问西问，脸上的笑容就没有下去过。饭后颜俊柏还主动收拾桌子洗碗筷，妈妈拉着我去门外对颜俊柏一阵夸奖，还说要请姨妈来家里吃饭，让她们看看她的好女婿。
我连忙阻止妈妈的这个想法说：“我们俩八字都还没一撇呢，你别到处说”
“你都带回家了，那一撇早晚不都得画上嘛”
“带回家算什么，我们单位的姐姐我知道的就已经谈过两个男朋友了，现在谈恋爱多谈几次很正常”
“你可不能向她学啊，那成什么人了”
“什么就成什么人了，我不得好好选选”
“你选什么你选，小颜这条件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聊什么呢阿姨”颜俊柏即使出现制止了我和妈妈即将发生了争吵。
“没什么，我在和柳柳说想让她姨妈也来看看你呢”
“好啊，我也想多和柳柳的家人相处，这样我才能更了解她嘛”
“哎呀，姨妈那么忙，又在县城里过来一趟挺麻烦的，你别打扰人家了，下次我们要回家的时候提前告诉你再叫人家来嘛”
“也是，柳柳说得对，这次我没考虑周到没准备到姨妈的礼物，下次我们回来的时候提前告诉您”
“还是人家小颜想得周到”
在家几天虽然有些无聊，但是远离了单位那些烦心事，心情舒缓了许多。颜俊柏知道我转正名额被撬走后，一直有意无意地暗示我辞职，正好他现在慢慢接手他爸的生意需要帮手，我想辞职和他一起做生意也未尝不可。
离开那天，妈妈一大早就去乡里帮我买了很多鸡蛋，外面包了厚厚的一层枯草放进袋子里。还塞了一只活鸡给我，颜俊柏把它放进后备箱里时，那只鸡的脑袋从编织袋的小洞里钻出来左顾右盼。
回程路上充满了鸡屎味，我头晕得不行，中途下车吐了两次。晚上，颜俊柏以帮我处理鸡弄得太晚为由，继续留宿在我家。不过他很老实，除了把手搭在我的腰上，没有其余任何越矩的行为。只是他在旁边就像个火炉，热得我浑身是汗，起床去阳台吹了好一阵风才凉快下来。
回单位后我完全无心工作，想着怎么辞职回去当颜俊柏的帮手，他之前提过几次，但回来之后便没再提起过，我不知道怎么和他提这件事更不敢贸然辞职。
在我家住了小半个月，他又要去出差了，这次去的是BJ。往常他出差我都不会主动给他打电话，等他打电话来我也只会问那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这天晚上我洗完澡躺在床上突然觉得旁边空落落的，我把收音机的声音调大还是感觉差了点什么，晚上一直折腾到半夜还一点睡意都没有，拿起旁边的座机打给了传呼台，没过几分钟就接到了颜俊柏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他的声音有些疲惫，但还是一直说个不停向我分享他今天的所见所闻。他的声音传到我耳边的那一刻我便有了睡意，没等他说完我便睡着了，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挂断的电话。
第二天晚上他很早便打来了电话汇报一天的情况，我感觉我像公司的老板，而他是我派出去替我视察的小弟，此刻我正通过电话指点江山。等他汇报完，我问到：“下次你出差能不能带我一起？”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回答：“当然可以，你愿意陪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出差的话我们都是工作，很多时间都只能你自己玩”
“我不是想去玩的”
“你想通来帮我啦？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不愿意，所以一直都没敢提呢”
“没有，我就是想先和你去看看”
“没事，看看也行，过两天我就回去了，等我回去再说”
挂断电话，我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我决定这两天就找机会向领导提辞职。
决定辞职后，在单位的每一分钟对我来说都是煎熬。一大早柜台外就堆了许多人，我不紧不慢地做着手上的事情，正当我要接下一个人的单子时，一个来老头直接挤开了排在我面前的人把单子塞到我手上让我先给他取，我瞪了他一眼把手上的单子直接甩了出去对他说到：“去下户口还要讲个先来后到呢”
老头一听便对我破口大骂，我没继续和他争执接过原来那个人手里的单子若无其事地开始计算，只是明显放慢了手上的速度。老头的声音把办公室里的领导引了出来，领导劝了几句反被老头一起骂了，无奈只能进来找我。本以为他会指责我，没想到他好言好语地劝我先给那个老头把钱取了，免得他在外面一直吵闹影响不好。
领导又出去劝了老头好久他才安静了些，我接过单子后他便没有继续大声吵闹，只是一个劲地在外面念叨我。他的定期存了许多年，计算起来很复杂，正好碰上这几年利率和利息税调整特别频繁，我本想让他第二天一早来取，等今天下班后再慢慢算，但我转头一想，什么时候算都是算，不如现在给他办好晚上少加班。草稿纸撕了一页又一页，他的嘴始终没有停歇过，我算了四次，四次算出来的结果都不同，我没忍住拿起草稿纸揉成一团朝他扔了过去，大吼一声：“闭嘴吧你，吵死了”。吼完我便愣住了，在场所有人都直勾勾地盯着我看，老头愣了几秒，抓起他篮子里的菜扔到我脸上，情绪比刚才更激动了。我把他扔进来的菜又给他扔出去，中间还夹杂着纸和笔，他一边扔一边骂，我不会骂人被气得直掉眼泪。
林姐和小洋姐赶忙上前拉我，刘哥和领导在外面拉老头。这场闹剧最终以领导向老头赔礼道歉作为结束，送走老头后领导看着我深深叹了口气。
下班后领导让我去他办公室谈话，我想着借此机会顺便就向他提辞职的事情。
“小沈，今天这个事情你不要太往心里去了，那种人多得很，没素质，说的那些话我听了都替他们害臊。但你和他们不一样，好歹读了那么多书，是个知识分子，和他们那种人计较是拉低了你自己的档次，你说是不是？而且这毕竟是工作期间，帮他取钱是你的工作，你就当听不见他说话，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嗯”
“我也知道你们工作很辛苦，每天坐那么久，里面的环境也不好，但是年轻人嘛就是要吃点苦才能成长，现在经历的这些事都是你以后往上走的资本，没有人是一帆风顺的。我对你们这个年纪的新同志都很宽容的，我理解你们这个年纪的人的想法，我也是你们这个年纪过来的。今天这个事情我会帮你给同事们都说好不要外传，传出去不好听。我女儿和你差不多大，她马上就要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了，我对你们好也是有私心，因为我希望以后我的女儿以后在单位也能够遇到像我一样的领导”
“谢谢陈哥”
“不用谢，还有一个事，人事部想把你调到支行去，就是你们之前培训的地方，我觉得这是个很不错的机会，你一定要抓住哦。那里业务比我们这里发展好多了，过去能学到不少东西，而且各大领导都在那边，不说别的，至少可以混个脸熟，以后你要想转正晋升都是需要那些大领导点头的”
“但是我...”
“你回去想想吧，估计通知很快就会发来了”
“谢谢陈哥”
陈哥的态度让我不好意思再提出辞职的事情，调去支行的通知没过两天就发到了储蓄所，让我一周后报道。颜俊柏得知我要调去支行后的反应让我有些意外，他激动的样子让我有些怀疑要去支行的人是他不是我，他紧紧攥着我的手说：“柳柳，你太棒了，这可是个好机会，这要换成我连银行的门槛都摸不到。我给家里说了我们谈恋爱的事，我妈一直让我带你回家吃饭，你哪天有空我们一起回去一趟吧”
和颜俊柏家人的见面安排在了我去支行报道的前一天晚上，下班后颜俊柏已经在储蓄所前面的路口等我了，他很贴心地帮我准备好了给他父母的礼物，我需要做的就只是好好打扮自己。
他家住在离市区大概半小时路程的地方，是在马路边自己建的楼房，一共有三层楼。楼下有个很宽阔的院子。院子里种了许多菜，还有一条农村里很常见的土狗被套在院子的角落里。颜俊柏说因为他和他爸经常不在家，他妈害怕一个人在家就养了小黄。走进院子，小黄见听见有陌生人的动静趴在地上撇了我一眼，便闭上眼睛继续睡了。
还没进门我就闻到了熟悉的香味，和他之前给我送来的饭菜味道一样。饭桌上已经摆的满满当当了，他爸爸正坐在饭桌旁听着收音机，听见我们进门的声音，立刻站起来笑呵呵地招呼我。他爸非常热情，不等我做自我介绍，他便领着我去了厨房，指着正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说这是颜俊柏的妈妈，又对着背影说：“你儿子带着儿媳妇回来了，赶紧啊”
我还没见到背影主人的样子，就又被他带回了餐桌处，他拉开身旁的凳子让我坐下。我有些局促，站在一旁看向颜俊柏，直到他坐下后，我才坐到了他们中间。
他妈端着一盆满满当当的红烧鱼从厨房里走出来，她让颜俊柏把我面前的菜都移开，把鱼放到了我面前。上面铺满了小葱，味道有些刺鼻。
席间，他妈妈一直招呼我吃鱼，她说那个鱼是今天下午他爸爸刚去乡里钓的，特别新鲜。我不好拒绝她的好意，夹起一块轻轻在汤里涮了涮，裹着葱吃了。葱的味道在我嘴里蔓延开，不像我记忆里那么冲，多吃两口也习惯了。
他妈妈不太爱说话，除了让我多夹菜几乎没有说过别的。他爸爸是典型生意人的性格，饭桌上的气氛被他烘托得很好，完全没有让我感到不自在。他很开心，一杯接一杯地喝酒，直到说话已经有些大舌头了颜俊柏才把他面前的酒杯拿走。酒杯被拿走后，他有些生气，冲颜俊柏说到：“你把酒杯给我放下，我今天见到小沈很开心。我们家都是没有文化的粗人，人家小沈不仅读了那么多书，有个正经单位的工作，长得还漂亮。能看上你这个没文化的小子，是你的福气，你要好好珍惜人家”
“儿子当然知道了，你别喝了，再喝醉了。人家小沈第一次来你就喝成这样多不好”他妈妈轻轻拍了下他爸爸，他爸爸一下就挺直了后背。
“是。小沈不好意思，叔叔今天太高兴了，没有控制好，你别介意。我们家都是粗人，没有那么多讲究。你们两个能好好的我们就开心，我和他妈妈虽然都老了，但是你们有需要我们的地方就尽管开口，我们作为父母一定会帮你们想办法的”
“谢谢叔叔”
“好了好了，你快去睡了，我们帮妈收拾完也走了”颜俊柏抽走了他爸手里的筷子，他妈端走了他面前的碗。他爸见状，不好意思地冲我笑了笑说：“见笑了，下次有空你们再一起回来，我先进去睡了”
“好的叔叔，您慢点”
收拾完碗筷，夜已经深了。他妈妈催促我们赶紧回家，他上楼收拾了些换洗衣服，衣服的数量看着不像只是搬到我家小住。
上车后我才问到：“你这是不打算回家住了？”
“我们都见过父母了，他们也都同意，住一起怎么了？”
“但是我们还没结婚，被别人知道了不太好吧”
“难道你不打算和我结婚？”他转过来很认真地看着我。
“不是，我们这不是还没结嘛”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吧，我不是那种人”
第一年名额给了一个干了很多年的老员工，第二年名额给了就业局局长的小姨子，第三年名额给了不知道哪位领导转业分配回来的儿子。
第三年刚开年时听说正式员工年终有机会分到家属院，我铆足了劲想要转正，单位举办的活动和比赛只要我有资格全都参加，虽然不是样样第一，但都能排在前几位。同事需要帮忙，领导安排工作我都爽快答应，绝不敷衍，我几乎没有休息过。名额公布前，大家都来提前祝贺我，说今年我肯定能转正，我心里也一直认定今年的名额非我莫属。
名额公布的前一个月，储蓄所新来了一个小伙子，是转业分配来的，呆呆的不爱说话，什么都不会也不爱学，到点下班就走，我完全没把他放进我竞争对手的列表里，直到他转正后的半个月我才听说他爸好像是某位大领导。
家属院分房子的时候大家都很兴奋，茶余饭后聊的都是以后和要好的同事当邻居的美好生活，我差一点点也可以成为他们的邻居了，可是差的这一点我这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补得上，没有资源我的努力就是一文不值。
我不想听见有关家属院的事情，更不想看见那个“假老实”，我算了算之前加的班，鼓起勇气去找领导补假。可是加班容易，补假难，领导只用一个理由就把我打发了，确实挪不出人手，我要是走了，其余同事压力就大了，我又实在不好意思为了我自己休息麻烦别人，只能作罢。
后来林妙一句话点醒了我，“难道你加班不是因为别的同事请假了吗，你不好意思麻烦他们，那他们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呢？”
我想着上次去要假被拒绝了，直接狠心晚上不吃饭，连洗了几天冷水澡，最后发着高烧去请到了假。
请完假我就去诊所输了液，下午精神恢复了许多，我便给颜俊柏打电话说准备回家一趟看看我妈，他在电话里听见我的声音有些沙哑，一直逼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耐不住他的攻击说了实话。接到电话时他刚下火车，急匆匆地赶到我家，见我烧已经退了只是还有些咳嗽才放心了些。
我本来已经收拾好的回家的行李被他扣下，非要让我感冒好全了才能走，我没有反抗，躺回床上很快就睡着了。等我被他炒菜的声音吵醒时已经是傍晚七点多了，他帮我把前两天不舒服扔在盆里没洗的衣服都洗好晾到了阳台，里面还有我的贴身衣物。我看着阳台上挂得整整齐齐的衣服，不禁有些脸红。
我踱步到厨房，他听见我的脚步回头看了我一眼说：“马上就好了，你在外面等一下，厨房里呛得很”
我没理睬他的话，走进厨房拿了两副碗筷出去。碗筷摆好后又走回厨房准备帮他端菜，他放下手里的锅铲双手轻轻抓住我的肩膀把我推出了厨房。
为了照顾我咳到沙哑的喉咙，他只熬了一锅稀饭，炒了两个看着很清淡的菜，嘴里本就有些苦涩的我看着这些东西更没有食欲，随便吃了两口便放下筷子去旁边打开了收音机。他见我没有要继续吃饭的意思也放下了筷子，端着我的碗走到我旁边，温柔地说到：“柳柳，再吃点吧，我出差几天没看见你瘦了这么多”
“我吃不下了”说完，我又猛咳了几下。
他轻轻拍打我的背回答到：“吃不下也再吃一点吧，不然等你回家你妈看着多心疼啊”
我想着他说得有道理，要是妈妈看见我瘦了这么多，肯定会觉得我在这儿过得不好又该劝我回县城了。想着，我接过他手里的碗坐回到饭桌前，磨磨蹭蹭吃完了那一大碗稀饭。
吃完饭收拾完，我准备去洗个澡，冲一下上午输液时发出来的汗，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向他说到：“额，我准备去洗澡了，你”
“啊，你洗吧，我帮你烧水”说完，他很自然地走进厨房开始放水。
“没事，我自己来吧”我伸手准备拿他手里的锅，他一偏便躲开了我的手。
“你去休息吧，水好了我叫你”
“真的不用了，你先回家吧，我自己可以的”
“我今晚不回家了，我给我妈说了，我就留这儿照顾你”
“不用了，我感冒都...”我被他的话震惊到了，话没说完又咳了起来。
“你都感冒成这样了，我能放心让你自己在家？为了请假都能不吃饭还洗凉水澡的人能照顾好自己？”我被他的话堵住了，没再回答。
他帮我准备好洗澡水后，我进房间打开衣柜准备拿衣服时，发现几件他的衣服整整齐齐地排在我的衣服旁边，他似乎听见我打开衣柜的动静，在房间外对我说：“我出差带的衣服，都是洗干净了的，今天没来得及回家先放在你这里吧”
“哦”我小声回应。我把平时睡觉喜欢穿的比较凉爽的裙子放到了一旁，从衣柜里找出一件睡觉能穿的短袖和短裤，把贴身的衣物包在外衣里走出了房间。
我刚脱下衣服准备把热水往身上浇时，他又在外面说：“旁边的锅里都是热水啊，水要是冷了你就往里添，别再着凉了，洗快点”
我第一次光着身子听见男人的声音，即使我们之间隔着一道毫不透光的门，但我还是羞得说不出话。
我很快洗完了澡，并且洗澡的同时在里面洗好了贴身衣物，只把外衣放到了盆里。我出来后，他径直走向那个装了衣服的盆，不顾我的百般阻挠蹲下去便认真地用肥皂开始搓。我只能长吁一口气，还好今天自己把贴身的衣物洗了。
“你赶紧吃完药先去睡吧，把灯关了，我有手电筒”
“我再听会儿收音机”
“行，那你躺床上把被子盖好听吧”
“好”我提着收音机进了房间，关了房间的电灯。电台主持人的声音很催眠，趁着药效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间我听见颜俊柏进了房间，轻声走到我旁边关掉了收音机，确认我睡着后绕过我这一边走到床的另一边，掀开被子躺下了。感觉他躺在我旁边，我瞬间就清醒了，心跳急剧加速，但为了不被他发现我已经醒了，我保持着原来侧躺的姿势没有动。我听见他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慢慢挪到我背后，伸手摸了下我的额头，又将我的头抬起来放到了他的手臂上，另一只手臂轻轻地搭到了我的腰上。
我从没和男人有过如此亲密的距离，我感觉我全身都在发烫，手心捏出了汗。但他的动作在将手臂搭到我的腰上之后就停止了，过了片刻我听见他轻微的鼾声，轻轻翻身过去，他的脸就贴在我面前，我借着窗帘缝里透出来的一丝月光观察者他的五官。不知道是我翻身的动静太大，还是贴得太近我的鼻息吹到了他的脸上，他醒了，看了我一眼又闭上了眼睛，原本搭在我腰上的手拿起来摸了摸我的头用疲惫的语气说到：“快睡吧，太累了，我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说完，我耳边很快又传来他轻微的鼾声。
第二天我睡醒时，他还在旁边睡着，我趴在床上看了许久才起床洗漱下楼买早饭。桌上还有昨天他熬的稀饭，我就买了几个包子和一些咸菜。上楼拐过楼梯间便看见他站在阳台上刷牙，探头往楼下看。
“你看什么呢？”
“啊，我看你回来没”
“赶紧刷完来吃早饭”
“好嘞”
今天的我的精神状态比起昨天好了很多，苦苦哀求他才答应我让我回家，但前提是他要和我一起，理由是不放心我生着病自己去坐车回家，我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了。
出发前他去商场买了许多礼物，还从家里拿了不少国外进口的零食。路上我才第一次向他说起我家里的情况，听我说完他轻轻捏了捏我的手说：“以后都有我陪你了”，我心里一阵感动不知道怎么表达，沉默许久，我凑到他旁边轻吻了一下他的脸颊。
回家的路程比以前轻松了很多，不到半天时间就能到，我没有提前告诉妈妈我要回家，避免她去买很多我不喜欢吃的东西堆在家里。
纺织厂的房子拖了很久才下来，后几年效益不好，房子大体都完工了剩个顶一直盖不上，最后政府出面解决了，没花多少钱但是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
今年年初终于搬进去了，搬家后我没回去过，这是我第一次回新家住，周围邻居都是熟人，见我带男朋友回家还拎着那么多他们没见过的高级礼盒，急忙凑上来嘘寒问暖。妈妈听见外面的动静出来看见我们，才把我们从人群中解救出来。新家的面积不大，没有装修，保留了原始的水泥墙和水泥地，妈妈置办了一些简单的家具，我也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房间，虽然没有我想要的透光的大窗户，但能够拥有独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已经让我很满意了。
妈妈一个人住家里没有准备可以招待人的菜，妈妈见到颜俊柏很是满意，去房间衣柜的夹层里拿了一些钱准备带我们出去下馆子。颜俊柏看了眼墙上挂的时钟说：“阿姨，现在时间还早，我和柳柳去买点菜中午我给您露一手”
妈妈连忙摆手道：“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做呢，我去买吧”
“阿姨，您就让我好好表现一下吧，不然怎么能让您放心把柳柳交给我照顾呢”说完，颜俊柏便给我使眼色让我带他走。
刚一下楼他就牵住了我的手说：“紧张死我了，你怎么都不帮我说话？”
“你还需要我帮你说话，我看我妈对你满意得不得了，脸都快笑烂了”
“那当然了，这么好的女婿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
“打住啊，什么女婿不女婿的”
“行，随你怎么说，把你妈搞定了害怕你不答应？”
中午吃饭，妈妈拉着颜俊柏东问西问，脸上的笑容就没有下去过。饭后颜俊柏还主动收拾桌子洗碗筷，妈妈拉着我去门外对颜俊柏一阵夸奖，还说要请姨妈来家里吃饭，让她们看看她的好女婿。
我连忙阻止妈妈的这个想法说：“我们俩八字都还没一撇呢，你别到处说”
“你都带回家了，那一撇早晚不都得画上嘛”
“带回家算什么，我们单位的姐姐我知道的就已经谈过两个男朋友了，现在谈恋爱多谈几次很正常”
“你可不能向她学啊，那成什么人了”
“什么就成什么人了，我不得好好选选”
“你选什么你选，小颜这条件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聊什么呢阿姨”颜俊柏即使出现制止了我和妈妈即将发生了争吵。
“没什么，我在和柳柳说想让她姨妈也来看看你呢”
“好啊，我也想多和柳柳的家人相处，这样我才能更了解她嘛”
“哎呀，姨妈那么忙，又在县城里过来一趟挺麻烦的，你别打扰人家了，下次我们要回家的时候提前告诉你再叫人家来嘛”
“也是，柳柳说得对，这次我没考虑周到没准备到姨妈的礼物，下次我们回来的时候提前告诉您”
“还是人家小颜想得周到”
在家几天虽然有些无聊，但是远离了单位那些烦心事，心情舒缓了许多。颜俊柏知道我转正名额被撬走后，一直有意无意地暗示我辞职，正好他现在慢慢接手他爸的生意需要帮手，我想辞职和他一起做生意也未尝不可。
离开那天，妈妈一大早就去乡里帮我买了很多鸡蛋，外面包了厚厚的一层枯草放进袋子里。还塞了一只活鸡给我，颜俊柏把它放进后备箱里时，那只鸡的脑袋从编织袋的小洞里钻出来左顾右盼。
回程路上充满了鸡屎味，我头晕得不行，中途下车吐了两次。晚上，颜俊柏以帮我处理鸡弄得太晚为由，继续留宿在我家。不过他很老实，除了把手搭在我的腰上，没有其余任何越矩的行为。只是他在旁边就像个火炉，热得我浑身是汗，起床去阳台吹了好一阵风才凉快下来。
回单位后我完全无心工作，想着怎么辞职回去当颜俊柏的帮手，他之前提过几次，但回来之后便没再提起过，我不知道怎么和他提这件事更不敢贸然辞职。
在我家住了小半个月，他又要去出差了，这次去的是BJ。往常他出差我都不会主动给他打电话，等他打电话来我也只会问那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这天晚上我洗完澡躺在床上突然觉得旁边空落落的，我把收音机的声音调大还是感觉差了点什么，晚上一直折腾到半夜还一点睡意都没有，拿起旁边的座机打给了传呼台，没过几分钟就接到了颜俊柏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他的声音有些疲惫，但还是一直说个不停向我分享他今天的所见所闻。他的声音传到我耳边的那一刻我便有了睡意，没等他说完我便睡着了，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挂断的电话。
第二天晚上他很早便打来了电话汇报一天的情况，我感觉我像公司的老板，而他是我派出去替我视察的小弟，此刻我正通过电话指点江山。等他汇报完，我问到：“下次你出差能不能带我一起？”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回答：“当然可以，你愿意陪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出差的话我们都是工作，很多时间都只能你自己玩”
“我不是想去玩的”
“你想通来帮我啦？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不愿意，所以一直都没敢提呢”
“没有，我就是想先和你去看看”
“没事，看看也行，过两天我就回去了，等我回去再说”
挂断电话，我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我决定这两天就找机会向领导提辞职。
决定辞职后，在单位的每一分钟对我来说都是煎熬。一大早柜台外就堆了许多人，我不紧不慢地做着手上的事情，正当我要接下一个人的单子时，一个来老头直接挤开了排在我面前的人把单子塞到我手上让我先给他取，我瞪了他一眼把手上的单子直接甩了出去对他说到：“去下户口还要讲个先来后到呢”
老头一听便对我破口大骂，我没继续和他争执接过原来那个人手里的单子若无其事地开始计算，只是明显放慢了手上的速度。老头的声音把办公室里的领导引了出来，领导劝了几句反被老头一起骂了，无奈只能进来找我。本以为他会指责我，没想到他好言好语地劝我先给那个老头把钱取了，免得他在外面一直吵闹影响不好。
领导又出去劝了老头好久他才安静了些，我接过单子后他便没有继续大声吵闹，只是一个劲地在外面念叨我。他的定期存了许多年，计算起来很复杂，正好碰上这几年利率和利息税调整特别频繁，我本想让他第二天一早来取，等今天下班后再慢慢算，但我转头一想，什么时候算都是算，不如现在给他办好晚上少加班。草稿纸撕了一页又一页，他的嘴始终没有停歇过，我算了四次，四次算出来的结果都不同，我没忍住拿起草稿纸揉成一团朝他扔了过去，大吼一声：“闭嘴吧你，吵死了”。吼完我便愣住了，在场所有人都直勾勾地盯着我看，老头愣了几秒，抓起他篮子里的菜扔到我脸上，情绪比刚才更激动了。我把他扔进来的菜又给他扔出去，中间还夹杂着纸和笔，他一边扔一边骂，我不会骂人被气得直掉眼泪。
林姐和小洋姐赶忙上前拉我，刘哥和领导在外面拉老头。这场闹剧最终以领导向老头赔礼道歉作为结束，送走老头后领导看着我深深叹了口气。
下班后领导让我去他办公室谈话，我想着借此机会顺便就向他提辞职的事情。
“小沈，今天这个事情你不要太往心里去了，那种人多得很，没素质，说的那些话我听了都替他们害臊。但你和他们不一样，好歹读了那么多书，是个知识分子，和他们那种人计较是拉低了你自己的档次，你说是不是？而且这毕竟是工作期间，帮他取钱是你的工作，你就当听不见他说话，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嗯”
“我也知道你们工作很辛苦，每天坐那么久，里面的环境也不好，但是年轻人嘛就是要吃点苦才能成长，现在经历的这些事都是你以后往上走的资本，没有人是一帆风顺的。我对你们这个年纪的新同志都很宽容的，我理解你们这个年纪的人的想法，我也是你们这个年纪过来的。今天这个事情我会帮你给同事们都说好不要外传，传出去不好听。我女儿和你差不多大，她马上就要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了，我对你们好也是有私心，因为我希望以后我的女儿以后在单位也能够遇到像我一样的领导”
“谢谢陈哥”
“不用谢，还有一个事，人事部想把你调到支行去，就是你们之前培训的地方，我觉得这是个很不错的机会，你一定要抓住哦。那里业务比我们这里发展好多了，过去能学到不少东西，而且各大领导都在那边，不说别的，至少可以混个脸熟，以后你要想转正晋升都是需要那些大领导点头的”
“但是我...”
“你回去想想吧，估计通知很快就会发来了”
“谢谢陈哥”
陈哥的态度让我不好意思再提出辞职的事情，调去支行的通知没过两天就发到了储蓄所，让我一周后报道。颜俊柏得知我要调去支行后的反应让我有些意外，他激动的样子让我有些怀疑要去支行的人是他不是我，他紧紧攥着我的手说：“柳柳，你太棒了，这可是个好机会，这要换成我连银行的门槛都摸不到。我给家里说了我们谈恋爱的事，我妈一直让我带你回家吃饭，你哪天有空我们一起回去一趟吧”
和颜俊柏家人的见面安排在了我去支行报道的前一天晚上，下班后颜俊柏已经在储蓄所前面的路口等我了，他很贴心地帮我准备好了给他父母的礼物，我需要做的就只是好好打扮自己。
他家住在离市区大概半小时路程的地方，是在马路边自己建的楼房，一共有三层楼。楼下有个很宽阔的院子。院子里种了许多菜，还有一条农村里很常见的土狗被套在院子的角落里。颜俊柏说因为他和他爸经常不在家，他妈害怕一个人在家就养了小黄。走进院子，小黄见听见有陌生人的动静趴在地上撇了我一眼，便闭上眼睛继续睡了。
还没进门我就闻到了熟悉的香味，和他之前给我送来的饭菜味道一样。饭桌上已经摆的满满当当了，他爸爸正坐在饭桌旁听着收音机，听见我们进门的声音，立刻站起来笑呵呵地招呼我。他爸非常热情，不等我做自我介绍，他便领着我去了厨房，指着正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说这是颜俊柏的妈妈，又对着背影说：“你儿子带着儿媳妇回来了，赶紧啊”
我还没见到背影主人的样子，就又被他带回了餐桌处，他拉开身旁的凳子让我坐下。我有些局促，站在一旁看向颜俊柏，直到他坐下后，我才坐到了他们中间。
他妈端着一盆满满当当的红烧鱼从厨房里走出来，她让颜俊柏把我面前的菜都移开，把鱼放到了我面前。上面铺满了小葱，味道有些刺鼻。
席间，他妈妈一直招呼我吃鱼，她说那个鱼是今天下午他爸爸刚去乡里钓的，特别新鲜。我不好拒绝她的好意，夹起一块轻轻在汤里涮了涮，裹着葱吃了。葱的味道在我嘴里蔓延开，不像我记忆里那么冲，多吃两口也习惯了。
他妈妈不太爱说话，除了让我多夹菜几乎没有说过别的。他爸爸是典型生意人的性格，饭桌上的气氛被他烘托得很好，完全没有让我感到不自在。他很开心，一杯接一杯地喝酒，直到说话已经有些大舌头了颜俊柏才把他面前的酒杯拿走。酒杯被拿走后，他有些生气，冲颜俊柏说到：“你把酒杯给我放下，我今天见到小沈很开心。我们家都是没有文化的粗人，人家小沈不仅读了那么多书，有个正经单位的工作，长得还漂亮。能看上你这个没文化的小子，是你的福气，你要好好珍惜人家”
“儿子当然知道了，你别喝了，再喝醉了。人家小沈第一次来你就喝成这样多不好”他妈妈轻轻拍了下他爸爸，他爸爸一下就挺直了后背。
“是。小沈不好意思，叔叔今天太高兴了，没有控制好，你别介意。我们家都是粗人，没有那么多讲究。你们两个能好好的我们就开心，我和他妈妈虽然都老了，但是你们有需要我们的地方就尽管开口，我们作为父母一定会帮你们想办法的”
“谢谢叔叔”
“好了好了，你快去睡了，我们帮妈收拾完也走了”颜俊柏抽走了他爸手里的筷子，他妈端走了他面前的碗。他爸见状，不好意思地冲我笑了笑说：“见笑了，下次有空你们再一起回来，我先进去睡了”
“好的叔叔，您慢点”
收拾完碗筷，夜已经深了。他妈妈催促我们赶紧回家，他上楼收拾了些换洗衣服，衣服的数量看着不像只是搬到我家小住。
上车后我才问到：“你这是不打算回家住了？”
“我们都见过父母了，他们也都同意，住一起怎么了？”
“但是我们还没结婚，被别人知道了不太好吧”
“难道你不打算和我结婚？”他转过来很认真地看着我。
“不是，我们这不是还没结嘛”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吧，我不是那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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