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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四十七 五月·至纯(六)

    五月·至纯(六)

    他掐住徐青哲脖子,威胁我不能上前。校区的其他人也纷纷出来,看此情况都是惊讶。

    我看徐青哲却没多大反应,静静的躺在那没有作任何动作。其实以徐青哲的年轻力壮田梦颖爸爸很难放倒他,但这回偏偏是徐青哲倒下了,看来这是徐青哲自愿的,他知道若反抗他和田梦颖便更没可能。

    田梦颖竭力嘶吼,苦苦哀求道:“爸!我求求你放过他吧,我求求你了!”

    我道:“田梦颖爸爸,有话好好说,咱不能干傻事啊!您先放过他,好吗?”

    田梦颖爸爸不理,对徐青哲吼道:“能不能离开我女儿!能不能!”

    徐青哲不作声,眼睛盯着田梦颖,流下点点泪水。

    “爸,我求你了,别这样!”田梦颖无助的哭泣,哀求。其实她也很无奈,两难,一边是亲生爸爸,一边是自己在乎的人,她很无助,不知该如何抉择。

    我看徐青哲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我也没着急要田梦颖爸爸收手。我劝道:“田梦颖爸爸,您这是何必呢?多大点事啊,咱就不能坐下慢慢聊吗?倘若徐青哲和田梦颖真有分离的心思,恐怕他俩在就分开了。您这样强势插手势必会引起他们俩的反抗,甚至反而更加促进了两人的感情啊!”

    田梦颖爸爸不管我说的,还是对徐青哲叱问:“你能不能离开我女儿!”

    可怜天下父母心,女儿更是父亲掌中宝,当父亲的又岂能甘心自己女儿被别人夺走,欺负。可是现在田梦颖爸爸这样做也是大大的不应该。

    “梦颖爸爸,听我一句劝,放手吧!您再这样继续下去,你让田梦颖怎么办!她一直夹在您和青哲中间,她也很难,请你多考虑考虑她。您不是爱田梦颖,在乎田梦颖吗?您这样做,会让田梦颖处于什么样的位置。您为您女儿多考虑考虑吧,您今天这么做,待她长大以后会怎样再选择自己的另一半啊?每次找另一半的时候,都想到自己的爸爸过去所做的事,她还会放心,还敢找吗?”

    田梦颖爸爸红着眼睛,喘着粗气,没有一丝要放开徐青哲的意思。段承朗走过来,低声问我道:“要不要报警?”

    我回道:“我看梦颖爸爸没有真的要伤害青哲的意思,还是等一下吧!你去把员工带回办公室,这就留下风宇,吴尘,谭宁轻,还有你。你们一会在一旁别出声。”

    “好!”

    田梦颖劝道:“爸!你放手吧,我会听你的话的,爸!放手吧!”

    我道:“梦颖爸爸,我理解你的心情,您担心女儿别人欺负,担心女儿受骗。这是做父亲本能做出来的事!可你头没有想过,您这样做会不会伤了梦颖的心?以后生活您和田梦颖该如何相处?”

    “我不管,谁也不许霸占我的女儿!”

    “没人霸占您的女儿,反而一直是您在过渡管控您的女儿。是,高考在即,您不想您女生受其他原因影响高考,我也这么想他们俩人。可是有时候,解决问题是不是得看他是否有必要解决啊!”

    “你什么意思?啊?你身为老师,竟然放纵学生做出这种事来,还在这说风凉话!不影响高考,怎么能不影响高考!这次考试他们两个人谁考得好了?您也太放纵他们了吧!看来我是得考虑换一家补习班了。”

    “梦颖爸爸,我承认,我对学员这件事上确实是过于放纵了,过于轻纵他们,才造成了这副局面,是我的错!可是我也相信他们在经历过挫折的时候,会有所改变的,现在的孩子都很聪明,因为信息穿波速度快的影响,现在的孩子眼睛看的远,懂事快,他们会自己权衡利弊,他们会自己计划以后的生活。咱们能不能相信他们一次啊!”

    “不能!”田梦颖爸爸吼道,“任何人都不能影响我女儿高考。你身为老师,过渡放纵学生还在这跟我说什么“仁义道德”,你也配当这个老师!你根本没把学生成绩房子眼里,就知道收钱!”

    田梦颖道:“爸!说什么呢!爸,您先放开徐青哲好吗?我求你了!”

    “不行!我今天就要这小子知道什么事天高地厚!”说完田梦颖爸爸用力掐着徐青哲的脖子,使徐青哲喘不上来气。

    我阻止喊到:“您要是再不收手我就报警了!”

    这时,徐青哲肩膀处流出来一摊血,鲜血染红了徐青哲的白色衬衣。

    田梦颖看到鲜血急道:“爸!我听你的!”这句话让田梦颖爸爸等了好久,是田梦颖不想说出的,徐青哲不想听到的,“我以后再也不和徐青哲来往,我不在这个校区上课了!”

    “真的?”

    “真的!”

    田梦颖爸爸满意的笑出了声,松开了对徐青哲的压制。我喊到段承朗他们过来,把徐青哲扶起来,徐青哲的肩膀处被血打湿了。我问道:“这是怎么了?承朗,你快和风宇送徐青哲去医院!”

    “等一下!”徐青哲道。

    我问:“怎么了?”

    “我还有话说!田梦颖,你刚才说的话可作数?”

    田梦颖回道:“作数。”

    “永远不联系?”

    “永远!”

    徐青哲憋忍了好久,道:“那行!我祝你前程似锦吧!”

    田梦颖没有再说什么就是站在那里流泪。徐青哲推门走出校区,我示意让段承朗和风宇跟随。

    田梦颖爸爸得意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哎,不过他那肩膀是怎么回事啊?那可不是我弄的!”

    田梦颖冷冷道:“我今天还能好好站在这里,亏的是他的肩膀!”

    “你什么意思?”

    “没事!”

    田梦颖爸爸有转身对我道:“你也别杵着了,赶紧把剩下的学费退给我吧!”

    我一句话没说,这是摇摇头,转身向里喊道:“谁是田梦颖的课咨,出来给她办退学!”说完我就走出校区,去查看徐青哲的情况。

    夜晚,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下午弓冰去教育局办事,所以暂时没去上医院。

    深夜,艾宇安再次被下病危通知书。

    5月17日。

    上午。

    萧遥和孔航带弓冰去了医院。弓冰一个人进到病房,萧遥和孔航在门外等待。

    弓冰一步一步走到病床前,看着眼前躺在床上的人有陌生,有熟悉。陌生,眼前之人已没有当年的阳光朝气,而是羸弱不堪,仿佛是一片薄纸瘫在床上,稍微用力就戳破了。熟悉,还是那个面孔,虽然没有血色,但还能认出来是他,还是有着那清澈目光。

    艾宇安有气无力的道:“弓冰,别来无恙啊?”

    弓冰立在病床头低声道:“我是无恙,可是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这是我小时得的病,原本它与我安稳度日,我以为就能这样过一生了。可没想到,从咱俩分开后半年多,就逐渐露出病状,到今年年后,就这样了。”

    “你那时候为什么不说?”

    “没有说的必要啊。你坐!”

    弓冰慢慢走到床边椅子旁,落座。

    “他们俩到底给你找来了!其实是我没说清楚,我的意思是找到你的联系方式,咱们俩通电话就行。”

    “原来是这样。他们俩给我打电话,给我打了十多个电话,要死要活的给我回来。”

    艾宇安笑道:“不好意思啊。”

    “没事。其实我转到川庭之后我也时常想起你。”

    弓冰露出脖子上的项链,道:“你看,这项链。”

    艾宇安看到那项链后又惊又喜,他抬起自己的手,那手上已被冷冰冰的针刺的千疮百孔,青一块,紫一块。但手腕上的那条手绳却保护的很好。

    “这手绳你还戴着!”弓冰惊道。

    “其实当年那事…”

    “别说了,都过去了。现在你就好好养病吧!”

    “你也说这个。我知道,你们也知道,我这病根本治不好,还说这些无用的做什么?”

    弓冰叹道:“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一日三餐,学校家里,寒暑假期,时分节日,就这样一点点过呗。没有什么好不好的。”

    “感觉你变了。”

    艾宇安调侃道:“变得这么病怏怏的?”

    “感觉你成熟了!”

    “少扯!”

    他们俩一聊聊了好久。初识,相熟,分离,重逢每次都是精彩并且值得被铭记。相思几寸,不为人知,心中所见之人,就是那个面孔,再见之时,一句别来无恙,清洗掉别离的酸苦。

    再见之日,你却落得这番田地,心中不免阵痛。当年少年郎,如今已成病榻之人,但还是在乎你。

    “我要走了!”弓冰握着艾宇安的手道。

    “以后好好生活。”

    一个说要走,一个说慢走,两人都说走,握紧不放手。

    弓冰和艾宇安两个强忍泪水慢慢的撒开了手,眼睛通红,鼻子酸痛。

    最后一个回身,再看你一眼,也许是这辈子的最后一眼,再往后,又是无尽念念。当那门慢慢合上,连最后一到缝隙都没有的时候,这两人的缘也就到这了。

    萧遥低声问道:“说完了?”

    “嗯。”

    “今天下午回川庭。”

    孔航道:“谢谢你了。”

    “我也谢谢你们,让我见到他。谢谢!”

    弓冰走后,萧遥和孔航陪了艾宇安一天。

    下午。

    弓冰坐在回川庭的车上,抚摸着另一个手腕上的腕绳,望着窗外的风景万千,浮华万世,平坦大路。人各有路,有的人能一直陪着你,有的人走着走着就散了。

    徐青哲那天的事没有过多发酵。徐青哲和田梦颖两人经历这么多事也知道了该怎么好好处理这件事,也明白了家长的良苦用心。

    我也开始反思,是不是我过多娇纵这些学生了。其实这一年多,我出来校区学员的这多事,大多数都是站在了孩子的意愿角度,很少有站在家长的方向考虑事情。真的是不应该完全按着孩子的心意来寻找最合适的处理方法,也要采取家长的意愿,两者结合,寻找最合适解决问题的方向目标。

    校晚自习下课。

    我在校管室翻看着这些天全日制的学员课程安排和成绩。

    徐青哲敲了门,走进来。

    我道:“怎么了青哲?胳膊上的伤好了吗?”

    “好多了!”

    “那完全好之前也得多注意,不能感染。你说你,那个醉汉冲着你俩去的时候,你俩就不会躲?非得挨他一啤酒瓶?”

    徐青哲挠了挠头,道:“当时没想那么多。”

    “傻孩子!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言哥,我想上全日制。这次我是真的想出来好好学习。”

    我看着他的坚定眼神,我也不打算再劝退了,他想上就上吧。那时候是怕他出来之后就贪玩了,没让他出来,如今看来,是成熟了些,再加上学校田梦颖在班里,他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两人碰见难免心里不舒服,大概去徐青哲这是因为这个原因,出来的吧。

    我叹道:“行吧!那就出来学吧!你和我说那么多次了,我再拒绝,就显得我不近人情了。”

    “谢谢言哥。言哥,那自习室可不可以给我安排到田梦颖那一间。”

    徐青哲转身离开,我心中在想这要是放以前,我同意他出来上全日制,他该很开心,满校区吵嚷,而今天这么安静,我还有点不大适应。孩子啊,都该长大了!

    5月19日。

    凌晨。

    十八岁艾宇安发病,经抢救无效后,死亡。

    中午。

    我问孟函惜道:“函惜,你知道宇安走了吗?”

    “走了?我不知道啊?什么时候的事?”孟函惜惊诧道。

    “今天凌晨。”

    我看出来孟函惜眼睛泛红了,道:“怎会这么快?这才多长时间!”

    风宇走过来问:“怎么了?”

    “宇安走了。”

    “什么时候?”

    “今天凌晨。”

    风宇叹了口气,哀叹道:“好好的孩子,怎么会成这样?我记得记一次见到宇安的时候,他还刚上高中懵懵懂懂的小孩。”

    我道:“人生无常,前路未知。今天早上萧遥和孔航找我请了几天假,说要送宇安最后一程。真的是,有些人,最后一眼那就是一辈子啊!”

    我回身走回校管室,关上门。

    5月25日。

    清晨。

    萧遥和孔航回到校区。

    我问道:“回来了?”我不敢多说什么。

    他们俩也轻轻答应一声:“嗯”

    我看他俩憔悴的面容,心中真是一紧。

    “去吧,今天没给你俩排课,让你俩缓一缓。”

    两人依靠着彼此一步一步走回自习室。

    五月末,全日制人员逐渐增多。刚刚又来了一个,我和吴尘正在接待。

    孔航悄悄的从里面,走出来,对我说道:“言哥,我问你点事可以吗?”

    我简单和那学员还有家长打了招呼,我就带孔航去一个空自习室了。

    “有什么事啊?说吧!”我道。

    “言哥,就是那边校区的事,您弄好了吗?”

    “奥,这事啊,那边已经弄好了,你去之前几天和那边说一声排课就行了。”

    孔航道:“哦,谢谢言哥了。”

    “没事。孔航,你和萧遥说了吗?”

    “还没有。”

    我叹口气道:“这也是没办法啊,疫情防控要求不能违背啊!”

    “嗯。”

    “什么时候走?”

    “六月初吧,不会超过十五号。”

    我道:“行,我知道了。你和萧遥那边好好说吧!”

    “嗯。”

    人生不断相遇,也就肯定会有别离。旧时千般思念,但也在这历史流水中被冲刷干净。不过有点念想还是好的,心中有念,众生繁盛。

    5月26日。

    清晨。

    自习室。

    我带着全日制的学员晨读:“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客…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书声琅琅,余音绕梁。我上高中的时候,我就是语文课代表,每天早上领着学生晨读,如今再次领读,还真找回了点过去的感觉。

    “行了,休息一小会,准备去上课吧。”

    晨读完毕,我嘱咐他们在第一节课之前趴着桌子上睡十分钟或者在校区里或附近走走,以求第一节课能更好的吸收知识。

    “邱云,你跟我过来一下。”

    邱云随我去了办公室。

    我道:“最近你是怎么?不在状态啊!早上的英语单词考察你没写上多少,晨读也没有认真读,怎么回事啊?”

    邱云扭扭捏捏,低声道:“没…没怎么,就是没休息好!”

    “没休息好?从咱校区下自习,你回家还学吗?”

    “还会看会书,写没完成的作业。”

    “这不行啊!”我道,“虽然高考在即,课业多,但基本的睡眠也得要有!”

    “嗯。”

    “这样,我联系你家长,让你家长提醒你早睡早起!”

    “不行!”邱云突然喊道。

    “怎么了?”

    “没…没怎么,我家长最近太忙了。”

    “忙也得照顾孩子啊,况且你就要高考了,你这不行啊!”

    “没事言哥,我以后一定会注意身体的,求求了言哥,你别告我家长,别和我家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