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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鹧鸪国·生之途·初见

    于是我就没有怎么收敛自己心里那股戾气,在袁有才回家后,我就把他拉到墙角,念了一句诗。

    “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袁有才的表情,就像是看见柳氏描眉化妆一样吃惊。他肯定想不到我竟然识字,还能猜出他儿女们名字的弯弯绕绕。

    “你你到底是——是——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开始语无伦次。

    “如果我把这些都告诉夫人,老爷你猜她会不会没日没夜都拿铁链子栓着你?”

    “你,你又知道!”他脸上着恼,飘过一丝成年人的尴尬,看起来被伤到了身为男人的自尊。

    最后我不费力的连恐吓带威胁的限他三日内找出钥匙,不然我就把脚上这只铁链子让给他。他好像真觉得柳氏会做出这种事,犹豫不到几秒钟就答应了。

    我想这不难,少吃三十个包子,就能再买一个奴隶回来,他给小满女士买的料子还值十个铜板呢,他偷偷给她塞钱时我都看见了。

    不过后来我才知道我错了,我的价钱是例外,我那是急着出手当发瘟的猪一样便宜卖的。

    本来我心急,要袁有才一天就办成,他与我讲价还价说非得三天不可,我故意冷脸又敲诈他八个铜板,他一脸肉疼的数给我,大概他想不到一个奴隶竟然这么大胆吧。从那以后他见到我就全身戒备。可我不觉得他们家亏了,我做工这些天足够赚到去长安的路费了。只因为我是奴隶,不但要被主人家随意打骂,更别提什么工钱。她对袁有才和儿子以外的人,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铁公鸡——一毛不拔。

    黑子得到书后就常捧着看,几天下来黑眼圈变得特别的重,六天时间他读完了四本书,又问我能不能借到九农国的算书。

    说到这个,我就不得不感叹黑子的记性。不过就是那天我去摘柿子时,闲着无聊,按照一网兜五个柿子,一共二百零五兜来算,算出一板车大概有一千零二十五个柿子,张口就说了出来。黑子吃惊问我怎么算的,我解释一通后他似懂非懂,问我从哪儿知道的。我说是听袁有才说的,他看书学的,黑子说他只知道七国中唯有九农国的人精于珠算之术。我随口就说,他家有算书。这是真的,我以前送饭的时候见过。不过那些算书和科举无关,都被袁有才拿来垫桌脚了,还积了灰。

    没想到他一直记着。

    “我试试吧。”以前不一定,现在八成能。我记得袁有才书房里不但有九农国的算书,还有医书,都是被翻译成小篆文的。都说举凡天下神医、算士,皆出自九农。九农据传是远古神农氏后代。

    可惜我把古人想的太简单。其实不管是哪个年代,在什么背景,人都是一样的。袁有才看着老实,从他与小满女士苟且这一点我就该明白他坏的一面来。他说什么也不借给我,除非我答应他一个条件。

    吃完饭没多久,周大娘竟带着下学堂的儿子方小海上柳氏家串门来了。柳氏中午从酒楼里带了许多剩菜回来,心情大好。说是剩菜,可我见都是囫囵儿的肘子、紫苏鱼、莲花鸭、炒蛤蜊,甚至还有蒸螃蟹这些寻常百姓过年才能吃到的菜。她放在篮子里遮遮掩掩带回来,袁有才一个不贪口舌之欲的人也胃口大开吃了一小半。问及缘由,柳氏说是县令家公子的朋友,那个从长安来的富商定的席面。他们都吃惯了好的了,酒过三巡也不怎么下筷,她趁机就带了点回来。恰逢老板不在,后厨做工的几个分了分,大家都默契的闭口不言。我当然一口没吃,我吃的是中午的剩饭,柳氏见外人来,催促我把吃剩的食物盖好,别让他们闻到香气,拿扇子扇了扇屋子她才去开门。

    柳氏让我沏茶过来,一边打嗝儿一边和周大娘两个开始八卦。两人说的热火朝天,其中一个版本最吸引我,我悄然竖起耳朵听下去。

    说的就是今日瓦子里毛驴狂奔事件。

    “天可怜见”

    周大娘开口就这一句,可她肥溜溜的脸蛋儿把挤上去的眼睛都给笑没了,哪有一丝同情的意思。

    “村野民妇”柳氏照旧看不起人。

    “天可怜见,那村妇被带到县衙,三十大板打的七窍流血,当场就咽了气!那个四岁的孩子嚎着叫着快要哭晕了过去,吵着要找娘。县令爷没露面,师爷出马本打算放了那可怜的孩子,还让官差送他回家,可是你猜这么着?”

    周大娘神神叨叨的,缩头缩脑在避讳什么,目光炯炯又偏偏带着隐秘的激动。

    柳氏这个刻薄的人也被吸引了,竟不再吝啬的配合问怎么着。

    “师爷让人一打听,那村里的人都说孩子的娘早死了!被婆婆亲手杀死的!浸猪笼淹死的!听说那妇人和人私通,还合谋害死了那婆婆的儿子!”

    “还有这等事?”

    “可不就是!最怪的还不是这个!是那孩子吵着哭着找娘,说他娘没死!他说在街上看见过她!乖乖,据说那孩子他娘的坟头都长草了。死了有一年多!当时恰好县令家的公子带朋友坐轿子回来听说这事,那客人恰好听到,不经吓,竟白眼一翻晕了过去!县令家的公子发怒,就让人把孩子丢进大牢!等贵客醒了任凭他处置,可谁知更奇的又来了!”

    周大娘的小脚都在展示她的激动,在地面上抠来抠去。

    “还有更奇的?”

    “可不就是!就上次那头护主的毛驴!它它它又来了!它驮了那孩子就跑,听说派去的官差到现在都没抓到人。县令爷知道了这件事,都张榜通缉了呢!要说这孩子也倒霉,偏就冲撞到贵客。据说那贵客也曾是杏花村人呢,好像和那个孩子的爹还是一起出去闯荡过的。那可是个好人,孩子的爹死后他还专门回来祭奠。我看他醒来后不会追究这件事,那孩子命不该绝。”

    周大娘暂时说完一段落,十分满足的捧着杯子喝了一口茶,却喝了个空。倒了两下发现没水,柳氏不满的瞪了我一眼,我忙去添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