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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惟别而已矣

    深深的吐出一口气,疏影缓缓睁开眼,只觉神清气爽,耳聪目明。

    桂花的香气在鼻际萦绕,更是令人心旷神怡。那是昨日她在项懋院子南面的一株桂花树上折下的,今秋的第一枝桂花。

    向对面木桶中的圆圆露出一个笑容,她问道:“多久了?”

    “差不多够两个时辰!”圆圆回以一笑。

    懒洋洋的将身子一斜,歪靠在桶壁上,她叹道:“这还是我第一次一次坐满两个时辰吧!”药浴至今已经二个半月了,也不知这个进境究竟是快是慢。

    “嗯!”圆圆似乎看出了些什么:“二个半月就能够坐足两个时辰,很不错了!”

    疏影试着按照行气方式功行全身,明显的感觉到有气流在体内活泼泼的运行。二人先后起了身,跃进温泉池中,洗去药水,这才换了衣服走出浴房。

    略喝了些茶水,二人并肩往项懋所居的小院走去。离三月之期越来越近了,疏影也愈发的珍惜与项懋相聚的日子,项懋是这个世界里第一个使她有孺慕之感的人。

    银杏树的叶片已完全转成了金黄色,秋风过处,满地金黄,有一种独属于秋的绚烂之美。树下,红衣如火,白发孤清。疏影不由自主的吐出一口气,红衣,那是月如晦。

    还来不及思考什么,月如晦已然回头一笑:“疏影!”笑容光艳炫丽,更甚西天晚霞。

    疏影有些勉强的笑笑:“如晦,你来了!”你来了,就是我离去的时候了。

    项懋向二人招了招手:“疏影,过来!”疏影应了一声,缓步走了过去。项懋却又转头对圆圆道:“圆圆,你去帮芷儿收拾收拾,这两天,她们就该离开了!”

    他说的甚是平淡,疏影却不由抿了唇,一股不舍油然而生。圆圆望了疏影一眼,微微顿了一顿,却还是答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月如晦却似乎什么也不曾感觉到,笑吟吟的伸手拉住疏影:“好些日子不见,疏影,你的气色好了许多!”

    疏影压下心中繁复的情绪,向她一笑:“如晦姐姐也愈来愈美了!”

    二人说笑了几句,疏影偷眼看了项懋一眼,见他安静的倚在轮椅背上,沉静的眼幽深淡漠,隐隐的透出一丝不舍,却始终一言不发,她心中不觉一阵酸涩。

    从项懋那里出来,疏影站在小楼窗前,往下看去。

    秋已到了,满池的绿叶红花已现出凋败之象。池中,败荷残花,只余莲蓬亭亭。

    身后传来月如晦的声音:“喜欢这里?舍不得走了?”

    疏影不由一笑,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没有舍不得的地,只有舍不得的人!”

    “你这丫头,年纪不大,说话却怎么这么老成!”好一会,她听到月如晦如是说。

    不想再说这些,她兴致缺缺的回过头来,房中,烛影摇红,更衬得灯影下的月如晦玉容如花,鲜妍娇媚。忽然之间,就想起了凤冽,她忍不住问道:“如晦,为什么你不肯嫁给凤冽?”若是你们在一起,那该是何等的相衬,所谓的珠联璧合不外如是。

    月如晦淡淡一笑,神色安然:“日后若有机会,你自会知道的!”

    疏影见她不愿多说,便点了点头,不再多问,只换了话题道:“我听说凤家的武功与月家的颇有相辅相成之效?”

    月如晦点头:“凤家的家传绝学名曰“涅槃火”,涅槃之火,可见其至刚至阳之性,而我月家的武功却是‘广寒心经’广寒乃是月宫,自是极阴极柔的武功了!”说到这里,月如晦却又诡异一笑:“不过若是说起天下最为阴柔的血脉,那自是非巫血项家莫属了!”

    这话,似乎是在说,其实我可以做你的替补?疏影的眉头立即蹙了得紧了,一股危险感油然而生,抿了下唇,她问道:“你来了,我们是不是就要离开了?”

    “这个,就要看三叔的意思了!”

    疏影叹了口气:“如晦,我想多陪老爹几日,你,能不能帮我说服他?”

    月如晦静静看她,然后摇了摇头:“帮你自是可以的,不过,三叔是绝不会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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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道之上,一辆不甚起眼的黑漆马车平缓的行驶着,拉车的是两匹枣红马。这本是一辆极普通的马车,行在官道上本该丝毫不惹人注意,可是如今,但凡经过的人却总忍不住会向这辆车投以种种眼光,原因无它,实在是车前的两个男子太过醒眼夺目了。

    马是北疆乌萨平原出产的最最上好的云马,马上的人更是俊美耀眼的让人转不开眼。

    疏影随手放下青色帘子,做了个鬼脸,向月如晦道:“那两个人,可真是招蜂惹蝶!”

    月如晦悠闲的剖开一个金黄的橙子,递了一瓣过去:“若是如今外面骑马的是我们,想必狂蜂浪蝶更多!”疏影望望她,倒也并不怀疑,笑道:“那倒是!”

    毕竟女子即使倾慕男子也很少会出现拦路搭讪之事,而换了男人,则大不然。

    月如晦轻轻一笑,她早已发现疏影对自己的容貌并不自信,大多数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生的很是平凡,这点令她颇感讶异。

    两口吃完手中的橙子,疏影又拿过一瓣。龙骧大陆的橙子酸甜适口,很是得她喜爱。

    离开泸州已有数日了,临去前,项懋将引魂珠还了给她,知道他拿走引魂珠的原因后,她一直都很想问问他究竟跟南宫皓说了什么,却终究没有问出口。

    项懋显然看出了她的意思,出人意料的说了一句:“我已与南宫皓达成了协议!”

    “协议?”她愕然。

    “是的,协议,”项懋抬手指着那颗引魂珠:“那珠子,你可以继续带在身上。南宫皓答应我,三年内,绝不与你联系!你也不必白费心机,我已封了那颗珠子的千里传音之效!”

    疏影怔了一下,随即抿紧了唇:“为什么?”

    “你还没满十五岁!”项懋淡漠的回答。

    “熙京的很多大家闺秀,十三四岁就已经成亲了……”

    她抗争般的说道,虽然她其实也不太能够接受十三四岁就嫁人之事。

    “你还小,日后你会遇到很多人,很多事。今天的选择并不代表以后。”项懋淡淡的说着,语气里却有不容置疑的坚定。

    疏影看着他,脑海中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凤冽的容颜。月如晦的话语在耳畔响起:不过若是说起天下最为阴柔的血脉,那自是非巫血项家莫属了!

    难道……她不愿再想下去,即便项懋所言极有道理,她日后也未必真会与南宫皓在一起,但那也绝不代表她就会选择凤冽。满腔的离愁别绪因为这个意外,消散了很多。

    项懋没再多说什么,只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挥手令她离去。疏影往外走了几步,终是不舍,停步回头问道:“老爹,我们还能在南疆见面么?”

    她看到项懋面上的一丝淡淡怅惘与伤怀,然后他淡淡一笑:“当然!”

    疏影深深的凝视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快步的去了。

    南疆,听说那里四季如春,听说那里百花常开,只是不知,那里的冬天,可有雪,雪中,又是否有那寒梅傲然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