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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对牛弹琴

    白云高上得楼来,却是目不斜视,径自就在楼梯边上的桌旁坐了下来。疏影心中原在犹豫是否该招呼他一声,见他这般模样,不觉打消了原本的意思,坐着没有说话。

    月如晦反倒细细的打量了白云高几眼,又向疏影扬眉讯问,疏影便也点了头,示意正是此人。她二人互打眼色,凤冽自也注意到了,却只是一言不发。

    不一时,酒菜便已送了上来,虽远不及南郡王府中的膳**致,却也甚是可口。疏影于膳食一道原不甚考究,这段时日又多食干粮,牛羊肉,此刻吃了起来,尤觉香甜。

    用了晚饭,凤冽倒也自觉,不待人说,便自取钱付了帐。三人下了楼,疏影终究有些放不下,走至白云高桌前时,忍不住的顿了顿,见白云高头也不曾抬了一抬,这才略觉失落的下楼去了。或许是同病相怜,她对白云高总有一丝说不出的好感。

    离了酒楼,三人就近寻了一家客栈住下。月如晦与凤冽来玉仑雪山非止一日,对雪仑镇也颇为熟悉,所选的客栈自是这里最大,最为繁华之处。

    疏影走入客栈后院,便不由的暗暗叹息了一声。这家客栈的上房甚是精致,竟还挖了一弯浅池,池中碧水蜿蜒,几条锦鲤悠游往返。沿池更有碧桃翠柳,相映成趣。

    疏影见了,不觉对月如晦笑道:“这里竟这般雅致!全不似客栈!”

    月如晦一笑,答道:“这里原是殷实人家,后来败落,这才卖与商贾,做了客栈!”

    疏影恍然点头,指着自己等三人住的上房,道:“这般说来,这几间屋子岂非正是小姐闺房了。”月如晦笑着点了头:“正是!”

    二人说笑了几句,各自回房休息,凤冽懒待听她二人说话,早已回房去了。

    疏影回房,解下腰中皮袋,放出松松,见它精神愈发萎靡,不由又是一阵难受。

    世上果然没有不散的宴席,她怅然的***着松松,闷闷的想着。

    这几年,她一直沉浸于修炼之中,尽量让自己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于她而言,她固然发自内心的感激项懋,并因血脉的缘故而带了几分孺慕,但是项懋、莲华公主或者还有南宫洵,他们之间的往事其实同她与南宫皓没有太多的关系,她也不会傻到因为几个不曾谋面而毫无感情的人就去推翻自己现有的一切。

    离开泸州前,项懋指称她年纪尚幼,要求她三年后才能去见南宫皓,她心中虽不愿,却也知形势比人强的道理,在没有足够能力反抗的时候却偏要倔强,只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

    项懋不希望她与南宫皓在一起,但是她并非盲从之人。想来项懋也看出了这一点,所以他才订下三年之约。因为他深知整整三年的杳无音信,实在足以磨灭太多东西了。

    而在三年之期将满未满之际,自己正对这份感情患得患失,在前往玉仑雪山的途中,凤冽出现了,这让她敏锐的嗅到了一丝阴谋的气息。

    虽然这丝气息带着甜馥馥的桃花香气,但也不能让她不心生警惕。

    疏影忍不住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怀中的引魂珠。

    她胡思乱想了一会,不觉月已中天。薄薄的窗纱遮不住轻柔的月色,疏影索性推开窗,将引魂珠取了出来,托在掌中,任月色尽情倾泻在珠上,发出莹润的光泽。

    她发了一回怔,更无睡意,索性起身开门走了出去,绕着浅池走了一遭。此刻时辰原已不早了,春日人又困倦多眠,外头倒也没人。疏影低头,发现这院子地下倒也考究,竟拿了各色的鹅卵石铺成了一个一个方格,她一时兴起,便顺着方格随意跳动着。

    她这几年毕竟不是白费的,虽然限于习武太晚,成就有限,身法却也轻盈灵动,堪可自豪。只是才不过跳了几步,便听有人轻轻咳了一声。她惊了一下,抬起头来,却恰恰对上一双深邃淡漠的眼。月色融融,清景无限,蓝衣飘飘,风华绝世。

    “凤冽……”她暗悔失态的蹙了眉,有些尴尬。

    凤冽素来冷淡的眸中似有一丝笑意,面上却仍淡淡的:“好兴致!”

    疏影掸了掸衣袖,借此纾缓一下尴尬的气氛,抬眸看他一眼:“凤兄何尝不是好兴致?”

    凤冽点了点头,平静道:“只是忽然想起一个极爱夜晚的朋友,想着他此刻必在赏月喝酒,不自觉的便出来了!”

    “极爱夜晚的朋友?”疏影挑眉,有些讶然。

    “你该听过他的名字,”凤冽静静的看她,面上难得的是一片清和之色:“他叫季晏!”

    “季晏?”疏影点头:“我知道他,只是一直缘吝一面!”知道季晏,是因为南宫皓。

    “此人酷爱午憩,因为他晚上从不睡觉!”凤冽半靠在树下,意态闲适。

    疏影为之失笑,但是很快的,她便又收敛了笑意。注目看着凤冽,她忽然问道:“是谁让你来的?”这话其实问的毫无章法,但是凤冽依然听懂了。

    “我迟早是要娶妻的!”他神色不动。

    疏影因他话中的俯就之意而不悦,眉梢微微抽动了一下,冷道:“我相信,有很多女人会为你打破头!”这话说的很不客气,也带了几分讥诮之意。

    适才还有的安然融洽气氛一时荡然无存。

    凤冽扬眉,神色不动:“我并不喜好头上有洞的女人!”

    疏影因这个冷笑话而彻底梗住:“我倒是觉得喜好总是可以培养的!”

    凤冽淡淡的看着她,点头:“正如你所说,喜好可以培养,而你迟早是要嫁人的!”

    疏影哭笑不得,绕来绕去竟将自己给绕了进去:“我以为这不能成为我们成亲的理由!”

    “我却以为,其实也够了!”凤冽如是回答。

    疏影看着他,发现同他沟通还真不是普通的难:“不知国师可曾听过‘鸡同鸭讲’!”

    凤冽微微一怔,略一咀嚼,随即答道:“我只听说‘对牛弹琴’!”

    “国师觉得自己是那头牛么?”疏影并不挑字眼,只顺势问道。

    凤冽神情不动,答曰:“我肖牛!”

    疏影因这个冷笑话而彻底无言,好一会,才冷冷道:“只可惜我不会弹琴!”不想再跟这个男人多说什么,她转身离去。身后传来凤冽的声音:“你还有大半辈子可以学!”

    疏影脚下一个趔趄,当真是既好气又好笑。她懒得再回头,一路疾步而行,不知不觉间竟到了一处紫藤花架下。花架下,一具制作精美的秋千正随风自在摇晃。

    疏影走上前去,伸手摸了摸那秋千,秋千甚是干净,显然是有人时常擦拭,她在秋千上坐下,足尖踮地,闲闲摇晃,夜风拂面,倒也悠然自得。

    身后忽的响起一声突兀的轻笑,沙哑而低沉。疏影猛然抬头,却见紫藤粗大的藤干上,正有人斜倚,黑色斗篷正随风猎猎轻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