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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金书铁券

    “陆钧,修炼士有没有可能用什么方法将自身真元隐藏起来?”弘熙想到这一层,皱着眉头问。

    陆钧的脸色极为难堪,拱手禀道:“这……臣倒是未曾听闻过,不过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许是臣孤陋寡闻。”

    “你!”弘熙心惊,如果陆襄果真是有功之人,那吕自山可真是颠倒黑白,倘若他将来再为她平反,谋杀忠良的罪名就要落在弘熙头顶上了,好一场连环计啊!忙对李玥问:“你此话属实?”

    李玥坚定决绝地作了个起誓的手势,道:“崇华敢用性命担保,囚车里的姑娘就是解救睿亲王府的陆姑娘,那夜她一掌击杀恶人,是崇华亲眼所见,绝无虚假。”

    说到此处,李玥心中有句不吐不快的话,当着皇帝的面,也实在忍不住,看向陆钧质问:“陆大人,你们司天府自己的人,你还不认得了么?”

    陆钧一时不知如何以对,低下头沉默不言,弘熙倒是慌得豁一下站起,不管那个姑娘是不是司天府的人,当务之急是不能让她人头落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拿出金怀表一看,幸而还未到午时二刻,急对陆钧吩咐:“快叫个手脚利落的赶去刑场,必要将人给朕救出来!”

    “皇上!……”陆钧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吞吞吐吐的,似有什么难言之隐,弘熙一惊,这时李玥在旁禀道:“皇上万福,江湖侠士已经截下囚车,救出陆姑娘。”

    弘熙的脸色顿时缓和下来,连叹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可他心中却已翻江倒海。

    他惊骇地想,那些侠士不畏死罪也要截车救人,可见陆姑娘当真是位忠良之士,她在朝上对功劳矢口否认,原来是不想让朕和司天府难堪!

    可谁知,就是这么一否认,让吕自山抓住了可趁之机,将她污蔑为墨梅孽党,险些让她惨遭毒害。

    吕自山老谋深算,怕是早已暗谋好一切,将朕步步紧逼,朕身为大启天子,只能眼睁睁看着忠良百姓被推上断头台,百姓究竟是会恼怒朕这天子无能呢,还是会讨伐权臣恶吏的罪孽呢?

    静思一阵后,弘熙回过神,猛见李玥和陆钧还跪着不动,走到李玥跟前挽起她来,道:“你们起来说话,崇华妹妹,多亏你进宫告诉朕这些事。”

    李玥脸颊一红,回答:“这是崇华应当做的,崇华不能眼睁睁看着恩人含冤而……”说到这里,猛然发觉说错了话,忙又要跪地。

    弘熙将她拉住,微笑道:“无妨,朕若告诉你,此事非朕所愿,你说百姓们会信朕吗?”

    “皇帝哥哥一言九鼎,大启百姓岂有不信。”

    弘熙负手望向窗外苍穹:“你看天上,太阳欲照耀万物,却有乌云遮天蔽日,你说百姓是怨太阳不够炽热,还是恨乌云作恶多端。”

    “从古至今,只听闻百姓埋怨乌云,何曾有人迁怒太阳。”

    弘熙回身与陆钧交换了一下眼色,陆钧心眼灵活,去从柜中取出一块金光闪闪的牌子。弘熙道:“崇华,朕有为难之事,你可愿替朕排解?”

    “愿!”李玥没有半分犹豫,斩钉截铁地回答,“皇帝哥哥待睿亲王府恩重如山,李玥纵肝脑涂地,虽死难报!”

    弘熙见这个从小跟在自己后面哭鼻子的小丫头,如今长成有勇气有担当的好姑娘,不觉眼眶有些湿润,咬了咬牙不去理会,道:

    “好妹子,朕不要你死,陆钧记档,崇华郡主传信有功,赐金书铁券,刻曰:卿恕无死,或犯常刑,有司不得追责。”

    陆钧当下便用内力在金牌上刻字,哗哗一阵疾书,金牌既成,躬身逞上,弘熙接来递与李玥:“免死金牌,赠予勇者,愿你不负朕心。”

    李玥心中酸热,一股热泪不由夺眶而出,跪地哽咽答道:“崇华谢恩!”颤抖着手将金牌接来。陆钧在一旁也感动得双目潮湿。李玥起身道:“皇帝哥哥要崇华做什么?”

    天仍旧阴沉沉的,云层压得很低,接近午时,太阳仍像个杏黄黄的圆盘挂在天上,清思殿四周一片死寂,只听得虫鸣鸟叫声,许久之后,陡然一阵哒哒脚步声响起,唐突地打破了静寂。

    陆钧一听得响动,立即避在窗后向外望,只见是吕皇后正带人疾步走来,遂向皇帝禀告,弘熙顿时又来了火气,这吕家可真是消息灵通,胆子也不小,敢硬闯清思殿找人。

    崇华如今身负要职,绝不能让吕家发现,可现下却如何将她送出宫?弘熙和陆钧正为难处,只听李玥的声音:“皇帝哥哥。”两人同时转头,看到一泓秋水流转,闪闪发光的眼睛。

    此时,守在殿外的司天府侍卫陆亭先抢上前扎个半跪道:“给皇后娘娘请安。”吕令仪神色惶急,站住了脚步问:“皇上可在清思殿中?”

    “回皇后娘娘,皇上正在清思殿午憩,陆大人吩咐奴才不得一丝喧哗,以免惊扰圣上,其罪难当。”

    吕令仪向殿中张望了几眼,说道:“去通传一声,本宫有急事求见。”

    “这……”陆亭露出十分为难的表情,吕令仪也懒得跟他泡着,抬脚便要硬闯清思殿,突然从殿中传出弘熙的声音:“谁在外喧哗?”

    “皇上。”吕令仪驻足急禀,“臣妾不该扰皇上清休,可事出突然,请皇上恕罪,臣妾有要事求见。”

    吕令仪本等着皇帝宣她进殿,不料殿门一开,弘熙竟自己走出门来,陆钧雄赳赳地护卫在他身后,弘熙看了一眼吕令仪,问道:“你有什么事,说吧。”

    “皇上,有件大事,崇华郡主在承德门外失踪,下落不明。”

    “有这种事?!”弘熙佯装吃惊发怒,气咻咻地来回踱步:“反了反了,都给朕反了!”一甩手转身进殿。

    吕令仪眼神微变,吩咐身后的宫女太监:“你们在外候旨。”便即跟在后面走进殿中,进门后,左右扫视一圈,但见屋中并无旁人。

    “拍!”一声响,弘熙掌拍案几怒道:“堂堂太明宫承德门,竟让崇华郡主在眼皮底下失踪,宫门守卫是干什么吃的!统统给朕拖出去斩首,陆钧,你还不快着人去找?”

    他暴怒的声音大得在门外都能听得见,陆钧也是朗声领旨:“是!臣即刻就办。”

    吕令仪在旁看着当朝天子和侍卫不阴不阳的对话,不由用手绢掩了掩鼻,一进殿门,她就敏锐地闻见一股淡雅轻柔的女儿家馨香。

    半刻时辰后。

    睿亲王府里正一片焦灼混乱,早上崇华郡主在丫鬟的陪同下出门,不到两个时辰,丫鬟竟独自奔回府中,哭着说郡主在承德门突然失踪,李贺与王妃等人大惊失色,急遣人马四处寻找。

    至今还没有传回李玥的半点消息,王妃暗自落泪,李贺已经坐不住了,他有一股很不详的预感,因为女儿失踪的地点是承德门,显然她想要进宫,无疑是为了陆姑娘的事,想求皇上刀下留人,但势必会被侍卫拦下,她不是赌气就故意躲起来耍小性的人,一定有谁将她劫走了。

    一般劫匪不敢在宫门外劫持郡主,恐怕只有官场中的才如此大胆,近些时日朝中风起云涌,吕自山一党似乎暗自酝酿着屠龙之心,李贺身为皇权捍卫方,势必是他们要除去的眼中钉,恐怕已将女儿牵扯其中。

    正在李贺惶恐不安时,守门的司阍突然奔进门报:“郡主回来了!”

    李贺与王妃大喜,急忙出屋去,望见走廊远处,管家的婆子正背着女儿大步奔来,两人先是一惊,女儿这是怎么?竟走不了路?

    因为李玥一直对自己要求严格,在自己能行的情况下,决不让他人搭手帮忙,所以李贺和王妃有如此疑问。待婆子奔得近了,两人才惊骇的发现,女儿左手袖子几乎都染红了,似乎是血,难道她受了什么伤?

    两人急奔过去,瞧见女儿袖子上诺大一片鲜红果然是血,不禁痛心惊骇,女儿先在承德门失踪,又身负重伤独自归府,过去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妃急问:“玥儿,你怎么了?”

    李玥脸色苍白,额头流出冷汗,似乎是因为伤口太疼,她满眼泪光的望着自己父母,抿了抿嘴唇对婆子说:“放我下来。”婆子照做,李玥一把扑到母亲怀中大哭起来。

    王妃含泪安慰:“好孩子,你受委屈了,快让娘看看,你哪里受了伤。”抚了抚女儿的后背,低头见她袖子已经被血染透,一双小手鲜血淋漓。

    “我……我左臂挨了一剑,伤可深得很……”李玥颤声说。

    “啊?是谁刺伤你!”

    “是……”李玥看周围人多,没有说出口,这时李贺吩咐道:“先治伤要紧,快叫苏先生来,悄悄的,别惊动任何人。”

    李贺没有叫太医,而是吩咐人去请普济医馆坐镇的女医师苏先生,管家依言照办,很快苏先生赶到王府,李贺免了她的礼,让她赶紧给郡主处理伤口。

    苏先生领命,小心翼翼的挽起李玥的袖子,只见臂上一条血淋淋的伤口,从肩膀边缘延伸到手肘处,实在触目惊心,王妃忍不住潸然泪下,李贺的眉头皱得更紧,他注意到伤口明显是利刃所致,绝非常人所伤。

    苏先生的手法相当精湛,很快压制住血流,她将血迹清理干净,接着轻柔地将药粉敷在伤口上,没有让李玥觉得更疼,包扎完毕后,禀告:

    “伤虽重,好在没有伤到筋骨,不会损及手臂,不过可能要留下一道伤疤,民女会竭尽全力为郡主除去疤痕。”

    李贺和王妃都稍松一口气,未伤筋骨,实乃不幸中的大幸,不过女儿年纪轻轻就在手臂留下一道疤,实在可叹,恐怕她要伤心难过了,李玥听了,倒没有什么激动的反应,只是点了点头:“劳烦先生了。”

    苏先生微笑:“郡主客气,民女每日戌时会来为郡主换药,伤好之前,郡主切勿大动臂膀,以免伤口发裂。”又嘱咐了几件注意事项,留下几副补血养伤的药,便此告辞。

    李贺亲自送苏先生出府,嘱咐她不得将事情跟任何人提起,苏先生以自身医德保证后,李贺稍放下心来,这才回到屋中问李玥怎么回事。

    李玥含泪道:“父王,今早我看见陆姑娘被押去斩首,想进宫去求皇帝哥哥刀下留人,可一到承德门,我就被靖元司抓走了。”

    靖元司?这话一说出来,李贺和王妃都变了脸色,李贺最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看来朝堂的政治争斗,牵连到女儿身上。

    王妃将女儿抱在怀中安慰,柔声说:“可怜孩子,你受了天大的委屈,快跟你父王说,谁将你抓走,你怎么受的伤?”

    “抓走我的,是……是靖元司副指挥使程宗,他把我关在一个地窖里,说要用我威胁父王,我骂了他几句,他一恼便出剑伤人,还把我拖进铁牢里关起来。”

    听到这里,李贺和王妃都如五雷轰顶,靖元司竟用这种毒辣手段,意图胁迫王府归顺吕自山,何等阴险狡诈,他有这一次,必将重蹈覆辙,以达成他目的不可。

    “好孩子,别怕,最近你别出门去了,安心在家养伤,快说说,你是怎么逃出来的?”王妃温声问。

    李玥从身上取出一物,捧手递给李贺:“有位大侠士赶来相救,父王见过他,是那夜来王府相助的万工阁阁主,玥儿本请他来府中相谢,可他说最不喜繁文缛节,青山不改,他日再叙。”

    “噢,原来是他!”李贺看见这枚小物,形似一瓣莲花,晶莹剔透,赤红发亮,正是万工阁阁主的红莲飞刃。

    李贺知道,此乃他的独门暗器,见莲如见人,若不是他相救,女儿拿不出这枚暗器,那位阁主性情放达不羁,又爱多管闲事,援手相助又不进王府符合他一贯作风。

    “这位阁主屡次伸出援手,就算王府屈尊,亲自登门感谢,也是应当的。”王妃抬头对李贺说。

    李贺点了点头,接过红莲飞刃,拿在手中观详,这时一向胆大的李玥怯羞羞的说:“父王,您看完后,能还给玥儿吗?”

    见女儿双颊晕红,神情羞怯,李贺和王妃顿时便明白了,不由相视一笑,李贺道:“好,一定还你,不过现在还不行,你可还记得关你的地窖在什么地方?”

    “嗯,记得。”李玥正色起来,点了点头,回答道:“长安城往西三十里外,有座太安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