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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霹雳舞、唐横刀、杀机四伏

    仲夏,快要接近立秋,落叶渐黄,海风渐冷。夜幕下,长庚星悬挂在东山之上,微弱的星光点缀着大地的成色。

    黄包车载着一脸崩溃的黄玲穿行在江城的街道上。黄包车师傅还是那个她多给了五块钱的老师傅。从学校出来,上了他的车。黄玲没有想到竟然在筒子楼前再次遇见了他。

    难道这也是一种巧合?黄玲一脸的懵逼。

    见到黄玲下来,老师傅搓着手,喜滋滋道,我等你好久了。

    老师傅见黄玲的脸色犹如黑夜中惨白的雪,没话找话地讨好她。这个早已经参透人心的六旬老人,跳动着长寿眉,絮絮叨叨地说着他的过往。他说,他已经等了她好几天,就想等着再载她一回。他祖祖辈辈都是农民,他有幸娶了地主家的女儿。在那个年月,在别人看来,他是个傻子,娶了个丧门星。可他不觉得,他反而觉得他娶了个宝。妻子在二十岁那年给他生了个女儿,一直心心念念地想要跟他再生个儿子,让他儿女双全。他总说够了,够了。

    他说,他只想要一个女儿。他不想像隔壁的邻居一样,生了一个女儿,接着又一招、二招、三招、四招,一直生到了招弟。儿子没有等来,反而害了自家的婆姨。生招弟的时候难产大出血,妻子一命呜呼,一家人活得生不如死。

    他笑着说,儿女越多越是说明上辈子这人孽债越深。只有一个女儿来讨债,说明上辈子他还是个好人。他的女儿很聪明,聪明得让他感到害怕。或许是因为传承了妻子的基因,这孩子学习不断地跳级。不到十六岁就考起了重点大学,大学第一年她学完了本科四年的课程,第二年学完了研究生的课程,第三年差不多能够读博士了,学校破天荒地准备让她提前毕业,破格硕博连读。

    “老话说福兮也是祸兮。”那天他的眼皮子跳得很,总觉得要出事,格外的小心,生怕惹祸。可没想到等来了镇上的通知,通知他到镇上去接电话。他火急火燎地赶到镇上,电话那头是女儿学校教务处打来的电话,让他马上赶到大学,他的女儿出事了。

    他含泪道,“本想着乌鸡变凤凰,却成了一只死麻雀。”

    他没敢告诉妻子,独身一人去了大学。女儿没等到大学的正式通知,她疯了。那天晚上,她独自上了大学最高的建筑物图书馆,从图书馆顶上跳了下来。

    “你不知道,那一刻我也想死。我看着她面目全非,几乎认不不出她那张脸。我从来没想过要她有多出息,我只想着等我们俩口子老了,她能够守到我们的身边给我们告老送终。我不知道,她为何要那么为难自己?这就是为了啥?我想不明白。”

    他一边用力地踩着脚踏板,一边抹着眼泪,哭泣道。

    “可后来我想明白了。这都是村里人害的。那些王婆裹脚,看不得咱家好。她受够了。”

    黄玲从迷茫中被他的话来了回来,苦笑道,人言可畏。

    “是啊,人言可畏。后来,妻子知道了这件事情,在女儿的坟头上哭了一整夜。从坟上回来,她再也不爱我了。她恨我。”

    把女儿从大学接回来,他偷偷地将女儿的骨灰埋在了妻子娘家的老屋基下。他本以为这件事能够瞒很多年,没想到终究被村里人给看破了。

    “他们早就盯上那块地,巴不得早点拔了那片宅基地。”

    他的妻子很快也疯了。

    “她谁也认不出来了,只认女儿。每天抱着小时候她给她做的那双绣花鞋,成天傻傻地哭,傻傻地笑。”

    后来,他索性背井离乡带着妻子来到江城。开始在码头上给人打工,当搬鱼工。年纪大了,没力气了,他才租了一辆黄包车,跑起了拉客的生意。

    “你还恨他们吗?”

    “以前恨,现在不恨了。现在看着妻子就像个小孩子,反而心里平淡了许多。人啊这一生,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小时候哭闹着要吃要喝,长大了折腾来折腾去,还是像小孩子过家家。生来一根苗,死后一捧土。无论生前有多少钱、多大的权,最后死了都是一样的。”

    “你倒是看得挺开啊!”

    “等你到了我这样的年纪,也就明白了。所以啊,姑娘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想不开的,千万不要去跟自己较劲。你看现在这些年轻人就活得很明白!”

    老师傅指着广场上,一群穿着大喇叭灯笼裤、扛着录音机,跳着霹雳舞的男男女女笑道。

    这是一个接近圆形的夜市广场。广场上的灯光,大小的灯泡不足60瓦,不少的海鲜夜摊上还亮着手电筒和煤油马灯。灯光之中,人影层层叠叠,叫卖的吆喝声与喝酒划拳的吵闹声此起彼伏。广场中间不足百米宽,但就是这么一小块的场地上,一群穿着喇叭灯笼裤、扛着录音机的年轻人,手里拿着啤酒瓶,嘴里吃着烧烤串,疯疯癫癫,左拥右抱,摇摇晃晃,嘶声裂肺,唱着:“无法可修饰的一对手

    带出温暖永远在背后

    纵使啰嗦始终关注

    不懂珍惜太内疚

    沉醉于音阶她不赞赏

    母亲的爱却永未退让

    决心冲开心中挣扎

    亲恩终可报答......”

    听着这种半生不熟的粤语腔,黄玲发现不但场上的年轻人眼里带着光,就连烧烤摊上的老板娘嘴角上笑着、眉头上笑着、声音里也笑着。她不由自主地跟着打起了音乐的节拍,嘴里也轻轻地哼了起来。

    黄包车穿过广场,叮叮当当的车铃响起,这条人潮人海中的潮汐,缓缓地隙开一条缝。很快,这条缝慢慢地崩裂,各种粗壮、柔嫩、纤细的腿脚如逃窜的螃蟹和龙虾碰撞着地让出了一条路来。黄玲感激地笑了笑,狂热的广场上顿时响起了一片善意的笑声。似乎这样的潮涨潮落,早已经成了这个夜市广场上的乐趣。更有不少轻佻的小年轻,见黄玲长得青春貌美,朝着她轻佻地吹响了口哨。

    口哨长一声短一声,原本羞涩的黄玲顿时一震。她不由地探出身子,注视着这片广场,骤然发现她的视线里出现了这个广场数据:广场长是314米,宽76米,密密麻麻摆满了314个摊位,而人来人往的人潮中不多不少刚好3142人。不管是走的走,还是来的来,如潮水一般,似乎每打出一个浪子,就那么多的重量。

    她再一次打起音乐的节拍,却发现最美的和声部分:巧合的是0.618∶1。

    等到车到了宁靖中学,停稳了车,下得车来,她的目光中又出现了这个黄包车师傅的身高体重的数据:身高172厘米,体重54.7公斤。她皱了皱眉头,他的身高除以体重,刚刚得到3.14。

    她不由地唏嘘了一口气,舒展开眉头,嘀咕道,原来它无处不在。

    见她又递来了十块钱,黄包车师傅憋厚地笑道,我这一趟就是来还人情的。你不用给了。下次再给。说着他又朝着在门卫室蹲在地上的四处张望的林栋笑道,赶快去吧,估计他都等不及了。

    说着不等黄玲回过神来,黄包车师傅转身蹬着车子如一条游鱼,快速地融入了夜色之中。林栋的目光,带着嗤嗤燃烧的火光,他的样子极其愤怒。黄玲未等他靠近身来,抢先一把捂住他的嘴巴道,我错了。

    林栋一把拍掉她的手,将她拽在怀里,恶狠狠道,有什么事情,能比命重要。你才刚刚出院,连饭都不吃。

    “饭呢,饭在哪里,赶快拿出来。老娘饿死了。”

    黄玲撒娇的样子,让林栋不由地打了个激灵。只得从门卫室拿出了保温桶,跟着她上了楼,守着她把饭吃完。黄玲却扭捏道,给你去冲个澡。

    林栋顿时瞪大了眼睛。他从未想过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这不好吧?”

    “洗不洗随你便。”

    见林栋一脸的怪异,黄玲恶狠狠地一把捏住他的耳朵,恨声道,你想啥呢?脑子里就不能纯洁点。

    林栋连忙慌乱道,洗洗,我马上去洗。

    见他冲出了屋子,去了巷道口的公共浴室,黄玲这才害羞地偷笑道,这个木头。

    很快,她换上了睡衣,多拿了一张凉被,还在床上用绳子画了一条线。这才小心翼翼地将自己裹成了一团。等待林栋回来的过程,她望着微弱星光的窗外,不觉地泪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余明,对不起。我只能选择忘记你了。”

    “我恨你。恨你如此决绝,将我一个人留在这个世上。”

    “我知道你是心不甘的。我会为你报仇。”

    “此生今夜,往后余生你是你,我是我。我既然选择了,我就不能后悔。这个男人跟你比起来啥也不是,但他爱我。所以,为了给你报仇,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若这世上真有来世,我不想再晚生你几年。”

    ......

    听到林栋轻手轻脚的脚步声,黄玲连忙背着身偷偷抹去眼角的泪水,低沉道,还愣着干啥,赶紧上床睡吧。明天一大早,你还得上班。

    林栋关上门,见床上画着的三八线,愣了片刻。跟着又发出一声叹息,但很快他一把拉掉电灯,上了床。平躺在床上,望着空空的天花板,他的手慢慢地挪向黄玲。他不甘心。

    如触电一般,黄玲连忙将手缩了回去。

    黑夜里,林栋不甘心地问道,你还在想着他?

    “谁?”黄玲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余明。”

    他终究还是残忍地说出了这个名字。她死死的咬着嘴唇,泪水再次不争气地涌了出来,心虚道,你查到了什么?

    林栋沉默了片刻,一只手猛地拽着她的一只手,任由她怎么挣扎也挣脱不掉。

    “我知道的不多。老大主要负责,我主要是查一些外围的事情。江城这段时间很不平静。可以说是暗潮涌动。这些天,单单针对余生和叶凝梅的暗杀已经发生了好几起。好在我们早有准备,才没有酿成事故。”

    黄玲顿时翻身过来,一脸泪汪汪地看着他,情绪紧张道,我怎么不知道。

    “你怎么可能知道。就连余生和叶凝梅也不知道。”

    “余生不会出事情吧!”

    “出不了事情的,有唐横刀在。”

    “唐横刀是谁?”

    “一个传奇。一个能为老余家不要命的神人。余家已经牺牲了一个余明,我们决不允许再牺牲第二个余明。这是上面的死命令。换句话说,即便是用我和老大的命去换余生的命,我们也毫不犹豫。”

    黄玲突地翻身坐了起来,目光死死地盯着躺着的林栋,迟疑了片刻,慢慢地伸出手,第一次抚摸着他这张脸。

    林栋顿时全身崩得紧紧的,连大气都不敢出。

    “值得吗?为一个你压根不认识的陌生人。”黄玲惨然地问道。

    “值得。我是个军人,然后才是公安。军人的职责和使命,就是保卫人民。”

    林栋的回答毫不犹豫。

    “你可真傻。不过还傻得可爱。你知道吗,我就是喜欢你这股子傻乎乎的劲。这辈子不敢说我有多爱你,毕竟我们才刚刚认识不久。但我可以很真诚地告诉你,从今往后无论怎么样,你都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所以......”

    林栋听了她这话哪里还忍得住,当即翻身坐起来,一把抱住她歉疚道,我错了。我不该问。

    “不。我早应该告诉你。我和余明纯属是师生感情。若是有什么个人情感的话,只能说是我一厢情愿。你也知道,我从小就没有人关心过我。遇见他,这种情感是挡不住的。”

    “我懂,我懂,别说了。谢谢你能够给我机会让我爱上你,能够让我照顾你一辈子。”

    黑夜掩去爱情的悸动,一贯强势的黄玲再一次强势地翻身而上。

    这一夜,彼此的心跳如狂浪的大海。灵魂与身体的融合,又是电闪雷鸣。

    ......

    老秦家的一盏灯还亮着。隔壁两个房间,劳累了一整天的秦城和艾青俩口子,各自打鼾的声音吓得连老鼠都不敢出洞。而早已经习惯了他俩鼾声的秦凤,早有先见之明,在加之这些天,她忙着贩卖冰棍雪糕,也早早地睡着了。而在余生的屋子里,一个背影背朝着他。

    “你是唐横刀?”

    余生惊讶道。

    “是也不是,其实对于你来说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