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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安静茹、三阳开泰、大爆炸

    筒子楼里,黄玲看着躺在床上的安先生,怎么也想不到就一夜之间,这个温文尔雅的女先生,竟然病得如此之重。床头挂着盐水瓶,旁边放在一堆的心肺检测仪器,黄蓝的灯光闪烁着,一条条象征着她生命曲线的生命线,是那样的脆弱。半人高的氧气管咕咕地冒着气泡,气泡开了又散,散了又开。

    她静静地躺在床上,床上的被单布满了她吐出的血渍。一头白发原本银光雪亮,如今已经半枯半掉,苍白的脸比之前更加地苍白无血,眼眶深深地凹了进去,只有那鼻梁还坚挺着,薄润的嘴唇已然青乌干裂。而她那双纤细的手,静脉血管清晰可见,手里却死死地拽着一大堆的纸张,纸张上带着血丝,爬满了各种数据。

    黄玲不安地守着她的身边。保健院的医生说,她可能要等许久才能再次醒来。

    时间一刻度一刻度地流失,窗外的天空从蔚蓝渐渐地变得昏黄,压抑沉闷的空气,让屋子里更加的沉闷。但风扇和空调却不能再开。医生说,她再也经不起这种冷热的侵蚀,换句话说,她只有一口气还吊着。

    浑身汗淋漓的黄玲,巴巴地看着窗外,又巴巴地看着她。她恨不得马上下一场雨来,让她能够畅快地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可她忘记了,她还戴着氧气罩。

    等到黄昏将近,天边的晚霞簇拥着一朵凤凰一般形状的云朵,挂在了窗口上。黄玲站起身来,想要拉上窗帘,生怕夜风吹进来,病床上突地传来了低声哀求的声音,别拉,我喜欢这样的晚霞。再让我都看几眼。

    黄玲慌忙地转过身去,见她一脸微笑地看着自己,连忙扑到床边,含泪道,安先生,你总算是醒了?

    “你怎么来了?”安先生放下她手中的纸张,亲昵地拉过她的手笑道。

    “是YD教授让我来的。”

    “这老东西还有点良心。等急了吧?”

    “不急,不急,你好好休息。饿没有,我马上让他们给你弄点吃的。”

    “吃不下。给我倒杯咖啡吧。这些年吃饭不顶用,只能是咖啡。”安先生无力地摆了摆手,苦笑道。

    安先生优雅地喝着咖啡,看着窗外的晚霞,轻笑道,它很美,对吧?

    见黄玲慌乱地点了点头。

    她又摇头道,李商隐曾作诗说,“深居俯夹城,春去夏犹清。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并添高阁迥,微注小窗明。越鸟巢干后,归飞体更轻。”一个人深居简出过着清幽的日子,俯瞰夹城,春天已去,夏季清朗。小草饱受雨水的浸淹,终于得到上天的怜爱,雨过天晴了。登上高阁,凭栏远眺,天高地迥,夕阳冉冉的余晖透过窗棂。越鸟的窝巢已被晒干,它们的体态也恢复轻盈了。这首诗跟我之前心境一模一样。只可惜,眼下我再难以看到雨过天晴的时候了。可惜啊,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若是朝霞该多好。

    “安先生,你会好起来的。现在科技很发达,什么病都能够治疗的,只要你好好配合治疗就能好起来。”

    黄玲只得安慰道。

    “黄玲,你这话我不爱听啊。我们都是搞研究的,这些好心的傻话就别来安慰我了。早在十年前,我就知道有今天。我原本以为我的日子还长。没想到,昨日与你一面竟然是回光返照。那老东西歉疚了我一辈子,没想到临死前他还能踩着我的点。73,、84果然是阎王不叫自己去。”

    她的话有些凄婉,说罢将咖啡杯递给黄玲,又拿起手中的纸张,冷不丁又问道,“我睡了多长时间了?”

    黄玲放下咖啡杯,想了想道,差不多快十个小时吧。

    “哎,时间对我来说太宝贵了。或许下一次就不只是十个小时了。我们抓紧时间,好好谈谈吧。否则那老东西你没法给他交代。”

    “不,不!你的身体要紧。”

    安先生猛地一把抓住她的手,恳求道,听我的,不然来不及了。你将来也会后悔的。

    黄玲只得一脸担心地坐了下来。

    “你可知道墨渊?”

    安先生再次抬起头来,望着窗外的夜色。天空之上,火烧云如燃烧的过后的战场,片片血红而又橙黄。她不等黄玲回答,自言自语道,墨渊出自《山海经》,乃是昆仑墟的掌门人,又称为陆吾,乃是上古神话中的战神。《山海经·西次三经》记载:“昆仑之丘,是实惟帝之下都。神陆吾司之。”从我们得知“星门计划”起,我们航天医学研究所就开始了一个新的课题:人体功能态。这是一门从未有过的新理论。它将气功、特异功能、中医系统理论的研究置于先进的科学框架之内,是个巨系统工程。我们私底下给它取了绰号就叫墨渊。我们寄希望从人体的潜能中,打开一扇科学的大门,从而使我们也能拥有像墨渊一样的利器。

    当年在麻省攻读天文测绘和人文地理双博士的安静茹,与YD教授正处于热恋期。这年底,LGM-30弹道导弹服役,它的研究者也随之被公布出来,这在当时的海外学子中引起了掀然大波。尤其让YD教授怒不可恕。

    在俩人读博士期间,YD教授参加了一项远程观察项目。这个远程观察项目就是后来的星门计划。他们相信,人类有极大的潜能还没有发挥出来,人的大脑只被开发了10%,只要经过专业的训练开发,人类的大脑就能突破限制,达到所谓的第六感觉,甚至获得超能力。

    这让他不寒而栗,迅速退出了这个项目。

    等到俩人博士毕业,安静茹与他便计划着回国。恰逢当年国内刚刚安定下来,转为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几经周旋,安静茹进了天文研究所,而YD教授则选择了大学任教,当起了讲师。

    直到航天医学研究所的成立,YD教授出人意外地坚决不同意安静茹加入这个研究所。他说这项研究是个疯子的学说。他可以疯,安静茹不能疯。

    “他跟我说,这项研究扎进去就可能一辈子也出不来,而且极有可能成为疯子。”安先生轻笑着。

    “我说我人都是你的,你害怕我疯掉?难不成我疯掉了,你就不要我了。”

    “他骂道,对,我就是个狼心狗肺。你疯掉了,谁还愿意要给疯婆子。”

    她记得那天,也是这样的黄昏。天上的火烧云能把人身上的油都能烧得出来,他满头大汗地闯进她的寝室怒不可恕道,你怎么能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擅自打报告。

    她当时不以为然道,这也是我的专业,你无权干涉。

    “可你是我的女朋友!”

    “如果你干涉我的自由,那么我们就分手!”

    “分手就分手,谁怕谁!”

    那晚他们吵得不欢而散,但她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加入研究所。“我原本的想法很简单。因为我是个地球本位主义者,我不相信有什么超能。尽管当时确实出现了很多离奇的事情,比如耳朵识字。当时争论很大,到处都在批判,认为这是伪科学。而他却完全相信,始终认为这不是假的。他骨子里认为,外国人都在研究必然有他们研究的道理。我就想拆穿他。可事实上呢,我弄巧成拙,比他还陷得深。”

    分手之后,俩人如同仇敌。安静茹一气之下,与天文研究所的一名研究员结了婚。而他赌气,终身不再娶,在外面说他的老婆已经死了。组织上也认可他这种说法,毕竟他在与安静茹恋爱之前,确实有一门婚约。

    进入研究所后,安静茹负责空间构造,而他负责人体机能。

    “当时我进入研究所的时候,也就是昆仑墟的时候,我真的被吓疯了。我从未想过这个世上还真有这样的空间。我在精神病院待了半个多月,才恢复了过来。而这段时间,这个心狠的男人连来看都没有看我一眼。从那时候起,我就发誓,我要证明给他看,我不比他弱。”

    “他当时有个疯狂的想法,他想以人脑为框架,构建一个数据模型。于是他从全国各地找寻超能者或者说是异能者,但绝大多数所谓的超能者和异能者都是谎言,大都被人加油添醋加工出来的。甚至是骗人的魔术。唯有余明和你,是个例外。你们的出现,让他欣喜若狂。”

    “而我当时的研究也有了突破。我通过地球磁场和天体三维空间,推导出了一种假想。借助这种假想,并利用当时昆仑墟的磁场,做出了一种传导模型。这种传导模型,后来顺理成章成为了代号为墨渊的系统工程。”

    “其实我和他的研究方向是背道而驰的。我原来想要研究的方向成了他的方向,我研究的方向却又成了他之前想要研究的方向。这就是命运的捉弄,很奇怪。我一直想不明白为啥会成这个样子。他也很头疼。因为我俩无论谁最后成功了,我们都证明的是对方当初的判断。”

    “后来,在李所长的强行弹压之下,我们俩的研究才合二为一。我的叫墨渊工程,他的叫墨子系统。我们两者研究的关系属于母序与子序的关系。”

    她记得那天,昆仑墟上出现了三个太阳。居于峡谷的云雾之中,是一个比篮球场还大的太阳。在峡谷之上,又是一个比月亮还大的太阳,而在这个太阳之上,还有一个跟足球一般大小的太阳。三个太阳,成金字塔结构,而三个太阳的中心轴线又在一条线上。三个太阳的圆弧与边长,按照圆周率来推算三边的密率都等于1。

    当时他开玩笑说,这才是三阳开泰。

    她却敏感地觉得这不是好事情。

    三个太阳悬挂在峡谷上,持续了好几天。峡谷的时间远比外面的时间长许多。峡谷里,一天的时间几乎等于外面的3.14天。这意味着,他们在峡谷里研究一年,约等于外面研究三年。所以他们研究的效率,要比当时的国外快很多。

    而让人奇怪的事,无论他们在里面待多久。他们出来之后,跟正常人活着的时间几乎一样,甚至还更年轻一些。并且储存在峡谷里的食物、鲜花,从来就没有衰败变质过。

    大约一周之后,三个太阳开始了轻微地摇晃,如同三面镜子在微风中吹荡。常年摆放在她案头上水仙花,也开始诡异地出现凋落。很快研究所的厨师也发现,存储的大米、土豆、红薯、蔬菜,甚至连水都出现了异味。

    更离奇的是,从未出现过老鼠的峡谷,竟然出现了比猫还大的一群群的老鼠。这些老鼠极为凶残,连铁都能咬上一口,迫使研究所前所未有地组织人员大肆捕杀这些硕大的老鼠。

    在这种惶恐不安之中,又度过了一周。这天,研究所的雷达、微波、观测仪全都疯狂地乱窜,片刻间应急警报疯狂地啸叫了起来。

    跟着一阵天崩地裂的摇晃,三个太阳犹如被打碎了的火罐,红色而炽热的岩浆从天空中倾倒而出,笼罩在峡谷上方的黑云被烧成了灰,跟着河流也成了火海。片刻间周围的山体,迅速的崩塌,乱石穿空,研究所岌岌可危。

    她的前夫为了救他,一头栽倒在火海之中。她连哭都来不及,就被一块乱石打晕了过去。而他却疯一般冲进了实验室,拼着命拿出了那些实验数据。甚至把她的墨渊也给带了出来。

    为此,他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从此瘸了一条腿。当时研究所的研究员,包括安保人员差不多全军覆没,仅存了他们几人活了下来。这其中就包括黄玲和余明。

    后来,她才知道昆仑墟的消失,可能跟苏修当年一场大爆炸有一定的关系。

    “再后来,你也知道了。因为天灾,导致昆仑墟的磁场出现异动,整个空间破裂,我们不得不搬了出来。”

    “能再给我一杯咖啡吗?”安先生极为疲惫,她的脸色比白月光还要雪白,连一丝丝血丝都难以看见。她吃力地朝着黄玲苦笑道。

    黄玲小心翼翼道,要不喝水?咖啡喝多了对你的身体不好。

    “白水没有用的,只有咖啡。这些年,我已经对它形成了依赖。只有它,才能让我暂时保持清醒。”

    黄玲无奈之下,只得又给她冲了一杯咖啡。

    安先生搅动了几下勺子,轻轻地抿了一口,抿了抿嘴,突然轻声问道,“你是不是已经认识它了?”

    “谁?”黄玲疑惑道。

    “兀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