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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 求死

    冬梅三人闻言,一脸震惊,纷纷抬头望向房梁,哪有什么人影呀。

    工赐才不肯下呢,然而都被点破了,当个缩头乌龟也不是他的作风,遂捏着嗓子道:

    “子易兄,你们聊你们的,我在上面躺着蛮舒服的。”

    工赐觉着没有照面的话,他日吴王阖闾万一要秋后算账,他还有狡辩的余地。

    冬梅等人之前是惊骇,听到工赐捏着鼻子的声音后,反而是一脸汗颜,看来还真是申侯。

    这当着公子季札的面,被点破了,还藏在房梁上不肯下来,也真是没谁了。

    同样汗颜的还有公子季扎两父子,兵长子易与父亲对视一眼,见对方点头,兵长朝着工赐喊道:

    “都是自己人,申侯喜欢躺在上面便躺着吧,但是现在机会来了,申侯,该做最后的抉择了。”

    工赐捏着鼻子道:“什么机会,什么抉择?不会要我以卵击石,去攻打吴王大军吧?”

    兵长子易:“现在阖闾亲率大军,围了姑苏,姑苏城横竖五十余里,其大营内必然空虚。

    即便是你不出手,仅仅凭一个阖闾,还攻不破姑苏城。

    有姑苏城内牵扯其注意力,外头也有我们的人,再有你这支奇兵去袭击阖闾大营,当可一战功成。

    届时封你为上卿,辖楚国三地。其余封赏条件,申侯尽管明言。”

    让我去攻打吴王阖闾?想啥呢,这个忙,帮不了一点儿!

    工赐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语气坚定道:“他是君,你们也是君,我一个当臣子的,岂可犯上作乱?

    我这房梁上还是蛮舒服的,不如让我再躺上十天半个月吧,你们争你们的,不差我这点力量。

    总之最后你们谁赢了,我就听谁的,我此等忠义之人,绝不虚言,也绝不干以下犯上之事。”

    工赐说完,暗道:我略微夹带一点私货,也不算什么吧?

    公子季札:“申侯,且听老夫一言:当初吴王僚被刺杀,是他们趁老夫出使晋国的间隙。

    是老夫这个当叔父的没照料好侄儿,你收留王僚之孙一事,老夫已然知晓。

    若是老夫答应你,将来让吴启当国君呢?”

    工赐听得心头一热:倒不是震惊公子季扎,竟然会知晓吴启的存在。

    而是如今的吴国,已经今非昔比,灭楚一战,问鼎诸侯盟主之势,已然显现。

    若是吴启将来能够成为吴王的话,凭借他俩的关系,有这么个靠山在,他在大周还不是横着走?

    说实话,不心动是假的。

    工赐最终还是忍住了,缓缓道:“吴启现在过得也挺好的,在司马穰苴身边任职,很安全。

    公子不必担心,而如今看来,这吴王也没什么好当的,吴启归吴启,我归我,咱们各论各的。”

    兵长子易道:“若是…我们帮你报赵家之仇呢?”

    工赐闻言,瞬间心中一凛,没错,其实他也已然知晓,当初在卫国追杀工家的,便是赵家的势力。

    然而即便是他如今的实力,面对赵家,也全然升不起报复之心。

    不为别的,因为那赵家,正是晋国六卿之长的赵氏。

    孙武伍子胥这类,在吴国虽然权势大,但是根基尚且,晋国赵家,好比齐国的田氏。

    数百年的积累,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句树大根深可以诠释的。

    晋国如今还是天下诸侯之长,内部晋国六卿,又以赵氏为尊。

    想当年,晋国国相赵盾,以公卿的身份,便可号令天下诸侯,这赵家,便是赵盾这个赵家。

    因此工赐得知后,也只是犹如哑巴吃黄连,将仇恨深深埋在心底。

    工赐深吸几口气,缓缓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个仇,我想留到将来,以自己的力量去报!”

    公子季扎又道:“若是在老夫死后,让你来取代我的位子呢?

    届时,谁当国君都要你点过头,才能上任,你得以享用天下数不尽的荣华富贵,美人财宝,予取予求。

    而老夫我,只不过是要申侯一个投名状罢了。”

    工赐心下冷笑,也小看我的反诈意识了吧,你这个糟老头子尽管画饼,你儿子还坐你床边呢,哪里轮得到我来继承?

    工赐颇为无奈道:“公子,子易,二位就莫要难为我了,我这人没什么远大志向。

    当个逍遥富家翁,便是我的终极人生理想。

    一求无愧于心,二求不损害别人,逍遥自在,身心飘然,如此安好。”

    兵长笑道:“子赐兄,这怕是由不得你了,我们的秘密你都已知晓,不是自己人,那便只能是…莫要怪为兄心狠手辣。”

    工赐无奈,翻身跳下房梁,引落一片灰尘,珠儿皱着眉,连连挥袖,驱逐落下的灰尘。

    工赐朝着病榻上的公子季札深躬一礼道:“久闻公子仁义,贤明远播天下,若是利国利民之事,赐甘愿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然而弑君之罪,终究是强人所难了。

    无论是礼法上,还是道义上,事后必将为天下人所不容。

    恕难从命,赐只求一条活路,还请公子明示。”

    公子季札:“有点意思,你是如何笃定老夫不会杀你的?”

    工赐苦笑道:“因为晚辈实在是能力低微,夫概将军率领三万精兵正在昭关,绝不是晚辈的这点虾兵蟹将所能抗衡的。

    夫概又是您的侄儿,公子分明有更合适的人选,要再次利用他不难。

    又何必在晚辈身上,下如此大的功夫呢?”

    公子季札:“呵呵,还算机灵,这样吧,你要活命也简单,帮老夫做最后一件事,你不仅能活命,他日在吴国也必将如鱼得水。”

    工赐笑道:“前辈但说无妨,只要不超出晚辈的能力范围,绝不推辞。”

    公子季札笑着点头道:“痛快,老夫也久闻申侯一诺千金。

    很简单,割下老夫的项上人头,随她们一起,献予阖闾。”

    工赐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笑不出来了。

    这老头是病糊涂了吗?还是搁这拿我开玩笑?

    割下他的人头,献给阖闾,这算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要求?

    什么好人会要求别人割下他的头颅,献给博弈中的对手?

    工赐惊骇之情溢于言表,不由望向了子易:兵长你倒是说句话呀!

    你老子命令我去割他脑袋,你这个当儿子但是,就当没听见?

    兵长子易黯然垂头,避开了工赐的目光。

    公子季札:“你没听错,老夫阳寿已尽,全是靠东皋公的医术,与皇甫讷的秘法,强行吊着一口气,才活至今日的。

    人生自古谁无死?老夫忍着病痛,撑到今朝,便是为了此刻,为阖闾奉上一颗新鲜的人头。”

    工赐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算是强行续命,能活着,谁会选择死呀?

    就算是要死,为何偏偏选择我来动手割下头颅?

    这何止是离谱妈妈给离谱开门?

    如此天方夜谭,天马行空,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