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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 傀儡

    平心而论,工赐并不忌讳杀人,战场绞肉机都见识过了,砍个头算啥嘛。

    甚至隐隐有点小兴奋,就是这个糟老头子,软禁了老子一个多月,圈养着,都胖了三斤。

    然而这一个月中,工赐频频试探对方,对方又何尝不是在试探自己?

    双方僵持到了天色将暗,工赐望着远处的夕阳,叹了口气道:“别无选择了吗?”

    公子季札点点头,缓缓闭上了眼。

    工赐将兵长子易的轮椅推至外间,拿起一卷白布,抽出湛卢剑,朝着床榻一步一步靠近…

    今晚的月光带着一丝朦胧,竹林间升起一阵浓雾,蒸腾翻涌着。

    工赐一行人出了竹林,回首望去,月色下的竹林显得格外阴森幽静。

    兵分两路,工赐手写了几封书信,让唐婉带信,领着人先回申邑,他则是随着冬梅三女,一行五人赶往姑苏。

    另外一人是浑身裹着黑衣的女人,看不清面容,仅能从一双桃花眼以及偶尔展现的曲线来判定,应是一名美人。

    该女怀抱一个木盒子,白布包裹的那颗人头正在里面。

    一行人快马扬鞭,披星戴月赶往姑苏,延陵到姑苏,直线距离并不远,主要是水网密布,阻隔了陆路。

    一行人则是直线朝姑苏城快马奔去,每至一处河道,总会恰好出现几艘竹筏,顺路搭载一行人过河而去。

    天色微明,紧接着东方出现了一抹鱼肚白,五人直奔吴王阖闾大营。

    吴王阖闾一身戎装,披着银貂鼠裘,跨着肃孀宝马,立在帅账前等候。

    若是太阳完全升起时,他还没能等到满意的答复,便要对姑苏城发起总攻。

    冬梅三人带着工赐与那黑衣女子直奔帅营,一路畅通无阻。

    冬梅来到吴王阖闾身边一阵禀报后,吴王大手一挥,放了工赐与黑衣女子二人进去。

    吴王淡淡地撇了一眼工赐,目光盯向那名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手捧木盒,来到吴王阖闾身前俯身行礼道:“妾身袭人,参见大王,特来奉上重礼,还请吴王过目。”

    吴王阖闾示意亲卫接过木盒,亲卫接过,转身捧着木盒,举过头顶,奉到阖闾身前。

    掀开木盖,里面是早已被染红的白布,吴王阖闾也不嫌脏,拆开包裹的布条后,一张熟悉的面容出现在眼前。

    一手提起包裹,举到面前一阵端详打量,脖子处的切口平整光滑,还有丝丝血水溢出,连夜送达的,新鲜无比。

    吴王阖闾仰头长叹一声:“叔父呐叔父,您这又是何苦呢?侄儿不过是要你一句话而已,怎会要您的命?”

    袭人起身揭下面纱,拱手道:“大王,可还满意?”

    吴王看着这名叫袭人的黑衣女子打量许久,虽然她仅仅是露出脑袋,但那娇媚的容颜,还有黑袍下凹凸有致的身姿,很难令人不多看几眼。

    阖闾:“来人,将此盒送回延陵,交代好生安葬。”

    工赐全程静静地旁观着,这一家子还真有趣。

    。。

    三日后,现在已经初冬了,天空却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雪子,幸好秋收已然结束,爱下不下,不下白不下。

    吴国水系发达,气候湿润,随着这场时而是雨,时而是雪的的雪子,整个吴国似乎都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中。

    姑苏城城楼上的火盆处,聚集着三五成群的护卫。

    “哥几个真看清了?围困住我们的,真是吴王阖闾的大军?”

    “绝对不会有错,城内早就传言,说吴王阖闾其实没死,不然咱们的新吴王也不会封他为主父了。”

    “这可如何是好?世子早晚不是要即位当吴王的吗?怎么老吴王反而带兵围了姑苏城…”

    姑苏城东南西北除了常见城门外,还有水门的存在,水门自然是架在河流之上的闸门,这也算是吴国的特色了。

    大河的水门跟城门一样,由重兵把守,小河流的水门防御则较为松懈,无他,战船根本进不去。

    工赐光明正大地乘着一个竹筏进了城,由早已联系好的一名将领在此恭候迎接。

    等候的守将道:“申侯,您来了,大王与世子已在恭候多时,请吧。”

    工赐闻言,眉毛一挑,这大王世子,应该是世子波与王孙夫差了。

    他这次乃是作为吴王阖闾的使者来的。

    工赐被迎到王宫,还是那个熟悉的书房,不过此时坐在首座的吴王,乃是原先的世子波。

    工赐拱手行礼:“微臣见过世子。”

    吴王波眉头一皱,随即不以为意道:“申侯无须多礼,赐坐。”

    工赐也不拒绝,依言坐下道:“世子,大王的意思很明确,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您还是世子,依旧是吴国的储君。”

    吴王波道:“看来主父对寡人误解颇深,公子山与夫概,意图谋反篡位,寡人也是被逼无奈,才走到这一步的。”

    工赐皱眉,这称呼,已经算是一种表态了,继续道:“世子,大王说了,你早晚会是吴国的君王,但绝不是现在。”

    世子波:“为何?”

    工赐:“您自己也说了,时局所迫,被迫登基。

    既然这吴王之位,都是被外力迫使才得来的,您这位子可坐得长久?

    如今局势变易,就算大王回去楚国了,您这国君也不过是一届傀儡国君罢了。

    若是结束这场闹剧,配合大王,斩断外界渗透进来的一切势力,将来您还是能成为吴王。

    那时的王,才是真正的王。”

    世子波眉头紧皱,还没说什么,夫差怒喝一声:“大胆!”

    与此同时,另一处不起眼的水门,悄然开启,成片的竹筏悄无声息地进入城内。

    有运送大坛子的,大箱子的,各类货物的,有的竹筏上还站了四五个人,有完好的,有残疾的。

    负责守门的一队卫兵笔挺地站着,目不斜视,对这一切视若无睹。

    如果吴王阖闾与公子季札目标一致,要做成同一件事,将会势不可挡,没有什么能够阻拦这二人合力。

    比如灭楚,比如…现在。

    王宫大牢里,两名狱卒扛着一柄重剑,赶往大牢最深处。

    一名壮汉浑身缠绕满了锁链,静静站立在大牢中央,一束光从角窗斜射而下,照在此人后脑勺,轮廓被这束光照得分外清晰,包括凌乱的发丝都清晰可见。

    狱卒放下重剑,打开了牢门…

    大约一刻钟后,壮汉手提巨剑,弯腰步出了狭窄的监狱大门,身后数百名身穿囚服的大汉鱼贯而出。

    造纸工坊的内部水道,几辆竹筏运送着箱子而入,箱子打开,是一件件兵刃以及一套套皮夹。

    一群缺胳膊少腿的匠人默默穿上皮夹,拿起兵刃别在腰间。

    齐国驻姑苏城会馆,清晨刚打开大门,三门名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者便来到了门口,掏出几封信件,随即被引入会馆内。

    临时负责王宫守卫的专毅,也在清晨时分,收到了三封封信件。

    专毅看完信件后,望着远处的姑苏城城楼,口吐白雾中,面色阴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