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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

    徐园长到厨房看了看,并没有需要她操心的空间,她走出厨房,见到小雅和桑雨心聊得正欢,便来到花园里,去看看玫瑰花。

    “玫瑰花长什么样儿?”钟二狗问徐娟。

    “没见过?”

    “没有。”

    “跟我来。”

    徐娟领着钟二狗来到老师们的办公室,从书架上找出一本植物书,指着玫瑰花的图案给他看。

    “黑色啊!”钟二狗失望地说。

    “红色的。”徐娟穿着红色的裙子,笑得像朵花。

    钟二狗看着她,咧开嘴笑,仿佛看到了一朵红色的玫瑰花。

    “红色好看。”

    徐娟合上书,对钟二狗说:“其实我也没见过真正的玫瑰花。”

    过了几天,徐娟看见钟二狗在操场边的一块空地上挖土,走过去问他:“挖宝呀?”

    钟二狗嘿嘿地笑。

    “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又过了几天,徐娟看到空地上种了几株植物。

    一个月后,那几株植物开花了。

    “是月季花。”徐娟说。

    钟二狗得意地说:“是玫瑰花,和你给我看的图案,一模一样。”

    “阿姨,这些玫瑰花真好看。”小雅走过来对徐园长说。

    “是啊!你喜欢玫瑰花吗?”

    “喜欢啊!”

    “要不要剪些带回去?”

    “好啊!”

    徐园长去工具房取剪刀。

    “阿姨,你知道吗?我爸特别搞笑,他在家里种了月季花,硬要说那是玫瑰花。”小雅说完,咯咯地笑。

    徐园长一愣,不禁想起钟二狗。

    小雅接着说:“他不在了,到死都没见过真正的玫瑰花。”

    “真是可惜了。”这世上说不定有千千万万个钟二狗呢!徐园长鼻子一酸,差点落泪。

    “我爸对我很好。”小雅看着那些玫瑰花说。

    徐园长将剪下的玫瑰花用报纸包好送给小雅。

    小雅高兴地接过玫瑰花。

    “谢谢阿姨。”

    “不客气,去吃饭吧!”

    “好。”

    两人一起去餐厅吃饭。

    桑雨心吃得不多,放了碗筷退出餐厅。

    她看到放在茶几上的玫瑰花,拿起来闻了闻,又放下,过了一会儿,又拿起来,闻了闻,又放下。

    花香沁人心脾,十分的清爽好闻。

    她怀疑自己怀的是个女儿。

    喜欢玫瑰花的女儿。

    小雅吃完饭就回去了,桑雨心拿着玫瑰花送她到外面,简晨风正好回来,见到她们两个在一起,觉得奇怪。

    “你回来了?”小雅和桑雨心同时问简晨风。

    三个人都愣住。

    小雅:“我先回去了,再见。”

    桑雨心:“我。。。。。。”

    简晨风:。。。。。。

    桑雨心和简晨风一起回屋里。

    桑雨心:“你认识简小雅?”

    简晨风:“认识啊!”

    桑雨心并没放在心上。

    简晨风不会放过小雅,竟然瞒着他找到家里来了。

    “简小雅,你去我家里干什么?”简晨风气急败坏地质问小雅。

    小雅指着花瓶里的玫瑰花说:“你妈剪给我的,好看吧?”

    简晨风怒不可遏地把花瓶丢到地上,砰的一下,花瓶碎了,水洒一地,玫瑰花狼狈地巴在地上,吓得小雅尖叫一声。

    “你越来越不懂事。”简晨风伤心地说。

    小雅震惊地问:“我买了好几百块的东西去你家里,哪里不懂事了?”

    “这跟钱没关系。”

    “我不稀罕去你家里,是你老婆要我去的,你家里和我这里装修差不多,保姆做的菜没有阿婶做的好吃,以后我还不想去了。”

    “你最好说话算话。”

    “算话!”小雅只是好奇,好奇心得到了满足,便作罢。

    简晨风勉强原谅了她。

    第二天,阿婶和小雅出去逛超市的时候,遇到了徐园长,小雅本来想拉着阿婶避开她,没想到徐园长早就看到了小雅,热情地上前和她们打招呼。

    “阿姨,这么巧?”小雅硬着头皮和徐园长打招呼,脑子里浮现出简晨风摔花瓶的情景,多吓人啊!那花瓶可是水晶做的,多贵啊!

    “你们买这么多菜啊?”徐园长看看她们的购物车,都快装满了。

    “多吃几天,免得天天买。”阿婶笑着说。

    “还要买什么吗?”徐园长打算回去了。

    “够了,去结账。”阿婶说。

    “好,一起去结账,等下一起回去吧?”徐园长推着购物车往收银台那边走。

    “好啊!”阿婶说。

    小雅扯扯阿婶的衣角。

    “她是谁啊?”阿婶悄悄问小雅。

    “简晨风的妈妈。”小雅咬着牙回答。

    阿婶震惊地看向徐园长。

    桑雨心弹了弹钢琴,嫌自己弹得难听,起身去书房,找了找,没有想看的书,她又去二楼台球室,一个人玩有点无聊,干脆出去找小雅玩吧!

    她刚下楼,徐园长回来了,脸色难看。

    “妈,回来了?”

    徐园长放下手里的东西。

    “我有点累,回房睡会儿。”

    “好,吃饭再叫您。”

    她怎么了?桑雨心不敢出门,乖乖坐在花园里晒太阳,简晨风打电话给她。

    “在做什么?”

    “一个人在花园里晒太阳。”

    “我妈呢?”

    说到徐园长,桑雨心忍不住好奇心。

    “她刚从超市买东西回来,说是累了在房间里休息。”

    “她没事吧?”

    “我没问她。”

    “没事,你好好晒太阳。”

    简晨风准时下班回家,见徐园长情绪不太高的样子,她吃完饭就躲进自己房间里不出来了,简晨风敲门进去。

    “妈,你怎么了?”

    徐园长冷漠地看他一眼。

    “简小雅是怎么回事?”

    简晨风心里一惊。

    “她怎么了?”

    “你为什么要把她们母女俩接到言城来?这么大的事,你不跟我商量?”

    简晨风的心往下一沉。

    “你都知道了?”

    “小雅的妈妈都告诉我了。”徐园长掩面哭泣。

    阿婶叫住正要回家的徐园长。

    “徐娟。”

    “啊?”徐园长回头应了一声,见是阿婶,有些惊讶。

    “你知道我是谁吗?”阿婶问徐园长。

    “不知道,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很奇怪吗?我是钟二狗的老婆。”

    徐园长震惊地看着她,惶恐不安地避开她的视线。

    “钟二狗是个好男人,他收留了怀孕三个月的我。”

    “哦。”徐园长冷漠地回应一声。

    “可是,他只喜欢你,他是真心想娶你。”

    徐园长冷淡地哼一声。

    “真心?一去不返,背信弃义。”

    “你还在恨他?”

    徐园长摇摇头。

    “我谁也不恨。”

    “别嘴硬了,你敢说你没等过他?”

    徐园长的嘴角痛苦地抽搐两下。

    “没有。”

    那些她苦苦等过,恨过,痛过的日子啊!

    都过去了。

    “听说你后来带着儿子嫁人了?”

    “与你无关。”

    “你和钟二狗到言城后,没多久,钟大狗就因为挪用公款的事上吊死了。”

    “是么?”徐园长对钟大狗没有任何感觉,虽然他是简晨风的亲生父亲。

    “钟大狗死了之后,家庭的重担就落在钟二狗的身上,他脱不开身也没办法去找你说明一切。”

    “他。。。。。。”徐园长的心忍不住发颤。

    “他在院子里种了几株月季花,还说是玫瑰花,我一把火给它烧了,他说你喜欢玫瑰花,我,不喜欢!”阿婶恨恨地说。

    恨恨的,这么多年了。

    “你儿子一直以为钟二狗是他的亲生父亲,也认为是他抛弃了你们,他找到我和小雅的时候,钟二狗得了癌症,你儿子有情有义,不但帮钟二狗办理了后事,还把我和小雅接来言城,他一直以为小雅是他亲妹妹,你为什么不向他解释清楚?”

    “我,这个要怎么解释清楚?”徐园长凄苦得很,心里苦涩难当。

    “我已经替你解释过,小雅不是他的亲妹妹,他不信。”

    荒唐啊!徐园长落荒而逃。

    “简晨风,你马上把她们俩送走!”徐园长对简晨风说。

    “妈,我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

    “问这个做什么?”

    “对我很重要。”

    “不重要。”

    “妈,我求求你,告诉我,我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

    “你再问的话,我就离家出走。”徐园长生气地说。

    简晨风毫无办法,他沮丧地走出房间。

    桑雨心走过去问他:“妈没事吧?”

    “我出去一趟,你帮我看着她。”

    “好。”桑雨心不敢多问。

    “你们离开言城吧!”简晨风对小雅和阿婶说。

    小雅和阿婶吃惊地互看一眼。

    小雅不愿意离开,阿婶倒是很乐意,和简晨风一起努力说服小雅。

    小雅不耐烦地捂住耳朵:“我不听!反正我不走。”

    “我会找一个更适合你们的地方。”简晨风说。

    “我不走啊!我喜欢这里。”小雅说。

    “我会去看你们的。”简晨风说。“我找好地方通知你们。”

    简晨风走后,小雅气得摔东西,阿婶默默地收拾。

    “你跟他妈妈说什么了?”

    “什么也没说。”

    “一定是她要赶我们走。”

    “她一向心狠。”

    “我们能搬去哪里?反正我不回细河子镇了。”

    “那里有什么不好?”

    “要回你回。”小雅气呼呼地上楼去。

    阿婶无奈地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

    徐园长睡到半夜,醒了,睁眼一开,钟二狗正站在房门口傻傻地望着她笑呢!

    她惊喜地唤一声:“二狗?”

    “是我。”

    “你怎么来了?”

    “你等很久了?”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也知道你过得很辛苦。”徐园长哭着说。

    钟二狗摇摇头。

    “没有你辛苦,你把儿子养得那么好,你很不了起。”

    “他快当爸爸了。”

    “真好。”

    徐园长赶紧下床,穿上鞋子,对钟二狗说:“走,我带你去看看我种的玫瑰花。”

    “玫瑰花?”

    “真正的玫瑰花,红色的。”

    两人来到花园,徐园长指着那片盛开的红玫瑰说:“你看,这些都是我种的,为你种的。”

    钟二狗高兴地问徐园长:“真正的玫瑰花?”

    “是的。”徐园长流着眼泪回答。

    钟二狗凑近一朵花,闻了闻。

    “好香啊!”

    “它比月季花的香味浓烈一些。”

    钟二狗嘿嘿地笑:“好美,像你一样。”

    “你可想念过我?”

    “每天都想你,可我没办法。。。。。。”

    “我明白,我们都老了。”

    钟二狗点点头。

    “你也该歇歇了。”他对她伸出手,“走,我带你去看更美的风景。”

    徐园长流下幸福的泪水,她牵住他的手。

    他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温柔地对她说:“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流泪了。”

    “嗯,我们走吧!”

    两人的脸上洋溢着甜蜜的幸福,一起走向遥远的地方。

    第二天早上,来上班的周阿姨发现了躺在玫瑰花地里的徐园长,她已经没有呼吸了,她的脸上带着笑容。

    “她走的时候一定见到了她想见的人。”桑雨心流着泪对简晨风说。

    简晨风崩溃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低头抽泣。

    他冲到小雅面前,悲愤地指责她。

    “如果不是你们,我妈不会死。”

    “她死了?”小雅震惊地跌坐到地上,阿婶在一旁吓懵了,她只是说出事实而已。

    “你们给我滚!马上滚!永远不要再出现,我不想看到你们!滚!”简晨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小雅死死抱住他的腿肚子。

    “求你了,不要赶我走!”

    “带着我给你的钱,滚远点!”简晨风一脚踢开她,绝情地离去。

    小雅伤心地哭得晕了过去。

    阿婶慌乱地喂她水喝,她慢慢缓过来。

    “他不要我了。”

    “我要你。”

    小雅推开阿婶,踉踉跄跄地去找简晨风,阿婶追上去,两人一前一后,像赛跑似的,经过十字路口时,迎面开来一辆跑车,车速有点快,小雅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砰”的一声,小雅被撞倒在引擎盖上,车主吓得踩个急刹车,小雅被弹了出去,脑袋着地。。。。。。

    阿婶疯似的跑过去,抱住小雅,吼着,哭着,闹着。。。。。。

    医生说,小雅醒来的概率不是没有。

    “看老天爷的安排吧!”

    “啊啊啊!”阿婶绝望地哭喊着,眼前一黑,从楼梯上摔了下去,血流一地。

    医生说阿婶摔破了脑袋里的脑瘤,抢救无效当场去世。

    简晨风看看昏迷不醒的小雅,欲哭无泪。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饭也不吃,水也不喝。

    大家都以为徐园长的离世对他打击太大,只有他明白,三条人命啊!

    “不吃不喝,七天左右。”桑雨心在门外善意的提醒他。

    “知道了,给点水喝吧!”

    桑雨心递瓶水给他,他接过水,关上门。

    “不吃不喝,七天左右。”张子安在门外善意的提醒他。

    “知道了,给点吃的吧!”

    “张子安端碗粥给他,他接过碗,关上门。

    七天后,简晨风出来了,瘦得脸颊凹陷,双眼无光,胡子拉碴的像个流浪汉。

    “别和我说话。”他警告遇见他的每个人。

    没人敢和他说话。

    他拿着剪刀把花园里所有的玫瑰花都剪下来,用绳子捆住,扛到徐园长的墓前。

    “妈,这些花你也带走吧!”他面无表情地说。

    回来后,他拿起锄头,将那片玫瑰花全部挖掉,浇上酒精,一把火点了。

    没人明白他为什么要毁掉徐园长的心血之作。

    他看着燃烧的玫瑰,流下悲痛的泪水。

    “妈,不要怪我,我也没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