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身不由己
潘惟熙脸色更沉了，“王爷慎言，惟熙平日虽称王爷一声叔父，那也是看在承庆的面子上，若要论资排辈，王爷是否也要敬一敬我这舅兄。”
赵元侃平日见着潘惟熙，也是以舅兄相称，“舅兄误会了……”
“哼！商人果真贪得无厌。”潘惟熙完全没有文士的儒雅，将桌上的酒盏推倒，拂袖离去。
赵元侃讪笑，忙向这方致歉。
潘惟熙气汹汹的，到了女眷席的门外，唤来承庆郡主，好一通怒斥凌家无耻，承庆郡主听着也显愠怒，只得劝慰着。
“这些都是凌家堂兄叔伯，兴许不是六弟媳的大房出的主意，今日六哥成婚，五郎还须平心静气才是。”
“焉知不是他们早打定了的主意，这才进门，就敢打上襄王府的主意了，偏偏赵三子是肯的。”潘惟熙不免气结，要是赵元侃能当着他的面拒绝一二，即便你有想法，暗地里也行。
可如今又算怎么回事。
“王爷肯了？那秋夕阿姊怎么办？”稚嫩的女声突兀响起。
潘惟熙与承庆郡主皆怔住了，回身一看，益王妃沈湄牵着十二岁的郭瑶君站在两人身后。
潘惟熙此刻不便再呆在此处，向沈湄一礼告退。
郭瑶君松开沈湄的手，走到承庆郡主身边，急切问道：“承庆嫂嫂，王爷当真要纳妾吗？”
“你这孩子，怎么在此偷听。”承庆郡主说完，才想起沈湄也在偷听。
沈湄不在意，问道：“我们刚来，只听到一点点，那凌家人当真如此可恶？”
沈湄来得晚，听的倒是七七八八了，承庆郡主也是关心则乱，没有注意到四处有无人。
“益王妃，你与我家三姑娘交好，不若，由你告知她？”承庆郡主着实不知如何劝慰潘挚，赵元侃的事，唯她一人是隔着辈分的。
沈湄不多言，点点头，进了屋，坐到潘挚身侧，附到她耳边，小声道：“三嫂，我方才听他们嘀咕，似是要送几个女子到襄王府。”
潘挚眼眸眨了两下，看着沈湄，柔声道：“好。”
沈湄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二嫂说的是真的？你当真不生气？”
潘挚回以浅浅一笑，不置可否:“我能怎么样，益王将来也会，你可能挡的住?”
沈湄泄了气:“若是普通的姬妾能的，只怕是父亲赐婚。”
潘挚抬手摸摸她的脸颊，笑道:“你与益王才成婚，这几年父亲是不会赐婚的，等你生出了长子，或者二子，益王的子嗣多，父亲自然不会理会。”
潘挚原本微有冰凉的手心感受到益王妃的脸从温暖变成了滚烫，她嗔道:“三嫂莫要打趣湄儿。”
沈湄感受到凉意，抓起潘挚的手搓了搓，问道:“三嫂的手怎么这样冷。”
潘挚道：“我确实有些冷，你与益王好生吃着，我且去歇歇。”
潘挚起身就往内室走，沈湄的手心还残着一些凉意，心道，饶是三嫂这样的女子，也是会为夫君纳妾感到难受的吧。
潘挚吃了酒，身体发虚，反倒觉得寒意侵袭，铃兰端来热汤，潘挚也不着急着喝，就这样握着暖手。
“挚儿。”
扬头望去，只见眼前一片喜色。
铃兰悄然退下，阳生走近几步，“你当真要我纳妾含翠为妾。”
两双眼眸相撞，刺的潘挚心头一阵难受。
“嗯。”
“好。”
阳生转身就走，潘挚站起来，冲着阳生吼道：“潘惟生，你就不能忤了我的意吗，你若是不愿，我必不会强求，可你事事皆是如此。我不需要你站在我身后，我不需要你听我的话，我就是想要你站我面前，大大方方的说，你不愿意。”
阳生似乎是没有听到一般，冲到潘挚身边，抓起潘挚衣裙下摆，也吼道：“这是做什么，有没有烫到，可有觉得疼痛，我去唤兄长来看看。”
潘挚这才发现衣裙湿了，方才一直握在手里的碗掉在地上，汤尽数倒在她身上。
“汤是凉的。”
阳生止住了动作，直起身，“你身子弱，早些回府吧。”
“阳生……”
“娘子还记得方才叫我什么吗？”阳生问道。
“我……”她记得。
胸前忽然一暖，一股淡淡的竹香在鼻尖徘徊着。
“我原本想，就这样守着你，一辈子都不娶了，为什么偏偏是你为我选的妻子，你若执意不肯选，我就不要了。”阳生紧紧拥住潘挚。
潘挚躲在他的怀里，呜咽声低低响起。
知女莫若母，知子莫若母……母亲当真是……十分了解他们……
不知过了多久，阳生放开潘挚，粗糙的指腹擦拭了潘挚眼里的泪水。
“娘子，惟生不能……”
他不能，她也不能，五年便已错过了，那纸赐婚的圣旨如今还在韩国公府供奉着，一切早就注定了。
潘惟生是她父亲的六子，而她是他的妹妹，也许更早前就注定了。
阳生不知何时离开了内室，含翠悄悄走到潘挚身边，枕到潘挚的膝上，静静的。
潘挚抚摸着她的长发，哑着嗓子道：“含翠，要找个有福气的老妈妈给你梳头，这样你才能有福气的，知道吗？我无福，不能帮你。”
“还有瑶君，你也是。”
郭瑶君听说潘秋夕这个名字，是因为杖打难民，传至远处，初见这位王妃阿姊时，她也有过害怕，没想到，意料之外的亲和。
益王妃说，她娘家也有个妹妹，同她一般大的年纪，益王妃也很亲和，可十分爱玩，偏要她带着去潘挚未出阁时的屋子瞧瞧，那屋子装饰虽然如前，可一向是锁着的，她一直没能进去。
可益王妃说不打紧，就在门口瞧瞧就好，谁知去了真的只能在门外瞧瞧，一不敢砸二不敢找人开锁，都觉得无趣，很快就打道回府了。
在门上恰好听到五哥哥的强制压抑着的声音伴随着埋怨怒骂，两人皆楞了，按照秋夕阿姊的脾气，可不得当场拆了这门亲解气。
益王妃巴巴赶去安慰，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只能在远远看着，不多时就见秋夕阿姊走了，益王妃一脸颓丧，只说秋夕阿姊一定很难过，听到消息后手都凉了。
她想去安慰，悄悄跟着，趴到内室门缝朝里张望。
……
秋夕阿姊对她说，“瑶君，你也是，一定要找个好福气的妈妈给你梳头，嫁个自己喜爱的男子。”
原来……秋夕阿姊是真的不在意王爷是否纳妾。
原来，这样的女子也会不幸福。
原来……这就是身不由己。
赵元侃平日见着潘惟熙，也是以舅兄相称，“舅兄误会了……”
“哼！商人果真贪得无厌。”潘惟熙完全没有文士的儒雅，将桌上的酒盏推倒，拂袖离去。
赵元侃讪笑，忙向这方致歉。
潘惟熙气汹汹的，到了女眷席的门外，唤来承庆郡主，好一通怒斥凌家无耻，承庆郡主听着也显愠怒，只得劝慰着。
“这些都是凌家堂兄叔伯，兴许不是六弟媳的大房出的主意，今日六哥成婚，五郎还须平心静气才是。”
“焉知不是他们早打定了的主意，这才进门，就敢打上襄王府的主意了，偏偏赵三子是肯的。”潘惟熙不免气结，要是赵元侃能当着他的面拒绝一二，即便你有想法，暗地里也行。
可如今又算怎么回事。
“王爷肯了？那秋夕阿姊怎么办？”稚嫩的女声突兀响起。
潘惟熙与承庆郡主皆怔住了，回身一看，益王妃沈湄牵着十二岁的郭瑶君站在两人身后。
潘惟熙此刻不便再呆在此处，向沈湄一礼告退。
郭瑶君松开沈湄的手，走到承庆郡主身边，急切问道：“承庆嫂嫂，王爷当真要纳妾吗？”
“你这孩子，怎么在此偷听。”承庆郡主说完，才想起沈湄也在偷听。
沈湄不在意，问道：“我们刚来，只听到一点点，那凌家人当真如此可恶？”
沈湄来得晚，听的倒是七七八八了，承庆郡主也是关心则乱，没有注意到四处有无人。
“益王妃，你与我家三姑娘交好，不若，由你告知她？”承庆郡主着实不知如何劝慰潘挚，赵元侃的事，唯她一人是隔着辈分的。
沈湄不多言，点点头，进了屋，坐到潘挚身侧，附到她耳边，小声道：“三嫂，我方才听他们嘀咕，似是要送几个女子到襄王府。”
潘挚眼眸眨了两下，看着沈湄，柔声道：“好。”
沈湄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二嫂说的是真的？你当真不生气？”
潘挚回以浅浅一笑，不置可否:“我能怎么样，益王将来也会，你可能挡的住?”
沈湄泄了气:“若是普通的姬妾能的，只怕是父亲赐婚。”
潘挚抬手摸摸她的脸颊，笑道:“你与益王才成婚，这几年父亲是不会赐婚的，等你生出了长子，或者二子，益王的子嗣多，父亲自然不会理会。”
潘挚原本微有冰凉的手心感受到益王妃的脸从温暖变成了滚烫，她嗔道:“三嫂莫要打趣湄儿。”
沈湄感受到凉意，抓起潘挚的手搓了搓，问道:“三嫂的手怎么这样冷。”
潘挚道：“我确实有些冷，你与益王好生吃着，我且去歇歇。”
潘挚起身就往内室走，沈湄的手心还残着一些凉意，心道，饶是三嫂这样的女子，也是会为夫君纳妾感到难受的吧。
潘挚吃了酒，身体发虚，反倒觉得寒意侵袭，铃兰端来热汤，潘挚也不着急着喝，就这样握着暖手。
“挚儿。”
扬头望去，只见眼前一片喜色。
铃兰悄然退下，阳生走近几步，“你当真要我纳妾含翠为妾。”
两双眼眸相撞，刺的潘挚心头一阵难受。
“嗯。”
“好。”
阳生转身就走，潘挚站起来，冲着阳生吼道：“潘惟生，你就不能忤了我的意吗，你若是不愿，我必不会强求，可你事事皆是如此。我不需要你站在我身后，我不需要你听我的话，我就是想要你站我面前，大大方方的说，你不愿意。”
阳生似乎是没有听到一般，冲到潘挚身边，抓起潘挚衣裙下摆，也吼道：“这是做什么，有没有烫到，可有觉得疼痛，我去唤兄长来看看。”
潘挚这才发现衣裙湿了，方才一直握在手里的碗掉在地上，汤尽数倒在她身上。
“汤是凉的。”
阳生止住了动作，直起身，“你身子弱，早些回府吧。”
“阳生……”
“娘子还记得方才叫我什么吗？”阳生问道。
“我……”她记得。
胸前忽然一暖，一股淡淡的竹香在鼻尖徘徊着。
“我原本想，就这样守着你，一辈子都不娶了，为什么偏偏是你为我选的妻子，你若执意不肯选，我就不要了。”阳生紧紧拥住潘挚。
潘挚躲在他的怀里，呜咽声低低响起。
知女莫若母，知子莫若母……母亲当真是……十分了解他们……
不知过了多久，阳生放开潘挚，粗糙的指腹擦拭了潘挚眼里的泪水。
“娘子，惟生不能……”
他不能，她也不能，五年便已错过了，那纸赐婚的圣旨如今还在韩国公府供奉着，一切早就注定了。
潘惟生是她父亲的六子，而她是他的妹妹，也许更早前就注定了。
阳生不知何时离开了内室，含翠悄悄走到潘挚身边，枕到潘挚的膝上，静静的。
潘挚抚摸着她的长发，哑着嗓子道：“含翠，要找个有福气的老妈妈给你梳头，这样你才能有福气的，知道吗？我无福，不能帮你。”
“还有瑶君，你也是。”
郭瑶君听说潘秋夕这个名字，是因为杖打难民，传至远处，初见这位王妃阿姊时，她也有过害怕，没想到，意料之外的亲和。
益王妃说，她娘家也有个妹妹，同她一般大的年纪，益王妃也很亲和，可十分爱玩，偏要她带着去潘挚未出阁时的屋子瞧瞧，那屋子装饰虽然如前，可一向是锁着的，她一直没能进去。
可益王妃说不打紧，就在门口瞧瞧就好，谁知去了真的只能在门外瞧瞧，一不敢砸二不敢找人开锁，都觉得无趣，很快就打道回府了。
在门上恰好听到五哥哥的强制压抑着的声音伴随着埋怨怒骂，两人皆楞了，按照秋夕阿姊的脾气，可不得当场拆了这门亲解气。
益王妃巴巴赶去安慰，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只能在远远看着，不多时就见秋夕阿姊走了，益王妃一脸颓丧，只说秋夕阿姊一定很难过，听到消息后手都凉了。
她想去安慰，悄悄跟着，趴到内室门缝朝里张望。
……
秋夕阿姊对她说，“瑶君，你也是，一定要找个好福气的妈妈给你梳头，嫁个自己喜爱的男子。”
原来……秋夕阿姊是真的不在意王爷是否纳妾。
原来，这样的女子也会不幸福。
原来……这就是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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