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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人心不古

    “小娘子,雇车吗?”江宁府的夏天,天明的早,城门外不远处,正好有个地可以雇佣马车。

    潘挚左右打量,点了点头:“杭州。”

    马车夫伸出一根手指头,潘挚看不懂。

    马车夫打量眼前人,潘挚穿着虽不富贵,可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小门小户的人家,殷勤道:“一贯钱。”

    潘挚愕然,不是因为钱数过大,她掌理王府多年,手中经过的钱财比之更甚,她根本不知道平民百姓中,一贯钱的含义。

    而是,她不仅仅拿不出一贯钱,她自出生起,身上就没有带过一分钱,这数月奔波,也一直是由卢璇照料,她更未想过这个问题。

    马车夫皱起了眉,不悦道:“没有?那三十文,送你去。”

    潘挚尴尬,马车夫脸色更为难看:“你有多少?”

    “我,我……”

    一早碰上一个吃白食的,马车夫一脸晦气,将潘挚往外赶:“走走走,晨早就来捣乱,穿的人模人样,没想到这么抠。”

    潘挚垂头,三步一回头看着略微清简马车,终究还是放弃了。

    潘挚的骄傲,容不得她舍下尊严祈求。刚走出巷子,正碰上一户出城的村民,村民淳朴,看着潘挚落魄的样子,起了恻隐之心,恰是同路,愿意送她一程。

    潘挚万分感谢,摸了摸头上的簪子,送予村民的小女儿,这是潘挚从前的习惯,谁对她好,她都从身上摘下饰品相赠。

    今时不同往日,潘挚身上并无他物,唯有头上这根卢璇在市集随手买下的簪子还值点钱。

    大叔一人带着小女儿进城易物,没想到会得来这玩意,觉得太过贵重,便道:“老朽在城中换了些粮食,不如,就当做与小娘子交换吧。”

    潘挚只是思索片刻便答应了,身无分文,若要活下去,食物比任何东西更重要。

    出了城,随着大叔一道宿在一所民宿,潘挚一日没有进食,夜里只喝了小半碗粥。

    大叔的小女儿今年不过是个十岁的孩童,缠着潘挚絮絮叨叨,潘挚与她一道躺在矮床上,听着听着,迷迷糊糊睡着了。

    忽觉身上发痒,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身上爬动,难受极了,潘挚想伸手去抓,却不料身子像是被束缚了一般无法动弹。

    “女娘,松一松。”潘挚睡梦中呢喃。

    忽然,一股诡异轻笑传入耳畔。

    潘挚登时睁开了双眼,入目所见,三五个穿着布衣的男人正围着潘挚,潘挚想要挣扎后退,才发现周身被绑上了麻绳。

    潘挚第一个念头便是赵元侃所为,然而就在一侧,看到小女儿歪着身子躺着并没有醒过来,便消了疑虑,若是他所为,他只会针对潘挚一人。

    手上使不上力,潘挚只好用脚踢了踢她,不知这伙人究竟使了什么,抑或是孩子本就如此,半昏半睡,不易醒来。

    “你们是谁!”潘挚冲着他们叫嚷。

    “哈哈哈。”男人们大笑,尤为觉得可爱,“这个好这个好,那个太小了,玩的不起劲。”

    潘挚不是未经人事的闺阁女儿,她瞬间明白这伙人的意思,她惊慌的一点点往后挪了几步。

    小门被打开,屋外阳光透了进来,尤为刺目,潘挚不由得眯起眼睛,片刻适应光线后,就见一个满脸胡须的壮汉站在自己对面,微眯着眼睛,居高临下上下左右打量着。

    方才还一脸猥琐的男人们,这时收起了表情,赶紧给他搬了张椅子。

    “把那个小的打醒。”话刚说完,其中一人走了上来,潘挚赶忙用身子挡在前头,没有任何动静。

    “哈哈哈,好丫头,老三,把小的带走吧,还给老刘,既然债让大的顶了,也就不为难这个小的。”壮汉道。

    潘挚浑身一个激灵,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何意,什么债让大的顶了?”

    壮汉一脸讥诮,叉手不答,后面唤作老三的轻佻的说:“你阿爹真是狠心,养这么大了,说不要就不要了,欠了我大哥赌债,只能要你来还,正好,我们老大最近缺了妾室,你可以填上,也算是享福啦。”

    潘挚急了,“胡说,他不是我阿爹,我与那位大叔不过是同路。”

    壮汉不高兴,皱起眉:“什么?你不是他女儿?”

    “我不是!”

    壮汉迟疑,朝着两张脸打量,确实不怎么相似:“那就放了你,留她,大不了老子多养她几年,长大些了再卖了。”

    潘挚不是圣人,她知道以恩报恩,以怨报怨,你父亲的债,凭什么让她来还。

    “大娘,这是你妹妹呀,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你被夫家休弃,是当爹的亲自将你接回来的,是阿爹无用,连累了你们姊妹,可你妹妹才十岁,你怎么忍心呀。”那个被称作老刘的村民半是哭泣半是哀求,爬了进来。

    “你,你休要胡说,你不是我爹,你不是。”潘挚慌了,多年来的从容谋算,如今被一个小小的平民,小小的谎言扫荡无存。

    “大娘,阿爹求你了,救救你妹妹吧。”老刘跪下拼死磕头,潘挚心中只有怨恨,毫无丝毫怜悯,让她觉得讽刺的是,那个就在身后昏睡过去的小女儿,头上仍然带着潘挚那根簪子。

    “哦?被休弃的?为何,哥哥我瞧着,这……姿色欠佳,总不至于吧。”壮汉指腹划过潘挚脸上的疤痕。

    “七出,无子。”老刘就像是心中早就打好了草稿,马上接话。

    “噢,挺好挺好。”壮汉似是满意的点点头。

    老刘随意胡诌,却不料潘挚发起了狂,猛的向前一撞,跌到地上。

    两人没有料到,恰恰是“无子”二字戳中了潘挚的内心的恐惧与哀痛,她不管不顾,冲着两人吼道:“无耻,无耻。”

    围着的几个小喽啰把潘挚架起来,只见潘挚脸色煞白煞白,看着似乎不太妥的样子。

    “走吧走吧,都别在我这里碍眼了,老刘,可别再赌了,这卖得了一个女儿,难不成还要卖第二个,我是可以收,但你这个太嫩了,放我这养着,我也嫌她吃白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