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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别离

    潘挚都知道,她都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她,都是因为她犯下大错,她从不曾想过要连累这许多人。

    卢璇搭上尧竹的肩膀,尧竹会意,站起身,后退几步。

    潘挚指着卢璇,恨声道:“你,你今日来,就是为的伤我吗?”

    卢璇眼中悲伤之意尽显:“我是来接你走的,前几日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大哥不许我再杀人,长兄如父,我不能违背,可我能带你走。”

    “跟你走?卢璇,我问你,人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是我和阳生的孩子,那也是你的侄儿,你究竟做了什么。”

    卢璇别过头,哽咽着,手心紧握:“我只要你活着,旁的都不重要。”

    “呵,呵呵,人人皆道,江宁府有名医邹氏,没想到,邹大夫颇懂诡术,能将生死命理玩弄于鼓掌。”

    卢璇道:“秋夕,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够了,这些年我都听够了,你不是一直在操控着我的人生吗,那我在哪里,又有何分别。在皇廷中有争斗,在这小小的商户之家也有,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净土,一直都是你的妄念。”潘挚几乎发狂,站起身,欲拉弓弦,却发现没有箭。

    卢璇一僵:“秋夕,你想与我动手?”

    弦微微动弹,潘挚放下手,“兄长。”

    卢璇听到这一生叫唤,仿若隔世。

    “你是挚儿在这世上为数不多,能够相认的亲人了,挚儿怎么舍得伤害你,挚儿也求你,求你,放过我。”

    方才潘挚的声嘶力竭,也都不过是让他悲伤,潘挚再一番温言,卢璇男儿泪滴下,他慌忙掩饰,背过身,站了片刻,走了。

    尧竹拱手:“娘子,尧竹会再来看您的。”

    潘挚颓废的回到关苑,一环受了惊吓,尤其是看到潘挚背后背着的一把弓:“阿姊,这是什么呀。”

    安歌在侧,急忙把一环拉开。

    潘挚回房,把房门锁上,没有人能进出这间屋子。

    这把弓,是“潘秋夕”的遗物,也是潘惟清的遗物,潘挚出阁前,留在了潘府,大庆殿宴上,她从府中要回,宴席结束后,又送回潘府,交由潘胡氏保管。

    潘挚看着手,已没有往日的痕迹,现在的她,拉不动弓弦,她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她。

    这样的她,怎么配去见父亲,母亲,还有因她而死的四哥。

    江南博在第二日夜里才得了关苑通报,李如若把自己锁在屋中一日一夜,滴水未进。

    似乎是什么诅咒,只要李如若踏入这间老宅,必会出事,江南博狐疑的看着在座所有人,抛下她们奔向关苑。

    潘挚听到江南博的敲门声,打开了门栓。

    江南博进门时,看到那把弓,他问:“若娘,那把弓是?”

    “兄长遗物。”潘挚泪竭,衣衫还是昨日的衣衫。

    江南博语噎:“从未听说你有亲人。”

    “如若今日方知兄长遭难……”

    江南博搂住潘挚,轻柔得安抚她的,眼睛却直视着弓上的一行刻字。

    潘惟清。

    江南博知道潘惟清是何人,他亦曾有幸见过,高大伟岸,英姿飒爽,在马场驰骋毫不逊色。

    如若是会马的,他看的出来,可她为什么要装作不识。

    难道,如若曾经嫁的人,是他……

    与潘惟清相比,自己只能算是文弱书生,出身亦不如。

    只有爱之深,才会这般痛不欲生。

    “如若,答应我,别离开我,我,真的不能失去你。”

    潘挚原本干竭的泪水再次忍不住涌出,她趴在江南博的胸膛,低低哭着。

    这世上,即便是选择死亡也无法消亡一切,阳生死了,可他在潘挚的心中依旧是如此鲜活明亮的一个人。

    她不想信命,可命运在抓弄她,阳生的罗缨就江南博手上,从答应江南博做他的女人,潘挚几乎要忘却那些不堪的往事,可无论怎么选择遗忘,那些事的终归存在,不会因为某个人是消亡而消失。

    这件事的当事都还活着,她活着,赵恒活着,刘娥活着,卢璇活着。

    庄怀?怀……这个谥号,她忍不住心中发笑。

    潘挚终究是哭累了。

    过了几日,安歌送来一把手弩,潘挚把玩了一会,精致,比寻常弓弩要小上许多,力道也不如,但胜在轻巧,防身足以。

    这样的东西大抵只有那个人才会准备,潘挚道:“安歌,能不能替我传句话。”

    安歌小心翼翼,回道:“阿姊,您说。”

    “告诉他,给我点时间。”

    安歌欲言又止,终究还是告退离去。

    这几日的冷静思虑,让她明白了她内心真正的想法,她从不屑于任何争斗,这条背负背负着无数人性命的生命,唯一的目的,就是活着。

    潘挚想要活着,已经不需要再谋划,她唯一愧疚的是他,江南博,她焉能辜负了一个人后,再伤害江南博。

    攸宁入夜潜入关苑,恭恭敬敬向潘挚行了晚辈礼。

    “攸宁拜见姑母,姑母万福。”

    潘挚百感交集:“起来吧,你父亲,他可好?”

    “父亲大好,陛下登基后,手中可信任的人不多,咱们潘氏也是其一,陛下重用父亲,接替了大伯从前的职位,如今是度支副使。”

    潘美死后,潘氏一门所有有职位的子弟尽数丁忧,从前的职位大多为人顶替。

    “家中还好吗?”潘挚又问,这次显得小心翼翼。

    “都好,大伯,二伯年纪大了,身子不大好,五叔外任,如今潘府是父亲掌家,内府是五婶婶在料理。”

    “那你呢,今岁也十五了,可定亲了?”

    攸宁听到定亲这两个字,面色不大好:“嗯,是已故正懿秦王王审琦王相公的孙女,她如今还年幼,父亲说,及笄后便要定婚期。”

    “怎么了?你不喜欢?”潘挚问道。

    “说不上喜不喜欢,父亲定下的,定然是好的。”

    潘挚垂下眼眸,婚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无论是谁都没有别的选择。

    “姑母,卢叔说,你不愿跟我们走?为什么呀?”攸宁满是不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