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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遇赵刘

    偏生打乱的计划,张东家气焰只能压下,从前是他小看了这个小子。

    北方生意的多归在张东家手上,南方则以江家为首,然则这一次南北合作,互通互赢,两方争执的只有谁在此事上做大,年龄不能作数,能赢的只有实力。

    “千里跋涉,自是有诚意的。”江南博说着,面向潘挚,柔声说着,“知道你坐不住,闷了只许在附近走走,这里不比杭州。”

    潘挚微微颔首,朝着两人欠了欠身。

    江南博和气极了,对着一旁的江柳,客气又疏远:“今日多有麻烦,你随夫人下去结账吧。”

    江柳立刻会意,拱手道:“是,多谢大官人。”

    江南博拢了拢潘挚身上的斗篷:“别着凉了。”

    潘挚目送着江南博上了二楼茶室,回身走出茶楼。

    江柳紧随其后问道:“夫人,我们要去哪里呀?”

    潘挚道:“随便逛逛,二爷把你打发出来,想必他们要谈许久。”

    江柳长叹一声:“啊……那,夫人,我能去吃点东西吗?”

    潘挚奇道:“出门前才吃过早饭,现下就饿了?”

    “夫人,我是南方人,吃不惯,只好少吃些,多吃几顿。”

    不知是否因为战事的缘由,街巷士兵巡逻频繁,潘挚与江柳说话的功夫,已经见着两三拨。

    找了附近一个面摊,两人坐下,江柳看着也没什么胃口,随意点了一份,“夫人,您要吃什么?”

    潘挚摇头表示不要。

    “夫人,您说,张东家会不会也留人了?”

    潘挚本来在注意路上的行人,听得此话,饶有兴致的望着江柳:“小子聪明,怪不得江成特地跟江枢要了你。”

    江柳本是在江枢手下学武护院,有一日江成发现江柳观察事物实为通透,文墨也都不错,三言两语从江枢手上骗了来,如今做了江成的徒弟,学习管事。

    江柳羞红了脸:“夫人就喜欢这样,什么事都爱夸小人。”

    潘挚掩嘴轻笑:“二爷晓得的事,那张真也不是白混的,哪里会不留心。说是示弱,其实比谁都精着,这几年我跟着二爷四处走,他定也打听过了,不过是借着机会把我遣走罢了。”

    “啊?那二爷他……”

    “放心吧,人人都说商人奸猾,我瞧着,没有人比你家二爷更滑头了。”

    江柳讪讪道:“是。”

    面上了,江柳埋头吃了起来。

    潘挚目光再次落到路过的形形色色的行人中,从客栈一路过来,沿路街景尽是陌生。

    其实当日听说江南博要出发河北时,她也不一定非得要跟着,只是听说此行目的之一是真定府,她的心中起了涟漪,这个地方……

    潘惟清把她送入那座私宅时,潘挚身上带伤,虽是骑着马,然心中牵念太多,根本没有记路,而离去时,又是另一番伤感。

    那个地方,早已烧成灰烬,埋葬了许多人,她总是想,回来看一看,看一看潘府三姑娘的葬身之处,看一看,梦碎的地方。

    那里或许早已重建,或许再也无从找起。

    想着想着,潘挚已经站了起来,沿着记忆中模糊的印象走着,不知不觉走出了方才那条街,来到一个更加陌生的地方。

    罢了罢了,一切尽成妄想。

    “娘子,娘子,要买些小玩意吗?”附近的一个商贩叫唤着。

    潘挚问他:“大伯,打听一下,成柳街往何处走?”一边问一边从袖中掏出一串铜钱。

    大伯微微眯了眼睛,疑惑的望着她,“这里就是成柳街,娘子付老夫这钱,是想买什么?”

    潘挚愕然片刻回过神来,顺着他的话,看着大伯小摊子上形形色色的小玩意,多是逗弄孩子的玩具。

    潘挚抓起其中一个看上去十分粗糙的陶埙,那些久远的,几乎要淡去的过往,终究刻入骨髓,无法消散,究竟有多久,没有再碰过埙,千百种乐器,三十多年了,她唯一学会的只有埙。

    “娘子,娘子?是要这个吗?”大伯迷惑。

    潘挚恍惚间回过神来,凄然一笑:“嗯,我买了。”

    大伯高兴极了,把手中铜板揣入怀中,拍了几下,心安了,随后弯腰从摊子下头拿出一个成色更好的竹埙,递给潘挚:“台上摆的都不值钱,逗弄孩子的玩意,老头子不骗您,娘子付的钱呀,值得这个。”

    潘挚伸手接过,心中微微触动,拨开帷帽的纱子,竹埙抵唇,轻轻吹了一下,果然浑厚。

    心中异动,想起那年的那首曲子,情不自禁之下在这喧闹的大街上幽幽吹起。

    那首《妆台秋思》,也在心中徘徊不去,如今再吹,早无当年心境。

    骤然间刮起一阵风沙,帷帽的纱子被吹得飘荡,潘挚停止吹乐,伸手就要抓住帽沿,没料到封太大,竟然把帷帽掀翻,她急得只能把斗篷遮住面庞挡住风沙。

    风停下,潘挚拍了拍留下的尘土,叹息一声,准备往回路走去,无意间扫视周遭一圈,仿佛看到某道熟悉的身影。

    潘挚身子颤了颤,不敢置信,她再望去,与那人视线相撞。

    午夜梦回,她曾经无数次梦见了他,冷冷的弓箭直射而来,他是她的噩梦,是她,在梦中无数字想要杀掉的仇人,是他,毁了她的一切,他在这里,赵恒,他就在她的眼前,居高临下,看着她。

    双脚犹如被沉重的大石压住,赵恒老了,岁月摧残,即便尊贵如他,额角的痕迹,并没有因为权力放过他。

    就在此事,赵恒的身边出现了一道白色的身影,也朝着她这边看来,刘娥惊诧,就在刹那间后背的汗水溢出。

    潘挚在看到刘娥的一瞬间,恢复神智,意识到了什么,顾不上捡起帷帽,她戴上斗篷的帽子,只管朝着来时的方向快步奔跑。

    潘挚想,无论赵恒是不是已经认出了眼前人究竟是谁,也绝不能让他抓到,只要抓不到,一切都由回旋的余地。

    她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胡乱拐了一个巷子,边跑边脱掉身边是斗篷,外衣,连同发饰也一同摘下丢弃。